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深蹙眉头,只是摇了下头。房间内更声息全无,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那表盘滴答变化的数字上。突然冒出的炸弹实在大出意料之外,到这会儿都不能置信,他们这些人,大风大浪里都闯过,命硬如铁的枭雄,会轻易的被个炸弹炸死在这里。
静如死寂的屋里手机铃声忽然大作。这电话声是从周进身上传来,三个人都回头看他,周进拿起手机,贴在耳边,那边一阵空洞,似乎是风吹过的声音。
顿了一下,一个阴冷的笑声传来,“嘿嘿,进哥……”
周进咬牙,慢慢撂下,“葛老挥……”
吴诚追问,“什么葛老挥?!”惶急夺过他电话,连“喂喂喂”几声,那边已经挂断了。吴诚抓着电话连叫“你说话!说话!你想怎么样?!”,但是全无反映。对面早已把这一丝救命的生机挂断了,他抓着手里电话“啪”的狠命砸在地上,登时摔的稀烂,脚下发软,后退两步,重重靠在墙上,额角尽是冷汗。
扈中和两手抓着周进,问他,“葛老挥不是你们帮中的人吗,他敢杀你,犯上作乱?”应七道,“扈老板你也看到了,真不是我们放的,家门不幸,出了叛徒。”
扈中和甩手道,“不可能!”,急急又四下搜索,但屋里就这么大,哪里有能脱困的地方。吴诚倚着墙,一张脸扭的狰狞,绝难甘心这么死。他机关算尽,几乎赌上性命,才杀了自己老大ou夺到他的势力。如今这个老大的位置还没坐热,老天就要让他死在这里?难道真是有天理报应?
扈中和生死关头,还显得镇静,“进哥,不管这炸弹是谁放的,困在这屋里大家都是死路一条,你要是有路就快点说。”
周进也返身“啪啪”的去拍墙板,但也完全找不出一点漏洞,拍到窗户跟前,道,“只能砸开那儿,跳下去。”
扈中和急道,“这跳下去就是死!”
转头一看,那数字已经退到00:17,汗从背心流下来,也不觉得,心底一阵冰凉,心里已经明了,今天十有九成是无幸。想他自幼贫苦,一生打拼,想不到阴沟里翻船,到头来要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不由后退两步,死到临头,种种念头在脑子里闪过。自己大半辈子争强好胜,临到老来心气越发的盛,在这几年里苦心经营,百般的筹划,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在H市这个风光之地称王称霸。为此付出了无数心血,全心扑在其中,其实什么家人,妻子,都抛下了。这一年多来为了逼迫儿子争强,几乎跟他反目,此刻想起,真是所为何来?到了大限两眼一闭,功名利禄又能如何。
恍恍然然之际,忽然看着吴诚猛跳起来,抓起一把椅子,疯了一般冲到窗户跟前,几乎整个人连着椅子一齐扑上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把椅子把上下通惯的玻璃窗砸的满是龟痕,但还是没有碎裂,吴诚跳起来抓起另外一张椅子,不顾一切去砸那玻璃窗,这时连扈中和也听见了,外面一阵阵传来呼喊吴诚的声音,“小诚哥!往下跳!跳下来!”
扈中和冲到窗户跟前,只见下面人群密密,但相隔太远,一时根本看不清晰。便在此时吴诚已经砸开一个一人高的洞口,二话不说,钻出那洞奋不顾身便跳下去。
身子悬空,一阵挣扎,只听耳边呼呼风声大作,心在一瞬间沉到底,直骂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真的能信就往下跳!这一下摔在地上还能有命吗?正想着身子却一顿,疾速下坠之中,被四楼窗口探出的两根吊杆挂住,在四楼下面狠狠荡了一圈。
这一下荡的他头晕眼花,给人抓住肩膀,拉进屋里去。脚一着地,立刻发软,几欲跌倒,旁边一个人搀扶住他,将他搀扶到一张长沙发上,吴诚捂着胸口只是喘气,死里逃生,兀自惊魂难定。
一只苍白的手腕递给他一杯水,吴诚抬头一看,是阿秋,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声音仍然遏不住颤抖,阿秋摇了摇头。
旁边一个高个男人开口,“小诚哥,你先喝口水,今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差点牵连了小诚哥,我只知道是周进和扈中和在这儿,不知道你也在,老大把我好一顿骂。”
吴诚转头看他,这高个男人,他知道是葛老挥的手下,叫高风。他们很熟的,以前葛老挥跟他合作时,都是这个高风代为出面。吴诚当时颇有些愕然,想起在酒楼上周进说是葛老挥下的手,难道真的是他?如果真是他,他想炸死周进也不奇怪,可这一个炸弹放下去自己岂不也没命,刚才那一下稍微跳偏一点自己就死了。当即脸色灰沉下去,极为不快,但想着这高风虽救了他,可自己毕竟还是在他手里,不知道他想怎么样,不便立刻发作。
