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话,云芳一边装作害怕的样子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云芳的话再一次给张大年提了个醒,这里不是县城,这里是封闭偏远的松坡屯,来往的都是周围的相邻,等闲的人都不会走到这里来的。不管这次是谁要给他设套算计他,他只要牢牢守住了松坡屯蓝家,别让那些人知道了蓝家的所在,他就是守住了货源,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到了这一层,张大年掏出了汗巾子抹了一把汗,深深的望了云芳一眼,肃然的开了口,“蓝老弟啊,我嘱咐你件事情。”
“张管事您尽管吩咐,”爹看着张大年严肃的脸,猜到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他不敢怠慢,赶紧也正色的说道,“只要我蓝家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去办!”
“嗯,这件事我也想办法,你们也留下心。”张大年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的目光掠过了蓝庆生,直直的落在了云芳的身上,郑重的说道,“那就是大白水萝卜储备的事情,你们腌的萝卜条很好吃,县城里的人都很喜欢吃,你们再买一些放着,过了年就赶紧再多腌一些。”
说着话,张大年从腰上取下了挂着的一个土黄色的钱袋子来,递到了爹的面前,“这里有五吊钱,是我自己借给你们的,你们遇到大白水萝卜直管放开胆子去收,价钱高一些也无妨的,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看着张大年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爹脸上升起了一些艳羡,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张管事托付,按理说我是不该推辞的。可是,咱们这一代也就是李子沟那一片种萝卜的多一些,我们已经从哪里拉了一大车的大白水萝卜回来了,基本上已经买空了,其他零碎的种白萝卜的人家,也不敢把萝卜留到现在了,这大白水萝卜不好放,过了年就开始空心变康了。”
听了爹的话,张大年的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来,他细细的回想着关于这一点水萝卜的情形,知道蓝庆生说的都是实情,半点没有取巧拿乔的意思,禁不住苦涩的一笑的,收回了自己的钱袋子,涵义复杂的用力拍着蓝庆生的肩膀,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就在蓝家小院内的气氛有些僵,大家都相对无言之际,蓝家小院的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拍门声。
张大年‘咻’的一下子抬起了眼皮来,警惕的扫了一眼门外,冲着蓝庆生点了点头。
爹明白张管事的意思,扬声问道,“外面是谁啊?”
“蓝东家,是我,”拍门声嘎然而止,随即响起了一个急切的声音,“我是福祥杂食铺子的伙计,曾经跟着张管事来过你们家的。”
听了熟悉的声音,张大年的脸色转了几转,再次冲着蓝庆生点了点头,低声的说道,“这是我们铺子里的伙计小顺子,蓝东家引了他进来吧。”
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几步奔到了门边,亲自打开了大门,把一个穿着藏青色短衣、棉裤的小伙子迎了进来。
满头大汗的小伙计顾不上和蓝庆生寒暄,径直来到了张大年的面前,带着哭腔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大管事,不好了。”
170 小顺子
张大年脸色一沉,低声呵斥道,“慌什么,有什么事慢慢的说!”
“是,”小伙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颤声的说道,“您,您走了以后,铺子里又来了一个大户,一,一下子,一下子订了四千碗的萝卜条。”
“什么?!”张大年一下子站了起来,抬手薅住了小伙计的脖领子,声调都变了,“你们,你们是如何应答的?”
