安琪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笑道,“米兰少爷是希望我记起那些事情吗…你的丢脸事?我还以为你应该是不希望提及的。”
和陆铭相处,她虽然只是侍女,但也逐渐带入了角色,对这个圆桌贵族的大少爷,倒是并不讨厌,说不得下来会在小姐面前,为他多说几句好话。
“理论上是不愿意提及的,”陆铭点点头,“但是说不上来,却是希望和你说起这些童年时有趣事…因为这多少算是,我们之间共有的回忆吧…这些回忆,在如今这个世道,很宝贵,我大概此生不会忘记了。”
有些讶异于陆铭大胆直接的安琪微微愕然,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殿下,但此时也已经感觉到了这位圆桌贵族家传人的魄力和某种魅力,他只是短短一句话,就将对“她”的好感,隐晦而又非常明确的表达出来。
只是安琪隐隐暗叹了一下,心忖自己并不是小姐,你这番话语中对女孩子的“威力”,等我转述便要大打折扣了。
看着女子的沉默,陆铭眼底泛出一抹亮光,知道某些事还要循序渐进,微笑间,目光落到远处的那个灰袍老者身上,淡淡道,“听说‘圣橡树’全体不过十二人,有殿下在的地方,就有灰袍书记官…这番千古以来的话看来并无差错啊。”
“女殿下”叹了一口气,“很讨厌的一群人呢。”
“不知道我在他们眼里,评价会是怎么样子的呢?”陆铭看似轻描淡写,但实际说完这话侧目看她而道。
“连我也不知道…”“女殿下”莞尔一笑,随即说出一句让陆铭心速都渐渐加快的话语,“但一定是榜上最显眼的位置。”
看着灰袍老者,陆铭力图让自己的呼吸显得平静而缓慢,“是么…”

“原来刚才,是有点小看他了。”
诺兰说出这番话后,又有了对林海另一层看法。
康德会展在各大星区方程式大赛之前一般都会举办,会展的名气,她也知晓,原本以为林海如此年轻就成为讲师,除了自身努力之外,机遇必不可少。而伴随来的也就是镇不住学生的资历…所以她才会让他着重提升教书和个人积累方面…但如今看着眼前的资料,哪里是碰运气撞到了天大的机遇,而完全是林海的超卓天分,在康德会展崭露头角,于是接下来才被五人委员会委以重任。
以他在康德会展的表现,若不是他的确太过年轻而没有合适的资历,一个副教授的位置却是当之无愧的…
清远学院那么多副教授教授,可以在康德会展上获得荣誉的人又有多少?不过十之一二的概率罢了。
就凭这一点,他的学院特聘讲师身份,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虽然是这样,确实是这样的…
但是…
坦白说,林海的资料有些让她意外,符合她对一个人才干的欣赏标准…那就是不断的提升自己攀登高峰…这方面,林海无疑达标。
然而…她欣赏他的才智,却不喜欢自以为是。
想到刚才在他面前循循善导,悉心为他出谋划策,先是为他冷淡,随后又被他出言“倒水”使唤…很明显,对方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好意”。
相反,还有一种不露声色的拒人千里之外…这还是她,首次表达好意,却收获的是冷脸吧。想起来,竟然有些不知是滑稽还是该生气。
攥着手中酒杯,紧了又紧,诺兰转身,朝林海走去。
此时林海也很是想不透这个女子的来头,明明美丽非凡,而且还很有智慧,并不简单的样子,但却为什么会配合陆曼娜对自己设下桃色陷阱?虽然贵族家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女人和美色,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很多也的确只是一种彰显自己强大的战利品和交易物。隐隐的,他想到这样的女子竟然会献身做这等事,应该有她的苦衷。
但即便如此,看着她那双濯素的纤手为自己张罗倒水,却也又显得有些可爱起来了,于是朝她搁远挥了挥手,以示致意。
但偏偏林海此时的表情动作,放在诺兰殿下的眼睛里,却是另一种轻浮的态势。林海打量着她而浅笑的样子,分明有一种得逞了般的似笑非笑。
她心底,顿时生出一种好心好意被狼心狗肺挥霍掉的落差感。
明明自己是为他着想的,普通人再怎么,就算不屑,表面上,至少也应该客气得体…更何况,抛开身份不提,作为一名青春明滟的女子,她对自己本身的样貌气质,还是很自信的。说出那番话时,也并不咄咄逼人,应该没有让他感觉到类似说教居高临下的气氛,甚至还细腻的照顾到了他男人的心理,应该并不难以接受才是…她什么时候,对其他男人这样做过?而偏偏这一切的关键在于,他救过她。这像是某种不可破除的诅咒。
但既便如此,他怎么可以在刚才,对自己那般不耐烦的使唤自己为他倒酒?
