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这时候已经被杨氏扯着站了起来,转头去灶上倒了凉水用竹筒盛着招呼了远根和曼儿分给诸位,低着头赞同道:“我家婆婆人真的很好。”
女人家的事情男人不好插手,乔木头心里置着气,也不知道他是生气顾八娘不会做事还是生气云英惹事,总之气呼呼的招呼了几个陪他回家的汉子转屋子前后看地基和需要多少材料去了。
男人们刚刚一走,这边八卦的女人便闲不住了,又你一句我一句说了顾八娘一顿,惹得顾八娘有气撒不出,平白扯烂了一个刚刚开始下针的肚兜。可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反驳上几句时,马氏又像是知道她要辩驳似的话锋一转:
“哎,杨三婶,刚才在那边我们不还在问关家娘子贾氏无亲无故的哪来这么多银子买云英?莫非是关家小子一边儿念书一边儿做买卖?”
“哪里能呢!人关家小哥是要做官的,绝对不会做买卖,这个镇上书院先生还不知道其中利害吗?”杨氏是知道云英帮着贾氏买卖猎物半年之久,加上她儿子乔齐又有云英牵线在帮着关平卖毛皮,她们这些帮忙的拿了小头,大头起码也有好几两银子;而且贾氏之前还有好些值钱的物件,凑够十两银子虽然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但杨氏早得了贾氏的嘱托,断然不会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便也说得语焉不详。
“这事情,你们倒是可以问我!”同行中,正有一人是住在村长家屋后的董家婆子,五十多岁,她家大儿子便是和关猎户结过干亲的那个,关猎户没出事前关平还要唤她一声“干奶奶”。只是关家出事后她们家也被人连恐带吓一番,这一年多来和关家几乎断绝了关系,当然,前些天关平突然跑上门闹事除外。
“问你,董伯娘知道啥?”边上有个年轻媳妇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就连方才被骂得抬不起头的顾八娘也竖直了耳朵。
“人家关家娘子贾氏在来咱们村子时头上戴的一根簪子就当了五十两银子,你们说她家里有没有银钱?”董婆子一语惊得在场诸人全都大张着嘴巴,五十两银子等于什么?庄户人家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捞不着这个数。
见自己的话震撼了所有人,董婆子颇为得意的轻咳一声:“这事儿还是头一遭说与人知晓。若不是前几天关家小子闹一闹,我们家人还得继续帮忙瞒着这事。照我说,我那老大和老大媳妇就是胆小怕事的。你们当关家小子来闹事是为了哪桩?想必你们也知道董家和乔家是一个时候来的李家村,如今咱们董家日子好过起来其实也和这事有关。十几年前,村里人不是要去探西山么,关猎户和我那大儿子也一道去的,可那时候贾氏怀着孩子,关猎户连走道都心不在焉的,大老虎来的时候多亏了我家大儿子拉了他一把,结果我家老大坏了一只手臂。…”
“董伯娘,这事咱们都知道。就是有感于这个事情,关家孩子出生后关猎户就让他认了你们家老大做干爹,我们要听的可不是你讲古,我们要听贾氏是哪来的银子。”村长媳妇和杨氏都是热心肠,听说这村子里还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晓都觉得没面子,不约而同地催促起了董家婆子快快道来。
每个上年纪的妇人都挺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要是再多些人给她些好话,指不定她家里的大事小事都能翻出来讲一遍;董婆子自然也不例外,发现自己比村里的百事通知道得还多不免更得意了:“那时候关猎户不是带着我们家老大去县城治伤了吗?我家老大亲眼看着他拿了贾氏一根簪子就去当铺换了五十两银子,当时他便给了我们家老大二十两,不然你们以为我们老大平白无故就能有本钱做生意,能有现在这局面?”
