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天飘起细碎的雪,夹着雨水的雪花把道路污的一片泥泞。那人叫开车的加大油门,车碾着泥水奔出去,开的过猛,几次差点撞车。扈璨昏的很沉,即使这样也一点都没有醒。
回程的时候天已近黄昏,扈宇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到平嘉车站的时候才发现扈璨已经昏迷不醒,原来他们打的那几下比想的要重很多。那几人主张不如捅死他算了,弃尸山野,神不知鬼不觉,但扈宇还是坚持放他一条生路。
他又给他喂了一把安眠药,那水灌进去。这个药其实是那人在精神病院弄来的,给病人吃的镇定药,所以扈璨后来脑子才会坏掉。接应的很快到了,是个中年妇女,看扈璨奄奄一息这样就皱了眉头,说恐怕送不出去就会死掉,他们还要走很远的路。扈宇让他别废话了,钱也没有要,中年妇女才欢喜的打开车塞进去。扈宇看到一车都塞满了孩子,里面空气污浊,恐怕那女人说的也是实情。
他最后收拾东西,看有没有残余的证据留下,看到那个篮球,想了想卷起来打开车门塞在小球怀里。最后留给他就只有这个篮球。
事情绸缪了很久,但整个做来也不过一分钟。扈宇有点发怔的望着开在雪雨中缩小成一个灰点,同伙叫他快上车,一行赶回市区。
到家门口时,扈宇站住深吸了一口气,才猛的推开大门,三步并两步跑上去楼去。扈中和正在和几个朋友打麻将,扈宇看了一眼,奔过去口气急促起来,“爸爸,小璨……!不见了!”
扈中和吃了一惊,说“你说什么?”,扈宇喘着气把事情重复一遍。说他带小璨在打篮球,打得口喝了,小璨向他要十块钱买冰淇淋,他看卖冰淇淋的就在广场一边,便给了钱让他去买。谁知道这一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广场上人来人往,他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当时四下去找,谁知一直找到现在,整个广场那一片不知道找了多少圈,根本没有人影。
扈中和一听就急了,一掌抡过去,喝骂,“你怎么看弟弟的?!”,扈宇给他抽的跌倒在地上,几个朋友连忙上前劝,一边劝说还是先找人要紧。扈中和顾不上打他,也怕扈璨真的有事,先遣家里的佣人连忙去找。
扈宇在地上爬起来,就地跪直,听着父亲匆急的打电话,一会儿上来取了外衣匆匆的出门。他脸上出奇的一点表情也没有,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
扈中和那会儿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想来T市也就这么大,怎么翻也能把儿子找出来。他多半想到的是绑架,可能有对头绑了小璨来勒索,已经报了警,警局都是自己的朋友,布下天罗地网也能把这些人找到。况且绑架也是为了钱,他立刻让公司把自己全部能挪动的流动资金取出来,忐忑不安等着绑匪的勒索电话。
然而三天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警察局和道上的关系都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广场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人注意一个小孩子,唯一找到那个买冰淇淋的,他只说那天很多小孩子买冰淇淋,他根本不记得是哪一个。再找下去,竟是渺无音讯。
扈中和发觉事情的程度远超过了他想象。他开始细心回忆事发的经过,自然第一个想到事发前晚,圣诞节晚上把扈宇一个人抛在家里的事情。心底像是陡地一震,扈宇和他说的那些话,他说的事发经过,立刻在脑子里一圈圈盘旋起来。扈中和想起警局那边跟他说的,动用警力查遍了所有关口也没有消息,照说一般走失早已经搜到;就连道上的关系也问不出来,倘若是普通的绑架,拐骗,怎么会全无动静?若是针对他,这人也应该有信传来了。
登时整件事情中所以不合情理,不对劲儿的地方接二连三在脑里连成一片。凭扈中和的精明,他该想到的,扈宇这事做的也不是天衣无缝,只是一开始确没往这上面想。想到这里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浑身如一道电流打过去一般,竟不由自主一阵颤抖。
回到家,扈中和把扈宇叫到自己房间,反手关了房门。二妈不在家,自从扈璨失踪,她就一病不起住进医院了。
扈宇顺从的跟他进屋。立在扈中和身后。见他并不开口就主动问道,“爸,小璨还没有消息吗?”
