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严密把手,叫镇国候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自在惯了,哪里见过这阵势?
说句夸张的,就是皇家也就这排场了,也不知道镇国候怎么想的。
顾云哓被养得面色白里透红,还多了些肉,听得好笑道:“舅舅这是吓着了,他最是担心舅母,自然要多防备一番。一回就算了,宵小居然还敢打第二回的主意,若非皇上早就注意到了…”
要是镇国候夫人受了伤,或是又吃了苦头,镇国候怕是不能原谅他的刚愎自用。
镇国候夫人也明白自家夫君是被一而再的事给惊着了,叹气道:“姬家彻底没了,姬姑娘听闻跟着一个外商离开了京中,看着没心没肺的,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姬晴柔倒是心宽,知道二夫人死了,包袱款款就跟着最近勾搭上的一个外商走了。
这外商年纪稍大,家里的发妻却早几年就病死了,膝下也没个孩子,最是适合姬晴柔这样年轻却名声不怎么好的。
男人嘛,就图个鲜活漂亮,养着一个年轻的小娇妻自觉脸面有光。
“只是你舅舅打探了一圈,这外商却是个生面孔,附近经常往来的商户却不曾见过他。想必做生意只是个新手,第一次来京中碰碰运气做做买卖,谁知道能得一个出身不错却落魄的贵女回去?”
简直是占了大便宜,难怪这买卖没做多少,却是匆匆忙忙把姬晴柔给带走了。
镇国候夫人想到石彦这个冤大头,既没得了人,最后还被姬晴柔和二夫人联手耍了一把,赔掉了亲兵,如今还自身难保。
知道姬晴柔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石彦怕是要气得吐血。
顾云哓留了个心眼,特意让秋红去打听这个外商究竟是谁。
萧家四处有商铺,自然也是打听消息的去处。沿路各地都有人守着,层层吩咐下去,没想到费了大半个月,秋红这才送来了消息,幸灾乐祸地道:“夫人,这外商可不是什么好人。底下的掌柜打听了许久都没能问出什么来,回头才发现此人根本不是从商的,难怪久久没能查出什么来。”
“他以前是个书生,家道中落,只得娶了一个卖豆腐人家的女儿。这卖豆腐的家人疼爱女儿,把多年的积蓄拿出来,打算给女婿继续苦读。再上下打点,怎么也能做个芝麻小官,再不济做个师爷也好,总也是个出色。”
秋红摇摇头,不屑道:“这男人起初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书读一读,平日打扮得像风流才子一样,勾搭了不少姑娘家的芳心。最后被他的发妻发现了,闹了一场,说要把家里的银钱给送回去,再不接济他。这男人急了,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害人的药粉,一点点渗在茶水里,叫发妻渐渐身子虚弱,拖了没两个月就病死了。还厚着脸皮跟岳父岳母借了一大笔银钱,说是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径直跑到京中来说是做买卖,其实是觉得京中遍地是黄金,这女子貌美不说,身上的家底更不错。”
顾云哓一愣,倒没想到姬晴柔挑来挑去的,最后却跟着一个骗子走了?
秋红对姬晴柔是一点都不同情,二夫人起码对得住她了,好吃好穿,还不让姬晴柔进了奴籍,还是平民之身,说什么都是尽心尽力护着自家人。
但是二夫人意思,姬晴柔直接就离开了,连给最后这个长辈送一程也不乐意,更别提是出钱买棺材,帮着收敛,选一块风水宝地了。
反而是红楼里的姊妹,天涯同是沦落人,彼此一个个凑了钱给二夫人买了一口薄棺,好歹让她入土为安。
这么个忘恩负义的,活该姬晴柔被一个骗子的花言巧语给迷得七荤八素,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
离开京中,没了熟人,她是什么身份,所有人一概不知。估计还没到地方安家,不知道在哪个偏僻的村庄就被这男人骗光了银钱,还被囚禁起来,不给姬晴柔到处乱跑,困住这么个娇美的丫头来慢慢享用,还不用被岳父岳母知道,保住了自己的名声。
这男人算盘打得响,就因为姬晴柔没有娘家做依靠,以后不见了人,也不会有谁来寻,他便能肆无忌惮了。