“难怪呢,我们都还是董老大残了一只手倒像是得了菩萨保佑似的,做生意能那么顺风顺水,原来本钱就这么大啊。”叹气的人其实很想说,有那么多银子拿去做那不稳当的投机倒把倒不如买上几亩肥田,这一辈子都不愁了,标准守旧派想法。
“董伯娘的意思是说,这贾氏手边上的银钱还不少?”村长媳妇却是敏感地抓住了这个重点,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岂止是她一个人,其余的包括顾八娘都是一副双眼放绿光的模式,就等董伯娘揭晓答案。
谁知道董伯娘很是肯定地嗤道:“哪能有多少?要是有那么多银子又何必放着男人被打死。其实他男人就是被这些值钱东西给害死的。”
又是一个内幕,就连云英都禁不住伸长了耳朵等着想听听她那短命的公公是怎么给银子“害”死的。
正文、081 口不能言
说起这些陈年旧事,那还真是村里谁都没听过的版本。恐怕也只有和关猎户结义的兄弟才能这么清楚。
关猎户家其实靠着那些首饰安安稳稳也能过完一辈子,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当掉了那根簪子之后关猎户就再也没有拿出一样东西,贾氏也换上了村人的朴素打扮,两人过着和村里人一样的生活,甚至比许多村子里人都过得辛苦。久而久之,就连村里的人都只当两口子和村里这些人没什么区别。
但只有和的猎户结拜的董大郎一家知晓,关猎户是个有本事的人,也只有他敢一个人穿过西山林子进去捕猎,野猪是多厉害的野兽,也就他能一个人抓一头去县城售卖。
去年他被人追到家里事情在董大郎看来更是扑朔迷离,那些人分明是奔着抄家来的,董大郎之所以被人也追到家里毒打了一顿,便是因着那时候站在关家院子外瞧见了那些翻箱倒柜找首饰珠宝的人。
最后要不是董大郎装死,说不定也给那些人打死了,只是装死之前他都还有些疑惑,关猎户那么厉害的人怎么都没反抗下就被人打死了呢?
故事讲完,结论也跟着出来了。那就是,关家曾经很有钱,但经历了去年那场灭顶灾祸,就算有银子也没剩着几个。
“这么说,她家的银子都是她私藏的那点,能有多少?不留着给关家小哥考秀才,买云英这丫头有啥用?”说白了,在场也有人对云英的价码羡慕嫉妒恨。这二年,十两银子就是一笔巨款啊!
想到这点,女人们又对顾八娘生出几分同情来:遇上乔木头这样的男人算她倒霉,难怪要在云英身上找点平衡了,估计卖云英的银子乔木头没落下几个吧。
长舌妇的世界不就这样吗?云英的目的只是让人知道顾八娘对自己的无理要求,也没打算让她怎么着,经此一次。也免得她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这样就够了,原本就没指望有人会做什么正义使者。
“云英,你赶紧回去吧。以后你顾姨要是再来叫你做事情你只管告诉我,我来给你做主。三婶婆知道你是担心远根和曼儿,我以后会时不时的就带着马大娘来一趟。被我撞见她欺负远根和曼儿的话有她好受的。”
正义使者其实还是有的嘛!杨氏就逮着别人说话的间隙来灶边和云英说起了悄悄话,杀气腾腾的样子云英知道她说得出肯定就做得到。云英也正觉得奇怪乔木头回家怎么会带了一串人,现在知道指定是三婶婆在中间帮忙,当即重重点了头。
“还有啊,今儿我才听你马大娘说。你大伯娘前天晚上上了她们家,你远芳姐的婚事怕就是这两天了。”云英不奇怪乔远芳的婚事会提前。毕竟听远根说过,乔百胜一直都卧病在c,要是有个万一。这一年内乔家都别想办喜事;只是奇怪为什么三婶婆会在这时候和她说起。
杨氏见云英迷茫的样子猛地想到她不过是个还没到十岁的孩子,早早没有娘,有些人情往来又怎么能清楚。贾氏那个人看起来年纪一大把,其实才真正是个不通庶务的;不然也不会在关猎户死后弄得没人接近。细想之下就觉得心里发酸。忙解释道:“都是一个村子的,你又是远芳的堂妹,照理说这事儿需要你婆婆拿主意,只是你婆婆那人吧也没法子出门走远一点,以往也不懂得人来亲往的,弄得没个依靠。既然现在你进了她家门,这些事情你可要精心多担着点。”