…说句不客气的话,整个帝国,还没有多少男人,有资格承受她端着的这杯酒。
所以看到林海挂在外的似笑非笑,突然胸腔深处,有种她从来没有过的火气,她是个清冽的女人,所谓的清冽,不光是她在本位身份时极为高贵典雅,还有此时即便换了另一个身份,她也依然凛冽。
于是林海在看到女子唇角的笑意之后,顿时感觉到一丝不妥,还等不到林海深入思索这丝不妥来源于何处,就看到面前的侍女明眸泛过的狡黠,“呐,你的酒…吖!”
在她檀口翕张那最后一个“酒”字后,她突然像是脚下一个打滑,于是那杯腥红的酒液,就突然在她身体前倾一送之间,水箭一般朝他迎头罩来。
林海已经做出了反应,然而却也已经晚了。她的身姿怎么可以这么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当他手探出捉住女子看似一时失足送出的皓腕,酒已经先一步离杯扑面而至。冰凉而粘稠的感觉,顿时在他脸上激撞拍打溅开。
他几乎是下意识应激反应的一退,却听到被自己握住皓腕的女子被牵带时意外的呼声,“啊!”
一来一去两人这次是真的失衡,齐齐朝地上坠去。
噗噗!
伴随这样的声响林海首先躺地,后背在地面砸了一下,然后才是另一重物结结实实撞在自己身上的闷响!若不是他垃圾星铁打的身体,只怕这两下就足够令他七荤八素。
等林海在剧痛过后下五感重新接管大脑,第一时间嗅到的是怀中女子发间的清香。在坠地的最后一刻,她凭借着右手撑地,勉强支持着自己上半身,没有最后失守和林海“亲密接触”,所以她脸庞几乎和地上的林海近隔咫尺,头发垂搭下来,令人发痒的绕在林海脖颈之间。沾染到了一些她此刻泼得他满脸流滴的酒渍。
林海的一只手却掌在她的盈盈腰肢之上…用力之下,几乎能揉到她细窕的肋骨和腰背中间无限深邃的曲线凹谷。
诺兰的脸色是红怒惊愠交集,她原本只是想要借着失足让林海吃瘪,却没有想到,居然被林海反应过来,把她自己搭了进去,这次算是丢死了脸。只是此时看着倒在地上,满身狼狈的林海,多少有些收回本的快感。
或许是发现了她的这种恶作剧似得逞的快意,林海此时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左手,从刚才开始,他的左手就一直握着女子的右手腕,以至于拖带间被她扑倒,而此时,女子的右手,正是支撑他们两人间空间的唯一依仗。
发现这个问题后,女子的脸色瞬间罩满寒霜威胁,“你敢…”左臂已经快速想要辅助支撑。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林海抓住她唯一的支撑手,突然朝头顶方向一带!
女子整个上半身,连带着她一头秀发,就那样完全倒摔在了林海身上。
软玉温香。
扑怀而至。


大概…所有宴会上的宾客,都看到了这一幕罢!
倒下的这短暂的瞬息之间,诺兰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近乎于空白的念头。
而在周边分布的那几名侍女,甚至是陆铭身边的“女殿下”,有那么一刻,是想要朝那个事故发生的方位飞扑而去的。
但在那短暂的瞬间,她们都谨记某些告诫而克制停步。
这像是一番小事故,引得宴席上不少人朝两人的方向望去,有些贵宾,看着林海和那个侍女此时的姿势,已经露出了一丝暧昧的笑容。
古堡管家王叔一脸面色不善,觉得此事让古堡失了颜面。而陆铭则愕然看着那个方向,待看明白是林海之后,哑然失笑。
五大侯爵子弟看着林海,到仿佛是对“有林海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只是普遍关注到那个侍女…她的美貌令人印象深刻。
诺兰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应该是前所未有的羞怒,偏偏此时,林海天杀的声音还直灌耳膜而入,“请问,小姐。你还打算…在我身上趴多久?”
周边侍女大气都不敢出的瞠目结舌间,深吸了一口气后,诺兰起身,在周围宾客注视下,清美双眸俯瞰半撑起身体的林海,像是看着一只被自己打落汤底的家禽,面对他眼睛里一丝不明不解甚至忿然,佻然道,“不好意思,手滑了,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这四个字增重了八度。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然后她的墨黑秀发和女仆裙伴随着干脆利落的一转身荡开,像是战胜的高傲天鹅般欲昂扬翩跹离开。
刚迈腿走出一步,脚下却突然受阻受滞…
噗趴!