那高风却一撩衣服跪下去,摆出跟粗大木头棍子来,双手奉着道,今天这事都是他的错,小诚哥要怪就在这里责打他,但万万不可以因此生葛堂主的气。
吴诚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尽量撑起笑容,一番客气,连连谢他救命之恩。大惊之后,笑的也勉强,感觉人都有些虚脱。高风就扶着他让他休息,只说老板马上就到,请他稍等。
吴诚是何等精明的人,缓过一口气来,脑中一闪,就明白了他们什么意思。葛老挥这一下把周进,扈中和都炸死了,却把自己救出来,是要自己感念他的恩德,重新恢复他们以前的合作。反过来说,H市没了这两位大哥,就是葛老挥的天下,自己想要卖货,也是非走他这条路不可。
他只跟周进,扈中和两个纠缠不休,也早忘了后面葛老挥这只捕蝉的黄雀。只知道葛老挥在霍一飞那事之后,被周进整的不轻,所有地盘势力都尽数剥去,早就是个空空架子。想不到他如此处心积虑,等待时机。吴诚飞快寻思,假如周进跟扈中和都死了,少不得还真的要和这老东西重拾旧情,看他这么拼命救自己,说明自己对他颇为重要,这份合作应该还靠得住。
当然他虽想的周到,转眼时间就把这个事情详细计划,但计划自产生短短片刻,便告结束,没能真得实行。这是后话。
且说当时,炸弹上剩余的数字已不过数秒,转眼即爆炸,那时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说听到外面喊声,都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的错觉。扈中和站在窗口,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辨析,似乎真有人在连声呼唤,更加难以决定。这是唯一能逃生的机会了,可是毕竟相隔甚远,又怎么能肯定一定是自己人,就算是他们又能接住自己吗?难道真的要学吴诚要跳下去?
周进和应七始终没有靠前,此时却一路后退,退到门口。应七看周进一眼,眼色颇有些古怪。吴诚跟扈中和都在前面,没有留意,周进手指一抖,指缝间夹个闪亮的东西,那是门钥匙!
此时吴诚已经砸破了窗户,纵身跳下楼去,扈中和往下瞥一眼,只觉得一阵眼晕,看不清吴诚是怎样跳下去的。他素有恐高,不由自主后退两步,那身后的定时炸弹“滴答”之声大作不止,直如地府催命的音符,应七和周进对望一眼,周进拿钥匙插进门口,轻轻一旋,“咔嚓”轻响,立刻推门。
但手刚碰门边,一张折椅劈空抡下来,周进惊急一避,椅子劈着他肩膀直劈在身后的门,一下木屑横飞,扈中和脸色煞白的破口大骂,“周进!你真够卑鄙!”,又惊又恼,牙齿直打颤,抡起那剩下一半的椅子直扑周进,应七连忙反手推门,不想那门却没有推开。
周进也大惊,顾不得扈中和,用力使劲儿推了数下,但门确实打不开。钥匙却是这个没错的。扈中和见他能打开门,就知道上了当,羞恼已极,杀心立起,刚才那一下是直奔周进头顶打下去。但他也万万没想到这门却没有推开。此时炸弹的倒计时已经退到00:10,极快的变成00:09;00:08;00:07……00:03;00:02;00:01……
第 160 章
只听着“轰”的巨响,巨大火球在五仙醉海楼拦腰爆炸,火光冲天,滚滚黑色的浓烟登时将半个高楼掩在里面,剧烈的爆炸震的无数窗户玻璃破碎,稀里哗啦如一片下雨之声,层层叠叠碎片自高空跌落,砸到躲闪不及的人,一时间无数哭喊,惊叫,整片街上人群攒拥,乱作一团。
酒楼对面一条狭窄深巷里,葛老挥独自坐在他深灰色的奔驰车中,望着近在眼前这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冲天的火光把半边天燃得通红,大火映在他浑浊的眼底,更显出他双眼中血丝,红作一片。葛老挥满身皱纹的脸上逐渐绽出一丝笑容,他费力的挪动了下那一条已近残废的腿,推开车门,扶着车门慢慢下车来。只见面前的酒楼偏中间,烈火熊熊燃烧,残骸碎屑“劈啪”下落,俨然如烟花一般,这场爆炸无异于对他的盛典礼花。他翻出手机,找到周进那个号,又拨过去,里面传来总台服务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
葛老挥还是把那电话靠在嘴边,“进哥,我想跟你说一句,祝你一路走好,黄泉路上可别怕寂寞,你的死鬼老婆在下面等你……”
他愈遏制不住的喜悦,那脸和嘴都笑的扭曲,声音却愈发阴冷,一声比一声更高亢尖锐,“……很不瞑目罢。枉你一辈子自作聪明,机关算尽,最后也要死在我的手上!你逼得我自废那条腿的那天,我就发过誓,总有一日让你十倍偿还!想不到罢,你跟扈中和争权夺势,到了都落在我的圈套,我早就埋下那颗炸弹,送你俩一起归西,到阴曹地府斗去罢!”
