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等顾云妍回应,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不少人往包厢里张望,还以为这位如花似玉的顾家二姑娘怕是叫萧太傅好生怜惜一番,谁知道这才一刻钟不到,他便出来了?
跟在后头的顾云妍脸色惨白,不知情的还以为萧夕凛在包厢里欺负她了!
萧家卫没有客气,挡在她跟萧夕凛之间,护送着太傅离开了福来酒家。
有眼尖的看见萧夕凛亲自提着食盒,有消息灵通的知道里面是福来酒家最有名的点心。
太傅不喜甜食,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么点心是拿回去给谁的?
想到暂住在镇国候府的顾家三姑娘,萧太傅即将过门的小妻子,众人顿时悟了。
只是有人感叹,萧太傅果真是个贴心人。平日冷冷淡淡的,对心上人温柔体贴。
也有仰慕萧夕凛的闺阁姑娘揪着手帕,对顾云哓是又嫉又恨。
萧夕凛没有理会福来酒家里被自己翻起的风浪来,小心提着食盒从小门进了顾云哓的院子,交给了候在一旁的秋红:“点心刚出炉,让三姑娘趁热吃。”
秋红闻言,不由笑道:“姑娘正在书房写大字,公子不如亲子提过去,好表表心意?”
她身为萧家卫的一员,跟萧夕凛的关系就像兄弟姊妹一样亲近,说话自然也不至于过分拘谨。
萧夕凛一愣,到底顺了秋红的意思,提着食盒进了湘竹苑。
顾云哓正蹙眉,一笔一划,认认真真把大字写得端正。
他一看,不由笑道:“姑娘抓笔的姿势并不够标准,写起大字来手腕必然要累的。”
顾云哓察觉有人进来,还以为是秋红秋绿,没料到会是萧夕凛,抬头诧异地看了过来。见他手上提着食盒,连忙上前接了过来:“大人过来,怎的不叫秋红知会我一声,也好去前头迎一迎。”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我也是顺道经过福来酒家,听说那里的点心不错,便买下来了。刚出炉,姑娘还是趁热吃,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萧夕凛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点心一盘一盘取了出来,摆在桌上。
顾云哓见状,不由目光微柔,视线跟着那双白皙修长的大手,最后落在一个个精致的点心上。
福来酒家的点心不便宜,以她在顾府的月银,一个月吃上一回算是奢侈了。若是勒紧裤头,一个月两回也不是不可以,日子却过得有些苦哈哈的。
虽说只在香荷苑里,但是该打点的地方丝毫不少。不管是跑腿的丫鬟,还是报信的婆子,更别提是厨房里那些嬷嬷了。
好在顾云妍也喜欢福来酒家的点心,她也能偶尔沾一沾光。
只是不管以前吃了多少,顾云哓觉得这一回的味道是最好的。
她在萧夕凛的示意下用了两块,有些不舍得的看着余下的:“大人买得太多了,我一个人怕是要吃不完的。刚刚该把夫人叫过来,一起尝尝才是。”
“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吃不下,那就赏给底下的丫鬟便是了。下回再尝,也是一样的。”萧夕凛又走到书案前,指着宣纸上的大字简单评说了一番:“这大字端正得很,只是少了些风骨,锐气也不足,姑娘改一改手腕的姿势,便能好起来。
顾云哓听着他的话,还在琢磨着,萧夕凛难道打算以后都亲自给她去福来酒家买点心吗?
尚未回过神,呆呆地回到桌案前,神色还有些怔忪,但是当萧夕凛从身后把她圈在身前的时候,顾云哓险些惊得跳起来。
萧夕凛看她一惊一乍的,好笑道:“来,我握住姑娘的手腕,再来写一次。”
原来是纠正自己写字的姿势,顾云哓顿时认真起来,只是他大手圈住她的小手,灼热的温度从手腕上传来,她忍不住通红了双颊。
顾云哓努力稳住心神,毕竟萧夕凛这是在纠正自己的姿势,可不能胡思乱想。
她一笔一钩,等恍然回神,发现自己写的是一个“萧”字,顿时满脸窘迫。
萧夕凛笑笑,提醒道:“姑娘瞧着,这字是不是比刚才好一些?”