随后林海迎向装扮成侍女的女子再次出丑扭头清美双目俨如火山喷薄之间,露齿眩目微笑,“抱歉…”
“我也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圣橡树
这场宴会发生的闹剧最终还是陆铭出面化解了。一位清远学院的讲师,一名普通侍女,这两人之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扰乱宴会的事情,很明显对主人家就是一种不尊敬。但既然陆铭都出面让两人下去整理仪容,特别是让管家带领林海去后面休息室擦拭酒渍换身古堡通用的应急衣服。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五大侯爵子弟楼良宇等人自然是有些幸灾乐祸,尽管林海看上去像是陆铭结交的学院内普通朋友,但这种场合,想必也会让主人家心情不愉快。想到这点,就让他们很愉快。一个圆桌贵族的继承人在蜕变之前拥有一些普通朋友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在于伴随着身份地位的差异,差距就会逐渐扩大并突出,像是他们五大侯爵这样的家族继承人,似乎才能和陆铭有深刻的利益联系而联合,普通伯爵的私生子,是不属于他们贵族的世界的。别看现在林海和他关系看似很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最终会被边缘化,而楼良宇五人,才最终会成为陆铭一个圈子里的人。
一个小小伯爵私生子想要和圆桌贵族之间扯上什么关系,即便现在没有粉身碎骨,未来也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随着目光转移,楼良宇又看到了角落那个灰袍书记官,喃喃道,“圣橡树…”
一直关注着他表情变化的佘清舒凑前微笑道,“帝国的每一届国王,个人的婚姻这方面,从来就不是可以自我主张的吧…包括了女王,婚姻也是不自由的。‘圣橡树’自万年来,都作为对皇室严格评估监督体系而存在着。圣橡树机构记录王室的作为,在民众中的声望,评估王室成员的行为准则,以及时发出相应信号调整王室作为,维持整个帝国君宪的权威之基石…而其中也包括了,女王的婚姻评判!”
“据说当今女王的配偶查尔斯大公殿下,也都是当初受圣橡树择出来的第一优先人选…但我听说,这是个不受女王选择的悲剧…所以她和查尔斯殿下,至今未育一子…”
“这件事情,可不能乱说!”楼良宇出言而斥。
他身旁的唐思南等人,都显出十分敬畏的神情。
佘清舒朝楼良宇看了一眼,不满道,“我不过也就是说说而已…只是当时这些事…你我家族内的老一辈人中,早不是什么秘密…女王当初爱上的是一名老兵…而这个老兵,正是因为在最终圣橡树的评价体系中没法登顶…所以被当初评价体系最高的查尔斯亲王之子,现任的查尔斯大公取而代之。据说王室大婚之时,女王亲手送别了她的老兵…并许诺此生此心,只为他一人…之后她实践了这个诺言,据说婚姻当年,她没让查尔斯大公上床,直至今时今日…两人貌合神离,有的不是当初亿万人倾慕赞美的爱情,只有彻骨的仇恨!那个老兵叫什么名字…听说叫兰顿来着…”
“闭嘴!”楼良宇目光四下打量,表情无比森然,“当今女王和查尔斯大公殿下,岂是我们可以私下议论!”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圣橡树。”佘清舒不置可否,唇角撅起,继续说道,“这个机构从帝国建国时开始,就由第一代帝国国王作为维持王室统治的至高评判机构,存在于皇室的背后,负责为皇室的一切举动进行评价,据说圣橡树咏唱大厅里的王室评价规章,就有好几本书的厚度,他们用繁复而严格的数字,计算着王室的得失利益,用精准之极的公式,计算对王室的评分…而未来要和国王进行婚姻的人,也在这样的规则之内,只有在婚姻评价体系中得分最高的人,才能成为下一任女王的丈夫,或者国王的妻子…而评分最高的人,也无疑是圣橡树认定为和国王结合后,能最大程度为帝国带来利益的人!圣橡树的这个体系,在祖训下传承有了万年,连国王都不能违背!所以才会有女王的悲剧呢!”
佘清舒不忘朝楼良宇一笑,“圣橡树会如机器一般记录任何和女王有交集的人物,所以…楼良宇,唐思南,威尔逊,伊万罗孚你们四人,说不定此刻也在圣橡树的记录簿之上呢!”
被点名的几个男子都是侯爵贵族的继承人,也是未来的侯爵,这个星区都举足轻重的男人,但此刻,却不免苦笑。
楼良宇难得将目光从那个灰袍书记官身上收回来,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在那记录簿之上…应该已经是排名好几页之外了吧…”
众人都没有继续开口。
能和未来女王联手治理这个帝国,想必这是帝国任何自持有资格,有野望,有雄心的人都在期盼的事情…但,米兰星区的五大侯爵继承人都清楚,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因为,那些竞争对手们,实在是太强大了。
陆铭有没有资格?
那个和女殿下并肩行走一处的陆铭,自然是有资格的…但就算是可以布局几百年以后的兰德家族,也未必可以保证,他们可以成为那样的幸运儿。
而其实,就算成为了未来女王的另一半,又能如何?
