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妍用帕子沾了沾嘴角，遮掩住她看向顾云哓鄙夷的神色。顾府又没饿着她，这个妹妹怎么跟饿狼一样，不停吃吃吃，真是丢人！
偏偏自己还坐在顾云哓的身旁，顾云妍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往外挪了挪，恨不得在侯府众人面前跟这个妹妹撇清关系。
姬柯冉看顾云哓吃得痛快，嘴角的笑容倒是更深了：“侯府的菜肴清淡了一些，都是南方来的厨子，也不知道顾府各位吃不吃得惯？”
侯夫人的娘家是南方人，后来迁居到京中，口味自然偏淡。
这么多年来，她嫁到侯府，安国候的口味渐渐也随了侯夫人。平日宴客的时候倒是注意些，偏向京中的口味，家宴倒是更随意一些，吃得自在就好。
顾老爷连忙笑着答道：“菜肴精致，这一盘盘犹如精品雕琢，让我等都不忍下筷了。”
这话带着几分示好，姬柯冉笑笑，并没有接话，反倒看向顾云妍问道：“顾三姑娘要不要再来一盘狮子头？这是厨子的拿手菜，用的是他祖传秘方，在别的地方可尝不了。”
顾云妍一张帕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给遮住，这个死丫头居然把面前那盘狮子头给吃光了，饿鬼投胎吗？
她气得要命，要不是姬柯冉看着这边，顾云妍顾不上得体，都想狠狠踩顾云哓一脚，好让这个妹妹清醒清醒。
听说是祖传秘方，别的地方是吃不到的，顾云哓双眼一亮，却也知道客气，推诿道：“多谢大人，佳肴难得，却是不敢再劳顿厨子的。”
“算什么劳烦，不过是一盘菜罢了。”姬柯冉扭头吩咐，小厮快手快脚去厨房知会一声，不到片刻一盘狮子头又摆在了顾云哓的面前：“若是不够，再让厨子做就是了。养着这些厨子，可不就是让上门的客人吃得畅快的？”
安国候摸着胡子，也笑道：“的确如此，区区一盘菜罢了，都是一家人，很不必客气。”
既然安国候都发了话，顾云哓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双筷夹了半块狮子头，看得顾云妍眼皮直抽，最后实在看不过眼，若是一整盘菜又被这个死丫头吃完，传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顾家饿着她呢！
顾云妍只得也动了筷子，把剩下的狮子头划到自己的碗里。
眼看狮子头没了，顾云哓忍不住瞥了旁边一眼，顾云妍只能偷偷瞪了她一眼。
姬晴柔自然看在眼里，得意地笑道：“这厨子在南方可是颇有名气的大厨，若非侯府出了大价钱，也不会愿意到京中来，一手厨艺可是难得。三姐姐若是喜欢，以后多来侯府做客，自然能吃到厨子高超的手艺了。”
第七十六章 鉴赏
顾云妍没等顾云哓回答，抢先道：“多谢柔妹妹的好意，只是我等怎好上门打扰？”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姬晴柔美目微眯，几人上门到侯府来，她自然就是主，顾家是客了。
顾云哓一副乡巴佬进城里的模样，巴着一盘菜不放，实在丢脸得紧，连带着顾云妍也丢了面子，姬晴柔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痛快。
顾云妍再嘚瑟又如何，出身代表了一切。再倾国倾城，也只是出生在顾家，怎么也越不过自己这个侯府外孙女的身份去！
闻言，顾云妍对顾云哓真是恨铁不成钢。出了门，她们就是代表着顾家。
被顾云哓这么一搅和，她只觉得丢脸丢到姬晴柔面前，一张脸火辣辣的，就像被人当面扇巴掌一样。
姬晴柔却不打算放过她，又开口邀约道：“正好后院花团锦簇，我这就带两位姐姐去后院走走，当作消食？”
顾云哓吃那么多，顾云妍也把半个狮子头给啃了，肚子塞得鼓鼓的，不去后院走一圈消食，恐怕马车在路上，她们就要颠得受不住了吧？
赤裸裸的嘲笑，让顾云妍一张脸变得苍白，却反驳不了。
姬嘉倩哪里听不出女儿的言下之意，颇有些息事宁人的语气：“后院的花开得正好，去看看也无妨。柔儿，可不能怠慢了两位姐姐。”
“是，娘亲。”姬晴柔知道姬嘉倩这是警告自己不要太过分，却也没有偏向顾家两姊妹，呵斥她的意思，脸上不由带着几分得意洋洋：“两位姐姐，请。”
当着安国候的面上，顾云妍哪里敢发作，捏在帕子的指骨发白，可见有多么用力，心里只怕不忿得很，巴不得扇一巴掌，排掉姬晴柔脸上的得意神色。