顾云哓压根不知道自己会写出这么个字来,喃喃道:“似乎是好上一点,没那么死板规整了。”
她想要抽回手,却又被萧夕凛握住了:“下笔的时候这里该轻一些,这里该重一点…”
顾云哓认真听着,渐渐忘记了身后贴着的温热胸膛,一心一意写着面前的大字。
等她写满整整一页纸,最后一个字已经跟第一个字有着明显的不同,顾云哓顿时高兴起来,回头道:“大人果真厉害,这字确实好看了…”
顾云哓回头太急,萧夕凛贴得又近,双唇不经意擦过他的下巴。
她一张脸都烧起来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萧夕凛浑不在意地退后一步,笑道:“很好,姑娘再接再厉。”
顾云妍点点头,想到太傅大人是在教自己写字,不该有那么多旖旎的心思,尤其刚刚不过是意外罢了。
“姑娘不必在意,毕竟你我二人很快就要行周公之礼了。”
萧夕凛说着前面一句的时候,她还有些失望,原来只有自己如此窘迫,他却全然没放在心上吗?
只是下一句的时候,顾云哓好不容易稍微褪下的红晕又重新蔓延,连耳根和脖子都涨红了。
虽然没几天两人就要成亲,但是她依旧没有真实感,仿佛还站在云端上,脚下软绵绵的,似是在梦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婚约
送走了萧夕凛,顾云哓一手托着下巴坐在桌前发呆。
秋红看着她的神色不免有些担心:“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顾云哓摇摇头,忽然想到面前曾经是萧家卫,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居然不久之后就要嫁给太傅大人了。曾几何时,我想着能嫁一个殷实的人家,夫君不必太上进,也不用是大富大贵的身份,起码能够彼此相敬如宾就足够了。”
谁想到有一天,她会嫁给高高在上的萧太傅,这个犹如谪仙一样的男人?
秋红看着顾云哓,脸上带着几分疼惜:“姑娘胡想什么呢,都说成亲前新娘子总会胡思乱想,原来是真的。瞧瞧姑娘这话,要是大人听见了,还以为姑娘这是不敢嫁了呢。”
顾云哓好笑,摇头道:“要是我真不敢,就不嫁了吗?”
“怎么可能,姑娘别说笑了。”秋红还真怕她想反悔,虽说顾云哓素来在顾府不受宠,被一个倾国倾城又才华洋溢的姐姐死死压着,自觉配不起萧夕凛这样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萧夕凛看上的,从来不会放手。顾云哓如今害怕得想要逃掉,自家公子恐怕也得把人给抓回来,牢牢盯着。
秋红苦笑,劝道:“姑娘可别吓奴婢了,若是被大人知道,奴婢必然要被削一层皮下来的。”
顾云哓笑笑,也觉得自己实在太矫情了一些,怕是面对着萧夕凛这么好的男人,心里有些不踏实。总归是她的容貌太平凡,又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如今能嫁给萧太傅,犹如上天掉下来的馅饼,砸得自己也有些懵了。
秋红瞅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姑娘不如去府外走走,散散心?”
有自己和秋绿在,必然能护住顾云哓的平安,只随意走走,倒不是什么难事。
顾云哓也觉得自己在院子里呆得久了,确实有些爱胡思乱想,倒不如出门走走。
“正好白云寺有供奉月老,姑娘去还愿,感谢红线的另一端把大人给牢牢圈上了?”
听见秋红的逗趣,顾云哓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嘴巴一张,叫人怎么也拒绝不了。”
见她同意了,秋红立刻去打点,很快准备了马车。
镇国候夫人也是允了的,觉得顾云哓老呆在镇国候府里,恐怕也有些闷了。
马车里有秋红秋绿,车夫是萧家卫,暗处还跟着四个,实在是万无一失。
她瞥了眼隔壁的萧府,便知道这些人都是萧夕凛特意吩咐的,还算是有心。
至于侯府的侍卫,太扎眼了些,也就不必跟着了。
顾云哓没想到自己出门,身边也就只有两个丫鬟陪着,顿时轻松了不少。
要是后面跟着一串的丫鬟婆子和侍卫,一上街恐怕就要被人像猴子一样围观了。
“姑娘,白云寺不远,也就小半个时辰就能到了。刚才姑娘只用了两块点心,要不要再用一些?虽说这些点心不是福来酒家的手艺,却是侯府上厨娘使出了祖传的功夫,味道也是极好的。”秋红从角落的抽屉里把点心端了出来,顾云哓这才发现马车外头看着普通,里面却是内有乾坤。
单单这不起眼的小柜,最底下一层点着小炉,倒数第二层放着点心,再往上放着茶叶,还有干果。
小炉的火不大,让点心还保持着刚出炉的温热,又不至于让上面的茶叶和干果沾了潮气。
秋红见顾云哓对小柜子感兴趣,笑道:“这是大人想出来的,秋冬出门,时辰久了,吃食都凉了,对身子骨也不好。”
点着小炉,不但让东西不至于冷的快,也让车厢里暖融融的,却也不会闷热得紧。
顾云哓点头,不由赞叹:“这马车真好,原来是萧太傅平日用着的?”
