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云英爱听,看关平一副俯首称臣的架势就觉得心里的气去了一大半,男人嘛,改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她相信有贾氏这样明理的婆婆在,将关平养成个忠犬丈夫也是有可能滴。
“云英,我不是担心我的考试;我是担心你被人算计。”关平也发现云英在生气,放了书袋凑过来算是道歉,左右看了看,“刚才娘说远根和曼儿住在咱们家,人呢?”
“你去河边找找,估计他们是回家吃晚饭去了。”云英也很头疼远根的早熟和执拗,这小子坚持一日两餐要在乔家吃,说是不能让顾八娘省了房子还省粮食;此举不但让曼儿抱怨连天,云英也心疼两人吃不了什么好东西,怕没两天前些日子养出来的肉就消失了。
正文、083 惺惺作态
第二天是赶集的日子,关平上山看陷阱是不是出了问题,前天云英回家竟然只收了一只兔子。
云英则带着吵着闹着要去镇上的一双弟妹坐着乔齐的第二班牛车往镇上去,她需要在看过胡豆后采购做豆瓣需要的那些东西。
这次,云英是带着弟妹光明正大从珍味居的前门进的大堂,这个时候进来,剩菜肉包子还没卖完,正好给两个小的开开荤。姐弟三个还是在原来曾经坐的那张桌子吃饭,刘大掌柜从楼梯下来便见着云英自己都是个小孩子就能照顾得两个小的无微不至,突然便记起了开春时的那个早上,嘴角露出个会心的笑容:所以说,好人有好报啊。
“刘大叔。”云英坐的位置刚刚好能见着楼梯口,见到刘大掌柜时不禁高声唤道,叫了后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不好意思得吐了吐舌头;都怪听说胡豆到了珍味居太过兴奋。
“是听到准信了吧。”刘大掌柜不以为意的笑着踱步到了云英所在的桌边,其实他和刘二也都着急,这才让商队日夜兼程地跑,生生将原本需要一个月时间的来回缩短了十天。
“这是云英的弟弟妹妹吧,你们也叫我刘大叔吧。”刘大掌柜慈爱得吩咐了店小二给两个小的端了一份中午才出售的小点心来:“这个待会儿装着留着回家吃。”
“多谢刘大叔。”远根早熟,看人脸色的本事不差,领着曼儿给刘大掌柜行了大礼。
“嗯。不错。”刘大掌柜一直温和的笑着,又问了远根和曼儿几个问题。突然建议道:“云英为何不让远根来镇上书院念书?关小哥考上秀才后就要开始往县城跑,不如趁着他还在镇上的时候也好带带远根。”
“我怎么没想到?”云英愧疚地摸了摸远根的头,注意到他乍然亮起的眼神随即又暗淡下去,心里知道这孩子又多想了。
“现在想到也不晚,毕竟孩子才六岁嘛。”刘大掌柜见姐弟三个吃得差不多了。便带着三人到了后院,院中足足十麻袋的胡豆看上去颇为壮观,云英看了看,品相都不错,给远根和曼儿一人抓了一把,让他们在一边玩去,云英才有机会对刘大掌柜道:“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胡豆。当初说好的一半对你们就有些不公平了。我当初想要是因为想要留几十斤做种豆,现在既然有这么多。我给你们做七百斤的豆瓣,这个数量需要一千五百斤辣椒来调配,辣椒我那可只有四百斤,要是全用了可就没有做辣椒面的啦。”
“这个你尽管放心,辣椒也就只有你我如此称呼而已;在外面,毒红果分文不值,前些日子我已经找人以一斤一文钱的价格在外收购,昨儿胡豆到时我特意差人问了。十里八乡的已经凑够了八百斤,别地方还收到了几百斤,慢说是这次的百家集豆瓣辣椒。就是辣椒苗一年的用量也足矣。”刘大掌柜看来也准备充足。
万事俱备,云英也得开始准备东西。首先是煮胡豆的大锅,这个在百家集不愁;其次是自家自用的辣椒需要放盐,按照一比五的分量,自己想做一百斤的辣椒酱至少要买二十斤盐,这个在珍味居就能解决。
最后。这一千斤胡豆和云英买的东西是乔齐算着酉时没什么人搭车的时候到珍味居来上的车,在镇上玩了一天收获颇丰的远根和曼儿上车就倚着胡豆麻袋睡了过去,云英也想睡,可看乔齐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想说什么,便强打起精神问道:“齐叔,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这又没外人。”
乔齐没想到被个小孩子看穿,挠挠后脑勺:“云英,齐叔想把代卖猎物皮毛的活儿给你全叔做,你看行吗?”
