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二瞥了眼地上的大块头,无语道:“你们也是,用得着大晚上吓一个孩子?”
“谁让他对奎儿动手了,要不是我们守着,指不定还要对小少爷下手的。”萧十一厌恶地把人踢了踢,又道:“别看他年纪小,一肚子的坏水,等醒来指不定还要怎么编排小少爷呢。”
萧十二附和道:“就是,看他的样子,醒来肯定要颠倒是非,跟学堂的先生暴露玲珑公主的身份,把小少爷也连带着一并赶出去。小小年纪,这心肠怎的如此恶毒。也不知道兵部侍郎究竟怎么教儿子的,养出这么个东西来?”
萧二挑眉,冷笑道:“兵部侍郎年纪大了,又是老来子,把他养成这样,是非不分,看来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让位了。”
兵部侍郎在这个位置上足足呆了二十年没挪位,头上的准备擢升,他指不定还能在尚书的椅子上坐几年,再风风光光的告老还乡。
可惜养出这么个儿子来,子不教父之过,就知道这当爹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了。
萧十一和萧十二赞同地点头,又见萧二手里拿着药粉,匆匆进去了。
萧兴一脸担忧,他赶紧让石头打来一盆清水,给海东青仔细洗了几遍,只是辣椒粉这东西,自己只在手里沾了一点,就火辣辣的疼,用清水洗了好几遍依旧残留在手心里。
更别提是奎儿被辣椒粉撒了整整一身,连翅膀和眼睛都糊上了,不知道该多难受。
他气得把帕子扔在地上,只觉得就这么便宜那个大块头,没能给海东青出气。
萧兴一个劲在屋子里转悠,等海东青蔫蔫的叫了一声,他才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托起它道:“奎儿,哪里还疼?”
已经洗了十遍,海东青浑身湿哒哒的,擦干后放在垫子上没了平日活泼的精神气。
他心里担忧不已,原本想要自己解决,最后还是不得不通过夜枭把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了萧夕凛。
萧夕凛带着顾云哓很快就来了,看着萧兴发白的小脸,顾云哓心疼地把孩子拢在怀里:“没事,奎儿会好起来的。”
萧夕凛跟海东青在一起生活了十年,自然清楚奎儿蔫蔫的叫声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外乎是因为没察觉出对方的弹药跟之前的不同,于是中招了,心里不痛快吗?
他好笑地点了点海东青的小脑袋,叹道:“让你吃点亏也没什么不好,平日都有我护着,你到处作威作福也没人能拿你怎么样,如今遇上坏心眼的,你终于也明白不能随便轻敌了吧?”
番外 青梅竹马(六)
海东青虚弱地叫了一声,萧夕凛也是心疼,到底把上好的伤药拿出来,即便不是外伤,也能让奎儿好受一点:“你给奎儿抹上伤药,那人你自己处置就好,其他的不必担心。”
有他在,即使是兵部侍郎的老来子又如何,萧夕凛发话,这位大人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再者,明明是对方错在先,萧兴占理,兵部侍郎更是无话可说。
萧兴点点头,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捏着拳头道:“必然要他吃尽苦头,起码奎儿这份罪,绝不能白受了。”
萧夕凛微微颔首,很快带着顾云哓无声无息离开了学堂。
顾云哓上了马车后,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担忧道:“你就不怕兴儿乱来,到时候要收拾烂摊子?”
她清楚萧兴的性子,平日脾气好得很,但是惹怒了他,可就断不会手软的。
这性子跟萧夕凛是一模一样,都说儿子肖父,果真如此。
萧夕凛握住顾云哓的柔荑道:“放心,兴儿做事有分寸。”
即使年纪再小,也是他萧家的子弟,哪里会胡来?