类似当今帝国的查尔斯大公?拥有的不是江山星图和美人,只有联姻关系的查尔斯公爵家族对帝国的忠诚全力付出,以及大公和女王之间,牵扯了几十年的恨意。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像是清澈的泡沫,寂灭的烟火。
但自始至终,总有一波又一波的人,就这样在不可自拔也无法转变的命运下,走向盛大而华美的寂灭,飞蛾扑火…


在休息室后方,那位装扮成女仆,但却仿佛连性格都变了个样的女殿下,正用手盖掩住自己的面颊,旁边的侍女,以及作为“替身大公之女”,都以她为中心围拱着,但每个人,此刻都神情古怪。
片刻后,从她捂脸掩面的动作下,红润的嘴唇轻启,“丢脸死了…”
旁边的侍女们面面相觑,想笑却又不得不做出严肃的样子…其中一人微凛道,“要不然,干脆把他关进大狱去好了!我去跟这座古堡的主人说一声,总可以眼不见为净。”
那位年轻的女殿下抬起头来,明眸睁开,没声好气道,“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静默片刻后,似乎回想起什么,她又突然笑了起来。
笑了片刻,才道,“刚才,我是不是,过分了点呢…”
看到她此时流露出的几分小女人温柔姿态,只让身边的侍女,头皮发麻,脊椎连带着脑干都一阵寒意侵袭。发现穿上了这身打扮的女子,仿佛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究竟从前那个身份尊贵,雍容优雅,极具智慧的女子是她的真实性格;还是此刻亲和力十足,竟然流露出普通女孩神态的样子,才是她最本原的模样呢?
总之,她们看着女子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美丽面容,却无比的陌生而遥远。
有两个和她相处甚久的资深女仆仿佛记起来了,上一次见到女子露出这样的笑容,好像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就在会场为那名清远讲师和侍女突发事件而吸引了注意力的间歇,米兰·兰德暂时从身边走开,得以宁静的“替身”侍女安琪,来到了那位叫张叔的圣橡树灰袍书记官身旁。
老者斜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浮起的淡淡笑容,仿佛觉得眼前这个侍女和那位真正的女殿下,合力演的一出替身的戏码,在他澄明的眼睛底下,就跟任性的孩童一般可笑。
安琪原本只是和老者进行眼神对视,却在下一刻,被他手中的一本晶屏卷轴给吸引住了。
因为在那份晶屏卷轴的名单末尾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名字。
“林海。”
出现在“圣橡树”的名录册之上。
“他不是刚才被小姐泼了水的人吗…怎么会有…这个人的名字?”安琪听到自己刻意压低的语音之下,是匪夷所思和惊奇。
胸口有橡树图徽的老者眼皮半垂,声音就像是机械一般冷漠,“根据评价体系的核准要求,理论上,任何和殿下有交集,并且获得得分的人,都要被记录在案。评分体系名录生成遵循严格的制度,有约定俗成的运算公式规则…”
“约定俗称的公式规则,就是你们圣橡树咏唱大厅里那三百万字的厚厚铁章?”安琪觉得有些可笑,“哪怕是一个从任何角度来看,都绝无任何可能成为女王未来丈夫的人?…记录在名单之上,难道不觉得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灰袍书记官的语气仍然机械冷漠,“重复一遍,评分体系名录生成,遵循‘圣橡树’自有的严格算法,有规整的数据运算公式…”
安琪一笑,“知道啦,那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他的得分是…?”
灰袍书记官张叔垂目看了晶屏卷轴一眼,“让我看看…根据圣橡树的情报反馈…发明了雪晶能量阀,记十分。成立雪初晴维修公司,记十分…成为清远学院特聘讲师,记三十分…综合评价分数,五十分。”
“五十分啊…”安琪喃喃道。
随即,她眼珠一亮,“能不能,请书记官大人网开一面,查一查兰切斯特家的特兰少爷,现在分数排名呢…”
“查阅他人的评价分是违例的,刚才已是破例,但看在是安琪小姐哥哥的份上,老朽再破例一次…兰切斯特家的小子去年表现不错,做了好几件大事…至少并拢物利浦公司那头创造的几十亿资本,就给他加了不少分…让我看看…到目前为止他的综合分是四万五千八百六十二,综合排名五十开外…”
灰袍书记官嘴角再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呵呵,想要你哥哥成为未来女殿下的丈夫,那么,他便还有需要卓绝的奋斗了…不过恕我直言。”
