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了这么多日子,他也大致摸出了她的性子来。
她轻易不生气,一生气就不说话,平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吃个不停,一碰到不开心的事,就自罚地不说不喝还憋着声。
倒不是不喜欢她这点,就怕她伤着身子。
生别人的气,大可告诉他,他逮着人揍一顿为她出气,也好过她这般模样。
禾生瞥他一眼,虽说不想理他,可心里却一直盼着他开口搭话。
见她这样子,难道他就不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他发话。
大有跟她一直耗下去的意思。
禾生心头一梗,哑着嗓子,指着他身上的官袍道:“已经秋至,你该另外换一身了。”
是怕他着凉。沈灏朝前凑近,搡她肩头,亲热道:“为夫身强体健,不怕寒气侵体。”
禾生撇过头,不看他。
半天才哼一句,声音细小:“可我担心啊…”
沈灏假装没听到,将耳朵对过去,“娘子大声点,为夫没听见。”
禾生抽出被他牵着的手,抱住双肩,缩了缩腿,将下巴搭在膝盖上。
又不说话了。
她能主动搭话,他便已经满足。要想再进一步,急不得,得慢慢来。
沈灏也不矜着了,上前哄她:“好娘子,和我说说话。一天没听见你的声音,耳朵都快发霉了。”
甜言蜜语。禾生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受用得很。
沈灏轻轻晃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禾生扭过头来,刚想说什么,见他深情款款的面容,不知怎地想起皇后赐的美婢,鼻子一红,眼睛一酸,眸里含了泪意。
纵使他只能碰她一个,却还是会有人想着送人给他,万一以后他治好了晕症,到时候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送美妾给他?
沈灏见她真伤心了,一慌张,顾不上想要治她生闷气的毛病,赶忙将人揉在怀中,柔声安慰:“怎么就哭了,谁欺负你了?”
等了半天,其实也就等他这一句。心里头不想承认,身体却诚实得很。他一抱,她就沦陷,揪着他的衣袍,哭得稀里哗啦。
“…是…皇后,皇后要赐人…”泣不成声,涕泗滂沱。
沈灏心疼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放缓语调:“慢慢说,不急啊。”
禾生肿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呜咽哽塞,哭得越发伤心了:“我没用…不知道怎么拒绝她…”
她可以坦然面对襄阳王妃商量弟弟的事,可以和景宁王妃坦然相交,因为她也是王妃,虽然只是个侧妃,但王爷爱她王府众人敬她,她面子足底气足,自然不用人前露怯。
可是一旦面对的是皇后,她就不如该如何自持了。
皇后是长辈,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中她位分最高,连婆母见了她都得恭敬行礼。
虽然皇后不得圣人喜爱,可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随随便便就能扣人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皇后要赏人,她是真心害怕。
沈灏捧着她的小脸,俯身吻泪痕,舌尖沾着滚烫的泪水,咸咸的苦苦的。
脸贴着脸,禾生睁开泪眼,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眸光之中,温柔得发腻。
他同她说:“阿生,你怎么又忘了,为夫说过,无论是名分还是感情,你都是我的唯一。”
她一怔,眶边的泪花半沾着,垂垂欲坠。“可是…”
“没有可是。”沈灏轻卷舌尖舔了舔,她眼角边湿湿热热的,再也挤不出泪水。
他的语气这般坚定,她却仍然不安,一双手绞在一起,生怕他会因此得罪皇后。
沈灏按住她的手,道:“根本不存在的事,又哪来拒绝一说呢?”
禾生撅嘴,人都已经到府里来了。
沈灏知她心思,继续道:“皇后如何同你说的,你说与为夫听。”
禾生咽了咽,低下头,将当时的场景重叙一遍。
听完后,沈灏手指并排,夹住她脸颊的肉,笑道:“这样简单的事,亏你还大哭一场,丢人。”
禾生捶床,“怎么就简单了,她还说让我好好安置呢。”
沈灏上前揽她,“不就是赐人吗,既然是赐给我的,那我想如何处置,就由不得皇后发话了。”
禾生眨眨眼,等着听他后半句。
“府里小厮太多,刚进府的也就不算入其中了,有些是跟随我数年,从小就在府里扎生的,这样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做主子的不能寒他们心,到了婚配年纪,自然要拉个好的来配。”
他一句句地同她说,手顺顺她的头发。
禾生试探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要把这些婢子赐给府里小厮么?”