听萧夕凛这么说,顾云哓这才放下心来。
萧兴守着海东青一整晚都没敢睡着,生怕它半夜难受,把伤药厚厚地抹上一层,黏糊糊的,海东青原本不乐意,但是瞅见萧兴担忧的目光,只得蔫蔫的忍受了一夜,又开始龙精虎猛地跳起来。
看着奎儿又恢复了原本的精神头,只怕没什么大碍,萧兴这才高兴起来,把海东青摁在水盆里洗得干干净净的,又有帕子亲手帮它擦干。
海东青扑棱着翅膀,得意洋洋地又飞出去玩耍了,似乎吃了大亏,丝毫没放在心上。
萧兴梳洗完,就见玲珑公主穿戴整齐跑了过来,忧心忡忡道:“那大块头要是把我的事告诉先生,先生肯定会把我赶出去的。”
她好不容易求了父皇和母后到学堂来,这才没几天就闯祸被人知道身份,以后铁定是不能再出宫来的。
玲珑公主双眼红彤彤的,显然昨天忧心了一夜,寝食难安,整个人都蔫蔫的。
萧兴不知怎的,看着她,就像是看见了昨晚的海东青,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笑意,伸手拍了拍玲珑公主的脑袋:“有我在,不怕。”
玲珑公主昨晚见识到这个矮小的萧家公子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瘦弱又脾气好,生起气来也是十分有气势的。
大块头一下子就被他镇住了,她是再也不敢小瞧萧兴,怯生生地道:“萧哥哥有办法?”
平日都是“阿兴”“阿兴”的叫,忽然换了称呼,萧兴挑了挑眉,不知不觉间他居然把这个小公主给镇住了?
“你在屋里呆着,我这就带大块头去见先生。”萧兴的办法很简单,也足够光明磊落。
他把大块头带到老先生的跟前,也没添油加醋,而是实话实说,直说这位兵部侍郎的儿子半夜跑到自己的院子来捣乱,身上还带着辣椒粉的丸子,险些弄瞎了一屋子人的眼睛。
这东西先生是见过的,他年轻时去各地游历,十分明白这辣椒磨成粉之后,撒在身上火辣辣的,吃在嘴里,舌头都快要掉了。更别提是撒在眼睛里,那不是要弄瞎人吗?
老先生气愤得很,原本给兵部侍郎卖一个面子,也没怎么宣扬出去,直接把大块头送回家,自己足够仁慈了。
可惜这个学生一点都不领情,还半夜摸回学堂来欺负别的同学。更别提萧兴比大块头还要小上两岁,身板瘦削,听说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先天不足,好不容易在药罐子里泡大的。
这么瘦弱的孩子,依旧勤奋努力,比同龄人都要矮一个头,学得却比谁都要好。
勤奋努力的学生谁不喜欢,老先生对萧兴十分看重,如今居然被大块头给偷袭了,险些毁了这么一个好苗子,他哪能不怒?
萧兴很清楚这位老先生是个惜才的,又是个耿直的人,对私底下的龌蹉很是不屑,在学堂德高望重,就连皇帝都要敬他两分。如今大块头撞到他的手里,只怕不会那么容易能收场了。
果不其然,老先生直截了当请兵部侍郎过来,指着大块头道:“曾公子半夜摸进学堂意图谋害其他学生,原本只想着劝退就罢了,还是屡教不改,老夫准备给皇上送折子,这样的学生还是在家里呆着,别出来祸害其他同学。”
兵部侍郎气得脸都红了,他是溺爱这个老来子,但是这小子居然闯了这么大的祸!
夜闯学堂,还要谋害同学,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自家儿子这辈子别想走仕途了!
尤其在皇帝面前过了眼,没留下好印象,兵部侍郎也得跟着遭殃。
他伸出手,狠狠打了大块头几下,嘴里骂道:“你个闯祸的小子,还不跟先生道歉,求那位同学的原谅?”
大块头无声地哭着,只是被点了哑穴,死活说不出话来。他拼命摇头,看向爹爹,想要兵部侍郎明白,自己才没有要谋害同学,谋害的是一只扁毛畜牲。
兵部侍郎还以为儿子嘴硬,死活不肯道歉,又揍了好几下,最后只得赔着笑给先生道歉,却被老先生挥挥手请出了学堂。
萧兴特意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苍白没有血色,仿佛昨晚被吓着了。
兵部侍郎瞧见自家儿子要谋害的同学,居然是萧太傅的独生子,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招惹谁不好,居然招惹萧太傅的独生子,自家儿子是嫌命长了吗?