“什么事情?”云英一头雾水。干嘛说得这么严重?而且在她看来,贾氏的人来亲往方面并不差,过去和村里人不多交往多半是她出身太好看不上的缘故。
“当然是凑份子钱啊。”杨氏瞧着马氏等人说话也差不多了,忙给云英说了下亲戚往来的规矩。像云英和乔远芳这种情况,不管多少,都得给乔远芳添妆。
云英这时听着没什么反应,回头到了家就找着了贾氏说起这事;贾氏的意思是要给乔远芳添妆,但数目不会太大,接着又从箱子里翻出一匹细棉布来让云英备着,等这事儿定下来之后送到村长家。
第二天,乔木头家一大早就开始往外搬东西,准备这两日先砌了墙重新盖屋顶,没打算做泥瓦房,土木结构的两三间屋子五六个壮年汉子两三天就能搞定;但就是这么点时间,远根和曼儿也被顾八娘支到了关家。
云英刚刚开门准备去河边洗漱就碰见两个弟妹抬着个大背篓正艰难地在池塘边走动,忙迎了上去,发现背篓里装着衣裳被褥。
“六姐,都弄脏了。”远根顶着一张小花脸,指着背篓里原本被云英洗得干干净净的衣物和被褥,今早乔木头连招呼都没给两个小的打就按照顾八娘找人算来的吉时用棍子捅了房顶,他们房里倒是被顾八娘将东西都推到了床底下,两个小的可就遭了秧。
“算了,洗洗吧。”云英自认倒霉的带着东西到了河边,一问才知道,顾八娘说家里这两天乱,让两个小的先到关家住着。
曼儿倒是乐呵呵的满眼星星:“这下子好了,可以一直见着六姐和贾婶,还能吃好吃的。”
早熟的远根却是一脸苦相:“六姐,我和曼儿真的是灾星吗?为什么谁也不要我们?”
这话说得云英鼻子发酸,“怎么会呢?六姐不就一直都要你们两个吗?”
“可她们说六姐你是别人家的人了,谁家买了媳妇还带着两个累赘的。”远根亮起来的眼睛重新暗淡下去,“累赘”这个词语他已经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远根,听着。六姐从来不觉得你们是累赘。而且六姐可以发誓,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三姐弟都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云英只有用坚定的语气告诉远根这个事实,如今她已经不用处处受着乔家的掣肘,相信有朝一日藏在暗处的那些东西都能拿到明面上来,能够光明正大的让两个小的过上好日子。
这么一耽搁,等云英想起约好在黄角楠下等的立夏时,太阳都快升到头顶了;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将昨晚上准备好的东西挟在腋下就往外跑。
昨天已经探好了线路,今天根本没怎么耽搁便到了地方,饶是如此,时间起码也过了两个多钟头。黄角楠所在的山脊虽然有太阳直射,但树冠茂密,山脊上又有过山风吹拂,倒是不觉得炎热。
云英刚抓着山藤准备开爬,山藤就自动往上升起,抬眼往上一看,正好对上立夏那双细长的眸子,眸子中像是有些怪责她来得太晚,又像是在问她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立夏哥,你等很久了吗?”刚刚站稳,云英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瞧见立夏头上和深蓝色衫子上都沾了不少黄角楠花心的黄色花粉,猜测他已经等了不少时间。
立夏牵了牵嘴角,云英发现他今天好像比昨天帅了一些,至少嘴角上扬的时候能够让人感觉到他心情还不错,不像昨天,总是僵着一张脸看不出喜乐。
“立夏哥,这个叫‘百部’,这山里就有,用这个煮水喷洒在玉…黄金树上能够除虫。另外,晚上在山谷上风处点火,烟熏也是一个好法子;明火也能将一部分变成蛾子的玉米螟烧死;烧完的草木灰待冷却时撒在黄金树上也能除虫。”云英献宝似的将百部根和苗拿出来让立夏验看,一边献宝似的将昨晚上想到的那些除虫法子说了一遍,末了看着满山满谷的“黄金树”,眼中满是憧憬。
等了一会儿,云英眼里的憧憬又化作了疑问:“立夏哥,这黄金树你们是拿来做什么的?黄金树的果实什么时候吃?”