秋红看了她一眼,笑道:“大人出外的次数不多,却不想委屈了自己,便亲自画了图,让人打造了这么一辆马车。这马车除了镇国候夫人曾坐过两回,姑娘就是独一份的。”
闻言,顾云哓脸颊有些红,微微颔首,接过秋绿递来的香茶,低头抿了口,来掩饰自己面上的窘迫。
秋红也知道她面皮薄,没再逗趣,只把点心和干果都抓了几把,摆在顾云哓的面前,让姑娘随意食用。
马车很稳,坐着没能感觉多少颠簸。
顾云哓喝着茶,吃着温热的点心,浑身惬意得很,也没觉得路途有多远,仿佛一眨眼就到了。
等马车停下来,秋红递上湿帕子,顾云哓擦了手和嘴角,这才搭着秋绿的手下了去。
她戴上了纱帽,隐隐能看见外头的香客并不少,全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姑娘。她们身上阵阵浅淡的香气飘来,一张张洋溢着期盼和忐忑的神色,向正中的月老殿殷勤叩拜。
秋红站在顾云哓身边,低声解释道:“据说这月老像灵验得很,不少有心上人的姑娘家都会来这里拜上一拜,为的是能如愿以偿。”
不过在她看来,顾云哓嫁给萧夕凛,恐怕是在场不少姑娘家的心上人,她们注定要空手而归了。
顾云哓接过秋绿点上的三炷香,恭恭敬敬给月老像叩头后插上,双手合什,想着上天的确待自己不薄。
这世间上,恐怕没有比萧夕凛更好的夫君了。
胳膊忽然被轻轻一撞,秋红连忙冷着脸上前扶住顾云哓,秋绿则是站在前头隔开了那个撞过来的小姑娘。
那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像是被吓着了,双眼含泪,连连道歉道:“对不住,我刚才跪得久了,起身的时候双腿发软,不留神撞着姐姐了。”
“不妨事的,”顾云哓也没被撞疼,不过一下子被惊了惊罢了。
看着这小姑娘快要吓得哭出来的模样,她也有些不忍心。
“姐姐心善,妹妹却是不好就此揭过的。正好白云寺后院有一茶间,请姐姐赏脸,到里头叫妹妹能以茶代酒,给姐姐道歉?”她说完,似是担心顾云哓不答应,泪汪汪地道:“对了,姐姐,妹妹姓温,刚到京中来。难得遇上姐姐,也是一场缘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云哓想拒绝都不行了。难得出来,她也想瞧瞧白云寺的茶间如何,茶叶又是不是跟之前在护国寺老主持那里喝的差不离。
见顾云哓点头,秋红也不好说什么,跟秋绿一人一边,把这个小姑娘给隔开了。
她从来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碰上,就能跟一个陌生人相谈甚欢,加上这姑娘过于热情了些,自己不得不防。
秋绿也是绷着脸,那姑娘怯生生地跟在后面,就像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顾云哓无奈,秋红秋绿紧张得很,知道是生怕自己出一点意外。反正只是一个陌生人,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也没必要太热络。
“妹妹姓温,不知道姐姐贵姓?”小姑娘在茶间坐下后,亲手泡了茶,给斟满后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顾云哓的手边:“姐姐请喝,试试妹妹的手艺?”
顾云哓不是没警惕心的人,这个小姑娘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些,她接过茶杯并不立刻喝,而是寒暄道:“原来是温妹妹,特地来拜月老吗?”
她红着脸点头:“妹妹是从南方的洛水来的,听说白云寺的月老最是灵验,便带着丫鬟赶过来了。娘亲说表哥也在京中,以前曾许下亲事,指腹为婚,这次妹妹便是来寻他的。”
指腹为婚吗?
