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警察果然吱哇大叫,“X,疼!疼!崴脚脖子了!X,疼,好像骨折了!”老警察拽他两拽,都拽不起来,骂道,“怎么这么笨啊!好好的平地也能摔倒,X,还指望你来了能快点,你他妈又撂倒了。”
Denny死里逃生,这一口气还不敢出来,就看俩警察一个扶另一个摇摇晃晃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忽然停住了。一个胖胖官儿模样的警察背手走过来,到跟前看一眼,问,“咋了?”
年轻的说,“我崴脚了。”刚开口胖子打断他,“行了,又演哪出啊?不想干活吱声!走吧走吧走吧!”看看街前街尾乱七八糟,眉头拧了个大疙瘩,“能不能提高点速度,磨磨叽叽,你回头看看车都排到哪了!查完没查完?查完让他们赶快走。”
两个警察异口同声道,“查完了。”
胖警察挥手,“完了就快走!”,甚是不耐烦,霍一飞低头道,“是。”手一扣,箱盖重新锁好,拎了和Denny一前一后很快上了车。胖警察在边上高傲的扬头,一脸鄙夷看着两个帅哥在自己面前灰溜溜走掉。Dnney未待踩动油门,只听“啪”一声响,两人都下意识回头,胖警察肥肥的胖脸在半空定格,脑袋右侧露出一个血洞,喷泉样的鲜血正像一朵怒放鲜花绽涌,后面一个小孩子手里牵着浅粉气球一跳一跳,血大半喷在气球上,登时成了红色。
没等他二人反应,“哗”的一声侧面玻璃爆出破洞,霍一飞一把扑住Denny抱头缩倒,玻璃碎茬溅得他们满身都是。外面到处是大人孩子惊恐的尖叫,霍一飞吼一声,“快走!”Denny踩足油门,两人趁乱迅速冲出,掉转车向转上旁边一条小路,开出不到二百米,但听“怦怦”两声沉闷的击在车子旁侧,竟是直追了自己过来。
车子被迫在地上打滑,对方开了两枪没有紧跟着再打,似乎并不招摇。车外远近不见有警车,也不见太大的异动。大多数人都争先恐后往警察中枪的方向追看,吵骂惊叫交杂一片,街头街尾乱作一团,没人留意身边就有人正在开枪。人群里闪出两辆摩托车,都是驮着一个人,一左一右迅速跟上。
Denny大叫一声,“一飞哥小心!”右边摩托车已经风驰追上,后面驮那枪手,手枪藏在袖管里,黑洞洞的枪口直对了Denny脑袋。
Denny狠狠一咬牙,猛的转舵向右一拐,拿车身去撞,摩托车不是对手,几乎翻倒,骤减速落下,但片刻后又很快追上来。霍一飞拉开车窗,瞬间手枪递出击中前轮,摩托车应声而倒。手枪这种东西射程并不高,在高速开动的车上命中更不容易,亏是霍一飞有这样好的枪法方才能一枪一个准。但也不敢打人,闹市上动静太大,恐怕引来警察。对方也不敢大张旗鼓开枪,枪上都装着消声器。
可见根本不是警察。是道上别的帮派黑吃黑。只是对方胆大心细,敢选在这样的地方下手,吃准了霍一飞不敢张扬的弱处,实在不可小视。摩托车不止两辆,足有七、八辆,还有其他的车,一干人在这狭窄的闹市路道上展开无声追逐。