沈灏含笑,点点头。
竟还可以这样做。禾生小心翼翼问一句:“要是皇后怪罪下来,怎么办?”
沈灏一把揽住她,“为夫又不是别家没实权的半吊子王爷,你担心这么多作甚?”
禾生搂他脖子,嘟嘴道:“可她是皇后咧…”
沈灏低头蹭蹭她,“你还是平陵王妃呢,不用怕,以后谁敢惹你,纵然是皇后,也要梗着脖子驳回去。”
她咯咯一声破泣为笑,天真地问他:“那要是我想像螃蟹那样整天横行霸道,趾高气扬呢?”
“求之不得,就怕你有这个心,没这个胆。”
日后他若真能登基为帝,后宫只她一人,她想横着走都行。
而现在嘛,算算实力,皇后一族因为兵部的事,被牵连甚多,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就连三皇子沈茂都能将他们一军,太子党落没是迟早的事。
禾生抿嘴,真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自己飞扬跋扈的模样。
终归想不出来。
唔唔地吱一声,只好怏怏地承认自己胆子小这一事实。
虽说她胆怯,但在某些事情上,立场还是很坚定的,例如皇后赐人的事。
沈灏来之前,她就想好了。
要是他想要那些人留下来,她就立马收拾包袱回娘家。他要是不想那些人留下来,她就和他一起商量对策。
虽然,基本是靠着他来想法子,而她一般只管听他安慰。
现在听他这么一讲,她瞬间又活过来了。
沈灏指着她肚子,笑:“我好像听见咕咕的声音了。”
禾生羞羞地捂住肚子,“我饿了嘛。”
沈灏捞她起身,去衣柜里拾了件大袖衫给她换上,拿了件月纹褙子套上,拉她去东屋用膳。
这一顿,吃得格外迅速。
一来是她真饿了,二来是她记挂着打发婢子的事,刚吃完,就急不可耐地将宫里婢子招了来。
十二个婢子乖巧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禾生微挑着下巴,朝旁边望一眼。
他端盏品茶,目光压根就没往下边瞅,见她转了视线来,眼一瞥,正好撞个正着。
勾嘴一笑,放下花卉白瓷杯,“看我作甚,为夫的脸长了花不成?”
禾生收回视线,喜滋滋的,俏皮一句:“瞧你好看呗。”
虽然知道是她多心眼,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他会不会看其他女人嘛。
现在好了,他谁都没瞧,真的就只看她一个。
婢子们早就听闻平陵王夫妇伉俪情深,却没想到能够公然示爱。
虽是如此,却并未打消她们一颗攀龙附凤之心。
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从各地买回来的官婢,只待成年后就分配到各个军营或者窑子里去,这样身份的人,此生能嫁个良人安生过日子,都是妄想,哪曾想过竟会有被皇后看上的一天?
故此,她们越发将面前的沈灏视作救命稻草,觉得只要得了他的恩宠,便能在王府安身,且有皇后娘娘的支持,日后做个侧妃也是不无可能的。
这就像是饿极了的乞丐,忽地看到满桌珍馐一般激动,婢子们已经欲欲跃试。
没有拆不散的鸳鸯,只有不努力的小妾。
平陵侧妃虽美,看起来却是个弱不禁风的样,像王爷这样伟岸的男子,她哪能受得住呢?
还是交给她们这些经过专门训练的老手来。
禾生献宝一般,将皇后给的契书递给沈灏面前。心情好了,连说话声都带着嗲:“夫君,请过目。”
沈灏听得身心舒畅,接过契书,照着契书,一个个念名字。
婢子们志气昂扬,听到他念自己的名字,在脑海里想了千般前程,皆是如何登上人上人的场面。
她们这样喜悦的面容,自是被禾生瞧在眼里,她撅嘴撇开头不看。
末了,沈灏问:“人都在这里了?有念错名字的吗?”