小伙计的脸色一白,讷诺着说道,“这么一大笔生意,小,小的们自然欢喜的应承了下来,而,而且他们要的并不急,说,说是正月内准备好了就成,咱,咱们几个都觉得这、这笔生意做的。”
“可收了定钱,定了契约?”张大年感觉到自己的嗓子一阵发干,脸上没有一丝的喜色,紧盯着小伙计的眼睛问到。
“收,收了,人家给的银子,”小伙子艰难的扫了一眼蓝家的众人,声音压的更低了,“按照每碗两个大子的标准收的定钱,立了契约,如果到期交不了货,咱们,咱们要双倍的偿还。”
“唉,”张大年突然叹息了一声,颓然的松了手,无力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四千碗萝卜条,每碗两文钱的定钱,就是双倍的赔偿,换成银子也就是十六两而已,数目虽然不是很大,但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一计响亮的耳光,直接扇在了百年老铺福祥的脸上,还在对方给了一个月的期限,没有一棒子把他直接打死,豁出去今年不过年了,其他生意都撩一撩,只专心的做好了这一桩好了。
小伙计小顺先是跟着张大年来了蓝家订货,今天又被张大年留在铺子里照应,着,是他的心腹,自然也是个机灵的。
小顺暗暗的觑着张大年的神色,额头上再次冒出了汗来,狠狠的咽了几口唾沫,还是硬起了头皮说道,“大管事没在,咱们私自坐下了这桩生意,小的们心里都没有谱,商量着打着过年的幌子关了大门,赶紧撒出去人去寻找大白水萝卜,只要见到了,不管什么价钱,一律买回来再说!”
听了小伙计说道了这里,张大年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带着希冀说道,“你们找到了多少?”
“大管事恕罪!”小顺脸色苍白的说着,跪了下去,然后才结结巴巴的带着哭腔说道,“我,我们的人出去转了一圈,一个白萝卜都没找到,…”
“什,什么?!”张大年感觉到自己头嗡的一下子,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幸亏一旁的大山手疾眼快的扶了他一把,他才勉强的稳住了身子,强自打起精神,嘶哑着嗓子喃喃的说道,“难道是天意,是我张大年没有这份本事么?”
小顺子早就被张大年的举动吓的傻了眼,听到他郑重的询问,才结结巴巴的哭到,“都是小的不好,是小眼皮子浅,贪图人家的那几两银子的定钱,才,才做下了这等错事,一切都是小的的错,和张管事无关,这事就是闹到东家跟前去,小的,小的也会这么说,不会让张管事为难的,…”
小顺子的话虽如此,可是张大年心里却明镜似的,东家只会对着各个铺子里管事的说话,哪里有功夫听一个小伙计的申辩呢。东家既然把这件铺子交给了他,他就要对这间铺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负责任,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张大年亲自做出来的。
不过,小顺能这么说,张大年的心里却好受了一点,可事情却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师徒情份而有所改观的。
无力的抬了抬手,张大年打断了小顺子的低泣,“哭也无用,事情还没到腰闹到老东家那去的份上,你先说说后面你们是如何处置的,你又是如何来的这里,可有人知道你的行踪?”
张大年一连串的询问,终于让小顺子稍微安静了下来一些,他红着一双眼睛,低声却也清晰的说道,“现在的大白水萝卜虽然稀少,可现在还没过年,还没到一个业见不到的份上哪,事情这么蹊跷,小的就是在蠢笨也知道是有人再背后捣鬼了,小的不敢怠慢,祝福了小利子在铺子里守着,小的从后门悄悄的溜了出来,转了好几条街,这才赶紧来给张管事您送信来了。”
听到小顺子是从后门溜出来的,还转了几条街才赶来,张大年的神色终于松了以松,沉吟着吩咐道,“你这就回去,把能撒出去的人都撒出去,告诉大家伙也别过年了,现在就给我去山那边的农家里淘换大白水萝卜去,不惜价钱,只要见到就统统买回来。你传我的话,大过年的让大家伙奔波,我给大家双倍的工钱,只要大家齐心帮铺子过了这一关,我不会忘了大家伙的辛苦的。”
张大年吩咐一句,小顺子就点头应一声‘是’,待到张大年吩咐完,小顺子才面带难色的小声问到,“咱们的人手都派出去了,那管事的前几日吩咐下了的‘浮元子’的事呢?过了年很快就到了上元节了,那,那可是一笔大生意啊,苍记可是眼红了好久了,咱们铺子里每年都…”
“顾不上那么多了,”张大年无奈的摆了摆手,咬着牙说到,“咱们的福祥是百年的老铺,绝不能让人传出半点不守信义的话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老东家那里我,我自己去领罪!”
“是。”小顺子脸上的神色一肃穆,立即也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明白了张管事的意思,他站起了身子,立即说道,“请大管事的放心,我这就回去调派人手,无论如何不会损了福祥的声誉!”