全叔?云英脑海里冒出一个二十多岁长相硬朗的汉子模样。他是杨氏的小儿子,今年也才二十三岁,是个鳏夫,膝下留着一个三岁的儿子乔远成。乔远成有杨氏带着,乔全常年都在镇上做活儿,倒是难得在李家村见着。
代卖猎物皮毛的活儿说起来也不多,一趟就能整个五六文钱,还必须得是逢集的时候;乔齐犯得着这么为难吗?
许是看出了云英的疑惑,乔全主动交代道:“你全叔说起来在镇上做活,前几天我才知道他是在帮着人倒夜香呢。这活儿脏累咱们庄户人家不怕,可就连这活都有人抢,这不,他丢了活儿,家里又还有远成要养。你齐叔我倒是不介意一直养着侄子,就是你那齐婶子有时候说话吧…”
乔齐虽然没说完,云英也知道他媳妇那人心不坏,就是嘴巴时不时的冒些话听着不顺耳;乔全那人她听杨氏抱怨过,自尊心太强,哪里听得那些话;向来乔齐也知道他的性子,兄弟俩感情深,别的法子想不到,这原本他点挣私房钱的活儿便打主意让出去。
“齐叔,这卖点毛皮抽的那点抽头怕是不够用的吧。”云英可不看好有人专门做那个,而且乔齐做熟的事情贸贸然换人也不好,想了想,正好自己做酱和以后西山上的活儿差人手,先让乔全回来做两天看看,要是合适的话西山上的活儿也免得自己一个人累得半死。念及此,在乔齐面露沮丧时便又补充了一句:
“齐叔也看见我今天从珍味居接了活儿,左右是要请人帮着做的,要不?你和全叔说说,一日三十文,看他愿意不?”
“咋不愿意?三十文,就是他倒夜香一日也才十文钱工钱,又累又脏的;你那的活儿你都能做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还做不下来。这事儿啊,我就代他先应下来了,明日让他去你家…”兴奋过后,乔齐一顿:“云英啊,这事儿你不用和关平娘商量着来?而且这工钱是不是有些高了。”
“齐叔不用担心,这事儿我能做主的。而且这活儿三婶婆和齐婶子都能帮着做,明儿让他们也都一块来我家吧,工钱呢就算二十文钱一天。”乔全是个大老爷们,虽然和三十多岁的贾氏隔了十来岁,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防,有杨氏一块来家里镇着,她就不信还有人敢说三道四。
乔齐哪有不知道这是捡着便宜了,迫不及待的点头定了下来,赶车的劲头十足。
刚刚出了镇子没多远,前面就有个弓着身子走路的妇人闻声回了头,随即便见她兴奋得猛摇手;看来是错过了前几趟车正走路累得慌。
“罗五婶,今儿怎么这么晚还在路上啊?”乔齐停了车,回头清理了一个麻袋的位置,“幸好你只有一个人,挤一挤也能将就着回去。”
“哟,乔齐这是给谁家拉的货物,一口气买这么多?”罗五婶提着个篮子,上车也不擦汗,满眼好奇的捏着麻袋里东西的形状,末了猜不出来才回头打量云英和她左右睡着的远根和曼儿:“咦?这孩子我瞧着咋有些眼熟呢?”
“五姥姥。”云英不得不开口唤了一声。
“诶。”罗五婶脆生生应了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是苕花,这是草根和茶花是不?”