婢子们摇头,纷纷道:“都在这了。”
沈灏点点头,放下契书,往外喊一句,“裴良,把府里小厮都叫过来。”
裴良之前便已得了交待,说是要将年满十六以上未定亲娶亲的家生子都召过来。
人很快便来了,跪在殿外,没有命令不敢进去。
裴良依照往日表现,年龄大小,依次递了份名单给沈灏。
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
沈灏一次唤三个,小厮们进门后立在一旁,不敢抬头。
“本王念你们伺候有功,想为你们择门亲事,这些姑娘是宫里赏下来的,你们捡着喜欢的挑,看上了,便领了去。”
婢子们脸色苍白。
有胆子大一点的,名唤红裳,颤着声道:“王爷,皇后娘娘命婢妾伺候的是您,不是您府里的小厮。”
沈灏挑了挑眉。
禾生不高兴地往红裳看一眼,从榻上下来,绕过榻上几案,走了两步,挨着沈灏坐下来。
贴着他的臂膀,张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可不许心软。
沈灏轻笑一声,卷指就要往她额间一个爆栗,挨着皮肉,又不舍得,放开手抚了抚她的眉心。
“继续选。”
婢子们心如死灰,再也不敢多言。
小厮们避开红裳,不敢选她,怕给自己惹麻烦。
待小厮们都选完了人,高高兴兴地跪下谢恩,就只剩下一个小厮和殿里跪着不肯挪动的红裳。
沈灏沉声吩咐道:“人既是赏给你们的,往后便是你们的人了,平陵王府的规矩,想必你们也清楚,若谁家的人管不住嘴管不住腿,出了差错,你们也不必活着了。”
这是让他们管好女人。
小厮们齐声应下。
禾生晃他手,轻声道:“还剩一个呢。”
沈灏挥手让剩下的小厮上前,安慰道:“裴良那边,自会给你再寻一桩比这好上十倍的亲事。”
小厮谢恩,跟着裴良出去了。
沈灏伸手抱禾生,冲地上的人发话,视线并不看她,却是瞧着怀中喜笑颜开的人。
“你多大,哪里人?”
红裳忍住心头的激动,以为自己不一样,觉得定是刚才那句辩驳引起了沈灏的注意,回答道:“十五了,并州人。”
沈灏点点头,为禾生打理额前的碎发。
“很好,你就留下来伺候王妃。”
禾生一愣,不知他为何意,眸色一黯,当即不笑了。
她才不想要皇后的人伺候呢,有翠玉和房里的其他丫鬟,就够了。
沈灏揉揉她嘴角,食指搭着往上一提,描出笑容。
低头一偏,凑到她耳边,语气暧昧:“小傻瓜,吃醋了?”
第 80 章
禾生挥开他的手,小嘴撅得老高,嘟囔:“吃什么醋,瞎说。”
其他人都打发了,为何要单单留下这个侍女,反正她不高兴。
沈灏并不着急哄她,朝地上看一眼,淡淡地吩咐:“下去吧。”
红裳兴高采烈地退下。
翠玉和其他人识趣地退到殿外。
就只剩他二人了,沈灏拿手指戳戳禾生的红唇,沾了口脂,往嘴里一尝。
嗯,蜜桃味的。
禾生偷偷瞥他,见他砸吧着嘴,享受得很。急忙捂了嘴,才不让他吃呢。
沈灏凑过去,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笑得魅惑,“娘子,今天涂的口脂味道好,再让为夫尝尝。”
“不要。”她的声音从手指缝间透出来,含糊不清。
沈灏眯了眯眼,伸手拨她的手,温热的唇一点点送过去,声音里含着勾人的笑意:“你不是担心皇后怪罪吗?为夫自有妙计。”
禾生张大了眼,放开手。
难道他留下那个侍女,是为了挡住皇后的嘴?
唔,那也不对啊。单留一个有什么用,其他的都赐出去了。
沈灏招招手,指着自己的嘴,“你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她迟疑几秒,转眸望见他洋洋得意的面庞,仿佛料定了她会亲上去。
——才不要…
转而却又望见他上扬的嘴角,弧度好看得让人心动。
她瞪瞪眼,唔,要不还是亲一个试试?
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呀。
踟蹰几下,装出不甘不愿的模样,伏上去就是一口亲。
沈灏揽住她,口舌之间,深情缠绵。
亲够了,她微微喘气,小脸红扑扑的,“快,快说嘛。”
沈灏笑了笑,平日里做那档子事,都没见她这般着急。
禾生急得都将耳朵主动凑上去了。
沈灏捏捏她的小耳朵,窃窃一番私语。
听完后,禾生拍手,觉得自家夫君真是英明神武,忽地想到什么,问:“那位侍女会怎样?”