“他恐怕没多大机会…”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绝望
夜已渐深,石板路勾勒出的学院园区延伸远方,清远河从远处蜿蜒流淌而来,河谷沿岸全是灯火明丽的别墅。
有些小二层别墅楼的露台直接拓展向清远河上,露台那里时而有教授模样的人,躺在长椅,喝着手边的红茶,吹着河风,惬意的面对星空夜景。甚至其中不乏身材火辣令人垂涎的女教授,只穿着坎肩,赤足点地,品着茶点,点一只香烟,回头看着房间里若隐若现男人的雄伟身姿。
沿河区最上乘的河畔地带,全部都被学院教授的独栋别墅占据,普通学生是享受不到的。也许外界看来清远学院那些拔地而起直入云霄的现代化学生宿舍楼是米兰城里最具代表性的建筑物之一,让人无比羡慕,但只有身处学院中的人才知道,清远学院真正最有地位最具代表性的地方,其实是这片河谷别墅。而且地位越尊贵的教授,别墅就越高档豪华。
比如那五栋属于五人委员会占地面积巨大的庄园别墅。内部从自动餐厅到研究所再到配备大型浴池的盥洗间,应有尽有。稍次一级便是校长的别墅,像是起一个颈项连接作用,校长别墅所在的地势再往下,是几十座星罗棋布的学院大教授专用别墅,这些别墅的架构上不及校长以及五人委员会,但也是相当的五脏俱全美轮美奂。
再往下的教授别墅便分三六九等,资历越高,在清远学院享受的待遇越好,表现出赤裸裸由知识和资历架构的分明等级。
曾经有外部暴发户商阀拿着支票想要在这里购置一套独栋楼,以沾些学院气息附庸风雅,然而在学院管理部看到对外商住户标价,意识到自己倾家荡产都买不到几个平方以后,就彻底灰溜溜的离开,以后自己的私人飞船面对学院空域都绕路而行,丢不起那个人。
类似林海这种特聘讲师,也有自己的小楼,原本是别墅群最末尾的那一间,只是他执意要住在原本和穆恩那套学生宿舍,所以也就没有办理相关的入住手续。
在这样从遥远海砂星运来的青石铺出的学院小路上,路灯下照映出以一胖一瘦的两个身影。
田胖子像是喝了很多酒,手里始终攥着他那顶军帽。歪歪倒倒,却最终都没有倒,反倒是跟着林海一路拖迤前行。
“你真应该尝尝宴会上的菲力牛排,上等的巴冷星八千米海拔培育出来的野牛,据说为了取得最好的肉质味道,那片地域还花了重金种下了翡冷翠香草,那些野牛吃着那种香草长大…肉质都透着一股馨香…呵,培育出这样的口感,再空运进米兰星,自然价值不菲…都是贵族家才搞得出来的勾当!”
“那个侍女,不是古堡本地的侍女吧…”
林海的声音,突然在这样的夜空下响起。
田胖子醉醺醺的眼睛抬起扫了他一眼,眯了眯。
林海埋着头,思索推论,“从她从地上爬起来被另一位侍女扶走就看的出些端倪,那位扶起她的侍女在宴会进场前曾经作为迎接女贵宾的四位侍女之一,根据她们交流的神态,应该是很熟悉了。极有可能,她是那个女殿下身旁的侍女…”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海抬起头来,望着夜空,想到些什么,突然哑然失笑,“原来,我很可能,误会了…”
“误会…?”
林海便把听到古堡管家和陆曼娜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
听着林海说完,田胖子在原地怔了好半晌,嘴巴像是塞了个鸭蛋那般大,然后才终忍不住道,“你怀疑那位侍女是陆曼娜从城堡里派来对你设下桃色陷阱的女人?”
那话语就像是听闻了荒天下之大谬的一桩事,也让他对林海和侍女在宴会上发生的一切有了全面宏大的解释。
“所以说了…既然她不是古堡的侍女,而是那个贵宾女殿下的侍女,自然就不可能是陆曼娜派来的人…如果陆曼娜和女贵宾一行是第一次见面,显然不可能使唤的了贵宾身边的人…相比之下,她动用古堡里的人更加轻而易举…看来是我误会了…”
“哈哈…啊哈哈…”田胖子放声而笑,极为开怀,前俯后仰,随后抹着眼泪花道,“我敢保证哪怕任何人对你用桃色陷阱…也绝不可能是那个侍女!”
片刻后,田胖子忽而望着他,像是一名拙劣命运编剧的帮凶,“你知道今天古堡所宴请那名女殿下,是谁吗?”
林海怔目看了他半晌,开口,“该不会是…”他的眼睛里的惊讶,再也掩饰不住。
“的确如此,”田胖子腆着肚子笑道,“正是你在垃圾星营救的对象,那位冠名诺曼家族,但却同样有着当今温莎家族血脉的女子…未来的,传奇人物…啊哈哈…”
林海瞠目结舌的矗立半晌后,醍醐灌顶,“那个侍女!”
田胖子那颗让人恨不得摘下来当球踢的脑袋不断点头,“哇哈哈,就是她!就是她!未来女王!真难以置信,你居然把尊贵的殿下,直接给摔翻在地…亏得她没有继续跟你妖精打架…真是可惜了…没有看到那样难得的一幕…你给未来注定会在这片星图掀起巨大震荡的人,留下了阴影!多么了不起的举动!”