对方枪手很快把霍一飞两人包围,摩托车小巧灵便,故伎重施根本防不胜防。Denny手脚并舞,车如游龙,左右摇转,极力的躲开对方贴上来射出的子弹。倒是对方不时有车中枪。但霍一飞和Denny只有两支手枪,根本连换子弹都来不及,对方却是人多弹足,四面夹击,霍一飞二人腹背受敌,就算抵挡一时,早晚也支撑不住。真没想到这帮人这么有心计,竟能算到这里,霍一飞一颗心直往下沉,知道对方都能摸到这里,只怕徐伟也有事。此时也管不了他,惊急情势中,心下不乱,脑中思路反而明朗清楚:千方百计全力周旋,只要护这两箱货周全。Denny驾车跟摩托车乱冲乱撞,车早已经撞的不成样子,但听“怦”的一生闷响,右后方向明显一沉,子弹终于打中轮胎,车子顿时如瘸一条腿的老人,跌跌撞撞向前滑出几十米,Denny使足力气踩油门,但爆了一只胎的车根本无法控制,摩托车立刻从后面追上。
围了霍一飞二人的车四面急攻,子弹近距离暴击,打穿坐垫棉絮乱飞,车子根本已经失控,围上来的人肆无忌惮便要抢后车座货。与车并行摩托车上,枪手手里M76长枪管直逼了车窗插进,直抵了霍一飞脖颈,那边人手已经伸进来。霍一飞身子往后一退,也就是二厘米的退处,让开枪口,同时左手猛地攥了伸进车窗的枪管。那枪手万万没料到有人敢伸手夺枪,就这一愣神的瞬间,枪被霍一飞攥了重重向前一带,这人来不及松手,整个人被带离摩托车飞出来,与此同时霍一飞抓了枪管顺势一挥,直挫在伸手夺货那人手腕,只听一声惨叫,人已被甩到数米开外。
霍一飞冲开车门,大声叫了Denny道,“拿好箱子,跟我下车!”此时车子已完全失控,向前直冲。动静已经越闹越大,只怕立刻会惊动警察,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霍一飞翻出车就第一个打滚,直扑仅剩的那个摩托车司机。
第 104 章
那人急行中不及反应,霍一飞左手夹住他脖颈,手肘用力,从左往右顺势狠命一掰,但听“咔一声响,这人哼都没哼一声,脑袋软软垂到肩上,脖子彻底扭断,摔在道路中间。
Denny却没这么走运,翻出车后四、五辆摩托车直围追上。霍一飞应付一个司机还可以得手,但四、五辆摩托连带枪手围击,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但听枪弹擦着身“嗖嗖”过,Denny抓着皮箱就地一顿翻滚,勉强躲着,子弹尽数崩在柏油路面暴出一串串银灰火花。然而对方多人,四面包围,躲又能躲到哪去,眼见就是束手待宰,霍一飞抢了摩托车斜冲进重围,怀里掏出短匕,经过一个身边刀光一挥,鲜血顿溅。对方虽有M76这样的机枪却不敌对方短匕欺身,脖子割断一头栽倒在地上。霍一飞接连撂倒两人,冲到Denny跟前,一脚挂挡,车身斜倒,Denny拼尽全力挣扎着跳上车,车轮滋滋尖叫着打转狂甩一个弯,冲开追围上来的敌人,几乎是半倾倒着向前直冲出百米。Denny生死关头,也不由赞道,“一飞哥车玩的太High了!比我玩车的还专业啊!”
霍一飞叫,“少废话了!”后面的人见追不上,气急败坏终于齐齐开枪。惊声四起,人群一乱套更有利于二人逃跑。对方也在身后不断追,霍一飞和Denny都尽可能缩低了头,摩托车划着巨大的S曲线狂飙过所有障碍,开的太快,饶是M76只怕也无能为力。后面警察大响,但纷纷在出事的地方停住,此时霍一飞二人早已经看不见影儿,这些准备黑吃黑的家伙却倒了霉,正作了刚才开枪袭警的凶手。就算他们大叫前面有人贩毒,急于抓人立功的警察谁会听?
Denny一手搂着霍一飞的腰,头垂在肩背大口喘粗气,半天道,“一飞哥,太….刺激了!”听的霍一飞啼笑皆非,这孩子心性儿快跟小宁不相上下了,这会儿还顾得刺激过瘾呢。大风迎面吹得张不开口,Denny伏在他背上气喘吁吁说,“我这辈子经过这样的场面,也算不白混一场啊!”