知道自己的仕途就这么毁在儿子手里,兵部侍郎顿时面露颓然,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拱拱手道:“犬子无状,还请萧小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萧兴点点头,虚弱道:“大人言重了,只是小子能勉强避开,别的人就不一定了。”
言下之意,大块头手里那些东西,可都要搜清楚了,别一直带在身上以后出去祸害人。
兵部侍郎听出他的话里有话,只觉得一张老脸快要挂不住了:“回去后,我一定对他好生看管,绝不会再让犬子出去惹祸了。”
萧兴看着瞪大眼怒视着自己的大块头,忽然道:“大人,能不能让我跟曾公子说两句?到底是同窗几天,这次见面之后,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了。”
闻言,兵部侍郎当然不会拒绝,侧身退远了几丈,摆明是不会听两人私下说的话。
萧兴甚是满意,上前一步,贴着大块头的耳边道:“等你回家后就能说话了,但是如果你瞎嚷嚷,我就让人叫你以后都说不出话来。若是大人问起,只推说你心里愧疚,得了报应,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大块头吓了一大跳,要是一辈子说不出话来,他岂不是成了哑巴?
他脸色惨白,哆嗦了一下,对着萧兴连连摇头。
看见大块头惊恐的神色,萧兴微微笑着,又道:“还有,你也别想把主意打在另外的同窗身上。你昨晚看出来了,她穿戴不一样,就是发髻上的玉簪都是千年古玉。庆国上下,能佩戴如此首饰的小姑娘可没有几个。要是她的长辈知道你大半夜闯进来,险些坏了她的名声,为了护住她的清白,会如何做,可就不一定了。”
他抬起手,用大块头壮实的身板挡住了兵部侍郎的视线,指尖在脖子上轻轻一划,阴测测地笑了:“曾公子,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我们同窗虽说只有几天,可是我也不忍心看着你就这么死了…你啊,好自为之吧。”
大块头踉跄了两步,直接跌坐在地上,两眼一翻,居然直接晕倒在地上。
萧兴一怔,收了笑,担忧道:“昨晚因为尚未天明,学生担心会惊扰老先生的好眠,就暂时把曾公子留在院子里,免得他使坏,只得叫小厮盯着。可能一晚未睡,夜风习习,这是凉着了吧?”
兵部侍郎也奇怪自家儿子没那么胆小,怎么萧兴只说了几句话就突然晕倒了?
他估摸着应该是病了,赶紧扛起大块头在肩上,匆匆跟老先生和萧兴道别,上了马车赶紧回府去了。
萧兴摸着下巴,心里又有了主意,转身恭恭敬敬地对老先生道:“总归是同窗,如今病了,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若是昨晚把曾公子留在屋内,总不会着凉。”
老先生摸着胡子,叹道:“萧小公子心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曾小公子没有悔过之心,半夜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再偷袭,该如何是好?留在屋外,处置妥当,老夫心有欣慰。”
萧兴点头应下,又道:“学生做事素来随心,看着曾公子病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便想着曾认识一位郎中,医术高明,只是若果以学生的名义请去,曾公子怕是不乐意见的,若是以先生的名义,可好?”
老先生欣慰地笑道:“萧小公子大善,如此老夫怎能不答应?”
萧兴腼腆地笑着,很快让石头去把郎中请去曾府,这便回院子去了。
玲珑公主正坐在桌前,懵懂地道:“萧哥哥怎么还好心去请郎中去曾府,那小子突然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好叫他爹心生怜惜,回去不会太为难他。”
番外 青梅竹马(七)
萧兴摇头,大块头不是故意装晕,而是被他几句话给吓晕的。
他虽然没直接点明玲珑公主的身份,但是天子脚下,什么人是最不能得罪的?
大块头可不傻,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不吓晕才怪!
“我可不是好心,那郎中最擅长的是一手针灸之术。只是平日没有机会使出来,如今我送去一个随便练习的病人,他自然是乐意之至。”萧兴眯起眼笑了,没说的是这位郎中师从曾救了自己的那位老郎中。
老郎中脾气古怪,收的弟子也古怪的很。
这郎中年纪最小,排行却是最高,跟着老郎中四处行医,在民间很有些名气。
从小就疼爱自己,萧兴称呼一句叔叔也不为过。
他被欺负了,叔叔偷偷去教训大块头一番,也是应该的。
反正叔叔下手有分寸,好歹还是会把大块头治好,叫他能说话了,只是中间要吃些苦头。
玲珑公主一听,眉开眼笑道:“还是萧哥哥有法子,把那大块头私底下教训一顿,他有苦说不出,还不得乖乖受着?”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之色,叫萧兴被看得通体舒畅。
当然,如果这小丫头不是站起来比自己高了半个头,那就更好不过了。
萧兴也不明白,自己喝汤药泡药浴也许多年了,身板没见结实,个子也不见长,实在愁人。
听说喝羊奶能长高,他悄悄吩咐石头去一户农家买来一头刚产下小羊的母羊,每天早晚喝一杯新鲜的羊奶。
羊奶一股子膻味,把萧兴熏得不行,每次都是捏着鼻子喝下去的。
久而久之,身上也沾了一股子的奶味,玲珑公主有一回下堂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萧哥哥身上怎么一股奶味,可是换了熏香?”