林海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夏夜狂雷轰击过后的一截老木,乍一看孑然而立,但实际上,内部已经形销骨毁,一片废墟。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暂失了灵魂般飘渺响起,“所以…她会以那个装扮来找我…是你告诉他的。”
“那样打扮旁观别人只是她的癖好而已…谁知道她是不是有制服诱惑的癖好呢…啧啧,毕竟这位殿下,也是个美丽女人呐…当然,至于你,是我透露给她的!而她和你会晤,也是她临时决定。”
田胖子用了“会晤”这个词,而明显两人之间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和会晤这个词语没有任何联系,而且相反落差出了一种深渊地狱的感觉。没有用“打架斗殴”来形容,已经非常的对得起了。
林海脑海嗡!得一片震鸣!
饶是以他一贯淡定的心态,此时此刻,也再也无法泰然自若波澜不惊心平气和总之一切和镇定有关的心情,都在此时和他背离了无数个光年。
哪怕是52号行星,也都属于大鹰帝国。而在这片星图下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在贫民窟,还是在繁华热闹的大星区繁华主行政星球之中,所有人生来就被教育着,自己生活在女王的荣光之下,是大鹰帝国女王的子民…一切权利和荣誉属于女王,每一个人都应该为了女王而战斗,为了帝国的荣耀和明天而战斗。
哪怕是垃圾星的青年,在年轻时,都曾在垃圾堆上用随手捡来的破铜烂铁扮演勇者斗恶龙,骑士救女王的传说故事。
林海记得,在他小时候,还曾经和玩伴,为了谁先冲上垃圾堆,谁能成为骑士而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
甚至垃圾星上的人们还有一种信仰和希望,那就是女王有朝一日体察民间疾苦,从而开放几个资源丰富的星球,将贫民窟的人们搬入改善性住房,颁布社会福利法案,让他们不用劳作也能领取低保…当然,这个愿望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属于底层民众对好逸恶劳,不劳而获的本能渴望!
然而人们将改变世界和主导世界的意志,寄托于这片帝国的大宪章制定者,圆桌贵族的统治者,帝国女王身上,也无不可。
因为在很多人心底,她就属于那样一个标志,是这个帝国的代表和象征。是星图之下,数百亿人民的伟望之身姿。
而此时此刻,面对那个未来会成为这样一个伟望存在的女子,哪怕是一个轻视对方的眼神,都像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而如果连一个冷淡眼神都算是罪孽。那么林海方才在宴会厅上的作为,简直就当得上可以被打下地狱灰飞烟灭。
看着林海呆立于河畔绿地,田胖子随即像是有了个大发现,“咦,你刚才不是些微有些打嗝么?怎么不打嗝了?怎么就好了…教教我,我经常吃撑了止不住…”
打嗝…林海一点一点的看着这个和蔼可亲的胖子,心中一万头牛马奔流而过。
当你刚刚还汗毛倒竖心中悚然,谁他吗还记得要打嗝!
“我走了!”林海看不清此刻是何表情的扭头转身,朝着岔路口走去。
“咦?”田胖子又像是有了个发现,“你怎么不去宿舍那方,跟我去宴会之前,你不是还说寝室有舍友温馨炖品煮火锅吗?怎么不去了?”
林海转过头,露出一种死灰般的笑容,“…不去宿舍了,我要去郑秋水的公寓别墅,顺便钻入他的地下实验室中…永远别再出来,你满意吗…”
田胖子那挤作一堆的五官极为讨打的大笑,“哇哈哈,你现在转去郑秋水的别墅,无非是想要寻求庇护,还真是符合你这个谨小慎微的性格…不过,你以为躲在郑秋水的房间里,那位殿下就找不到你兴师问罪?太天真了!那位殿下要的人,郑秋水难道还敢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把你护在他的身后?不过话说回来,你不用担心啦,怎么说你都救过她…有救命之恩的啊!她不太可能会对你太严苛的噢!”
林海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看着田胖子,然后开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对她没有救命之恩…今天我可能就已经粉身碎骨了是吧…她的脾气…有那么恐怖?”
田胖子随即的一番话,让林海如堕冰窟,再也爬不起来,“恐怖?不…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只是善于让人绝望而已。”
第一百六十章 甜妞?
