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宇把那小盒子在手里晃了晃,“军火的事想必一飞一定有听闻了,但是这根手指头还算独家吧?我知道算不上什么证据,但是对一飞哥来说,能确定一些事,比较有用,送给你。”
霍一飞伸手接过了,端正放在车前台,笑道,“扈公子果然有本事!可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和这件事撇清关系呢?你操纵着谢老三来跟我买货,想在他身上抽油,那谢老三也不是好惹的,不吃你这一套。扈公子,你怕不是教训谢老三,差点牵连了我罢?”
扈宇吃了一惊,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自己操纵谢老三的事来,这件事自己做的这么隐秘,想不到竟会落在他耳中,怔了一下,立刻竖起右手手掌,一字一顿,“我扈宇指天发誓,绝对没有搅合你们交货,那天死的那个警察也不是我打的,我要是有半句虚话,正好外面下雨,叫我出去给雷劈了。”
霍一飞只是笑笑,扈宇奈何道,“一飞哥,你想想,我没有理由做这件事啊,我找谢老三的目的就是要钱,而且他已经答应给我三成,是,我是想要更多,但是我也不会去搅合他呀,搅合黄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一分也拿不到了!”
话一出口也即刻后悔,意识到霍一飞不过是抛这话出来,试探他的反应,自己太激烈了。顿了顿,笑道,“不过一飞哥真够神通广大的,这回事居然给你打听到。”
霍一飞一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事,扈公子不也打听的清清楚楚么。”扈宇抿嘴点点,望了窗外雨帘,“是,是。得了,我不在这儿讨你烦了,先走了,一飞哥。”便拉车门。
霍一飞从前坐伸过手来,“扈公子,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礼物。”扈宇微微一怔,便也伸过手去,两人轻轻握了握,都笑的意味深长。扈宇转身跳下车,也没打伞,早有随行的车贴过来。
雨帘在他远离的身后越下越大。
当晚,正阳楼,霍一飞请着办事的政府朋友吃饭,从他们嘴里透露,这一次最麻烦的其实还不是赌场,是古部长那一伙。管北角和市区分属不同的系统,这边新换的警长,已经盯上贪污腐败的张明山等人很久,这一次分明是借此开刀。据里面透出来的消息,警方查老古这些人的账,很多银行号都挂在赌场,就昨天一天,成安和董世铎就在赌场亏了五千多万,现在都是公款账号,难怪两个人咬紧了张明山不放,原来是临死抓他这根稻草。
那人劝霍一飞,“这事你得赶快了断,因为明天就必须得诉案,到时候就不好办了,你现在帮他们,就是帮你自己啊!”
晚上回到赌场,Denny也在,怀里揣着个热水袋正在和蚊子对账目。霍一飞叫了他,“伤没大碍了么?不行还是回家歇着去罢,这儿有人忙。”
Denny一笑,脸明显瘦了一圈,“一飞哥,我没事!”蚊子道,“一飞哥,你叫我查的事我查清楚了,想都想不到,你猜那个成安是跟谁认识的?”压低声音悄声道,“跟葛堂主!”
第 108 章
霍一飞淡然不语。Denny和徐伟都跟着惊呼一声,徐伟道,“又是葛堂主!”自觉失言,连忙掩口。蚊子掩不住神,“一飞哥,怎么这么巧,这回事从头就是那几人闹的,如果是葛老辉的朋友,不到葛老辉那玩儿?白白把钱送给咱们?是个人都知道葛老辉跟咱们不对付!”
Denny在旁直跟他使眼色,蚊子白话的起劲,也没瞧到,冷不防霍一飞站起来,一把拉过他按在桌角上,拎起旁边一条凳腿儿重重抽了两计。
“没大没小的,葛老辉是你叫的么?老老实实做你的事,胡说八道什么?!”