张大年欣慰的点了点头,摆手让小顺子按照吩咐去行事。
打发了小顺子,张大年这才对着蓝家一家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来,“铺子里出了一点事情,让你们看笑话了。”
看方才张大年的神情,哪里是他说的‘一点事情’啊,他把铺子里的活计都派了出去寻找大白水萝卜,连年都不让大家过了,还放弃了他们铺子里往前最赚钱的特色生意,这从哪一方面说都不是小事情啊。
不过,既然张大年不愿意多说,爹自然也不好打了人家的嘴,只是事情涉及了蓝家的萝卜条,爹又不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不提不问的,他略微想了一下,甚至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云芳。
接到小丫头鼓励的眼神之后,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贵号发生的事情和咱们蓝家的萝卜条多少也有些关系,如果需要咱们蓝家做什么,请张管事不要客气,尽管吩咐下来。”
事情既然发生了,想要善了还少不了蓝家的配合,张大年心中明白这一点,他方才才故意那样说的,现在听到蓝庆生把前因也说的含糊,却对接下来的是事情拿出了全力配合的态度,禁不住点了点头。
“蓝老弟果然是个可交的实诚人,”张大年脸上带着苍白的笑容说到,“既然事情你们也了解了,我也就不饶圈子了。咱们铺子里接下了别人的订金,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人家东西的,还请你们尽快的把所有的大白水萝卜都腌成萝卜条,咱们至少还需要六千碗,缺少什么你们尽管提!”
张大年把说都说开了,爹也扳着指头算了起来,“咱们家原来没有多少的大白水萝卜了,就是张管事送来的那十大车,其中一车已经腌好了给了你们,还有九大车,满打满算的也就是能腌出四千五百碗萝卜条来。至于配料赶着去买还是能买到的,大瓷缸也蒙张管事想得周到都给送来了,现在缺的就是主料大白水萝卜了。”
171 承诺
“四千五百碗,…”张大年默默的盘算了一番,认真的问道,“这么算下来,至少还有一千五百碗的萝卜条没有着落啊,最好也要三大车大白水萝卜,是不是?”
“是的,”爹为难的点了点头,“咱们这一带已经没有大白水萝卜了,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哪。”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张管事咬着牙,决绝的说到,“最迟正月二十五,我一定给你们送三大车大白水萝卜来,你们只管放开手脚,把现有的大白水萝卜腌好就好!”
说完这话,张大年神色一肃,“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张大年还要蓝老弟一句话。”
张大年的话是对着爹说的,眼神却落在了一旁的云芳身上。
云芳默不作声的听了这么久,已经把张大年铺子里发生的事情猜了八九不离十,他们突然间接到了大量的订单,市面上却突然没有了原材料,张大年为了福祥百年老铺的声誉,不得已派出了所有的伙计去寻找大白水萝卜,连自己最擅长的生意都顾不上了。
这些典型的就是声东击西的商业竞争手段哪,偏偏双方赌的是百年铺子的声誉,张大年就是明明知道对方的意图也不得不放弃了马上到老的上元节的生意,全力的弥补萝卜条的窟窿了。
不过,如果对方够狠,在这个时候派人找到了他们蓝家,把他们及时收购来的大白水萝卜送来给他们蓝家腌制成同样的萝卜条,张管事就要赔本赚吆喝,为他人枉做嫁衣了。到时候,他这个刚上任的管事在东家面前是不是能交待的过去,真的是个未知数哪。
云芳明白张大年的处境,也明白他需要的承诺。
轻轻的一扯爹的衣襟,脆生说道,“爹,咱们多亏了张管事照顾,才能有了这么大的生意,这些都是张管事照应着的,咱们着段时间只会和张管事做生意,不理会其他的人,是不是?”