扈中和坐在床沿上,摆摆手招呼他,“阿宇,你过来。”
扈宇站在他面前四五步的地方,看父亲摆手招呼他的姿势,很像一种充满爱意温情的动作。他一偏头看到他身侧一根手腕子粗,灰黑色的棍子斜在床上,从幻觉中惊醒过来。下意识抬起头望着扈中和,虽然没有退后,但也没有靠前。
扈中和声色陡厉,“你过来!”,扈宇却被惊的退了半步。扈中和“霍”地两步走到跟前,没等扈宇反应过来一掌抡在脸上。“啪”的一声清亮亮的脆响,扈宇脸上一阵麻,向后直摔在地上,半晌才抖着抽出手抹一把嘴角,满手都是血。他在地上爬起来跪直。
扈中和声音发抖的指着他问,“扈宇,我再问你一遍,你弟弟哪去了?”
扈宇直挺挺的跪着道,“我带他打篮球,打得口渴了,小璨向我要十块钱买冰淇淋……”,扈中和转身抓过那个棍子一把抡下来,后面半句话闷在嘴里,“啊”的一声合血喷出来。扈中和抓着棍子劈头盖脸的追打,“再说?!你再说?!……”,他素来知道这个儿子心思精明,小弟多他数倍受宠,难免有些妒忌,可也想不到他会为了报复把自己的亲弟弟害丢。扈璨是他心头的宠爱,如今痛失,扈中和又气又痛,又羞愤难当,当时心脏狂跳,一双眼睛迸的血红血红。
扈宇见他这样,知道棍子重手之下恐怕要命,也不敢硬抗,满地拼命的躲闪。扈中和一口气抽了二十几棍,见他反抗,反是停住,杵着棍子往下看了他冷笑一声。指着那地面,“把你的裤子扒了!你不是人,你是畜生!去!像畜生一样撅着去!”
扈宇爬起来一点,扶着一条桌子腿看着他喘粗气。扈中和迸道,“我说话你没听见啊?!” f
扈宇道,“儿子做错了什么了,请父亲说出来,我做错了什么,我趴下挨打就是。”。8
扈中和怒极反笑,“你没错,你扈宇哪有错?你是最孝顺的好儿子,好哥哥!我扈中和哪辈子积了德,生了这么个打爹杀娘,害死兄弟的种!”
扈宇摇晃着直起身子,解开了腰带“刷”的褪下裤子,双手扶着地笔直的跪撅下去。浑身痛的发抖,扈中和盛怒之下,棍子抽的他遍身青紫,底下不知道有怎样的内伤,他几乎跪都跪不起来。
宽肩窄臀长腿延展下去是少年挺俊的身材,但盛怒之中,扈中和全没有稍许留意。从小没帮他换过一次尿布,没洗过一回澡,只有在打他的时候才算看见儿子的身体,也没有丝毫注意他一天天的长大。扈宇这动作跟让他怒火中烧,只觉得他是故意在和自己死犟,从小最恨的就是他这副桀骜难驯的神气,扈中和悔恨自己管轻了他,否则怎么会今天做出这种事来!
他抓起那棍子咬着牙发狠的连连猛抽,数下就抽得扈宇跌倒在地上,又挣扎着爬起。臀腿间不过那么大片地方,片刻之间便无数条紫痕充血高肿,臀上一片紫黑。亏得那棍子不是实心硬木,有一点韧性,否则早已筋断骨折。
“说!你到底把弟弟弄到哪去了?!”
第 177 章
扈宇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要争气硬抗,哪里抗的住,棍子打的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半晌才抽出手抹一把嘴角,满手都是血。扈中和见他不说,更加盛怒不已,双手抡了木棍没命的往下抽,暴怒中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直打的气喘吁吁,停住手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扈宇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已经痛的晕死过去。
扈中和根本不解气,四下望一圈,见没有让人清醒的东西。双手抓着扈宇,一脚踹开门,拽着他直拖出走廊。佣人正在外面打扫,看见扈宇浑身是血的出来不禁目瞪口呆,眼看着扈中和一路拖着他拖进盥洗室。拧开水龙头,将他头塞进水池里面。
扈宇已经清醒,被激猛的自来水流呛的一阵咳喘。血被水冲成浅粉色。水倒呛进口鼻和气管,他弓着身子倒在地上咳嗽的浑身抽搐。扈中和看着一时也有些气软,但想起小璨还生死未卜,又咬牙切齿恨起来。
“别装死!起来!”
扈宇哪里能挪动丝毫,扈中和几脚狠命踹在他腰间,“起来!现在装什么死,有你死的时候!我告诉你扈宇,今天你不说出小璨下落,我就活活打死你!”