皇后会不会杀了她?
沈灏眯了眯眼,叹口气。
方才还凶巴巴地老不开心,现在又心软了。缓言道:“若刚刚她肯跟了小厮去,也就不会有这茬了。这就是不安生妄想太过的后果。”
禾生点点头。
是人家惹到了家门口,她若总是这样瞻前顾后,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抢了夫君去。
想清楚了,心情又明朗起来。搡着沈灏晃来晃去,问:“那我什么时候装病?”
“明天吧,今晚好好休息,不闹腾了。”沈灏扶她下榻,蹲在榻下,示意她跳到背上来。
禾生扑腾一下跳上去,揽着他的脖子,脚丫子在半空中晃荡,一不小心甩掉了白袜,露出光滑白嫩的脚趾来。
她哎呀一声,拍拍他,准备低头去捡。
“袜子掉了。”
“掉了就掉了,反正要入寝了。”沈灏并未停下脚步,哼了几声小曲,背着她往内里的拔步床去。
禾生在他背上折腾,“不嘛,天色还早,不想睡。”
说话间已经到了床边,他背过身,将她放下去。
“不睡,为夫还有很重要的事,要与娘子一起做呢。”
禾生捂住羞红的脸,“坏蛋。”
沈灏取下金帐勾,薄纱朦胧,倾泄而下,笼了一床。
“就喜欢听你说我坏。”
小两口搂着抱着。
烛光摇曳,鸳鸯共寝,又是一夜好月光。
鸡鸣破晓时分,打更的太监结束了夜直,衣裳上沾了一身的露水,低着头自皇后宫前而过。
逶迤宫殿前,冗长的宫道被白雾所遮,稀稀拉拉隐约可见几个人的身影。
脚步匆匆,神色紧张,一路直奔皇后宫中。
今日是绿瓶早值,昨夜里四更就起了,刚去御司各房吩咐了今日要用的物什,刚回皇后宫,鞋履还未踩过门槛,便听到身后有个小侍女上前急慌慌地喊:“绿瓶姐姐!”
绿瓶不耐烦地瞪回去,大早上的,腰都没伸直,她这一嗓子喊出来,是要吓死人吗?
换做平日小宫女万万不敢如此,今日却全然顾不得,未等绿瓶开口发话,便抢先道:“平陵王府出事了。”
绿瓶一愣,刚抬起的脚踩空,扑腾差点摔了。
小宫女及时上前扶住。
绿瓶还未回过神,不知是喜是愁,回头问小宫女:“出什么事了?”
小宫女颤着声答:“方才王府的人差人来报,说是昨儿个皇后娘娘赏的人,不知怎地,竟在王妃饮食中下了毒,还嚷嚷着说是受人指使。”
说到最后一句,小宫女狐疑地抬起头,声音没了下去。
绿瓶心头砰砰作响,一下子懵住了。
怎么会?昨日才赐了个人,今儿个就中毒了,受人指使,受谁指使,难不成说是她们皇后宫的人么!
她不敢耽搁,飞一般往寝宫奔去。
得快点将此事禀给皇后娘娘才行。
皇后刚睡醒,眼睛惺忪,细翻着昨日做的美梦。
她梦见太子登基,尊她为至纯至尊圣母皇太后,享万民敬仰,受群臣恭贺。景宁王妃那个贱人,以及所有她看不顺眼的贱人,都被下旨斩杀。
多好的梦。
靠着引枕,还未歇过气,忽地见绿瓶喘着大气进屋来。
皇后蹙眉,不太高兴。
绿瓶壮着胆子将事情一说,话未完,但见顶上摔下一个引枕,是皇后常靠的那个。
“贱人!贱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这般算计本宫!”
皇后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顾不得梳妆打扮,气得满屋子乍腾,拿了东西就往地上摔。
顷刻间,地上满是陶瓷碎片,狼藉一片。
偶有昨儿个夜直的宫女,尚未来得及交替的,一不小心跌了脚,当即便被皇后发落下去打死。
宫人噤声,恨不得隐身了才好。
皇后娘娘生气的时候,杀谁都是有可能的。
只要她能杀,只要她能泄气。
皇后宫的宫人就都是她砧板上的肉。
绿瓶背后一片冷汗,生怕皇后回过神,惦记上她。
婢子是她去找的,主意也是她出的,昨儿个信誓旦旦保证说侧妃一定会顺从的人,也是她。
她几乎都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死法了。
过了片刻,皇后气够了,念叨起绿瓶来,咬牙切齿道:“昨日你怎么说来着?”