只是什么熏香居然是一股子奶味,她歪着头十分不解。
萧兴生怕玲珑公主知道自己这么大了,还偷偷喝奶来长高,憋红了一张脸,吭哧吭哧地道:“嗯,新出的熏香,味道不怎么样,我打算换掉的。”
玲珑公主眨巴着眼道:“奶香挺好闻的,萧哥哥不要的话,把这熏香送给我?”
听罢,萧兴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干巴巴地道:“已经被我用完了,听说已经没的卖了。”
听说已经没了,玲珑公主有点失望,再没提起,只是心里偷偷记下,等半月歇一天的时候回宫,抓住新君问起此事:“父皇,什么地方的熏香有奶味?”
新君自然清楚学堂里的所有事,虽然萧兴瞒得紧,但是后院偷偷养着一头母羊,他哪里能不知道?
忽悠玲珑公主的话,他也是知道的,顿时忍俊不禁道:“怎么,你也想要?”
“嗯,女儿喜欢这个味道!”玲珑重重点头,被新君点了点鼻子。
“要是喜欢,只管找你的萧哥哥要就好。”
听了父皇的话,玲珑公主半天才回过神来。难道萧兴还藏着熏香,却不肯送给自己吗?
她扁着嘴有点不高兴,自己已经把萧兴看成了哥哥一样,好吃的好玩的总惦记着给他留一半,怎的如此吝啬,连一点熏香都藏着掖着?
玲珑公主不高兴了,回学堂后整整一天没跟萧兴说话,看见他掉头就走。
萧兴纳闷了,不就回宫一天,怎么回来后她就不高兴搭理自己了?
他还从家里把自己最喜欢吃的糕点带过来,打算给玲珑公主一半,一起品尝的。
萧兴让石头把食盒送过去,顺带打听一番,没多久石头就耷拉着脑袋把食盒重新提了回来:“少爷,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说了,是因为公主以为少爷把熏香藏起来不给她,这才不高兴的。”
闻言,萧兴真是哭笑不得。只是随口胡诌的话,没想到玲珑公主如此较真。
他摆摆手,叹道:“算了,你去挤奶,然后匀出一杯给公主送过去。”
原本还想藏着掖着,免得叫人知道自己在喝羊奶想长高,如今玲珑公主误会了,要是不澄清误会,只怕两人的情意就要到头了。
娘亲曾说,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都需要自己小心去维护的。不要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闹就不放在心上,有时候一点小事就能两人心生嫌隙,再也回不到从前的。
玲珑公主看着石头送来的一杯羊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不由好笑,也知道萧兴在意个子始终不长,还比自己矮上半个头。
随口胡诌瞒住,估计也是脸皮薄。
身边的宫女都偷偷捂嘴笑,玲珑公主小手一挥,原谅了萧兴这点小隐瞒,大方的把宫里带来的小玩意给他送去了一份。
收到东西,萧兴松口气,知道玲珑公主是没再生气,也原谅了自己。
他索性在院子里,把吃的玩的都放在石桌上,邀请玲珑公主过来。两人一边玩一边吃一边聊,别提多惬意了。
“萧哥哥,那位曾公子如今怎样了?”玲珑公主吃掉萧兴带来的一块点心,只觉得比宫里的还要好吃,不由伸手想多拿了一块,被身边的宫女看了一眼,又缩回手。
她偷偷捏了下自己的小肚子,都怪萧府的厨娘做的一手好点心,害自己最近胖了一圈。母后说了,再胖下去,刚裁的新裙子就穿不下了。
玲珑公主只能忍痛割爱,盯着点心不放。
萧兴瞅见她眼巴巴的神色,把点心盘子往玲珑公主跟前一推,在他看来这小丫头一点都不胖,等会用饭少吃两口,如今多吃一块点心也没什么。
宫女见状,也不好再提醒,玲珑公主眉眼满是笑,把点心捏在手里,一点一点吃下去,不舍得大口大口的,一下子就吃完了。
“他如今惬意得很,因为病了,不用念书,更不用写大字,整天就躺在屋子里。”萧兴特意请萧家卫留意一番,时不时来禀报,对大块头的状况是了若指掌:“不过叔叔已经到曾府去了,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他比划了一下,笑道:“叔叔最近得了一套新的银针,每根比以往的都要粗上三分。”
萧兴也谨慎,没有立刻就送郎中过去,而是叫大块头惬意了几天。
他估计大块头为了逃避被罚,肯定会将错就错装病。果不其然,正如萧兴猜想的一样,大块头不但装病,还装了两天,躺在榻上“哎哟”“哎哟”乱叫,看得兵部侍郎揪心不说,后宅的老夫人也心疼不已。
一家子只顾着这个老来子和老来孙,哪里还会计较他的过错?