顾云哓叹气,也不知道该说姬晴柔太天真,随随便便没打听清楚就跟着一个男人走了。还是该说姬晴柔担心被二夫人连累,这才迫不及待要离开京中,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似乎有些底子的俊俏男人,这就不肯放手了,生怕错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
顾云哓很快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只是姬晴柔很不幸,识人不清,这才遇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骗子。
姬晴柔不算蠢,发现不妥当之后,指不定立刻警惕,或许能逃过一劫。
皇家大婚的宴席,因为她身子不适就没进宫去,萧夕凛也只是坐了坐,很快就回来陪着自己了。
倒是顾云哓听说有几位夫人送上帖子到萧府,不由惊讶。她看了看,一位夫人都不曾见过,只得求助于镇国候夫人。
镇国候夫人看了几人的名字,也是一头雾水:“或许宫宴的时候没见着你,这便上门来拉近关系。这几位夫人健谈得很,给你解解闷也没什么不好。”
闻言,顾云哓点点头,想着夫人之间交谈,有时候也是替夫君递话。毕竟有些事,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私底下来往,试探口风也是常有的事。
秋红着手张罗,让厨娘备下丰盛的茶点,又拿出顾云哓喜欢的碧螺春茶叶,请女茶师傅过府,给夫人们露一手。
知道顾云哓怕吵闹,戏班就没叫到府里来,只在后院花团锦簇的亭子里铺上厚厚的软垫,又挂起薄薄的纱帐,能看得清外头,却不会被风吹着。
万事俱备,第二天夫人带着女儿上门来,不由连连赞道:“初春还有些凉意,这纱帐瞧着想是云纱,最是轻薄难得,没想到还能有这用途。”
她们心里暗暗吃惊,云纱岂是难得,简直能有那么一两匹已是少见。偶尔进宫觐见贵妃才能有缘瞧上一眼用云纱做的衣裙,层层叠叠犹如天上的白云,衬得人肤白娇美。
谁能想到萧府如此大手笔,就为了不让体弱的顾云晓吹着风,就奢侈地拿来做帐子,随意挂在亭子上挡风?
夫人心里咂舌,挽着女儿的手不由一紧,原本要说的话,却是不好开口了。
三位夫人带着三个女儿,千娇百媚,瞧着都是刚刚及笄,跟青葱一样水嫩,眉宇间是天真与妩媚交织,举手投足有着大家闺秀的雏形。
她们娇声娇气地欠身给顾云哓行礼,一个个还没开口就先红了双颊。
顾云哓原本不知道这些夫人上门来做什么,如今再想不明白就是傻的了。
她也没戳破夫人的用意,抬手示意道:“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其中一个丫头时不时盯着云纱,似乎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却又有些胆怯,只敢多看两眼解解馋。
顾云哓看得有趣,笑道:“想要上前看看,只管去吧。”
少女看了自家娘亲一眼,见她微微颔首,这才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摸了两把纱帐。
她的母亲苦笑道:“小女顽劣,叫萧夫人见笑了。”
“哪里,这年纪正是什么都好奇的时候,不过是纱帐,看看也无妨,不必约束着。”其它两个丫头就乖乖坐在自家娘亲身边,不敢抬头不敢乱动,连面前的茶水都不敢随意碰,显然在来之前就被叮嘱过,绝不能在萧府失礼。


第二百二十七章 潜伏
一位圆脸的夫人看着顾云哓腿上搭着的毯子,初春虽说有些凉意,却已经换上轻薄的衣衫,显然她的身子骨如同府外传言的一样,越发不好了。
都说这顾府三姑娘嫁得好,萧太傅是人中之龙,能嫁到萧府来,简直是三生有幸。
只是众人也可惜,这丫头只怕是个没福气的,嫁过来没多久就开始病着,连皇子大婚的宫宴都没能参加,怕是病得重了。
如今瞧着脸色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擦了铅粉,扑了胭脂,她的眼底不由多了几分怜惜和踌躇。
她身旁坐着的瘦削夫人却是快人快语道:“我家丫头在家里时常仰慕萧太傅的才学,要是能讨教一二,那就好了。”
她的女儿听了,脸色酡红,脑袋更低了。
顾云哓唇边一弯,开口道:“才学这东西飘忽得很,我不是很清楚,却也知道不是讨教一二就能学来的。”
不然那么多学子十年苦读,怎么就不是一个个都高中状元,而是少数能脱颖而出?
瘦削夫人目瞪口呆,顾云哓说得十分不客气,莫非她猜出什么来了?