葛老挥得意难以自抑,哈哈大笑,“我怕你死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特意打电话告诉你!你养的那些人,全都是废物!让我三下两下全打散了!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没人救你?哈哈哈……”
想到从此以后,和记再无周进,再也没有人能够对付自己。周进死后,剩下人群龙无首,葛堂主资历最深,理所当然坐这位置,统领群雄,多年夙愿一朝得现,竟然欢喜的浑身发抖。再想到那扈中和也随着陪葬,他那边人自然也散了,和记在H市只手遮天,再也没有敌手,不禁仰天长笑,面对前方冲天的火光,胸中豪迈难抑。
这会儿却见前面隐隐火光,似乎有人过来,因为醉海楼爆炸厉害,那边太亮,窄巷黑暗,从这角度一时看不清楚。葛老挥不禁一愣,他并没有叫人过来。
这人一步步靠近,手里不时拨打一点微火,应该是火机,走到近了,葛老挥才看清楚,不由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人是霍一飞。
葛老挥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想他怎么会在这儿,霍一飞走到跟前,把火机用力一拨,火苗一下蹿高,他一扬手火机“啪”一声撇出去,只听呼啦一下,周遭两边不知道摆放了什么东西,给火一点,半人来高的火焰“腾”的窜起来,一下子从巷头燃到巷尾。
葛老挥大惊,下意识后退两步,回头一看,只见后面黑乎乎的也俨然数个人影压过来,Denny走在前面,亦忽明忽暗打着一只火机。
霍一飞撇了打火机,另一只手举起一只手机,高高的直举到葛老挥面前,在他眼前晃了下。葛老挥在屏幕反射里看清自己正狰狞的脸。霍一飞一晃收起来,似是带着笑意,道,“葛堂主,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葛老挥眼角一阵痉挛抽搐,顿了顿才恨恨咬着牙,“你还没死呢?!”
霍一飞冷道,“托你的福,我没那么容易死。虽然被你害的差点折了腿,但我看你好像更惨。”
葛老挥那条左腿扎坏了筋脉,已经彻底废了。葛老挥拖着残腿倚在车边,看看左边,Denny带的人已将巷尾堵死,看看右边,霍一飞身后亦有好几人跟随。火光映下,更映的霍一飞逼视的面容如同冰霜,葛老挥甚至能看到他脸上隐着的那层无比的阴恻狠毒。心想也难怪他,自己整的他被逐出社团,的确甚惨;这一次更害的周进活活炸死,霍一飞跟周进情如父子,他岂能不恨死自己,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噬肉饮血!
事态直转急下,当真难以预料。葛老挥对整件事情精心策划,从策谋谈判,到埋伏炸弹,到封死门口,劫散援兵,节节算尽,自以为万无一失,万万没想到还会有疏漏。他在这个窄巷里独自欣赏胜利结果,根本没有叫上随从,因为根本就没想过已被炸成碎片的周进还会叫人埋伏自己!虽然霍一飞人也不多,但他以一当十,还拖着一条残腿,要在十几个年轻后生团团包围中脱身根本没有可能!