云芳这么一提醒,爹也多少明白了张管事的担心,他立即拍着胸脯说到,“对,咱们芳丫头说的对,这萝卜条的生意咱们就认准了张管事了,其他的不管什么人来,一律不理的。”
有了蓝家父女的这番承诺,张大年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来,他起身对着蓝庆生一躬到地,“有了蓝老弟这句话,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可不敢当,可不敢当,”爹唬的一下子跳了起来,避开了张大年的这一鞠躬,“这本就是我们份内的事情,可当不得张管事这样的大礼。”
“你当得,这一次事关咱们百年老铺的声誉,能得蓝老弟如此承诺,我,我,…”张大年有些激动,又从腰间结下了那个土黄色的钱袋子,不容分说的就塞进了爹的手里,这才继续解释道,“蓝老弟这么的慷慨仗义,我也不能让你们受了损失,我今天赶的急,就带了这几个大子,你先收下,其它的等咱们瑕疵取萝卜条的时候再说。”
“可不能这样,”爹赶紧又把钱袋子推了出来,“咱们蓝家世世代代的都是本分人家,可不能在这时候要你的钱啊。”
“蓝老弟你别推辞,你们家的萝卜条只卖给咱们两文钱一碗,实在,实在是很便宜的了。现在,咱们铺子有了难处,你,你们还肯这么帮我,如果你们不收下这点钱,我,我实在是没脸再求你们了。”张大年说着,脸上露出了不属于生意人的愧疚来,一张脸上满是让人舒适的温馨。
论口才,爹自然比不上张大年,张大年一番诚心实意的坚持下来,爹也就不好再佛了他的好意,感慨的收下了他的钱袋子。
把钱袋子交到了娘的手里,爹问到,“张管事方才说,还有事吩咐我来做,你吩咐吧。”
“是这样,”张大年的神色又肃穆了起来,“虽然蓝老弟答应了咱不会再接其它人的生意,可为了少人那些无谓的人来烦你,咱们今后再行事,不得已还是要小心一些的。”
爹一时没有听明白张大年的话,身后的云芳却听明白了。虽然蓝家口头上应承了张大年不接其它人腌萝卜条的生意,也收下了他的钱。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不想他的竞争对手发现蓝家的存在的。
虽然张大年这么做存着一些私心,但是也不失一个在其位谋其政的管事做派,云芳是能理解他的。就蓝家而言,如果他们不肯接受张大年的建议,私自和其它的铺子联系了,短期内可能收入上要好一些,可是这样一来,要想长期和大铺子合作下去,就要有些困难了。
一旦他们得陇望蜀,失去了老实本分,谁也敢再相信他们,同样的生意,谁也不会找他们来做的,那蓝家以后在生意方面就怕村不难行了。
想的明白,云芳赶紧扯着爹的衣襟说道,“张管事这么替咱们着想,咱们蓝家十分感激呢。只是,咱们庄户人家见识短,还得张管事吩咐。”
云芳这一提醒,爹也就明白了,他恭声说道,“芳丫头说的对,咱们家见识短,行事难免不合时宜,还请张管事执言吩咐。”
“好,好,好,”张大年连声叫好,把心里早就想好的主意说了出来,轻松的问到,“你们家,过了年要走亲戚的吧?”
“呃,…”爹一时语塞,没想到前一刻还严肃的说着正事呢,这一刻张大年却转到这么走亲戚的话题上去了。
这,这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啊,张大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爹一时愕然,云芳多少猜到了一点张大年的意思,可是对于蓝家过年走亲戚的事情她也是不太清楚的,可以想到的也就是会去郭家庄的舅舅家,还有李子沟的干娘那里也要走动走动的。
思付间,云芳求助似的向着娘那边望去。
娘那边也是一头雾水呢,其实在从张大年上门,娘的脑子就不够使的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上一件她还没想明白呢,下一件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幸亏有爹和云芳还能和张大年应对着,娘也就迷糊着听着。
可是猛然间就听到张大年说起了走亲戚的事,而看芳丫头看她的那眼神,竟然是要认真的说道说道这件事的意思。其他的事,娘是模糊着,可是每年走亲戚的事,于她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几乎是想都没想,娘立即如数家珍的说了起来,“咱们每年是大年初三开始走亲戚,头一份就是去大山的舅姥爷那走动,初四是去郭家庄,之后就没有定数了,一些老表亲平时没机会走动,趁着过年也要去拜个年的,今年还会多一处,,就是芳丫头干娘那里,…”
娘滔滔不绝的说着,张大年却微笑着打断了娘的话,状似随意的问到,“这些亲戚都要你们一家人都去,要套车么?”