尖锐的声音吓得睡梦中的远根和曼儿一起抖了抖身子,云英忙轻拍两人肩膀,让他们继续睡觉,轻声回道:“五姥姥,我们都改了名字的,我叫云英、弟弟叫远根,妹妹是曼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苕花、草根、茶花叫起来顺口呢。”罗五婶低声埋怨了一句,抬头又是八卦的模样问道:“难不成乔木头娶了新媳妇发了财,这车上的东西都是你们家的?是啥?给五姥姥说说。”
“这东西是我们家的,但和我爹没什么关系。”云英脸色有些冷淡。
“哦,我想起来了。上次你大姨回娘家说过,你那死鬼爹有了新人忘旧人,竟然由着那新进门的小脚娘们把你卖给了别人做童养媳。”说话之际,罗五婶不忘用她那可以媲美探照灯的眼睛将云英好一阵打量。
身材:依旧干瘪无肉;长相:圆脸、粗眉、眉尾还带伤;结论,买着丫头做童养媳的人家不是傻子就是笨蛋,总之是被顾八娘给蒙了。
“苕花,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和五姥姥说。你娘虽然去了,可你大姨、你姥爷姥姥们都还在呢。那顾家凹的小娘皮竟然为着几两银子卖了你,只要你一句话,五姥姥这就叫人去李家村找那姓顾的把你的卖身银子吐出来。”罗五婶看是关心的语气掩饰不了她说起银子时发亮的眼神,看来是有些心疼那银子没落在她手里。
云英心里和明镜似的,罗家人要是真心疼姐弟三个何必等到现在,而且罗五婶话里话外分明就带着和银子有关联的她,怎么不问问远根和曼儿?念及此,云英杏眸一眯,故作可怜道:“五姥姥,云英还真的有事相求。”
罗五婶拍了拍胸口,“云英只管放心,罗家岙有的是人给你做主。”
“嗯。”云英“双眼含泪”,“五姥姥,云英命苦被爹和后娘卖给了别人家做童养媳,这辈子也就只有这样了。可远根和曼儿是娘豁出了性命换回来的儿女,现在爹就要有了新的儿子女儿,他们俩以后的日子怕是艰难了,还请五姥姥…”
正文、084 大喜日子
云英一句话都还没说完,罗五婶突然提了篮子在手里望向路边的一个妇人,
“哎呀,那不是我的老姐妹吗?乔齐赶紧停车,我想起我还有事找我老姐姐聊一聊。”说着,不等乔齐把车停稳,人就利索得跳下了车,敏捷的动作丝毫看不出她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家。
“六姐,你也不要我们了吗?”远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眼中盛满了担忧。
“怎么会?六姐不那样说,五姥姥能跑那么快吗?”云英暗叹这孩子的敏感,也暗笑罗五婶的多心。
远根“嗯”了一声,抱紧了云英一只手臂,“远根也想卖给贾婶。”
“…”这年头,竟然还有觉得卖给别人还觉得荣幸的吗?
云英的这个想法在乔远慧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胡豆还没下锅,乔远芳的婚期便到了,云英带着一块在镇上扯的三尺素色尺头赶在乔家摆早饭酒席前到了乔家,经过人声鼎沸的村长家,她很意外地发现乔家的热闹也不遑多让,远远都能听见有人夸赞乔百胜老爷子福气,夸赞乔成银有两个出色的孙子,这样也就罢了,咋还有人夸乔石头生养了个好闺女。
乔远芳一向不怎么出门,定亲这么久也不见有谁这么夸赞,难不成今天就能一跃成为众口皆夸的好闺女了?
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一进院子,被好几个女人如同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不是乔远慧又是谁!
容貌本来就不错的小姑娘身上穿的可不是村里人常见的土布衣服。而是村里人大多人家想都不敢想的细棉衣裙,浅粉色的细棉襦裙还用浅碧色绸缎在襟口掐了荷叶边。还收了腰身,将少女发育中的身材衬托得纤细修长。
乌鸦鸦的头发梳着双丫髻,也用缎带绑着,还各插着两朵半新不旧的小巧绢花,白净的鹅蛋脸上是高傲满足的笑意。却还强自抿着嘴压制下几乎脱口而出的笑声。故作矜持地对周围的村妇们谦虚着,“我也是才刚刚升了二等丫鬟,还没那个脸面提拔别的妹妹们进府。这次承蒙我们家小姐开恩准许我回家给姐姐添妆,还特意给了脸面添置了一些小物件,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在云英到来之前,乔远慧已经在院里享受了诸多吹捧、艳羡和夸赞,渐渐地,那股子炫耀意味一过。就开始觉着应付这些愚笨粗俗的村妇简直无聊至极,连带的也降低了格调。
在李家,有柳妈照应着,乔远慧的生活可说是顺风顺水,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就从粗使丫鬟升到了李银凤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二等丫鬟,活儿轻省,还体面。
乔远芳成亲的日子定下来后,她只是和李银凤贴身大丫鬟说了那么一次。没想到李银凤就发话派了马车,还让柳妈准备了礼物送她回李家村。
虽说李银凤说这一次后便要带着她们几个得力的丫鬟去县城宅子,也许要住上几年。但说真的,乔远慧心里的雀跃大过了不舍,若不是为了让村里人都羡慕她过得有多好,她还愿意待在李家干净整洁的大院子里和姐妹们踢毽子呢。