她心高气傲,想要反驳,却被身边圆脸夫人拉住了,只得咽下这口气:“夫人说的是,是我鲁莽了。”
一时间,亭子里除了那摸着云纱的丫头低声赞叹的嘀咕,再没有其他声音。
秋红微微蹙眉,看向身边的秋绿,后者也是满脸不悦。
这些夫人说是上门来见顾云哓,一开口,说的话却全是绕着自家公子来转悠,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是看着顾云哓身子骨单薄,怀着身孕就病怏怏的,于是带着女儿来,打算跟公子偶遇,想给夫人添堵吗?
也不找镜子照照自己那张嘴脸,无耻两个字早就写到额头上去了。
秋红嘟嘟嘴,恨不得把这些夫人给赶出去。
秋绿眨眨眼,示意她往天上一看。
见状,秋红瞥了一眼,顿时笑了。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猛地俯身在桌面上掠过,碰翻了桌上的茶盏,洒了两位夫人一身,连带身边两个女儿的裙摆也沾了些,要哭不哭地看着扑棱翅膀站在桌上的海东青,往自家娘亲怀里缩了缩。
两位夫人咽了咽口水,也有些害怕,这海东青她们是打听过的,是萧太傅最宠爱的,若是能跟它打好关系…
当初海东青不就挑上了顾家三姑娘,这才成就了两人的姻缘吗?
若是再来一回,自家女儿可不就有希望了?
圆脸夫人有些担心海东青会伤着女儿,把丫鬟往怀里一塞,往外挪了挪。
瘦削夫人却是双眼发亮,顾不上裙子的茶水,催促怀里的女儿道:“去,逗逗这畜生,让它喜欢你,太傅必然对你另眼相看。”
她女儿听了,双眼发亮,只是仍旧有些恐惧,拿着一块点心往前一凑,小声逗弄:“很好吃的,来一点…啊!”
海东青似乎不高兴,脑袋凑了过来,眼看就要往她手背上啄。
吓得小丫头把点心一扔,一脑袋扎进自家娘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没用的东西,它是太傅亲自调教过的,哪里会随意伤人,不过吓唬你一下罢了。”瘦削夫人不高兴了,又推了把怀里的丫头,往前一送。
那丫头兢兢战战的,换了一块点心拿到前头去,这次海东青可就不客气了,张开翅膀陡然飞了起来,贴着她的发髻掠过。
“啊——”她的发髻全部乱了,簪子歪掉,又被海东青贴着擦过,吓得脸色都白了。
海东青鸣叫一声,得意洋洋的仿佛为顾云哓出了口气,这才飞了回来,稳稳落在顾云哓的肩头:“奎儿顽劣,还请夫人见谅。”
圆脸夫人和瘦削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这不是久留之地,带着女儿匆忙离开了。
顾云哓伸手扶了扶肩头的海东青,好笑道:“你这机灵鬼,怎么就知道我不高兴,把人给赶走了?等会让秋红把你最喜欢吃的肉干拿过来,今天管饱,想吃多少就多少!”
海东青叫了一声,小脑袋蹭着顾云哓,别提多亲昵了。
知道夫人们已经走了,萧夕凛自然没落下海东青捣蛋赶人的事,笑道:“夫人可别宠着奎儿,它最近实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它是我贴身小棉袄,怎能不疼着宠着?”顾云哓瞪了他一眼,最后实在绷不住,叹气道:“夫君真是个蓝颜祸水,赶走一批又来一批。这些有姑娘家的,没能选进宫里去,都把主意打在夫君身上来了。”
只怕在夫人们的心目中,二皇子是首选的夫婿,其次就是萧夕凛了。
原本以为这次大选,皇帝膝下就这么个儿子,盼着他开枝散叶,挑的美人必然多,有女儿的人家是笑得合不拢嘴,殷切盼望着,谁知道二皇子千挑万选,只娶了一个正妃,另外两个侧妃,还有两个身份不高的侍妾,就再没选人了。
前后才五个,这消息传来,不知道让多少人家的心都碎了。
二皇子这里走不通,可不就想要从萧夕凛入手?
毕竟这位萧太傅只有她一个正妻,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加上她如今病怏怏的,甚少出门,不知情的还以为自己病重,不久于人世,可不正是机会?
只要入了萧夕凛的眼,耐心等个一年半载,萧夫人可不就要易主了?
萧夕凛无奈,坐在她的身边道:“夫人冤枉,为夫甚少出门。若是不得不出,总是赶着天明前出发,午时就躲在马车里,要不以后戴上斗笠,把这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好叫人看不出丝毫来?”