蚊子抱着屁股跳起来,看远近跟前人多,连忙闭口。回头看凳腿儿把桌角抽了个豁儿,屁股上却没怎么挨着,又暗自吐吐舌头,只呲牙咧嘴叫疼。
徐伟笑道,“蚊子哥哥,让你多嘴,干活去吧!”几个人打趣蚊子,一哄散了。霍一飞叫住Denny,耳边低声道,“替我去总库一趟,把所有古部长和他带的人的账目都提出来,连带着钱,都拿出来。”掏出钥匙给他,Denny一惊,“一飞哥,这,这不合规矩啊。照理赌场的账目得有你跟清哥,盛哥和小奇哥四个人联名才能动…”
霍一飞摆手说,这你就别管了,如果谁问起就说是我要的,再问的话就告诉他是进哥批的,让我去拿,我让你去的。赶快,我急着要。
Denny听他这么说,心里转个个儿,也明白是要做什么,不由得担心,“一飞哥…”想劝他别惹这个麻烦上身,但想想说也无用,眼下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法子,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在,扛这个事,因此说了一句“一飞哥...”想想还是咬牙,匆匆去了。
这晚直到快天亮,霍一飞才掩了一身疲倦回家,小宁也没睡,听着动静就跳起来。这一晚上家里开了锅似的,电话一个一个不断,声色匆匆的找人,送走一拨,又来一拨;张大鹏也睡不着,床上翻来覆去念叨,爸怎么不好,怎么让妈担心,又说到爸平时总是冷淡他们母子。
小宁劝他,“你就别抱怨了,看看我,我从小就不知道我爸长啥样。听人家说,他把我,我妈和我哥撇了,自己走了。”撩起窗帘,看门口停着等得足有七八辆车,“我哥把我带大,人家都说我是孤儿,可我还不是过的开开心心的。我要什么有什么,比他们都强。”
张大鹏笑,“是,要什么有什么,要女人还有女人。”小宁作势拿枕头打他,张大鹏打着滚躲,肥胖的身体,一动就喘粗气,“对了,你真的舍得走啊,那Nancy怎么办呢?”
小宁撇嘴无言。张大鹏摸肚子,“饿了。”
小宁也觉得饿,折腾了一晚没睡。两人到厨房里捣鼓饭菜,煮了两碗面条,捧在床上正吃,小宁听见门响,跳起来去看,是哥哥回来了,连忙捂着嘴打着呵欠迎上去,却见哥哥不是一个人回来,还有个男人,乍一看去,好生面熟。
霍一飞看他没睡,蹙眉轻斥,“还不去睡觉!不用上课了?”小宁说,“一晚上好些电话,又来砸门,现在还在外面等呢。”
霍一飞哄着他,“行了行了,现在没人吵你了,快去睡吧。”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冷不防后面一声,“爸?!”张大鹏正拿手背抹着嘴角的残汤,吃惊的看着霍一飞身后的张明山。
小宁这才想起来,这人不是张大鹏他爸,那个张叔叔么,难怪看着眼熟。可是张大鹏不说他爸被抓了吗?怎么现在跟着哥哥回来?张大鹏嘴一扁,眼泪在烟圈里打转,“爸,你也真是的!怎么又去赌钱?出这么大事,妈要是知道担心死了!”
张明山有些讪讪拉过儿子,抚了抚他头发,又皱起眉头说,“行了,爸没事,爸跟你这个哥…哥哥有点事说,你们先去吧,啊。”小宁察言观色,看哥哥脸色有些苍白,想他这时候请客人到家里来,一定是有事讲,连忙拉着张大鹏回屋,“去睡觉吧,一会儿还得去上课。”心想:张大鹏还说他爸爸对他不好,看着挺好的啊,看见他眼里的担心都去了一半儿。
他俩走后,霍一飞倒了两杯茶水,“坐吧。”
从前天下午到今天凌晨四点,张明山悬着一颗心从死到生走了一遭。原以为这次真死定了,这两天眼皮直跳,就知道没有好事,可是怎么没想到会应在这上面。从换了这个身份后,张明山其实已经很少碰赌,他相信算命先生的话,赌桌对他是个害星,挡着他所有运数。
和姓古的等人去玩,也是为了应酬,却没想到这次真正落在他老对头手里,管北角警署局长李得权,跟他多年宿怨,说起来还得追到太太高洁身上,而成安和董世铎两个王八蛋咬着自己不放,也是张明山没想到的。
说实话,张明山很怕自己在政府里摆不平。他深知自己今天的地位如何得来,扈家千方百计的捧他,不是因为他家外甥女儿高洁,更不是因为他张明山,是两边休戚相关的利益。如果有一天这棵摇“权”树变得没用了,会怎样?想也想到了。
从警局出来,正是下了一夜雨水,冷风萧瑟,张明山不由自主打个冷战。那办事的中间人来接,拍着他肩膀,一边晃出两根手指做手势,“张局长,一飞哥为了办你的事,可拿出这个数啊,也够意思啦,这也算破财消灾,你们都好!”