霍一飞侧头笑骂他,“你还有脸说,好好的开车不行,闯红灯!你害死我了你!要是办砸了差事,回头我挨五十,送你一百!我要挨一百定送你二百,免得你吃亏!”
Denny连连惨叫“不要!”两人说笑间,都没有留意跟前。但人在危险中,对身边的气息似乎有种格外的敏感,霍一飞忽然一抬头,飞驰而过的瞬间,其实根本看不到黑洞洞的枪管,他几乎是本能直觉的猛转车向,子弹“嗖”一声贴了身边擦过,重重打在地面。Denny一句话还没说完,卡在嘴边,下意识抱头,子弹把左臂擦出一道老长血口,手一软皮箱几乎没掉在地上。
从子弹的打向来看已经很近了,袭击的人就埋伏在跟前,但掩在路边各种建筑物中完全找不到。此时找也没有,霍一飞咬了牙只是前冲。其实对方埋伏的范围并不大,眼见他毫无退意并不生怯,更紧逼狂扫。此时车已风般驰过他们面前,子弹转到从后面追上,霍一飞大叫着Denny“小心!”。
可惜已晚,两颗子弹直穿肩胛,登时血涌,霍一飞回头去档,同样也打中手臂,一阵辣痛,
淋淋的血从袖管直流出来。两个人赤裸裸落在对方枪弹下已经无法躲避,霍一飞下意识的扬起手里皮箱要去替Denny档,但几乎又是在同时,他想起这皮箱里装的是何等重要的货物。毫无疑问对方枪力打到皮箱立刻就会暴碎,五千万的“货”会洒满这条街道。霍一飞会毫不犹豫拿自己的命拼,可是他现在要护的是Denny的命。取舍之间,只是半秒钟的犹豫,子弹已经再一次袭过,这一次却是打在背心。Denny身子一歪便要倾倒,霍一飞反手紧紧扣着他,那中弹的手已经疼得没了知觉,但铁钳般抠着Denny不放。
抢了这片刻,摩托车已飞过子弹能够射及的距离。但听身后枪追,虽然撵不上,霍一飞仍不敢丝毫放松,咬牙极力飙驰。后脖颈上暖暖的流质,顺着后背缓缓下流,空气里仿佛闻见腥咸气味,也不及回头去看一眼,身后的Denny是生还是死,但觉空气里都是燥热,胸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痛苦的烤炙燃烧。
凌晨12点11分,从欧洲的瑞士银行收入一亿人民币转账,足额足数,没有差池,同时两箱货交在谢老三人手里,钱货两清。
霍一飞疯一般的抱着满身是血的Denny冲进附近一家私人小诊所,枪伤太招摇,不敢去公立医院,离wiilon的德仁医院太远,也赶不及。
半晌,带着两片熏黄眼镜的烟鬼大夫哆哆嗦嗦撩开门帘,颤道,“不行,不行,打着肺子了,血都止不住,我这儿没有血浆,麻醉药也不够,人疼得直抽抽,只怕挺不住!赶快送大医院吧!”
霍一飞燥恼的扔掉烟蒂,骂道,“别他妈废话,能去大医院还上你这里?我用手抠也抠出来过!他没那么娇气,你只管弄。”撩开门帘进去,满屋都是血腥,Denny侧身蜷在床上不停抽抖,一只白炽灯映的他脸色惨白惨白。霍一飞只觉一颗心响被重击般抽搐,缩起来的难受,几乎窒息。他自己也中了两枪,虽然不是要害,子弹当时穿了出去,但也剧痛难当。头晕目眩,挣扎的挨到Denny跟前。
大夫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在后面,霍一飞低声虚弱,“要血?他是O型,我也是O型,我给他输。”这大夫大吃一惊,连忙摆手,“你?不行不行,你自己还在流血!”
霍一飞骂你他妈怎么这么多废话?!是不是想死?大夫看他身有枪伤,手腕还有纹身,怎么看也不是好人。他这小诊所招呼这种人也不少,知道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也不敢再说。霍一飞逼了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少唧唧歪歪,听见没有!”搬起Denny脑袋压到自己腿上,强按着道,“别动!想活命就忍着!”