想起毽子,乔远慧的眼神闪了闪,下意识找了一圈院子。刚才若不是想要找苕花那丫头单独说话,她也不会从屋里出来,可纵眼望去,满院子的人头涌动,依着她的身高一时还真找不到。
按理说,乔家嫁女怎么也不会有这么多客人上门,可耐不住人家家里有还有两个会念书的孩子。乔远贵和乔远福两个都上了八月童生试的人选名单,没有个六七成把握,先生也不是能随随便便给人考试的名额的。当然,这中间缘故也只能吸引那些有孩子念书的人家,剩下的一部分原本都是在村长家院子等着看新嫁娘来着, 可新嫁娘没等到,倒是带来从安澜桥那一 头高调进村的马车。于是乎,乔远慧过桥时的一掀车帘,给乔家添了不少的好奇妇人。也给她添了风光无限,越发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过得不知道有多好,特别是云英或许是命中相克,也或许真的是姐妹情深,乔远慧一眼便看见了混在人群中的云英。个子像是抽高了一些,身上穿着一套簇新的瓦蓝色土棉布缝制的衣裤,有些大,用一根男士宽腰带扎着,头发在脑后高高束了个马尾,圆圆的脸蛋上一双杏眼亮亮的。虽说云英从头到脚不但看不见女子的柔美,还像个假小子似得看上去干净利落;但还是让乔远慧失望了。在她想象中,云英应该比在乔家过得更惨。这时也有人看见了云英,打量之后向着屋里高喊了起来:“石头嫂子,关家小媳妇来给你家远芳添妆了。”这话一出,人群中的乔齐媳妇立马挤了出来,拉了云英的手就往屋里拽,没忘反驳刚才那大嗓门媳妇道:“董三嫂,刚才远慧回来你不是说得挺好的吗?妹妹给姐姐添两样东西天经地义。”云英低着头拎紧包裹任由乔齐媳妇拉着往里走,在外听了这许久闲话也没瞧见远根和曼儿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屋里。东厢尾端的房间原本是乔远芳和妹妹共用的,如今乔远慧不在,屋子自然宽敞不少,饶是如此,被八个大箩筐占下来也剩不了多少。
这些都是乔远芳的嫁妆。前面已经送到村长家李楠新房里的家具什么的不算,摆在屋内的箩筐共计八个,也就是四担。一担装着新收的高粱,意味着新人进门粮食满仓;一担棉被枕头,意味着新人高枕无忧;一担崭新的锅碗瓢盆,意味着新妇勤俭持家。
还有凑足四担的衣服鞋袜担子并未像那三担已经蒙了红纸,正敞开着放着等送嫁时刻才上封。
乔远芳此时端坐在炕头让杨氏给她梳妆打扮,身上是令所有进屋看过的大姑娘、小媳妇艳羡不已的绸缎嫁衣,在李家村,这可是头一份。
李氏和小李氏一个喜气洋洋、一个泪涟涟陪在一边,岳氏和乔五妮,也就是李氏唯一的女儿、云英的姑姑一同在边上劝着,不过岳氏话里话外都透着酸气。
原因不外乎就是乔远芳还抱在怀里的一个精致妆盒,一看就不是庄户人家能见着的东西。这正是乔远慧给自个儿姐姐添妆的一部分。
乔齐媳妇拉着云英进门后打断了岳氏的抱怨,但她好像并不知收敛,而是又找了云英做筏子:“哟,这不是苕花这丫头吗?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越长越齐整了是吧?”
屋内的人都是乔家的媳妇,云英做人童养媳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光彩事,一时都没搭话;李氏倒是想说两句呢又顾虑到今天日子不同,动了动嘴,维持着僵硬的笑容招呼了一声云英:“你婆婆怎么没来?”
“二嫂你又不是不知道贾娘子从来就不去谁家走动的。”炕上的杨氏对云英露出个安抚的笑容,转头皱眉回了李氏道。
杨氏现在可正在说“一梳梳到尾,白发到齐眉”,此时停下来可不大吉利;小李氏的可是知道这个三婶一向护着云英姐弟,忙笑呵呵的拉了云英到那没封起来的箩筐边上:“谁到都是一样,有这份心意我们就很高兴了。”
杨氏这才满意地重新进行手中事,直气得李氏窝了一肚子火;无奈放眼李家村的这些女人们,除了杨氏膝下两儿一女全都安然长大成人,哪个女人膝下都有夭折的孩子,不找她给乔远芳梳妆还能找谁?李氏可不想给家里头个出嫁的孙女带来什么不吉利的兆头;这时候,她浑然忘记了她还有云英家那五个被她卖出去的孙女。
岳氏提及苕花可不是打算说关家有没有谁来的话题,而是关心地看着云英从包袱里拿了一个尺头和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放在了那没上封的箩筐之上,待得云英放定了东西刚刚退到一边,岳氏嗖的一下就窜了过去,飞快的拿起了荷包:“这荷包还绣得出彩,不会是苕花自个儿的手艺吧。”
这当然不是云英的手艺,她对针线就如同曼儿对算术,完全的一窍不通,闻言便老实承认道:“我做惯了粗活也没摸过针线,哪能绣出这么好看的花样来。这是我婆婆听说远芳姐的婚期后赶忙绣出来的,听说叫什么‘举案齐眉’,祝贺远芳姐和姐夫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这进了文人家门就是不一样,说话也比咱们这些大老粗好听。”岳氏上一句都还在夸赞,下一句立马又开始煽风点火,只见她抖了抖空空如也的荷包,一脸惊讶地叹道:
“里面怎么什么也没装啊?人家远慧是卖给人家为奴为婢的回来给姐姐添妆都能送几样首饰绢花什么的,苕花你可是落进福窝窝的怎么也不给你远芳姐多添点什么?”