极喜转瞬之间转落极悲。葛老挥深深明白,炸死周进这一次他就是把全部身家性命都赌上去了,这一次一旦失手,再不可能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一霎那脸如死灰,后背紧紧抵着车门,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面前这些人,饶是他再狡猾多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应对。
但霍一飞逼在跟前,并不立刻举枪毙了他命。葛老挥见他不立即动手,忽然想到,自己三番五次害他,他绝对不肯一枪打死自己这么便宜。这小子当真狠毒,他一定是要把自己抓回去,受尽帮中残酷的家法折磨,才生不如死的咽下那口气,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对了,他还用手机拍下自己的证据!想到帮规家法各种惨绝人寰的惩罚,冷汗登时从头顶迸流下来。
两相僵持。冷风贯巷穿过,吹的火苗一阵舞摆,如同送葬的鬼火,阴森莫名。过了一会儿,霍一飞不知为何,也显得渐渐不安似的,不时回头张望什么。
深巷对面人群已经渐渐散了,但是行人来往匆匆,都不会有人往巷子这边靠近。霍一飞蹙起眉头,神情愈发显得不安。这一会儿他已经频频的四下寻望,一边翻出手机打电话,但是电话那边都是忙音。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巷口依然不见人,霍一飞忽然转过头望着尚在熊熊燃烧的酒楼,想到什么似的,神色极其不对劲。
Denny看出他不妥,“一飞哥……怎么样……?”
霍一飞回头又望一眼,忽然掏出枪两步上前直逼葛老挥,葛老挥“啊”的大叫一声,还不及他害怕,“嘭”一声闷声响起,葛老挥腿一弯,跪倒下去,双手死死按着右腿膝盖,鲜血泊泊从指缝涌出来。
Denny吃惊道,“一飞哥,不是要活的……?”霍一飞把枪递给他,急切的嘱咐一句,“你看住了!别让他死了,我去去就来!”不待Denny答应,转身急奔对面的火场。
Denny接过他的枪不敢也去追他,掉转枪口指住葛老挥,在身后大叫,“一飞哥小心!”霍一飞奔到窄巷口,只见对面人群还是围的重重叠叠,不时有消防员抬着担架救人出来,但是光线又昏暗,根本看不清楚抬出的人的样子。
此时人影晃措,杂乱慌张,霍一飞又焦急的找两眼,在人群之中始终没有看到进哥和七哥的影子。当时心突的往下一抖,再也顾不得别的,飞跨过围栏,忽然有人冲出马路,满路的车纷纷急刹停住。霍一飞奔到对面,连挤带推挤开人群冲进酒楼里。
里面一片混乱,灯早熄了,无数黑影拥挤措措,借了外面照进来的夜光,不时看见片刀闪着寒光,但听棍棒抡打,撞翻的东西“咣咣”作响,各种喝骂声不绝于耳,间或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霍一飞知道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人,一时都不知是哪边和哪边的人在打,也不及分辨,摸到楼梯,一路往楼上狂奔。
直到这时进哥和七哥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电话打进来,事情出了变故,是百分之百了。楼里烟气甚重,爆炸不会这样,多半引得电线着了火。跑到十来层浓烟更密,直呛的他摇摇欲坠,两个消防员正从楼上下来,一看这里还有个人,大为吃惊,架住他往楼下拽。
霍一飞知道两个消防员是要救他,但他无论如何也要进去,当时解释也无用,扬手侧肘,正击在右侧消防员门面,打的他一下脱手直滚下楼。那个消防员没想到他这么不识好歹,出手便打,这样狠辣,不由得大怒,抽出消防栓软带套他脖颈,霍一飞回身拽住他,膝盖狠一顶他小腹,两手抓着他脖子使尽一扭,狠狠推下楼去,自己摇摇晃晃的又往上跑。
从十四楼下边这一片,烟已经浓的一片漆黑,别说睁不开眼,就是能睁开也什么都看不见。满地狼藉,不知道是炸的,烧的,还是人们惊慌逃命的时候推倒的,这种惨状更让人心底发凉。
霍一飞靠着门边,一时只觉得浑身发冷,停了片刻,才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假如进哥真在这里,自己就是他唯一生机,要小心,不能鲁莽,不能到了这一步再死在里面,还连累了他;也可能不在,但无论如何也要去检查清楚。就算是死了,自己也得救出他尸身,不能让他葬身火场。
但虽这么想,整层楼烈火熊熊,空气滚烫,一靠近就烧的皮肤剧痛。霍一飞几乎匍匐的摸索着翻过一些灰墟,摸到的东西或硬或软,不管是什么也无法分辨。满手却被烫的尽是水泡,心里也明白这么找是找不到的。
一会儿忽然又有人上前拉他,浓烟中不能面视,但是手上带着那种手套,知道又是消防员。大约是刚才挨了打的那两个消防员又带上人来。霍一飞甩出手又往前摸,后面人拽着不让他进,霍一飞拼命挣扎,大声叫,“里面可能有人!”,但一张嘴,浓烟直扑到嘴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这一次上来的人多,七手八脚拖着他,那边的火却愈燃愈烈。那人给他比划手势,示意里面没有人。挣扎之中一个人拽着他撞在墙上,手机一下摔了出来,翻了个个儿,屏幕一闪亮了。霍一飞一怔,只听手机铃声大作,他抓起来按下接通,还没靠到耳边,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一飞……!”