吃?立夏的动作顿了顿。这黄金树是义父从望月国商人手中得来的,但那望月国商人都不知道这黄金树究竟什么部位能够食用;但经过那商人种植了一回,金灿灿的果实看上去就让人想起皇宫那金碧辉煌的地方,于是被义父命名为“黄金树”。
“立夏”的母亲由来喜欢奇花异草,只是远在千里之遥的京城。他从小到大没见着几回,但无一例外的都会在他种成功了一次母亲没见过的花草后就能见着一次。这黄金树,就是他今年想要送给母亲的礼物。但?“吃”就有些让他想不透了。
云英等了等,想起立夏口不能言,歉意笑了笑,“我忘了立夏哥你没法说话了。我们庄户人家填饱肚子都很难,我见着这黄金树在这样的山地上还能长得这么茂盛一时就想起村里那些使劲上肥都不长的高粱了。要是这些黄金树的果实都能吃,这儿的黄金树怕都够咱们村里人吃一年。若是曼儿知道还不知道会馋成什么样子…,”
云英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身边有个这样的人真的挺不错,只是默默倾听,不会长舌、不会反驳!昨晚和今早遇到的糟心事现在不能反抗又不好和贾氏多说心里的想法,现下有个倾吐的对象竟然不知不觉说了许多。偷眼瞧了一眼微微低着头的立夏,发现他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两道阴影,再次轻叹:这人,眼睛还真好看。
正文、082 忠犬丈夫
当然,云英即便是打算将立夏作为一个倾听者也没打算和盘托出所有的事情,不过是絮絮叨叨地将家里的一些别人都知道的糟心事说了一遍。
立夏一直静静听着,其实他今日在黄角楠树下整整等了半天,他从小一个人孤单在这岐山山顶的宅子里长大,除了传授课业的义父外就是身边两个侍卫待的时间要长些。都是大男人哪有那么碎嘴说这些平民穷苦人家里的家长里短,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里想象她说的人和事,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得飞快。
云英这一开口就说得是口干舌燥,一摸腰间,才发现早上出门得慌,只顾着带了吃食却忘了装水,不由懊恼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真是笨蛋。”
立夏不妨她说停就停,说打就打,想要伸手阻止又晚了一步,只得疑惑地看着她。
“我口渴,忘记装水了。”云英站起身子望向山谷,风过处,山谷中高高的玉米林荡起一层层青色波浪,波浪尽头靠近瀑布的潭水此时看来无比的诱人。
肩膀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原来是立夏也跟着站起了身子,伸手轻拍她的肩膀,指了指水潭。
“下去吗?可要是被人抓住了怎么办?”云英想起昨日那声振屋瓦、脾气暴烈的“辛大爷”都还心有余悸,她可是觉得小命来之不易得好好保存。
立夏摇了摇头,眼中一闪而没的落寞孤寂被正看着他的云英望个正着。
云英前世电视小说看得不少,深知在封建社会的奴仆生存有多艰难。这也是她豁出去自卖己身的最大原因,她可不想像五个姐姐那样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任人欺凌。试想。一个哑巴奴仆,同个老花匠一通照看这么大个山谷的玉米,难道会是他自愿的不成;这么一想,云英心里越发同情起立夏来。
“没人就好,正好我也饿了。你饿了吗?”云英拍了拍腰间的竹篓,抢先顺着昨日滑出来的痕迹从草坡上往下滑,“这个就像是滑滑梯,等曼儿和远根再大一点,我能带他们来玩吗?”
云英抬头,亮色的杏眸中倒映着立夏孤单的身影,小小的身子像是藏着魔力,能够让立夏打从心里觉得温暖。冰冷的心为此有了跳动的痕迹,嘴角上扬,重重地点了点头。
水潭边上竟然有一座精巧的八角竹亭,踩着浅潭中露出水面的方形石头,一步一步进入竹亭当中。亭子是用了大腿粗的木桩直接钉入水潭内,手臂粗的竹竿紧紧绑在一起形成离水面三尺来高的地板,八根木头柱子之间又用主子编了篱笆做栏杆。靠近水边的角落有一张小小的木桌子,上面放着一把茶壶和几个白瓷小杯子。另外还有一盘子云英从来没见过的梅花形点心。
“这里是你们家主人休憩的地方吗?我们贸贸然进去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兴致勃勃跳过最后一块石头跳进竹亭的云英见着这么精致的地方反而不敢进去了,回头压低了声音问道。
立夏摇了摇头,从后面轻轻推了云英一把。手难免的就碰到了她干瘦的肩胛骨;抿了抿嘴,收回手看了看。再看向身前那个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时眼中多了一股他自己没察觉的怒气。