张明山问成安等人怎样,那人笑说,有一个不好,你就定不了魂,不过你可以放心了,都好。这件事警局不会张扬了,不过张扬也无所谓,不管怎么说,反正都已经没有任何证据。
说了将一本纸簿递给他,张明山接过潦草瞄上两眼,合起本子来,压在胸口深深的吸气。
想不到这个儿子竟有这样的神通广大,他知道扈宇在这件事也千方百计,使了浑身招数,却还是搞不定。更想不到是,他会愿意花这样的大气力救自己,虽说父子亲情,可他父子俩,真是,真是…
霍一飞礼貌而客气的倒水,斟茶,招呼他坐。“都这时候了,别叫大鹏跟你走了,明天他们一起上学就成。”
“赌场的事,真是非常不好意思,是我们的疏忽,不过你也看到,我们也尽力周旋了,现在你们也都没事,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了。我想你们为着自己的前途,也会小心慎重了罢。”
场面上的话,客气,周到,也疏离。张明山默默抬头,说“谢谢你。”霍一飞一笑道,“不客气,那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听说你拿了八千万来帮添补亏空,又上下活动,要不然,也没有这么容易解决…”
霍一飞打断他说,你别误会,我这都是为了赌场,要你们没事,我赌场才没事,我不是为了你。张明山给他顶的沉默不语了,过了半晌,低声说,“我知道你恨我当年那么待你们。”,满心的愧疚,伸过手小心翼翼抚了儿子的脸颊,“上次打疼了你,还疼么?对不起。”
霍一飞忽然想起他刚才抚摸张大鹏那份温柔呵护,怔怔着,片刻才侧头去躲开,强笑说,“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上次是我误会你了,小宁的事,真的要谢谢你。如果这次算我帮了你的话,就算是还小宁那个人情吧。”
张明山叹着放下手,“怎么说这么生分的话。”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初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抚照在墙上硕大的照片,吴影揽着两个孩子瘦削美丽的笑颜。伊人如昨,仿佛就在身边,而摸上去也不过是冷冷的画纸罢了。张明山环视着这屋子,问怎么不把你妈妈摆这里?霍一飞淡淡说,我没有她的照片,也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张明山哑道,“别怪她,她…”终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十几年来一家人的恩恩怨怨,知道是不可能在三言两语间化解。
“你恨我,恨得对!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和你妈意外的结婚,那时还是小孩心性,突然就冒出个儿子来,真不知道怎么当这个爸爸;后来和吴影一起,也是处处不如意,这么多年,我欠你们兄弟的,我知道是没法偿还了,你有出息,把弟弟照顾的很好,爸爸应该谢谢你。”
张明山黯然沙哑,“这些日子我总做一个梦,梦见我坏了事,坐了牢,没有一个人来看我一眼,只有你来看我。小飞,真要有那一天,你真会来看我的罢?对不起,是我自私,我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名誉地位,不敢让家人知道我过去,可是这次的事,我知道你不管怎么恨我,心里还是认我这个爸爸的,不然你可以杀了成安他们灭口,让我去坐牢,不用损失这么多,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霍一飞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些话,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清晨的房中,到处都是清冷。
张明山颤颤伸手,仿佛尝试着想搭上儿子的肩膀,“我欠你阿姨的,再没法补偿了;欠你的,毕竟还有机会,给我个机会,咱们毕竟是亲生父子啊。”
霍一飞没有躲避,他手才慢慢搭在儿子的肩头,触手分明的骨骼和紧实肌肉,二十年了,好像没有这样温柔的抚摩过他,而一转眼,他都已经这么大,再也不是幼时稚嫩,看见自己惊恐的躲躲闪闪的样子。张明山怔怔看着,这十几年如此陌生,再见时自己都不记得他的模样,就算现在近在咫尺,就算把他揽在怀中,仿佛都不能确定还是不是那个属于他的孩子。
片刻之后霍一飞终于还是起身躲开他的手,说我帮你添点茶吧。张明山方才回神,抹一把脸,笑笑,“不用了,我也得赶回去,你忙了一宿,睡会儿吧。”
到门口又站住,“对了,哪天我想去你阿姨坟前拜一拜,能陪我一起去么?”霍一飞平静点头说,“好,没问题。”
第 109 章
两天来就只睡了这么一个囫囵觉,还没到中午,蚊子忽然跑来砸门,进屋来脸色都白了,扶着墙直喘粗气,“一飞哥,Denny,Denny…”
霍一飞心里一惊,忙问Denny怎么了,还以为他枪伤又有了反复,蚊子道,“刚才在医院,忽然闯来几个清哥的人把Denny带走了,我们问怎么回事,他们也不说,把我也打了”蚊子把自己胳膊一指,霍一飞才看见他手臂上瘀青瘀紫肿了几条伤痕,“他们有十好几个人,进来就打Denny,还把他带走,一飞哥,他们要干什么啊?我怕Denny,他伤还没大好…”
话没说完,霍一飞抓了外衣夺路出门,蚊子慌忙跟在身后,急急忙忙赶回赌场,到二楼一拐角,就见陈耀清的手下兄弟,十来个正堆在门口,其中就有刚才到医院打人的人,看见霍一飞和蚊子一起来,面露尴尬,但是也不能不打招呼,一个讪讪上前道,“一飞哥…”
霍一飞脚下匆急,在他面前顿了顿,冷冷看一眼,那人连忙低头,霍一飞也顾不得跟他算账,推开他往里走,这人连忙后退几步拦住,“一飞哥,一飞哥,清哥交代了让我们在这儿看着,不让…不让任何人进。你看,你看…”只看霍一飞面色不善,心里忐忑也不敢再说下去,霍一飞睨眼把眼前这些人看一遍,压一压火只说,“给我,滚开!”