顾云哓生怕这个姐姐忍不住，谁知道顾云妍站在原地不过眨眼间，很快就神色如常，甚至嘴边还带着笑，向在座的人袅袅行礼：“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侯爷、侯夫人，我先失陪了。”
顾云哓不由佩服她，不管多生气，在人前绝不会落下把柄，忍功实在一流。
姬晴柔嘟着嘴，还以为顾云妍怒极攻心要在安国候面前失礼，谁知道竟然忍下了，还记得规矩和礼数，倒是凸显出自己那份炫耀的心思上不了台面。
她不高兴地率先在前面带路，依旧没忘记自己身为侯府家的人，是主子来着，怎么也不能怠慢了两位娇客不是？
姬柯冉也起身道：“这几天正好得了一本难得的书集，顾弟一并鉴赏一二？”
顾玄奕双眼一亮，言子馨忍不住暗暗苦恼自家夫君就是书呆子，跟安国候拉近关系的机会不可多得，居然被一本书集给勾走了心思，压根不想继续留下。
她心下叹气，若果顾玄奕不是这样的人，或许也不会娶了自己。
顾玄奕很快告罪，顾老爷也跟着起身随姬柯冉离开了。
言子馨被留下，如今桌上辈分和出身最低的便是自己，不免有些忐忑。
第七十七章 放心
二夫人倒是乐呵呵的，主动攀谈道：“早听说顾家，如今一见，只觉得跟妹妹看着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听闻妹妹女红极好，恰逢我手边绣的屏风，总差了那么一点，不如妹妹随我去瞧瞧，指点一二？”
言子馨是巴不得跟侯府家的夫人来往，如今二夫人伸出橄榄枝，她又如何会拒绝？
她惶恐地笑道：“夫人这话真是折煞我了，哪里能说指点，不过是去瞧瞧夫人的手艺罢了。”
二夫人挽着言子馨的胳膊起身，两人亲亲热热仿佛认识许久的手帕交一样：“那么我就带着妹妹回院子去了。”
她看了二老爷一眼，后者也起身道：“恰好底下送来的文书尚未看完，我也回书房去了。”
几人相携而去，大夫人垂下眼帘，隐去眸底的讽刺。
二夫人想什么，她是明明白白的。做妯娌也十来年了，哪里不知道二夫人这是不愿意搀和到自己夺权的事来，这是要撇清关系，免得受池鱼之殃？
但是大夫人早就想要掌家了，侯夫人一把年纪，自她嫁过来之后就牢牢掌握着侯府的家事，两个媳妇不过帮忙打打下手，跟侯夫人身边的红鸾差不多，实在过分。
谁听说过嫁过来的媳妇，几十年来却还没能掌家？
夫君病死也好几年了，侯夫人依旧捏着权柄不放，大夫人心生不忿。
她忍了这么多年，不打算继续忍下去了，便隐晦地跟安国候提了提。
长子病逝，在安国候心里总是有些疙瘩，对大夫人便怜惜了几分。
的确侯夫人掌家也太久了，让媳妇接手是理所当然的事。会在家宴上提起，也是大夫人的主意，免得私下叫侯夫人推脱，倒不如放在台面上来说。
安国候也想试一试侯夫人究竟是恋权，还是不喜这个长媳妇。
幸好侯夫人也爽快，二话不说就交出掌家权来，算得上皆大欢喜。
只是侯夫人心思重，也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面上根本看不出丝毫端倪。
她就算了，就连姬嘉倩仿佛也不在意侯府掌家权落在大夫人的手上，跟侯夫人依旧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大夫人心里那根弦绷得紧一紧，冷不丁听见姬嘉倩笑道：“娘亲如今也松散了，不如去温泉庄子住上几天，好好歇一歇？这么些年来，也是累着娘亲了，难得有大嫂分担，理应享福才是。”
侯夫人拍了拍姬嘉倩的手背，笑道：“你个顽猴，这是想跟着我去温泉庄子耍一耍了？可别忘了如今你是顾家的夫人，哪里能到处乱跑，照顾自家夫君才是真。”
姬嘉倩嘟着嘴，像是被侯夫人戳穿了，不满道：“难道女儿嫁人，就不能在娘亲身边侍奉了？”
安国候摸着胡子，对两人母子情深甚为欢喜：“温泉庄子也不远，正好过几天是沐休，顾家一并跟着去，也没什么不好。府里有媳妇看着，夫人也该放心才是。”
“侯爷这么说，我也就去偷偷懒，到庄子上耍一耍。等会就让嬷嬷知会府里上下，以后侯府的杂务一概由媳妇来做主，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再劳累，也偷偷懒。”侯夫人微微笑着，带着几分娇态，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来。