岳氏这唯恐天下不乱其实只是妒忌心作祟,典型地看不得别人比她过得好;不惜在大喜的日子戳戳别人的伤疤,也让别人跟着不高兴才乐呵。乔远慧的确是卖给人做奴婢了,说起来也羞人,只是乔远慧今早回家那架势那像是奴婢探亲,整个一衣锦还乡,所以到现在,都没人提过半句她是人家奴婢的话来。岳氏倒是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的快乐直接建立到了别人的痛苦之上。
正文、085 喜烛熄了
好像老天觉得这屋里还不够乱,岳氏的话音还未落下,门口又是身影一晃,乔远慧娉婷倚在门边,无形中将门内和门外分作了两个世界。
“是啊,苕花。那荷包那么漂亮,里面不可能是空的,难不成是你…”
乔远慧后面的话并未出口,但满屋子人都能听出她的怀疑;李氏的探照灯眼神嗖嗖便往云英身上扎;好在搅事精罗氏现在正在外面和村里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炫耀她有个十岁就能参加童生试的好儿子,这屋里剩下的除了岳氏稍微蹦跶点,别的人都属于能够将心思闷上一会儿的。
“咳咳。”闷不住心事的杨氏算是一个,刚刚梳完了乔远芳的头发,下一步是用棉线绞去她脸上的汗毛,眼见着时辰快到,她却是突然住手咳嗽了两声。意在提醒李氏或是小李氏管着点乔远慧那嘴巴,别跟着岳氏起哄。岳氏虽然是这个家的大嫂,但因为其年龄和资历,李氏和杨氏虽然不至于不给她留脸面,可也不妨碍拿她当不存在。
如今的云英可不是那个只会闷声不响的小丫头,走出自卖己身的第一步,她就开始了她的抗争;没等小李氏等人开口,云英便冲着门口的乔远慧勾起了嘴角:“远慧姐,要是你和大婆都觉得我婆家日子好过,不如换我去做人奴婢吧;说不定我还能找着连个消息都没有的五个姐姐。”
“不成。”乔远慧下意识就拒绝,说罢后见着云英嘴角淡淡的笑意又觉得生气,“谁说要和你换了。我才不去做人家的童养媳。”
“对了,你们都知道我是在关家做童养媳的。我能做得了关家的主吗?荷包里装没装银子你们尽管去问问我婆母便是。是对是错,我现在有婆母管教。”云英转向岳氏,说话越来越凌厉:“大婆,倒是我金蛋叔归谁管你可知道?”
岳氏的硬伤便是她虽然给乔成金生了唯一的儿子,但这个儿子从小就偷鸡摸狗不务正业。眼瞅着都二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拿着一张单独的户引成天不见踪影。
巧的是,云英前两天去镇上拉胡豆的时候听说镇上唯一的赌坊门口打伤了人,不巧就叫乔金蛋,李家村人。
“对啊,金蛋今儿怎么没见着人?这么大好的日子,让他收拾得利索点,给外面那些婆娘瞧瞧。看能不能给他捯饬个婆娘成家生娃。”乔齐媳妇这幅热心肠的样子貌似有接杨氏手中接力棒的势头,就要扶着岳氏出去看,“你看我榔头嫂子带着远芬在外面忙得多欢,远宏那孩子可都有好多人在问情况呢。”
如今乔成银家里孙子辈的看着前程都不差,若是有朝一日乔远贵或是乔远福再有斩获,乔家人的身价那也会是一路飙升,乔金蛋要是想要找媳妇,这时候就能开始寻摸了。岳氏一听这话自然坐不住,顺着乔齐媳妇的力道当真就跟着出了门,去了外面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