想到要跟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男子成亲,而且孤身前来京中寻人,这年纪瞧着比自己还要小上一点,小姑娘倒是勇气可嘉。
顾云哓淡淡笑道:“那就先预祝温妹妹能得偿所愿了。”
“多谢姐姐吉言,娘亲说表哥是个好人,妹妹我念着十几年了,早就想来京中看一看。若非及笄了,娘亲说什么都不会让我独自上京来的。”她见顾云哓一直没喝茶,不以为然地自己径直喝了两杯,也没催着对面的顾云哓喝茶。
很快,她便起身告辞道:“没想到耽搁了姐姐这么久,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遇见。”
顾云哓微微点头,带着秋红秋绿离开前,就见小姑娘拽着她的胳膊小声道:“姐姐,忘了说,我的名字是温如琪。娘亲希望我像她的姐姐,就是表哥的娘亲一样,容貌出色,又学富五车,毕竟这位大姨就单名一个琪字。可惜到头来,我的相貌随了爹爹,不如娘亲的一半,据说大姨可比娘亲要漂亮多了。”
温如琪说了几句,这才终于告辞。
顾云哓上了马车,摇头道:“这位温姑娘倒是个直肠子,想什么就说什么。”
秋红皱眉:“奴婢却觉得未必,哪家的姑娘会独自上京寻夫婿来的?不说这路上危险得很,再说没打声招呼就跑过来,不是给夫家的人打个措手不及,却是十分失礼。”
她没说的是,温如琪口口声声声明是指腹为婚,但是并没提及婚书,很可能是两家口头的玩笑,随口说的,没料到这姑娘却当了真。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迹
顾云哓笑道:“不管如何,想必我跟温姑娘不会再见面的了。只是她没打听清楚就跑到京中来,要是那位表哥早就离开这里,倒是白跑一趟了。”
马车到了朱雀街,热热闹闹的小贩吆喝声传来,她略略挑起一点帘子,吩咐道:“停车,我要下去瞧瞧。”
秋红奇怪道:“姑娘要买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哪里需要姑娘亲自去?”
秋绿扯了扯她的衣袖,指着外头的布庄,秋红顿时恍然大悟:“姑娘,小心脚下。”
知道两个丫鬟是看出来了,顾云哓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直奔布庄。
掌柜娘子迎了上来,笑吟吟地道:“不知道姑娘要买些什么,新到的布料不少,颜色鲜丽,很适合姑娘裁衣。”
顾云哓压低声音,问道:“可有适合男子的布料?”
听罢,掌柜娘子笑容不变:“姑娘这是要给家里人,还是要给夫婿裁衣?颜色深的浅的,看起来年轻的,稳重的,都是有的。”
她热情地把顾云哓迎到了后头的隔间,瞧着秋红秋绿两个丫鬟身上的衣裳就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这么个大金主自然要伺候得妥妥帖帖。
掌柜娘子把布庄最上乘的布料都让婆子送了来,一一摆在顾云哓的跟前。
她扫了一眼,很快就看上了一块靛青暗纹的布料。暗纹不知道是如何渲染的,层层叠叠,古朴华美。穿在萧夕凛身上,自然更添一份仙气。
掌柜娘子笑得合不拢嘴,赞叹道:“姑娘好眼力,这是布庄最好的料子。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师傅费了一年的功夫才渲染出来,独独只有这一匹,在京中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吗?
光是这点,就叫顾云哓心动了,她伸手抚上料子,柔软轻薄,的确上乘,衬得起萧夕凛的身份。
不过这价钱,就更加叫人咂舌。
顾云哓有些迟疑,秋红已经吩咐掌柜娘子把布料送去镇国候府,后者连连应下,又让婆子送来几匹鲜丽的布料:“姑娘怎的不买上一身,这也有老师傅渲染的另外一匹,纹路虽说有些不同,却能跟这一匹相得映彰。”
不等顾云哓开口,秋红已经做主把这布料都买下,依旧送去侯府。
买了萧夕凛的,挑了自己的,自然不能少了镇国候夫人。
她又选了两匹朱红色的绸缎,虽说没有渲染出大片的暗纹,只是边角处有些小小的纹路,犹如白牡丹盛开的模样,叫自己心下欢喜。
牡丹衬着镇国候夫人,是最合适不过了。
等上了马车,顾云哓估算了一下价钱,想着自己锦盒里的银票倒要用上才能凑够了。
秋红看出她的想法,捂着嘴笑道:“哪里需要用上姑娘的体己钱,当然除了给大人买的那匹布。”
既然是送人的礼物,自然不好叫萧夕凛来出钱。
区区一匹布,顾云哓的体己绝对能出得起的。
“至于其它的,只管记在大人账上便是。出来前大人就吩咐了,姑娘无论买什么,都记账便好。若是姑娘不答应,大人还说,他的钱便是姑娘的钱,姑娘用的都是自己的银钱,没必要区分开来。”
闻言,顾云哓不由心下一甜。她想到那匹靛青暗纹的布料,想着赶赶工,小半个月或许能裁出一件外袍来。
就不知道自己的女红,能不能叫萧夕凛满意了。
马车刚进府,秋红不由有些惊讶:“似乎有客人来了,真是难得。”
而且不是镇国候府来的客人,那马车却是停在萧府的门口。
一直沉默的秋绿却忽然开口道:“在马车前候着的,是那个温姑娘身边叫月影的丫鬟。”
顾云哓诧异,不过打了个罩面,温如琪只唤了一声她的丫鬟,秋绿居然就把人记下来了?