这些人虽然是给陈耀清办事的,可是谁敢得罪和记的红人一飞哥,可明知道看不住这门必定受罚,但霍一飞往里闯,谁也不敢挑头再拦。推一推门却是锁死的,隐约听着Denny痛苦的呻吟声,蚊子正待砸门,霍一飞拉开他回退一步,一脚踹的门锁稀烂。
进屋就见Denny趴倒在地上,地毯一片血迹斑驳。陈耀清让人直奔医院,当时Denny还在听医生的话每天去打消炎针,那些人闯进不由分说抓了他就一顿拳打脚踢,直毒打到完全没了反抗,才拖来这里,脱下裤子,两个人拿着藤条一左一右猛抽,也不知打了多少,臀腿之间尽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一片。
屋里除了陈耀清,还有满满一屋子的人,看来除了当班做事的兄弟以外,所有人通通被陈耀清抓到这里来看他执行家法。霍一飞看到这场面登时明白怎么回事,但顿一顿,还是咬咬牙强自隐忍了心痛。
上前道,“清哥。”
陈耀清拉过他,“这两天辛苦你了,我紧赶慢赶往回赶,谁知道又遇上流感隔离检查这回事,在机场又耽误了两天。”
霍一飞打断他问,“清哥,Denny怎么了?”陈耀清才一叹说,“我也是刚回来,一回来就赶忙去查账,谁知道又在账上看着亏漏,那边兄弟说有人来拿过帐提过钱,我问也问不出,查了半头才知道是他,问他怎么回事,这小子死不认账,说是你让他做的!我说哪有这种事,账目一向要我们四人联名才能动,一飞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规矩?监守自盗,还胡乱攀污!眼里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这一番话厉害,当在堂口上上下下兄弟的面,利害规矩说的清清楚楚。霍一飞只得起身,“清哥,Denny不敢撒谎,的确是我让他做的。”
陈耀清自然毫不意外,却只是做着吃惊的模样,“一飞,你?…不不不,这可不是小事啊,你就别替他扛了,私动账目是犯大忌的。”
霍一飞慢慢扶起地上奄奄一息的Denny,在他趴倒的那片血泊中跪下,平静的回答,“赌场出事,因为这几个赌客和警方关系纠结,警方咬着不放,我必须拿钱补他们的缺儿,才能尽快平这件事。当时清哥不在,凡盛,小奇被抓,找不到别人来商量。事不容缓,我只能犯规矩做事,也没跟进哥打过招呼,这事我让Denny去做,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账里出的钱,我霍一飞没有得了一分,所有出入,有目可查。不过,私动账目始终是不对,不管任何借口,一飞懂规矩,当着堂口上上下下的兄弟,我不会推诿这个责任,清哥在这里最大,主持大局,规矩是要分明的,但请清哥饶了Denny,打我。”
不要说别人,连陈耀清都大出意外,万万没想到霍一飞会这么轻易认错,还自愿认罚!照他想,霍一飞捏着自己的把柄,今天这么得罪他,就算不当众掀抖出来,至少也绝不会认账。
陈耀清正是要拿这个机会将他一军,也捏他个小鞋儿。可没想到他会这样老实任欺,十足愣了几秒,才吞吞吐吐道,“一飞,你怎么…你怎么…唉,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
他也真是为难,现在霍一飞当场认了,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他想不追究也不行了,这回是骑虎难下。Denny挣扎着嘶哑声音,“一飞哥,不…不关你的事啊!为什么…要人这个错?为了赌场做事有什么错?当时赌场大难这些人在哪里,现在事都平了,回来…回来找你算账,凭…凭什么!!”
霍一飞喝斥,“你闭嘴!”让蚊子带他出去,当下拨解腰带。陈耀清按住他道,“要不这样,既然涉到帮规家法,咱们去刑堂,请七堂主主持,看看应该怎样?”