第七十八章 胡闹
安国候很是疼爱这个年纪比他小许多的娇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这么些年来，也是辛苦夫人了。”
“侯爷说的什么话，这是我应该做的。”侯夫人笑着，果真当着安国候的面上，让婆子吩咐下去了。
安国候甚为满意，这个夫人行事得体果断，几十年来侯府也没出过乱子，这样的贤内助放眼整个京中，也没几家人能比得上。
娶妻当娶贤，果真如此。
他又坐了坐，很快露出疲态，侯夫人赶紧扶着安国候回院子去歇息了，只留下姬嘉倩和大夫人二人依旧还在席面上。
姬嘉倩捧着茶盏，对大夫人笑道：“大嫂这一手真是漂亮，还叫人出乎意料之外，事先没有走漏丁点风声，实在妙计。”
整个侯府都掌握在侯夫人的手里，大夫人居然能避开她的耳目达到目的，连姬嘉倩也是相当佩服的。
大夫人冷笑，不觉得姬嘉倩这是在称赞自己，听着更像是在讽刺：“老夫人掌家这么多年，实在劳累，当媳妇给她分忧也是应该的。”
闻言，姬嘉倩笑了：“的确如此，娘亲操劳这么多年却没得个好，很该享享清福了。”
大夫人听着有些狐疑，侯夫人和姬嘉倩居然没有夺回掌家权的样子，仿佛认输了，老老实实把库房的钥匙拱手相让，叫自己心里有着违和。
跟侯夫人相处三十年了，大夫人心知这位老夫人可不好对付。就这么直接认输，再不插手家事，真会如此？
她心下防备，看了眼已经落在自己手里的库房钥匙，等会就让心腹婆子去库房好好点一点，别侯夫人给挖了陷阱，就等着自己跳下去了。
大夫人匆匆而去，姬嘉倩只懒懒瞥了一眼，心里很不以为然。
想跟侯夫人斗，大夫人着实还是嫩了一点。
大哥当初把这个小妻子保护得实在太好了，出身不错，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嫁过来也没受什么罪，虽说整天板着脸，其实依旧天真得很。
姜还是老的辣，大夫人给侯夫人的难堪，她以为老夫人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想到去世的大哥，姬嘉倩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难过来。
若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大夫人在侯府里还能过得如此舒心吗？
姬嘉倩念旧情，侯夫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没多为难大夫人。
可惜这个大嫂一点都不领情，还怂恿安国候在顾家人面前让侯夫人下不了台。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大哥当年怎么会看上如此一个眼皮子浅的女人？
姬嘉倩捏着茶杯，面色渐冷。
她和大夫人还没开始说话，花厅伺候的丫鬟们都被红鸾撵了出去。
如今大夫人一走，红鸾很快挑起帘子进来，在姬嘉倩耳边轻声低语了两句。
姬嘉倩挑眉，似是十分惊讶：“你说冉郎去后院了？”
姬柯冉居然真的对顾家的三丫头起了兴趣，还真是叫人吃惊。
“一个黄毛丫头罢了，还真上了心？”她唇边带着嘲讽，又笑道：“不过三丫头是个聪明的，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心里也有数。比起二丫头，倒是个适合的人选。”
这到底适合什么，她并未说清楚，红鸾站在一旁也没吭声。
因为她知道，姬嘉倩说这些话并非要自己这个丫鬟来拿主意，心底早就有了计较。
第七十九章 无辜
“也罢，让他胡闹胡闹，心里有数就好。”
对付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姬柯冉一出手，她就不信顾云哓能抵挡得住。
姬柯冉当稣夫这么多年，正妻的位置总不能一直空着。尤其膝下没有孩子，身为侯府的长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安国候身份显赫，姬柯冉根本不需要再娶一个世家女，好壮大侯府的实力，反倒会引来皇帝的不满。
倒不如挑一个小门小户，身份不高不低，又乖巧听话的官家小姐。
姬嘉倩又想到萧夕凛对顾三丫头有几分亲近，叫姬晴柔吃醋得厉害，翻来覆去的嘀咕，听得自己耳朵都长茧子了。