萧兴就是等大块头以为自己逃过去的时候,这才把郎中送上门来。他不是病了吗,那就要好好喝药扎针。
大块头装得太像,之前请的郎中瞧不出什么来,又见这位曾小公子疼得在榻上打滚,唬得人一愣一愣的,一个个只得摆手摇头,说是治不好。
这可把兵部侍郎给吓坏了,他只有这么一个老来子,要是没了,香火可就要断了!
老夫人哭天抢地的,恰好萧兴以老先生的名义送去郎中,又是颇有名气的,自然被奉为上宾,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敢说一个“不”字。
说要喝汤药,又得针扎。虽说曾家人都心疼这么个小孩子扎针很疼,但是为了活命,也只得忍了!
大块头被灌了满是苦涩的汤药就算了,听说还要扎针,吓得险些从榻上跳起来就要跑。
被郎中随手一点,直接趴在榻上一动不动。
兵部侍郎一瞧,不知道郎中手上还有这功夫,只以为自家儿子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郎中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能治好犬子,你就是曾家的大恩人。”
郎中摆摆手道:“大人言重了,医者父母心,理应如此。”
他摸着黑胡子,年纪看着不大,却是沉稳,又跟随名医四处走动,名气颇盛,甚至有太医院跑出橄榄枝招揽他。
只是这人闲散惯了,便婉拒了太医院,又闻太医院的院首是他的师伯,兵部侍郎对他更是毕恭毕敬。
有这位郎中出手,自家儿子必然药到病除。又见他举手投足一派高人的气势,且是慈眉善目,语气中多是对病人的怜惜,从不提及黄白之物,品德高尚。
兵部侍郎更是敲打院子里的小厮和丫鬟都要听从郎中的话,绝不能让儿子胡闹,耽搁了病情。
如此,大块头躺在榻上欲哭无泪,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不管怎么哭闹,院子的下人都听郎中的,说是不必告诉爹爹,下人就不动,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看郎中拿出一支粗粗的银针,找准穴位就扎下去,疼得自己眼泪都出来了,抽抽搭搭道:“疼,好疼…”
郎中凉凉地道:“疼就对了,这地方不好,自然会疼。”
下人听着自家公子哭成了大花脸,帕子沾了水给他擦了擦,继续呆在角落听候吩咐。郎中都说是为了小公子好,自然就是好的。
大块头被扎成了刺猬,哭得一口气都快提不起来,郎中这才收手了,把银针一支支拆掉,对赶来的兵部侍郎和丫鬟搀扶的老夫人道:“小公子平日大鱼大肉,荤腥吃得太多,加上又不爱走动,经脉堵塞才会导致晕厥。其他郎中只怕是不好开口,毕竟让小公子茹素,必然叫大人和老夫人心疼,偷偷喂上几口,便是前功尽弃,倒是过错了。”
番外 青梅竹马(八)
言下之意,那些郎中其实是知道大块头的病症出在哪里,只是不敢开口,害怕得罪曾府不说,又有他们这些长辈心疼,偷偷喂几口把人吃坏了,反倒怪在郎中的身上,便是得不偿失。
兵部侍郎连忙道:“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瘦巴巴的,忍不住多喂了些,没想到却叫他病了。以后郎中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底下人都盯紧了,要是小公子吃了一口肉,你们也不必留下来了。”
下人兢兢战战地应下,老夫人却有些为难:“孙儿要茹素,这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