秋红见她惊讶,解释道:“秋绿素来过目不忘,那个丫鬟既然见过一面,自然认得出来。”
想到刚才那位温姑娘一直说是上京来寻指腹为婚的表哥,难不成这位未婚夫婿还跟萧太傅有干系?
她安抚顾云哓道:“指不定是萧太傅底下人,温姑娘才求上门去了。这事得跟镇国候夫人禀报一声,毕竟萧府可没女眷能招呼温姑娘。”
闻言,顾云哓这才想到偌大的萧府,萧夕凛身边连小妾和通房丫鬟都没有的,就连丫鬟也不喜欢用,身边皆是萧家卫,前院连个洒扫的粗使婆子都不曾有。
温如琪带着丫鬟上门,的确叫萧太傅为难。
秋红这才一说,镇国候夫人挑眉道:“你说那丫头姓温?”
“不错,正是如此。”顾云哓不解,迟疑道:“难道夫人认识她?据说是特地上京来见指腹为婚的夫婿,从洛水来的。”
“若果是洛水,那就没有错了。”镇国候夫人也不瞒她,直接说道:“三丫头或许不知情,侯爷正是姓温。”
顾云哓一愣,她只知道镇国候,从来不清楚他的名讳。没想到侯爷居然姓温,那萧夕凛的生母可不也姓温了?
“侯爷在洛水还有一个妹妹,只不过并非亲妹妹,而是老夫人后来收的义女。”镇国候夫人冷笑,拂开鬓角的碎发:“她倒是以老夫人的女儿自居,后来老夫人一死,也分了家,侯爷继承了家业,恰好她的夫君要外放到洛水,便跟着去了。这么十几年来,我还以为她终于消停了,看来是等在这里。”
她看向顾云哓,解释道:“当初侯爷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却又时常要跟着老太爷出外征战。恰好老夫人出了五服的一个姊妹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女儿年纪与小姑差不多大,想着能陪陪小姑,跟小姑说说话。她倒是有一张巧嘴,把老夫人和小姑哄得高高兴兴的,不知什么时候提出说是以后出嫁,两人分别生下一男一女便成亲。”
“小姑年纪小,顺势就应了,老夫人谨慎,倒没留下文书,只不过口头之言罢了。后来她跟着夫君外放,一走就十几年,别说侯爷,就是我早就忘记这事了,谁知道她不但当了真,还把女儿送上京来了?”
镇国候夫人生怕顾云哓误会,说得是明明白白的:“此事我也是听小姑偶然提起过,等她病去了,也没放在心上,若非今天你碰见这姓温的姑娘,恐怕我还想不起来。”
她吩咐雪燕去柜子里拿出一个陈旧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十几封信笺,却已经泛黄,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
“当年温家这丫头跟随夫婿外放,老夫人和小姑还在,她就隔三差五写信来。可惜离得远,送信不容易,尤其没几年发大水,船只过不去,这信便停下了。也是侯爷念旧,把老夫人和小姑的东西都收拾起来,给凛儿留了念想。给老夫人的几封信,他也就留在这里,让我收着。”
镇国候夫人说起旧事,撇撇嘴道:“她姓温,她夫家可不姓温。当初我刚嫁过来,这丫头倒是嘴甜,可是我就看不惯她夫婿那一脸谄媚的模样。让女儿姓温,可不就以倒插门的女婿自居吗?幸好婆家二老早早就死了,不然怕是要气得吐血。”
顾云哓听到最后,倒是好笑。
“她爹爹这般善于经营,这丫头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会在白云寺遇到三丫头,指不定真不是巧合。以后若是再碰见,三丫头还是离她远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