对林海而言,知识的海洋仿佛有种魔力,能暂时让他忘却一切的烦恼,譬如说之前,那位帝国偶像的离开,他钻入了研究所,这一关就是两个多月,哪管外界洪水滔天。
说的好听一点,他可以沉浸于当前的工作,把自己封锁在一个世界,从而让他对现实的一切压力苦恼免疫。
然而从现代心理学上来讲,这就是一种龟壳心理,逃避主义。将自己深藏在筑起来的龟壳里,逃避所有的压力,但现实的灾厄,并不以藏在龟壳里自以为不见天日就能转移有所改变。
所以,他什么都不能改变。
之如此时此刻,他得罪了那位女殿下的事实。从任何一个角度,至少林海来看,他对那位女殿下做的事情,任何一桩,都足以和他救了她的恩义相抵,而接下来便是冒犯的杀头大罪。
更何况,林海深知,恩义只是暂时的,而恨怨才会是永恒的。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明白一个赤裸裸的道理,别人并不会因为受了你的恩惠,而对你回馈一辈子,甚至给予超过底线的报答。
甚至,报恩这种事物,在某些大人物的眼睛里,就是累赘的存在。想要以恩情作为维系上位者的纽带,很可能最后的结局就是有朝一日,死于恃宠而骄。
若是说手掌权势者本身就是忘恩负义和冷漠的,这种说法也不尽然,因为有的人还是很看重情义。只能说人性之中,情义这种东西,相比起其他的事物,似乎都排不到重要的位置上去。
古代有救了国王的将军每天向人炫耀救王的事迹,最终却被国王因为觉得丢了颜面而赐死。所以上位者的心底,脸面委实比报恩更重要。
但在郑秋水的河谷庄园别墅内部研究室躲了一天一夜,他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部的一切动静,林海知道自己逃是逃不了的,至少在短时间是逃不了的,唯有充分的时间逃到林字营所在的潘多拉星球,或许他才能永远消失在帝国。而这也意味着他要放弃如今的所有一切…仅仅是因为冒犯了那位女殿下。
哪怕是一位圆桌大贵族的子弟,譬如兰德家的陆铭,和他的争个输赢,也没能让林海感觉有什么危机感…但一名未来女王,这个威慑力,足够让任何人都手脚发颤。
更别提贫民窟长大的林海,女王这个词语,代表着从垃圾星那种物资和知能极度贫乏,从而对权势地位无比卑崇的地方里,等同神祇一样的存在!和创世神,古家园时代的宙斯,上帝,撒旦之类…没有任何区别。
提及“女王”这种事物,林海甚至从内心血脉就会产生出一种敬畏感,而就在宴会之上,他刚刚对未来的女王,做出了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软玉温香,扑怀而来!
这种感觉整个夜里都反复侵袭他的脑海,有一种心底悸动喜悦,却又罪恶惧怕,两种感触无比矛盾糅合参杂在一起的焦虑。
而他记忆里她身体的馨香,每一口都像是灼蚀神经的毒剂,明明记忆起来让人脑涨欲裂,锯齿在神经上拉锯,但偏偏忍不住反复去想,辗转反侧,昼夜难眠。

只是奇特的是,整个夜晚林海都竖着耳朵听庄园外面,原本以为会等到宪兵飞船旋翼机到来的声响,却没有一丝要伴随着逮捕警笛出现的迹象。
除了夜鹞子在清远河谷地带的欢快叫声,草丛里的绿蚱蜢声响,就是郑秋水在出席一场外部餐会被秘书送回别墅倒沙发上酒醉呼呼大睡的鼾声。
同一个夜晚,同样是赴宴,但郑秋水赴的却只是一场平常酒局,而自己,却是作死去了。
就这么在担惊受怕下看着窗外天际微明的到来,林海才终于抵不住大脑的负担随便在研究室一个长凳上靠着睡下。
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恒星的阳光透过窗户晒在了脸上。
热而不灼,有种米兰星这个充满无数浪漫故事星球仲夏的美好。
一夜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打开窗帘,面对的是清和的光线,地平线的远山,一望无际的草坪,以及从坡地望下去养眼的教授别墅群,原本以为的天崩地裂,并未展开。
就在林海稍稍放松了些心态,刚刚觉得大概那位女殿下觉得功过相抵了之后,他突然注视到别墅之下的某个地方,然后瞳孔在那个罅隙间…骤然聚缩。
郑秋水的别墅有五层楼的高度,地下的研究室直通重点实验室,四楼也就是起居室楼下,还有一个小实验室,初时设立在第四楼是因为郑秋水的特殊癖好,想要某天研究某个科研项目的时候,能看到黎明的缓缓升起。如果刚好伴随着研究结束,那一定是很伟大的场面,对郑秋水而言,他的研究向来只能以伟大来形容。
只是他此刻正在一楼的大厅沙发上睡得鼾声如雷,林海站在四楼的位置,眺望可以见远山,近处还能看到上岛区以外的城市大区,位置和环境相当之好,所以林海在清晨眺望的时候,潜意识的忽略了脚下的近景。于是此时看着别墅楼下那张长椅上的女子的时候,那一刻,林海觉得自己是看到了预计中天崩地裂的到来,而且还犹有甚之。

在那里,或许是因为清晨有些微寒,所以那个女殿下换上的是一件简单的披肩,披肩以下是素白色衬衫,以下是恰到好处显出她长腿线条的蓝色修身牛仔裤,九分的窄裤腿露出小段肤色匀净的脚踝腕,足下踩着一双柔软好穿的平底鞋。像极了误入这片教授宿舍别墅区的某个清秀女学生。
就是这么一番姿态的女子,仿佛刚刚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然后抬起头来,那对线条倏长的双目,映着将她棕色瞳孔映照得深不见底的阳光,看向四楼刚好拉开窗帘,望向远方松了一口气的林海。