几下更踹的扈宇咳嗽撕心裂肺。扈中和狂躁的踢打一阵,想起棍子落在屋里,转身喝何嫂取棍子来。何嫂哪敢靠近跟前,早不知道躲到哪里。扈中和手上没有家伙,索性手脚并用,提着他脖颈按在墙上,浑身上下的拳打脚踢。盥洗室里空间狭窄,扈宇躲闪也不能够。
“你嫉妒你弟弟受宠,就故意弄丢他!你真够歹毒啊!”扈中和弯腰抓着他头发逼他面对自己,“扈宇,凭良心说,小璨待你好不好?好不好?!”
扈宇呜咽不清的道,“好……”,扈中和满脸鄙夷的望着他,“你哪一次挨打不是小璨帮你求情?……”
说到扈璨帮他挨打求情,扈宇更加羞愤难当。每次当着二妈的面跪地受打受罚,那种无法言语的羞愧痛苦至今想起来都胸口如撕。扈中和不提这个还罢,提了只让扈宇更恨,他哪里肯说。任凭扈中和如何逼问,毒打的死去活来,就是咬住了一句,“不知道!”
扈中和知他是处心积虑弄丢小璨,更气的浑身发抖。转身吼佣人道,“拿绳子来!拿鞭子来!”
这时楼上几个女佣人已经叫来家里司机,司机又找来扈中和的朋友,几人一齐拥进屋里劝拦。
几个朋友抱着他阻拦,佣人连忙上去拖扈宇,先避避这一难。谁知道扈宇已是这般摸样,却偏拼着硬抗,说什么不肯离开。
扈中和一时挣不脱众人,咬牙痛骂,“扈宇,你有没有人性?你是人生的吗!你他妈是属狼的,是牲口!”
扈宇忽然转过头道,“我是你生的。”
扈中和给他噎的一怔,怒不可揭,整张脸都涨的通红,不顾一切推开旁人扑上去,一掌抽的扈宇“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来。脑袋“咣”一声撞在身后瓷砖墙壁上,几块瓷砖霹雳巴拉掉下来,扈宇歪在墙上哼也不哼一声。
扈中和犹自暴怒不已:“你是畜生!牲口!谁你都能咬,谁你都敢杀!你亲弟弟你都不放过,我他妈早晚要死在你手上!”
半晌扈宇才气若游丝般说,“我不知道小璨在哪里……他是自己在广场上走失的……不关我的事……”
扈中和怒骂,“你放屁!”。又欲冲上再打,几人好不容易拦住。扈中和隔着人瞥扈宇一眼,看他满脸是血的样子,无比的厌恶,“看你这样子,和你那妈一个样!”
也许是这句话深深的刺激了扈宇,他忽然翻过身摇摇晃晃扑上来。“我妈怎么了?要不是你到处找女人我妈会死?你这么讨厌我,你生我干什么……?我求你了?!”
扈中和直气的说不出话来,手指发颤指着他回头向那几人。“你们听见么?你们听见么?你们听见他说什么?我把他养到这么大,他倒怪我生错他了。我今天不打死他,我岂不是对不起他?” 这几人见扈宇也是个难训的小家伙,他父子俩的事,旁人确实也难强插口,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扈中和叫不动佣人,索性自己下楼,找来麻绳皮鞭,将扈宇捆绑着吊在门框上。
裤子早已经扒了,衣衫已经打的破烂,扈中和三下两下将几条破布撕掉,扈宇便赤条条的悬在半空中。那些人见到这种场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见扈宇脸色苍白,撇过头,眼睛紧紧闭着,对自己赤身裸体在这许多人面前挨打显然羞愧的无颜以对。别说是他,就连他们看着也觉得难堪。扈中和二话不说,抡起鞭子猛地几鞭抽下去,血登时迸出来。
众人只得退出去,总不能在这看着扈宇挨打。又不好远走,都退在门口。本想那到底是他亲生儿子,再生气也不能把他打死,谁知足足二十分钟,鞭子竟是越抽越狠。只偶尔听到扈宇低微的呻吟,恐怕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扈中和兀自在咬牙切齿的痛骂。
“小兔崽子,我今天不抽死你,我不是你爹!”
扈中和抡着马鞭没头没脑的往下抽。“我生你养你这么大,我倒他妈对不起你了!我真是养的孽障!你还想打我?来啊来啊,来打我啊!”