只听的这两个字,后面不知什么东西爆了,气浪冲的消防员猛地撞过来,手机脱手掉在地上,几人控制不住连滚带撞过去,手机给踩在脚下,光亮灭了,声音也戛然而止。
第 161 章
几人翻起来连滚带爬,拖拽着霍一飞从楼梯往下跑,霍一飞挣扎着拾起坏了的手机,被他们拽着一路下楼。直到一搂大厅,所有人再也支撑不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尽管穿着防火服身上还是给撩起水泡。
霍一飞摔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却摇摇晃晃站起来,扶住墙壁慢慢往外走。刚才虽然只是那一句,霍一飞也听辨的出是进哥的声音。进哥能打来电话,应该是没事,但是没亲眼见着毕竟不能安心,他焦急的走到门口,无意一抬眼,只见周进侧身正从人群里闪过。
霍一飞直要大叫,“进哥!”但一张口,嗓子沙哑生疼,完全发不出声来。身子一软,靠在门边,眼前一阵发花。之前周进迟迟不出,恐怕真是葬身火场,那时浑身都冷了;忽然又看到他安然无恙,知道是虚惊一场。一时间惊极喜极,神经几乎经受不在,扶着门足足几秒才缓过来。再寻刚才的地方找,周进早已不见了。
霍一飞料想他一定是在对面巷子里。惦记葛老挥,咬着牙,摇摇晃晃扶着墙,绕过道路的围栏,从另外一边转过几个围墙,绕到巷尾那边通口。
霍一飞转身去找周进的时候,葛老挥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一个机会。没有霍一飞在,这帮小的还经验尚浅,只有在他们身上还能有唯一一线可能打开缺口,要能打开缺口就有一线生机。当时Denny奉命看着他,也万分小心,唯恐有失,拉上枪栓,双手着端枪紧抵在他头顶,葛老挥只要稍有动作,立刻一枪打爆头颅。
葛老挥靠着车身,身子慢慢微倾,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显然是痛苦的厉害。他的膝盖被霍一飞一枪打碎,血流的厉害,过这么一会儿支撑不住了也是正常的。Denny笑道,“葛堂主,那很疼吧?你再坚持坚持,一会儿老大他们就到了。”
葛老挥已经有气无力,咬着牙抬起头,“你一枪打死我罢!”
这一张口,一股血从嘴边涌出来。Denny暗暗吃惊,心说只是打了他腿,不会吐血要死罢?还是老了太不经折腾。他在跟前,其他人离得远,都没看清,就一阵哄笑,讥讽他说,干嘛寻死呢。葛堂主不是一直想做老大么,怎么舍得死了。
这些人连说带笑,他们不过是和记最底层的小混混,以前跟葛老挥地位悬殊,是话都说不上的。葛老挥素来脸皮厚,只追求实际,不在乎面子,但被这些人这般讥讽,也还是气血上涌,胸中悲愤。成王败寇,那是认了,临到死前还要让这些小孩子羞辱,这个屈辱无论如何难以下咽。当时紧咬牙关,胸口一痛,一口血还是哇的一声喷了出来,整个人歪歪的就向下倒。
Denny一惊,之前霍一飞嘱咐,不能让他死了。恐怕他就要没了气,上前抓了一把,喝他,“喂!你起来!”就在此时,葛老挥忽然翻手抓他手腕,同时脑袋狠狠一摆抡打Denny小臂,这一下使尽全身力气,葛老挥的脑袋竟然坚硬如石,Denny“啊!”一声叫,小臂一阵剧痛,手腕给他握着,葛老挥掰手去抢他手里的枪,另一只胳膊紧紧箍住Denny脖颈。
这一下火光电石,发生极快,跟前的人都没有看清。呼啦一片枪全部高举,但葛老挥和Denny撕扯在一起,一时之间徐伟,蚊子他们都不敢当机立断开枪。
葛老挥为求生机,这一下已经拼了命,他毕竟是多年混过来的,很有些功夫,手上劲力狠辣,位置更精准,这一招是他保命的绝招,直切在Denny疲弱要害,Denny给他勒的挣扎不得,直翻白眼。那手抓不住枪,几乎要被葛老挥夺下来。危急之下,Denny拼命歪转脑袋,张嘴冲着葛老挥胳膊一口咬下去!十足咬到他的肉上,Denny咬牙切齿拼尽了全力,用力一撕,几乎把那块肉撕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