大夫翻出手脖子粗的两根针管,扎上血管,抽了霍一飞两大管血。严重失血下,再抽出这么粗的两管来,霍一飞只觉脑中嗡嗡响,眼中看出的东西都左右直晃。大夫把抽出的血换进输血管,一边用冰块冰着,翻正Denny身子,揭开衣服,背心上一个深深的血洞现在眼前。
霍一飞咬咬嘴角,摒开满脑杂七杂八的各种乱念,配合大夫按着Denny的身体,手一碰到伤口Denny立刻强烈的挣扎,嘴里含血,叫声呜咽。大夫惭愧的抬起头,“我麻醉药不够。”看霍一飞并不理他,咬着牙试着探镊子进伤口。Denny更加抽搐,四肢痛苦的蜷缩,高一声低一声嘶哑惨叫。那大夫急得跳脚,“想想法子让他别叫,大半夜的什么人都招来了。”这是枪伤,私下处理是违法的,大夫摄于胁迫不敢不答应,但更怕张扬出来,把他小诊所的执照吊销。
Denny满床打滚,按都按不住,霍一飞手上无力,只得用手肘顶着他后腰,一手攥着湿漉漉反而头发板住脑袋,也哑了嗓子低吼,“叫什么?!不能忍着点吗?!挺大的人这点疼就受不了?!是不是也要我像阿秋那样,拿白粉给你止疼啊!”
也不知Denny听没听到,仍是抽搐,但挣扎毕竟是小了。霍一飞示意大夫快些动手。那大夫做惯了外科,看这场面也双手打颤,颤颤探到伤处,Denny顿时又嘶哑惨叫起来,霍一飞顾不及去找东西,拿起手指就塞进他嘴里,一下子被他牙关咬住,一阵钻心的痛。
大夫硬着头皮翻起Denny伤口,血肉模糊,枪口大约有一厘米左右,镊子探下去,触得到子弹,这大夫满头是汗,小心试着夹起。一连串动作已经使得Denny整张脸都痛变了形,满脸都是冷汗,牙关直抖,死命咬合着嘴里的两根手指,血从嘴角淋淋漓漓的从外淌,也不知是霍一飞手上的血,还是他肚里的血。
大夫颤声说,“你扳扳他嘴吧!那样要把你手指头咬断的!”看霍一飞亦是一脸冷汗,咬着嘴角瑟瑟发抖,强自忍着那手给伤者紧咬,半条手臂都在抽抖。牙关咬的手指骨“咔咔”直响,人在极度受痛下由于神志不清,牙关扭曲,坚韧的牙齿能把钢管咬断,更别说两根手指头。大夫不由得急得去拉霍一飞袖口,“快松开呀!他能把你手指头咬断啊!”
不防被他重重甩开,霍一飞指了他鼻子咆哮,“你给我闭嘴!干你的活!你救不了他,我一枪崩你了!给他陪葬!”
大夫噤若寒蝉,瑟瑟索索拿起镊子埋头去抠子弹,心惊胆战的听着耳边“咔咔”的骨头裂声,不敢想象这个二十来岁模样,一脸帅气的大孩子怎么能忍住手指被生生咬断的疼痛,照顾另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镊子在伤口里一阵抠摸,总算把夹了弹头出来,Denny泄口气般软软的歪倒下去,霍一飞抽出自己血淋琳的手指,重重靠了床头,也是一口一口喘粗气,脸色比Denny还要惨白。
大夫忙着扎针,把事先预备好的血液打进输液管,输入Denny体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随着殷红鲜血缓缓流入,Denny苍白的脸色似乎渐渐回转起来。
大夫方才试探的说,“我帮你包包吧。”霍一飞没有再说,跟了他坐下,大夫拿过他两根手指,心里一阵惊。手指血肉模糊,触手软软,也不知是不是断了。大夫拿出盐水小心冲开上面血污,感觉那手一抽搐,抬头却见霍一飞别着头,嘴角紧抿,没有太多的表情。拨尽手上的血污,露出白森森骨头,无名指第一节第二节有可挤压感,果然是断了,应该断的不是很彻底,属于裂断。他这小诊所设备不全,处理骨折更没有好办法,只得简单包扎了一下,还是建议他,“快去大医院吧!你这不行,耽搁下去这手就保不住了。”
霍一飞只是反问,“他怎么样?能保住命么?”