“不,不是,”娘不明白张大年的意思,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还是据实说道,“咱们家的亲戚不少,可多是些远亲,不需要咱们一家子都去的。往年也就是郭家庄我娘家哪里,大年初四我要带着孩子们都回去走走,今年又添了李子沟她干娘哪里,咱们也打算去走走的。不过,咱们家自己没大车,大过年的谁家都走亲戚,车马不好借的,咱们都得自己走着去。”
“我知道了,”张大年点了点头,的说道,“这样吧,按照你们往年的惯例,大年初还是走娘家,至于干亲那里么,暂时别忙着走,等我给你们带过信来,带上咱们的萝卜条,我带人在岔路口那里等着你们,到时候把萝卜条交给我们,你们再去走亲戚。”
172我愿意
“至于车和马么,我给你们留一套粗使的好了。”张大年笃定的一挥手,笑着问到,“蓝老弟,你觉得这样安排如何啊?”
至此,爹已经完全明白了张大年的意思,自然是点头答应,“这样挺好,这样挺好,咱们李子沟那处亲戚那里先不走动,等着张管事的信再说。”
一切妥当,张大年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云芳却再次出了声,“不知道张管事打算派谁给咱们送信呢?”
“就让小顺子…”张大年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发觉了不妥,过年的时候,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会迎来送往的走亲戚的,如果松坡屯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小顺子,肯定会被当成一件稀罕事被人到处说起的,那样事情也就传扬开了,和他们直接从蓝家取萝卜条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张大年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就一点点的垮了下来。
云芳眼见时机到了,这才轻声的建议到,“张管事,咱们屯里有一个父母双亡跟着兄嫂过日子的孩子,叫小柱子,今年十岁了,挺机灵的,您能给个恩典,让他去跟着您去铺子里学个眉眼高低吗?”
由于小石头的孤儿身份,他对和他有些同病相怜的小柱子格外的怜惜。原本是在一旁认真听着,暗自琢磨着的小石头,听到云芳提起小柱子,马上笑着加了一句,“小柱子做事很勤快的,张管事就给他个机会吧,那孩子不会给您添麻烦,让您操心的。”
听了云芳和小石头的话,张大年马上就明白了云芳的意思,与其找一个眼生的来人来给蓝家送信,不如从松坡屯带一个学徒回去,先替他办了这差事,如果堪用呢,他也就多一个小徒弟在铺子里走动,要是不堪用,到时候再打发到仓库那边去也无妨。
“也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今天就领了那小柱子走,”张大年心头明白,却也没有点破云芳的用意,“不过,有一条咱们可要说好了,学徒是件苦差事,要是孩子嫌苦嫌累的,咱也没办的。别的不说,就这大年根底下让他跟我走,他能不能舍的了家,这就是道坎呢。再没有干满三个月之前,我们是承认有这样的学徒的,你们还不要声张才是。”
张大年的话音刚落地,蓝家的屋门口立即响了一道清脆的童音,“我愿意!只要能学本事,什么苦我都愿意吃!”
正是他们正在讨论的主人公——小柱子。
声音稚嫩,但是语气却是认真至极,带着决绝的坚持。
众人闻言都转过头去,齐刷刷的把目光投了过去。只见屋门口前,云华正领着穿着他嫂子的花棉袄的小石头站在那里,小小的脸上满是与他年纪不大相符的坚毅!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云华有些紧张的笑了笑,赶紧解释道,“小柱子给咱们送了些他嫂子炸的丸子来。我带他进来正好听到你们在和张管事说着想给小柱子找个地方学徒的事,咱,咱们不是有意偷听的。”
云华的话说完,张大年贺爹、云芳、小石头等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小石头更是如释重负的补充道,“小柱子虽然年纪小,可是从来不多嘴多舌的孩子,这一次是关系他自己的大事了,他已激动才说话的。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