顾云哓想到秋冬就算了,夏日炎热的时候萧夕凛裹得严严实实,必定热得浑身是汗,尤其诡异的装束估计更加扎眼,不由好笑着摇头:“夫君就算把一张脸给蒙住,只是满腹才华,又有状元之名,多少大家闺秀趋之若鹜…”
知道她没生气,不过是在调侃自己,萧夕凛这才松了口气:“夫人若是犯了,我就让萧二守在门口,一律把这些夫人拦在外头。若是觉得有些失礼,只管请舅母坐镇,直接把人哄出去,恐怕他们还不敢吱声,凭什么坏了夫人的清净?”
尤其顾云哓还怀着他们的孩子,身上的毒素尚未清除干净,最是要小心呵护着。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又与他何干?
“实在不行,我明日进宫向皇上递折子,请他在早朝的时候跟百官说一声,我这辈子除了夫人,再不打算娶亲,还请他们高抬贵手,还萧府一个清净?”
顾云哓抓住他的手臂,想想皇帝在早朝说国家大事的时候还得阻止人加入萧夕凛的后院,光是想想就有些哭笑不得:“夫君可不能乱来,皇上日理万机,哪能还理会这点儿女情长?”
“以后不相熟的夫人再递来帖子,让秋红只管婉拒就是了。”
她还真担心萧夕凛一个冲动,真跑进宫跟老皇帝提起此事来。
萧夕凛握紧顾云哓的小手,点头道:“都听夫人的,如今不生气了?”
“没生气,只是觉得无奈,我不是美人就罢了,嫁的夫君却比我更美,叫人情何以堪?”顾云哓眨眨眼,开玩笑地挑起他的下巴,带着几分轻佻:“不过嫁给这样俊美的情郎,可是我的福分,没见刚才几位夫人和大家闺秀看着我一脸嫉妒又羡慕的目光?”
抓住她捣蛋的小手,萧夕凛低头亲了亲顾云哓的脸颊,见怀里的小妻子双颊酡红,不由笑道:“娶着你这么好的夫人,才是我的福分。”
他低声呢喃着,以前从不知道自己居然还会将情话脱口而出,仿佛是与生俱来,身体里的一部分。不必向写文章般多想,毫不犹豫就能刚出口。
亭子里原本伺候的秋红秋绿都退得远远的,留下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春意习习,幽香飘来,萧夕凛拥着怀里的顾云哓,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的。
区区二十年,又如何足够?
顾云哓抬起头,看见萧夕凛绷紧的下巴,以及凝重的神色,皱眉道:“夫君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自从她被掳走救回来之后,身子骨渐渐恢复,萧夕凛却偶尔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显然跟自己有关。
萧夕凛摇摇头,就要含混过去,被顾云哓打断了:“夫君和我难道不是一条心,夫妻之间该坦坦荡荡的,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闻言,他低头看着怀里人坚定又带着一丝忐忑的神色,终究开口了:“是我不对,瞒着夫人,原本是不想夫人担心,没料到夫人心细,早就瞧出来了,反而叫你胡思乱想的。”
萧夕凛亲了亲她的眉心,正色道:“姬公子下的毒实在少见,用虎狼之药才能彻底根除,偏偏夫人怀了身孕…”
若是用了虎狼之药,这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顾云哓听罢,吁了口气:“所以说这毒没能根除,我却还能好好活着?”
自己的身体她很明白,暂时并没有大碍,所以危机暂时是过去了,毒素是继续潜伏着?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解毒
“御医说了,二十年内如果找不到他的师兄,夫人只怕是…”萧夕凛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有些说不出口。
“二十年吗?”顾云哓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大手,扬起小脸道:“二十年后,孩子大了,也能独当一面。夫君正值壮年,意气风发之时,再娶一房娇妻也是可以的…”
她说着,眼泪忍不住簌簌而下,勉强弯了弯嘴角,叹道:“我想要这么说的,可惜没能说到最后,自己光是想想就有些受不了。”
二十年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看着孩子娶妻生子,又能抱一抱她的孙子孙女。
萧夕凛紧紧把她搂在怀里,沉声承诺道:“夫人,我刚才的承诺还在。再说,二十年这么长,谁知道就不能找到那位御医的师兄?”