大夫皱眉摇头,“不敢说。得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而且我这儿设备不全,消毒不够,肯定要感染。你们还是尽快去大医院吧,你也是。保命要紧。”
霍一飞点点头,撩起窗帘看看窗外。夜幕深沉,隐约听着车来车往的响动,此外无他。霍一飞摸出一支烟点了,半倚着靠门边粗糙墙壁,看着床上的Denny。烟草在指间燃着微弱的火光,不时照亮手腕上那只展翅的银鹰。
第 105 章
约摸过了一个来小时,一瓶血输尽了,Denny脸色慢慢回转过来。这时天也微微见亮,蚊子带了一个人,一前一后匆匆进来,霍一飞抬头,是应七。蚊子奔到霍一飞跟前,上气不接下气,“一飞…一飞哥,你没事吧?我接到你电话,怕你有事,我就…去找了七哥。”这件事霍一飞不让惊动任何人,蚊子虽然觉得他跟应七堂主的关系,不必顾虑,但现在说来还是有点怕他怪罪。
应七皱眉看着床上Denny,俯下身问他,“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Denny迷迷糊糊只哼了两声,应七按了他肩膀,拿袖口蹭净Denny嘴角的血迹,“撑住了,是条汉子,以后江湖上就有你Denny的名号了!”掏出车钥匙递给蚊子,吩咐,“赶快开车走,别耽误了。去德仁医院,willon不在,你找他助手林青。”
蚊子接了连声称是,招呼那大夫帮忙,两人搀扶着抬Denny出门。霍一飞在后面叫住大夫,“你回来!”翻出一叠还浸着血的钞票,“拿好钱,管好自己的嘴,倘若出去胡说八道,这就是你棺材钱!”
那大夫做梦没想到还有钱拿,正担心这帮人会不会用完他,杀了灭口。看这小帅哥还有良心,连忙接过来塞在口袋里。应七笑呵呵看了霍一飞,“行啊,搞这么大阵仗,算你机灵有本事,等你进哥回来,可以讨赏了。”
霍一飞无可奈何,“七哥…”知道应七是拿话损他。应七捏起他那两根手指,只见血从绷带里渗出来,蹙眉瞪着他,“几天没挨打,皮又痒了?上次为了那手打成那样,你还不记得!”看见Denny嘴角有血,又看着他手上这伤,就猜了七八分。霍一飞黯然道,“Denny还是个孩子,假如有什么事,我怎么向他的父母家人交代。”
心里毕竟内疚。当时车上激战,一念之余,为了护全货物,任由Denny中枪,险些丧命。这是情非得已下顾全大局之选。但这么一条命险些就没了,不知道Denny当时说,“一飞哥,我跟你”时,是否知道他的性命到底不如这一箱货值钱。
应七拽着霍一飞到医院重又包扎一番,听医生说无名指外指那一截骨头到底断了,黑了脸拽起他来,到没人地方朝屁股狠狠踹了两脚,“可是老虎没在跟前哈,你就得瑟罢!把手指头给他咬断了,你就安生了?裤子脱了,给我趴下!”就手抽出架子上放着半截竹子拖布把,敲打病床床沿,“是不是就欠打你?!”