想起扈宇方才扑向自己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扈中和更气的浑身打颤,简直不知道怎么打才能解气,恨不得也扑上去打他掐他,活活扒掉他身上的皮。马鞭劈头盖脸的抡了一气,扈宇早就浑身是血,抽起血肉溅到扈中和身上,他气的脑袋都昏了,也不觉得。
“你这么有种,你别用我养啊!滚啊!我放你走,你滚的越远越好永远也别回来!”扈中和抽上几鞭,原地转几个圈。“滚滚滚~我今天就放你走!你有本事,你愿意自己去闯荡江湖也成,死到外面去见你妈也成,行不行?走,走!”
扈宇忽然微微抬起头,低哑道,“好。”
扈中和头顶一团火苗给扈宇一句话像浇上汽油,更加“腾”的跳起来。“好!说,扈璨在哪,找到他我现在就放你走!”
扈宇喘息了几口,迸出一声冷笑,“死了。”
扈中和“啪”的一鞭子抡直了直砸在他头顶,血一下滚流出来,流得满脸全是。扈中和暴跳,“告诉你扈宇!你不把你弟弟交出来,我让你死在这里给他添命!你以为我吓唬你?”
扈宇道,“他死了……我说他死了!”血呼呼的从头顶往下淌,鲜血映的扈宇一张脸更显狰狞。他疯狂了般的嘶哑的喊,“我说他死了……!……没听到吗?我这么恨他,岂能……留着他?你说的么……我是狼……我谁都咬!我早就……十刀八刀捅死他!告诉你他在哪……?你给他收尸呀?”
扈中和瞪大眼睛,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扈宇低着头,好久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又抬起头来,嘿嘿笑了两声,“……那就不用了。我早就拿他喂鲨鱼……恐怕……找不到了吧?要不你去海洋馆碰碰运气……?”
他的笑声不知道是笑还是在哭。扈中和咬牙道,“行,那我就打死你陪葬!” 扈宇饶是这般还是拼死的接口,“好,你打死我陪葬!”
扈中和面孔煞白,“我就打死你!打死你!”疯了般扑上去打,扈宇也疯了一般有一句没一句的嘶喊,“打我呀!打死我呀……!你打不死我,我还要杀了你的小老婆给我妈报仇!……” 扈中和骂都骂不出来,两手抓着鞭子没命的抽下抽打,扈宇嘶喊愈发的盛,“扈璨有今天……不用恨我……恨你好了!……要不是你这么对我……我也不会弄死他!我就是……要弄死他,让你心疼……”
声儿到这儿戛然止了,扈中和尚在没命的抽打。门外的人越听越觉不对,只好硬着头皮又撞开门。只见吊着扈宇的绳子已经给打的断了一截,只剩一边吊着,一地都是血。扈中和双手抡鞭子打的上气不接下气,那边扈宇垂着头几乎没有声息。
几人忙上前按住扈中和,一边去解扈宇绳子,拿衣服给他披上。他朋友劝,“老扈,你也打的够呛了,你真的要打死他吗!”
扈宇半昏迷的,还在断断续续的嘶哑着,“……你也打死我,断子绝孙吧!” 扈中和几乎要晕阙过去,翻起来就向扈宇扑过去,被朋友们死死按着。外边的朋友一边示意佣人快把扈宇带走。情景混乱,几个佣人趁乱七手八脚抬了扈宇出去,那会儿他已经昏过去了。 扈中和在房里跟他几个朋友支摆半天,险些动起手来。好在朋友见他真是气急了,不跟他一般见识。这么闹哄了一晚上,到后半夜扈中和才平下气去,说要到医院看看,朋友拦着不给他去。折腾好几次,终于拗不过人多,给强按在床上让他歇一会儿。他哪睡得着,勉强闭了一会儿眼,隔了这么久,心里还扑腾扑腾跳的疼。
到上午他犯起病来,送到医院,医生说血压病,戒躁戒气,需要静养。扈宇也被送在医院,加上二妈,一家三人都住了病房。
扈宇被扈中和这顿暴打,几乎死过去,在医院的高危病房住了一个星期才推出来。全身上下,被黝黑的马鞭印满耻辱的伤痕,白皙的脸青肿了很久才消下去。他在医院躺足两个月,也没人来看他,只有护士有时跟他说说话,他基本上一句也不答应。
护士通常都被大夫嘱咐,要安抚病人的情绪,她只有想方设法找话说。一次说到扈中和,说他犯病在楼下的病房住着,扈宇脸色变了变。后来扈宇渐渐康复起来,偶尔也和护士说笑,后来那个护士还和他拍拖了一阵子。
扈中和先他之前回家,到了出院那天,扈宇签了字,着实在走廊徘徊了很久,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他提着自己几件衣服慢慢的蹭出大门,远远看到家里司机迎面跑来,正跟自己招手,往后看看,车就停在对面,心好像一下有了着落。
第 178 章
路上司机说到扈中和,说他病的甚重,回家后也一直歇着。医生每天来打两组吊瓶,此外就是卧床静养。二妈也回家了,伺候着扈中和。那司机转过头试探着道,“小少爷……还没找到,老爷怕是着急上火的缘故。”
扈宇没回答。司机旁敲侧击的安慰了他几句,也没敢深说。经过商店的时候,扈宇让他停车,买了些补品之类。到家门口,扈宇略略停了下,才推门慢慢进去。屋里安静静的,不知是否扈中和在养病的缘故。以前小璨在的时候,总会跑出来接他,但现在房中一片寂静。他走过楼梯的时候,扈璨养的那只小猫看了他一眼,又缩起脖子打盹。
扈宇上到二楼,二妈正背对着他擦什么东西。两个佣人也在,看到他一下停下手来。
二妈转过身,见是扈宇,手上东西一下落到地上。她扑上来抓着扈宇,“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以为不回来就没事了!小璨是和你一起出门的,你为什么看不住他?为什么会看不住他!”