虽说他有些不确定,毕竟御医年纪已经很大了,这位师兄很可能不在人世。但是只要一天没找着,一天就有希望。
两人正安静的相拥着,相顾无言,心中千万思绪,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萧夕凛不想让顾云哓徒增烦恼,毕竟还怀着身子,心思太重对身子骨可不好。
顾云晓何曾不是惆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萧夕凛,只得沉默了下来。
直到秋红的到来,才打破了沉默,她迟疑地问道:“角门来了一个赤脚僧人,落魄得很,衣衫褴褛,手脸也脏兮兮的,跟婆子化缘,奴婢不敢做主,便来请示夫人。”
“相逢便是缘,请这位僧人到偏房沐浴,再送上干净的衣衫和可口的素食,别怠慢了。”顾云哓坐直身,不好意思再让秋红看见自己窝在萧夕凛怀里。
“是,夫人。”秋红很快吩咐了下去,厨娘大勺一挥,就把一桌热腾腾的素食给做好了。
这时候送热水去的婆子也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足足烧了三回热水,里头的老和尚总算洗好了。
因为是夫人吩咐的,婆子也不敢抱怨。这老和尚的僧衣破破烂烂的,就算缝补也不行,秋红索性找来一件萧夕凛没穿过的新衣。恰好老和尚的身量瞧着跟萧夕凛相似,勉强也能凑合。
老和尚洗干净后,换上新衣,白须白发,倒有几分仙骨。
他双手合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拾起筷子。
秋红眼看他狼吞虎咽,短短一刻钟的功夫,桌上的盘子都空了,不由目瞪口呆。这和尚到底饿了多久,偏偏看着动作却不粗鲁,只怕出身也是不错的!
她正琢磨着这老和尚到底为何而来,自己可不信这附近那么多富贵人家,怎么他就偏偏到萧府来敲门?
镇国候府在更显眼的地方,为何又不去?
秋红心生警惕,就听老和尚慈眉善目地道:“多谢女施主,老夫已经许久不曾吃过一顿饱饭了。”
听他满怀感激的声音,秋红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笑道:“不必感谢我,该感谢我家夫人才是。夫人心善,这才让老先生进门来。”
“那么老夫可能见一见府上的府上,当面表达谢意?”老和尚忽然开口,倒叫秋红为难了。
“这…容我去禀报,问一问我家主子。”
老和尚不急不躁地点了点头,似乎萧夕凛和顾云哓见不见他也无所谓。
顾云哓倒是觉得举手之劳,没必要让老和尚特地来感谢,萧夕凛却若有所思道:“老僧只说了见面,没提其他,又为何来萧府,不曾说缘故吗?”
“奴婢也疑惑,只是老和尚随遇而安,给什么就是什么,不挑剔,不多言,瞧着不像是歹人。”秋红自问看人还是有几分眼色的,老和尚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萧夕凛想到自己在场,任是谁也不敢对顾云哓不利,便点头了:“如此,就请老僧过来一见。”
老和尚很快过来了,对两人双手合什行礼。
顾云哓笑道:“老先生不必多礼,不过是随心所致,端的是一个缘字。”
“好一个缘字,老夫与夫人有缘,可能伸手给老夫把脉一二?”老和尚摸着白胡子笑眯了眼,见萧夕凛绷着身子,一副护着顾云哓的模样,满眼警惕,他又挑眉道:“老夫观夫人的印堂发青,显然是中毒之兆。只是大半的毒素都被逼出来,小半还停留在身体里。一时半刻不会发作,只是小命却拖不过二十年。”
顾云哓有些惊讶,这老和尚不过只看了一眼,就能断定出她中了毒,医术必然了得!
萧夕凛已经心怀警惕,要探知顾云哓的事不容易,这和尚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顾云哓倒是心宽,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夫君,让老先生试试无妨。”
反正御医已经束手无策,如今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兴许有解决之道。
萧夕凛闻言,只得点了点头。
秋红送来一个小小的软枕,让顾云哓的胳膊放在上面。
老和尚上前,弯下腰,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半晌惊讶道:“咦,这手法,这汤药…是师傅留下的方子,莫非是师弟出手了?”
听罢,萧夕凛诧异道:“是御医留下的药方,若非这汤药,夫人只怕要没命的。”
“不错,这方子恰恰好,只是弱了两分,保住了孩子,却没能把毒素根除。”老和尚松开手,又扫了顾云哓的面向一眼:“果真是跟夫人有缘,老夫这里有一颗解药,费了二十年的功夫,搜罗了上千的珍惜药材而成,如今能把夫人的余毒排出,还能滋补身子,稳住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