绿瓶趴上去,起身猛扇自己耳光。“是奴婢嘴贱,没想到侧妃竟会这般不识好歹,求娘娘赎罪啊!”
皇后抬脚就是往她胸口一腿。
却还是不够解气。
绿瓶一直扇耳光,根本不敢停下来,脸都打肿了,嘴角鼻孔都出了血,终于等到皇后一句话:“算了。”
绿瓶哈巴狗似地爬到皇后脚边,“谢娘娘大恩。”
皇后闭眼,想起赐人的事,心里就有火。
竟然敢诬陷她的人,下毒?呵,这手段未免也太简单粗暴了点,压根就没有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的意思。
她想起什么,问绿瓶:“除了红裳,其他的人呢?”
刚才禀话时,绿瓶刻意掩去了婢子被赐给小厮的事,现在皇后问起来了,她不敢不说。
说完了,果然不其,皇后比之前更加生气。
不,简直就是暴怒。
“岂有此理!”皇后吼得几乎喘不上声,眼见着要背过气去,绿瓶战战兢兢地,这才敢上前为她抚后背。
好啊!好一个平陵王,好一个平陵侧妃!
他们这一对是想联起手来给她脸色瞧么!
如此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行为,决不能容忍!
皇后立马下旨,宣召禾生进宫。
她倒要看看,到了她这个皇后跟前,一个小小的侧妃,能有什么力量与她对峙!
平陵王府,沈灏为她描好双眉,选了只八宝钗插在两鬓的发髻中,端来铜镜让她瞧。
禾生瞅瞅镜里的自己,好看得紧。
拉他手,喜滋滋地夸道:“这个世上呀,只有王爷才能把我打扮得如此明艳动人了。”
沈灏扶她起身,紧紧地将人搂在怀里,生怕弄乱她的妆容和发髻,不敢亲嘴,只往耳垂边轻轻一点吻:“话说得这般好听,为夫晚上定要好好疼你。”
禾生羞且道:“昨天疼得够多了…”
沈灏笑道:“不够,怎么疼都是不够的…”
殿里伺候的宫人纷纷低头,纵使见惯了王爷王妃这样的恩爱模样,却仍然会满脸通红。
宫里的人来通报时,沈灏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一早算好皇后会派人进府接人。
虽只传召了禾生,但他有圣人赐的玉牌,可随意出入宫闱。故而陪着禾生一起上了马车。
禾生有些紧张,虽说王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她还是怕啊。
沈灏看出她的心思,拢了她的纤纤玉手,安慰道:“待会进了宫,你什么都不要做,在一旁看着就好。”
禾生想起什么,认真道:“不是还要装病吗?”
她该怎么装,才能尽可能装得像呢。
“呀!”她呼出声,指着脸上妆容道:“打扮成这样,根本就没有一点刚被人下药毒过的样子呀!”
沈灏温柔地看着她,问:“呆瓜,又记错,不是下药毒过,是差点中毒了。来,将昨日为夫教的词重新说一遍。”
她张嘴欲言,沈灏又道:“若多错一字,晚上回去为夫就要多惩罚你一遍。”
她下意识捂了脸,后想想不对,应该捂屁股。
王爷兴头来时,下手一点都不轻,她可不能被逮着错处。
清了清嗓子,仔细回想昨晚的耳语:“侍女红裳,图谋不轨,尝试在茶水中下毒,搜身后发现身上藏毒,证据确凿。”
沈灏点点头,“还有呢?”
禾生吐吐舌,继续道:“幸好王爷英察敏探,才未让歹人得手,只是…”
“只是什么?”沈灏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禾生想起自己的使命,捂着胸口,佯装虚弱,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只是我经不住吓,虽未中毒,却也被折腾得够呛,一听差点被人害了,当即吓得脸色苍白,晕了过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拧着眉头,装出痛苦的模样,好像真的曾被吓晕过去。
沈灏拍拍手,“很好。”
得了表扬,禾生乖顺地凑过去,蹭着他的臂膀,“等会进了皇后宫,我还要装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