顾云哓什么都比不上姬晴柔，怎的就入了太傅的眼？
她不由冷笑，自家女儿得不到的，让一个事事不如姬晴柔的丫头得了去，这如何了得？
自己把姬晴柔捧在手心里长大，可不是让别人欺负她的。
若是顾云哓真嫁给了萧夕凛，姬晴柔的脸面往哪里搁？
镇国候夫人的话犹在耳边，姬嘉倩怎么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姬晴柔得不到的，顾云哓也别想得到！
顾云哓兴趣缺缺地跟在姬晴柔身后，想到三人行，这两人必定又要闹起来，便只觉得头疼，哪里有心思去赏花？
只是刚踏进后院，满园的牡丹花姹紫嫣红，叫她不由大吃一惊。
花中之王，比起顾府那些寥寥无几的牡丹，这简直是花的海洋。
姬晴柔得意洋洋道：“娘亲喜欢牡丹，老夫人这几天便打发人四处张罗，才得了这么几盆。只是其中一盆香玉牡丹还是二皇子妃的心头好，若非老夫人出面，还不一定能要过来。更别提是这盆黑花魁，是从一个波斯商人里用大价钱买回来的，京中统共就只有两盆，一盆在宫里，其他地方是没有的。”
就因为姬嘉倩喜欢牡丹，侯夫人就把整个院子变成了牡丹园，真够大手笔的。
顾云哓却想到萧夕凛到顾府做客的时候，看着颇为喜欢后院的牡丹。
她微微眯起眼，说是姬嘉倩喜欢不过是借口，其实是想讨好太傅大人的吧。
顾云哓能想到，顾云妍更加能想到，她拿起帕子遮住嘴角的浅笑，开口道：“妹妹真是费心了，不过一园子的牡丹，总要有人赏识才是。不然清清冷冷的，实在怪可怜的。”
这话一语双关，萧夕凛宁愿去顾府看那几盆牡丹，也没想过到安国候府来。把姬晴柔比作牡丹，再美又如何，太傅大人不也对她敬而远之？
姬晴柔原本是想给顾云妍一个下马威，让她看看自己的出身，侯府只要开口，什么珍贵的东西都能拿到。如今反倒被这个死丫头反将一军，丢了大脸，不由恼羞成怒：“姐姐说的什么话，牡丹如何不说，赏花人究竟看的什么，姐姐心知肚明。”
萧夕凛到顾府去，三番四次提起的是顾云哓，却不是她顾云妍！
顾云妍再倾国倾城又如何，太傅大人根本不屑一顾。
闻言，顾云妍脸色微冷，瞥了身旁的顾云哓一眼。
顾云哓真是无辜，莫名其妙又被卷入这两人的争执之中，顾云妍冷清的一眼暗藏怨毒，叫她不由心惊，装作没听出姬晴柔话中的深意，喃喃道：“美景在前，花团锦簇，姐姐和柔妹妹何不做那赏花之人？这赏花，还是有眼力才是，不然倒是浪费了这些含苞盛放的牡丹了。”
第八十章 习惯
“三姐姐说的极是，没点眼力，可看不出这些牡丹的精贵来。”姬晴柔拿着团扇遮住半边脸，掩饰住脸上的神色。
萧夕凛可不是没眼光的人，哪里会屈尊降贵，看上顾云哓这么个没有美貌没有才能的丫头片子？
顾云妍也琢磨不透顾云哓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不管如何，这个妹妹没有争抢的心思，这就足够了。
还算她识趣，知道萧夕凛绝不会看上自己，也不至于主动上前去找不自在。
三人难得和气融融了一些，就见姬柯冉缓步而来，看见她们不由笑道：“几位姑娘也在，顾弟对丹青颇有心得，我便请他来作画一幅。”
顾玄奕跟在后头，连忙摆手道：“大人谬赞了，不过是略懂一二，实在不敢当。”
“顾弟谦虚了，谁不知道国子监的贡生里，你的丹青是数一数二，连祭酒大人也是赞不绝口的。”姬柯冉不着痕迹的恭维，叫顾玄奕心里烫贴，面上的笑容更真诚了。
“得大人赏识，在下便献丑了。”
顾玄奕要作画，顾云妍便上前替他磨墨。
姬晴柔好奇，被姬柯冉称赞的丹青究竟有多厉害。她是见过姬柯冉的画作，栩栩如生，仿佛真的一样。也不知道顾玄奕的画工，跟姬柯冉比起来会如何？
顾云哓看着被一左一右围住的顾玄奕，不好再挤过去。
恰逢姬柯冉也站在亭子之外，看着顾玄奕铺开宣纸，站在原地盯着牡丹片刻，这才郑重地下笔，看向她道：“顾弟的画作，三姑娘是否见过？”
“曾见过一二，大哥的画工确实了得，有爹爹的真传。”顾云哓含糊地说着，她跟顾玄奕并不亲近，画作也是他送去给顾云妍看的时候，顺带让自己看过两眼。
姬柯冉隐约知道顾府的情形，顾三姑娘的容貌跟顾家人并不相似，没有倾城之色，仿佛一只丑小鸭掉进一群白天鹅里头，实在太突兀了一些。
如今看顾老爷和顾玄奕的表现就明白，顾云哓在顾家的地位颇为尴尬。虽说是千金小姐，却远远不及顾云妍来得受宠，总是被忽视。
看看顾玄奕一边作画，一边还不忘跟顾云妍闲谈，每一下落笔的深意，对她是推心置腹。