霍一飞抬头说,“赌场的事,赌场自己处置,没人能说什么话。眼下赌场乱,和记更乱,怕七堂主也没空管咱们。一飞私动账目,无视帮会规矩,一飞认打认罚。”转头向了众人,“众位听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希望各位引今天的事做教训,别去做那犯规矩的事,否则家法面前,任何人都没例外!”
当下干净利落,解开腰带褪了外裤。
陈耀清缓缓坐回到椅子上,一双眼睛深处深深埋藏的阴冷,眼眸深处迸发冰寒的闪光。忽然很有这样一种冲动,真想接着这个由头,一顿乱棒把他打死,事后只说失手,就算周进再气再恨也无可奈何,因为自己是在替帮会行家法。看着这个小师弟顺从屈辱的跪伏在地,看着他年轻漂亮的身材﹑麦色健康紧实的肌肉无遮无拦□暴露在空气中,从身上迸发着那种青春逼人的傲然气息,陈耀清几乎是不可遏止的咬牙,“既然这样,就别怪我对不起了!”
一摆手,手下看他的眼色提了刑具上前,手里藤条已经换作腕口粗的棍棒。这持棍的叫阿材,因为跟在陈耀清手下,对日趋渐红的霍一飞眼红又嫉妒,自认为也没少受他们那伙人气。今天得了这样机会,真是老天爷都帮他解气。阿材一双牛眼珠子突出,撸胳膊挽袖,提起棍子来,却不忙打,拿那棍头从地下的人儿臀峰到腿间轻轻划过,似乎能感觉到来自皮肤的战栗。
阿材由衷感到快感,挑起棍头掀翻霍一飞上衣下摆,大半身子都赤露在满屋人眼睛中。胆小的不敢去看,都心说这阿材真真是太不知死活,怎么就敢这么□霍一飞难道就不怕报复?
又好奇忍不住偷瞅,和记龙头跟前最红的红人,他们和气也厉害的一飞哥也有被按在地上受着屈辱家法的时候,可不知是什么模样。
后背去看,霍一飞双肩轻轻颤抖,亦不知是对即将到来疼痛的恐惧,还是对这无上屈辱的极愤。但他终于没有说话,只把双手撑地,那么笔正挺直的规矩的跪稳。阿材拿棍子在那臀上比了又比,极尽侮辱之事,对各种盯着他的目光惬意万分,直弄的够了方才双手拿棍兜风扬起,狠狠的抽落下去。
“嘭”的一声闷响,霍一飞身子随着棍落晃一晃。满屋里静的逼人,百十来双眼睛都只看着那棍子翻起落下,带着呼啸风声和一计计着肉的沉闷声响,砸的所有人心惊肉跳。
棍子是实心的梨木,阿材无比嫉妒和愤恨霍一飞,使足浑身的力气抡打。木棍沉重,着落身上宛如砸在骨头上一般。霍一飞只给打的摇晃不止,不过数下已是满头冷汗,从臀到腿犹如火烧油烫,皮肉都掀翻了一般。
这时也顾不得人前受屈难过不难过,不可抑制的痛楚伴着棍落直冲咽喉,霍一飞极力咬牙细碎的强忍,便是再重的家法,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些手下兄弟面前叫苦叫痛。只跟自己说你什么苦没吃过,多少年还不是这么打过来的,不至于娇气的挨这两下就熬受不住。可是那棍子仿佛长了眼,每一下只往伤处脆弱的地方着落,极狠极重,重的似乎眼前的他跟那打手有父仇妻恨一般,每一棍下来都不像是棍子在打,好像斧子在剁,剁的臀后大腿几近麻木,下半身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周进平时打他,再狠也都是皮外伤,再气还让人巴巴的去刑堂取藤杖,只怕失手下打坏了骨头,除了吸毒真正惹火他那次,怕都没有现在打的厉害。疯狗咬起人来,倒比老虎更凶。陈耀清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狗奴才下手,无情棍棒之下,整片皮肉顿时青紫瘀肿,一条条层叠的杖痕竟都尽是黑色;霍一飞浑身颤抖,不堪忍受的痛楚疼的他只是抽搐,汗水打湿的头发,像一只湿淋淋的无助的小兽。不由牙越咬越紧,整张脸都似乎邪恶的狰狞,仿佛看到这小师弟今天就在这乱棍之下杖毙,再也无法那么得意洋洋的威胁自己,再也无法站起来跟他一争天下。他死在这里,受尽痛苦后血肉模糊的死在这个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