而后,四目相对。
林海最终还是下楼出了门,只是在临出门之前,看着睡死在沙发上的郑秋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的确是蛮大的,譬如有的人可以在这样清和的仲夏如位于天堂云端酣睡,而有的人却如临地狱深渊。
然后他扭开门,走出门去,踱步来到那名浅笑吟吟的未来女王大人面前。
“四周不会埋伏着宪兵吧?”面对女子的时候,林海下意识看向四面八方,心中浮掠过这么一个念头。
但迎接他的只有一缕挟带着碎叶的拂面清风。以及比清风还温婉的笑容。
“把我拖倒在地下的时候,真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在这样的静谧中鼓动耳膜。
林海背脊发麻。这番话显然对应他们昨天在宴会上,最后的针锋相对。当时,两个人分明都有些置气恚怒。
他沉默。
“当时,手感还好吧?”她的眸子静静的盯着他,看不出喜怒。就好像在询问一个人在抚摸一件艺术品之后的触感。
林海脑海浮现出手扶住她的腰肢,甚至因为邪恶手感忍不住上下移动时候,此时只感觉头皮一炸。第一次感觉女人心思太过细腻,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特别是她们还有极强记仇的能力。
林海继续沉默。只是背心已经有了汗水。
“还有…我,好闻吗?”
当她彻底倒在自己身上软玉温香的时候,林海是贪婪的将缠绕脸颊的发香深深嗅了一口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切仍然没有逃过她的感知。
她的一双大眼正人畜无害的睁盯视自己,但林海却在这一刻,感觉到不亚于被重炮锁定的危险,这的确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就在昨天之前,他还可以把她当成是普通的女子,打量她的身材,样貌,气质,谈吐,一颦一笑之类任何男人感兴趣的东西…然而今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猛兽。
这一瞬间,林海身躯向前,用了从前从破旧电视里无数次见过,进入贵族家后,特别学习过的礼数,右脚迈出屈膝半跪在地。
“殿下…恕罪!”

林海对女子半跪,声音在这样的清晨显得十分凛冽。
但女子只双手交叉峰挺的胸前,抓着坎肩,仿佛一点都不在意林海的行礼告罪,只是语气澹泊,气势强大,“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好看吗?”
这种问语就像是女孩对某个男孩羞涩而胆怯,春心萌动的问句式,但是在她口中说来,却半点感觉不到任何羞涩或者乖巧可人,她只是清冽,清冽得宛如雪峰融化的水流,连旅人用手捧起洗个脸,都会冻寒彻骨。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片刻后,林海抱着死就死了的心情猛一点头,“好看!”
“真好,”女子又笑了,“这个回答我很满意,真是一天好心情的开始。”
只是她又微微蹙眉,“只是你的回答很烂,难道不会用点排比比喻什么的?”
林海一头的汗,难道你还想我用华丽如史诗般的语言朗诵殿下的容貌吗,您想要被夸耀的愿望是多么的强烈啊…
“你刚才说恕罪…”女子的转折又让林海的背脊生出了鸡皮疙瘩,“难道你已经准备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了?”
林海那个懊悔啊,暗自埋怨自己嘴贱,为什么刚才要说“恕罪”,早知如此,就该投其所好见面直接来一句,“您很美!”
“起来吧,在我面前,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女子上前,素手伸出,挽起半跪于地的林海,这个过程他背脊微僵。起身,林海目光才突得越过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女子后方,那处的密林中,浮现了一丝异常的波动。
林海心头一凛,那些大概就是女子的随从护卫吧…女子乍一看是独自一人,但事实上,只怕四周早已经将她置于最安全的环境中。而至于密林里的气势波动,刚才林海一无所觉,只有此时女子俯身挽住他的手将他扶起的时候,才出现异状让他有所察觉,可想而知她安保的实力,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
所以垃圾星上那场风暴的暗杀,才应该是要杀害她最好的时机之一…这个看似尊贵无比的女子,想来也有很多非同寻常的无奈。
起身后,两人并肩而行。这个过程中,她直视前方,清冽的眸眼并没有因为身旁的男子而动容,只是依然温婉微笑着道,“既然你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那就应该赔偿。”
“我应该,怎么赔偿?”林海听到自己喉结起伏的声音。面对这样一个女子,他有什么可以赔偿给她的?恐怕伯爵林家出面倾家荡产,都比不了她一句话下索要的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