顾云妍偶尔提起两句，听着稚嫩，顾玄奕依旧笑纳了，稍微改动了自己的想法。
真是一幕兄妹情深的情景，反倒显得远远站在亭子外的顾云哓有些格格不入。
姬柯冉以为顾云哓会不甘心，会带着忿恨看向亭子里的两人，谁知道双眸干干净净的，沉静而平和，丝毫没有一点妒忌和不悦。
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已经麻木的毫无感觉。
“顾弟对二姑娘倒是疼爱得紧，在府里也是如此？”姬柯冉轻轻说着，话语里带着几分对顾云哓的心疼。
听罢，顾云哓只觉得心头怪怪的。她在顾家的处境尴尬，虽说底下的奴仆明面上不敢对自己如何，却也不比顾云妍来得恭敬和热络。
她早就习惯了，顾家也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对。就是言子馨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挤兑顾云妍，事事也是以这个姐姐为先，免得叫顾老爷和顾玄奕不高兴。
偶尔言子馨也会对顾云哓露出几分怜惜，但是何曾不是对顾云妍十分不满，这是借机拉拢自己，好让两人站在一起对付顾云妍？
第八十一章 规矩
顾云哓总是装作懵懵懂懂的，对言子馨的暗示充耳不闻，久而久之，言子馨也就放弃了，只是对她也不算差，却也是表面而已，更像是给顾云妍添堵。
如今姬柯冉竟然对她露出几分怜爱之色，顾云哓感到十分不习惯，他这是同情自己爹不疼娘不爱？
真是可笑，若是早些年，顾云哓还年幼的时候，姬柯冉这么一出，或许心底还会起几分涟漪。
但是她已经不是几岁的稚儿了，还会祈求着爹娘的认同和喜爱。
这么多年来，顾云哓早就看清楚了，顾老爷对她也不过尔尔，能让自己穿暖吃饱，有着跟顾云妍差不多的体面已经不错了，再苛求其他，只会让人厌烦。
她在顾家一直乖巧懂事，既不痴缠，也不会像顾云妍那样撒娇任性，让所有人都满意，自己也是满意的。
顾府再如何，顾云哓总归要出嫁的，也不差这么几年了，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再说，没有爹娘的疼爱，难道她就活不下去了？
顾云哓如今过得快快活活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姬柯冉这样同情怜悯的神色，倒叫人警惕。
区区四品的无盐女儿，用得着安国候府的长孙如此用心吗？
姬柯冉见她低着头不吭声，以为是自己的话挑起了顾云哓的难过之情，不由叹道：“是我失言了，只是总归有些不平。若果顾三姑娘是我的妹妹，我必定疼爱至极，哪里会只偏爱其中一人？”
“大人言重了，大哥和姐姐待我都是极好的…”顾云哓的声音很轻，仿佛担心会被亭子里的顾玄奕和顾云妍听见，装出了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既然姬柯冉在同情她，自己也就兢兢战战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谁知道姬柯冉侧过身，遮住了顾云哓的身影。
顾云哓吓得踉跄了一步，以为他要做什么，动作太匆忙，险些把自己绊倒了。
姬柯冉连忙伸手扶住她，见顾云哓站稳了，很快收回手，柔声道：“顾三姑娘小心才是，若是摔着了，我却是要心疼的。”
顾云哓听着，只觉得刚才被他托着的手肘，即便隔着衣衫，残留的触感和体温还在，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被一个俊美有出身不凡的男子温柔对待，即便她心性再稳，一刹那也不由有些愕然。
姬柯冉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居然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
“妹妹愣着做什么，大哥的画作已经差不多了，还不过来瞧瞧？”顾云妍抬起头，见顾云哓大半个身子都被姬柯冉挡住，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态度亲昵，不由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