二妈扬起手一掌抽在扈宇脸上。“啪”的一声。佣人忙上前来拉,她放声哭闹,“扈宇!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儿子弄丢的?我儿子到哪去了……”,扈宇心下诧异,没想到她还不知道自己弄走小璨的真相。显然父亲没有告诉她,家里的佣人虽然知道,恐怕也不敢多嘴。
佣人并不能拦住她撒泼,她上前又抓了扈宇几把。扈中和忽然披着衣服拉开门,喝了声,“行了!别闹了!”,二妈怔了怔,放声大哭,就势被佣人簇拥着下楼去。扈中和和扈宇俩父子相对,各看了一眼,扈中和转身回房去了。
晚上扈宇把补品熬了汤,端到他房间。在他床前,跪下了道歉。不管怎么说,他害丢小弟在先,顶撞父亲在后。扈中和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他卧在床榻中,形容削瘦,这两个月差不多瘦了有二十斤,颧骨都突出出来。
扈宇翻手拿过身后的藤条,平静的递给他。“爸,对不起。我做错的事已经弥补不了了。爸要是还消不了气,就接着打吧。但保重身体。”
扈中和侧过头来,久久的凝视着他。扈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猜不出他内心的想法。是真的认错了?是愧疚了?还是有别的目的?扈中和忽然觉得心惊,自己对儿子已经要用到“揣摩”二字。他虽然只有16,7岁,但已经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中。回头想一想,从小到大扈宇都是满身棱刺,不由人掌握。
扈中和没接他的藤条。道,“出去罢,别在我眼前碍着,我不想看见你。”
他翻了个身,面向里面。扈宇没有动,就地跪着。扈中和阖起眼睛,满眼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其实哪里能睡得着。实在躺不住,翻了几次身,都看见扈宇在床头直挺挺的跪着。扈宇的性子,你要罚他不容易,要不罚他也不容易。扈中和闭上眼不去看他。
看他的样子,仿佛也默认了这个结果。不然又能怎么样呢?小儿子已经不在了,不管是丢了,还是死了,总之是找不到了。就像扈宇说的,难道真的把大儿子也打死,断子绝孙吗?
后来随着扈宇在这行中崭露头角,日益承担起公司中实权。扈中和对其愈发的依仗,而扈璨这件事终于不了了之。
最让扈宇想不到的是二妈。扈宇一直以为,自己故意弄走二妈的儿子,她一定不能放过自己,至少也要闹到底。起先的时候,二妈还时时哭闹,要自己赔她儿子来。可后来渐渐的,她像是和父亲一样,默认了这个事实似的。尤其到了最后扈宇和泳儿相处那几年,她竟会时不时跟人说,要是小璨当年没走丢,也这么大了。这真是命。
扈宇觉得,二妈不会笨的猜不到他儿子到底是怎么丢的。这儿子还是她在扈家的立身之本,她怎能接受得了?后来他才逐渐明白,二妈没了儿子,在家的地位已经不再牢靠,一方面自己日渐长大,子继父业,她还有什么本事跟自己斗?将来到了父亲不在的那天,她更是活在自己手掌底下。二妈是个聪明人,不仅不再哭闹,还要想方设法把侄女许配给自己,为的也是她将来能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