霍一飞才讨巧笑着蹭了应七衣角,“七哥,别,饶我一次吧,我记住了,以后再不这么冒失了!”应七斜眼瞪他,霍一飞掂抖自己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模样,“七哥看我都这样了,够惨的了,七哥舍不得再打的。”
“我疼你都是白疼!”应七冷哼,扳过他胳膊按倒在床上。他当着动手,霍一飞也不敢真的跟他扛,趴倒在床,屁股刚好翘在床沿,应七拎起竹把朝着臀上腿间重重抽几下,一阵火辣辣疼痛传上来,霍一飞“滋滋”吸气。臀上不轻不重,也浮了几条浅红檩子出来,但力道毕竟是比周进平时打的差远了。霍一飞知道应七不会当真打他,害怕来来往往的人看见,更撒娇的连连惨叫,“七哥,七哥,疼!七哥我知错了,饶我这次吧。”
应七喝唬,“是不想我把裤子给你扒了?!”抬脚踢的他两条腿规矩的拢跪,整个人俯趴下来,唯有屁股翘得高高。应七抡了竹拖把着实狠打了二十来下,抽在肉上,隔着裤子都“坯坯”有声。心里是真的有些气了。这是想来后怕的事,手指头咬断了怎么得了,若是耽误了时间,都怕不能接回去。
打的狠了,霍一飞反倒没声音了。回头就看他两手抓着床垫,脸埋在臂弯,侧头咬着一边唇角,一声不响一副认打认罚的乖巧模样,什么气也消了大半。又看他鼻翼两侧微微的汗浸,脸色白里泛青,全不是色,哪还打的下去。走过两步,半倚半坐床边,停了一会儿,举手往屁股上重拍两下,“行了!滚起来罢!刑堂大棍你都不怕,你多有刚儿!”
霍一飞趴着不动,只抬头看了应七的脸,“谢七哥。”应七点点头,翻出烟卷,点了吸一口,一串烟圈散出来。
“疼不疼?”
霍一飞微笑摇头。应七说,“大人教你都是为你好。越是做大事,越要小心谨慎,不但小心别人,更要小心自己。Amanda(周嫂)这次,不知道过不过得关,假如真有个三长两短,进哥那更要乱一阵。他没工夫顾你,你自己要顾自己。”
霍一飞乖乖点头,心思并不在此。把今天送货的事跟应七说一遍,应七蹙眉道,“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前阵子听说葛老辉又倒腾一批枪。奇怪的是,这批货一直没在市面露面,我还以为他倒腾进N区了呢。”
如果这事真的葛老辉干的,霍一飞也没什么奇怪,“葛堂主不满意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一有机会,他一定要与我为难。”
应七呵呵笑,“嗯,那还不是当初你招惹姚顺,他记恨着你,巴不得看你挨打。”话虽如此,两人其实都明白,葛老辉要搞这么大阵势出来,就怕不只是要和霍一飞为难这么简单。眼下内忧外乱,ou死后,货源的变动,H市各个蠢蠢欲动的势力都在想抢一杯羹,再加上外来的扈宇野心勃勃,短短半年触角已经伸到很多大小帮派;和记内勾心斗角,也不安宁,周进自家又有事,在这种时候,如果葛老辉早存异心,只是一直在寻找机会的话,这就是他的天赐良机。
霍一飞知道,周进迟迟忍着不动葛老辉是因为他不比姚顺,葛老辉厮混江湖多年,实力深厚,关系网庞大,如果不能一举剿灭只会后患无穷。而且葛老辉为人小心谨慎,这么多年,进进退退他始终在利弊横度的犹豫之间,他年纪也大了,霍一飞猜着,周进的意思是靠到他老了,死了,到时候不用自己动手,更落得齐美。
但现在,恐怕是葛老辉开始等不及。从上次周进当众扇他一巴掌那件事后,葛老辉表面唯唯诺诺,更加低调小心,其实后背活动越来越多,这些霍一飞也有耳闻。其实他一直猜不透,周进扇葛老辉那一嘴巴,真是一时之气,还是种试探,试探他到底是什么底数?周进的心思,就算是再熟悉的人也很难琢磨。不过这一次,葛老辉所作所为倒是给了他一个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