“我还是坐这边吧。”云英靠着边上坐了下来,从竹篓开始往外掏东西:“立夏哥你早上吃饭了吗?今天我带的东西分量十足。这个是锅巴饭团,早上吃过饭我特意在锅里焖的,这儿是凉拌干厥台,还有这个你肯定没吃过的。豆瓣辣椒。”
昨日立夏吃东西那眼睛闪闪亮的样子云英记忆犹新,总觉得立夏挺可怜的,能帮上一点小忙自己也心情愉快;而且,不是还得靠着他收获点玉米进账吗?不讨好点怎么成。
而立夏却是去了角落的桌边将整盘子的梅花糕和一壶上好的茶水都拿到了云英身边,示意她赶紧吃。在立夏看来,云英这小姑娘就像是他曾经养过的一只画眉鸟。叽叽喳喳让他享受了许久热闹的生活,可惜画眉鸟后来还是越来越瘦,最后饿死在了笼子里。他想继续听云英那些琐碎的唠叨,不想她早早得饿死。
就这样,两个人都抱着同情对方的态度,相护要求对方多吃一点自己的东西,相处得越见融洽。饭后,云英带着立夏在山谷中找了几圈,幸运地发现了好几株百部,云英终于是放了心。
又叮嘱了立夏使用另外几种驱虫方法的注意事项,云英告诉立夏,她可能要等几天再上山,到时候再来看看驱虫的效果。
到现在,驱虫什么的立夏倒是没多大心思了,听云英说要等几天再来就皱起了眉头,可惜云英根本不理他,收拾了东西很快便离去了。
云英不知道,立夏刚刚帮她在山脊收了一篓黄角兰送她下了山;山脊上就多了个雄壮的身影,正是她刚刚都还在叮嘱立夏要小心的“辛坏蛋”。
辛离也如同立夏一样盯着云英的身影越变越小,终究是忍不过自家的哑巴少爷,开口道:“少爷,是属下疏忽。这就让人重新封锁了岐山西面。”他所说的封锁前些年就曾经做过,效果明显不错,可这两年先是有个猎户摸上来,要不是临时他们找了一头野猪放下去,说不定那猎户都能来到水潭所在的山谷,那样的话,少爷的清净生活指定会被打破。
后来,那猎户不知道什么原因没上山来了,现在又多了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保不定哪天她就带了家里大人上来。
立夏摆了摆手,将手里的百部扔到辛离手中,又指了指满山谷的玉米,背着手从之前云英滑滑梯的草坡上竟然就直立着身子滑到了底端,若是云英在此怕会吓一跳。
“少爷,真要听一个小孩子胡说八道的话吗?”辛离苦着脸也从山坡上滑了下来,云英先前说的那些法子他就在树冠上听得清清楚楚,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立夏回头扫了他一眼。两人相处十多年,只是一个眼神辛离便知道他的意思,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少爷。反正你和将军为了那女人都能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
另一方面,辛离又同情“立夏”的境遇,一般“立夏”稍微坚持的主意他都会毫无异议地去执行,哪怕事情再荒唐。
云英到家时正好碰到关平,已经成了“夫妻”的两个顾不上别扭,关平就面带焦急的质问
云英:“刘二叔让我给你说一声,胡豆到了,足足有一千斤。问你够不够?云英你要做什么?胡豆又是什么东西?”
云英上次霉豆瓣的事情关平并不知情,又从刘二掌柜口中得知一千斤胡豆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相对他的着急,云英却是差点高兴得跳起来,眼见着地里的辣椒从青到红,胡豆终于到了。
“真的有一千斤?”按照她和刘大掌柜的约定,这一千斤胡豆她只需要拿其中五百斤做豆瓣送给珍味居,剩下的五百斤可都是报酬。若是有这么多的话,她只需要留个几十斤做种,别的都能利用起来赚一笔小钱。
“是啊。刘掌柜问我是他们的马车给你送家里来还算你找人去运,你究竟想干什么?”关平也是关心则乱,生怕云英惹上什么祸事,现在他可还没能力护着她。
可云英此时却是在关平这稚嫩少年的质问声中突然回忆起前世一些不好的记忆,原本都还喜笑颜开的圆脸一下子沉了下去:“关平哥,你放心。我要做的事情和你们家无关,不会动用你家的一文钱,也不会影响你考试。”
“不是…我…”关平愣了愣,想解释,又觉得无从解释走。他是真的担心云英万一出了什么闪失会动用他留着念书的那两百多两银子,虽然,这些银子还是云英帮忙找回家的。
贾氏在屋内就听到了两人的争吵,一时也插不上嘴,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才直接对关平说道:“平儿,娘不是说了吗?云英做什么那是她的自由,可不是成了咱们家媳妇就得什么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