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好巧。”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剪下来。
好巧?什么好巧?
好巧,你也来约炮?
夏洛克西装外套着一件大衣,衬衫领口平整得连一点皱褶都没有。
他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就连周围的电灯泡都亮了几瓦。
破烂的赌桌,因为他的存在,不再破烂了,请叫它们复古的背景墙。
至于那些磨出毛边的毛毡……什么磨出毛啊,在夏洛克光环笼罩的地方,那些都被叫作沉淀的历史感。
……好吧,现在不是探讨一个好模特重要性的时候。
夏洛克看着她还放在亚图姆肩膀上的左手,眯了眯眼睛,低沉的声线毫无波动:
“的确好巧……你今天还打算回去吗?”
路德维希麻利地从亚图姆身上跳下来,原先扣在她腰上的力道也不见了,于是她挣脱地轻而易举,也愈发地引人怀疑。
“当然回去,马上回去,我本来就打算回去了,刚才还和汤姆说呢……是不是,汤姆?”
荷官汤姆手上不停,抬头微微一笑:
“不,我一直以为你今天晚上会和亚图姆一起——你们已经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了不是吗?”
路德维希:“……”
我会记得你的,汤姆。
她好像已经看见自己的死亡旗帜立起来了,在凉飕飕的风里,呼啦啦地飘。
☆、第89章 谁的狂欢
还好文学是福尔摩斯先生的短板,他应该不知道《罗密欧和朱丽叶》这种无聊爱情戏剧。
夏洛克淡淡地说:
“罗密欧和朱丽叶?如果我记得不错,那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假死案,起源是一场……私相授受的爱情戏码?”
“……”
路德维希顿了一下,果断地说:
“你记错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只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医学假死案,男主角因为鉴定不出女主角假死而羞愧地自杀了……不过一场因为不懂基本死亡鉴定知识而引发的悲剧,和爱情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都是那群学法医的人搞出来的宣传片。”
亚图姆撑着下巴,双腿交叠,悠闲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而夏洛克,一眼都没看过他,好像刚才抱着他女朋友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存在。
他的眼光一直放在路德维希身上,看到她开始拿桌上的筹码,带着一点高深莫测,问:
“这些筹码是你的?”
路德维希没敢回头,乖乖地说:“是。”
“从你走进赌场到现在总共四十分钟,扣去进场检查和兑换筹码的五分钟还有三十五分钟,大约二十分钟前你变换了赌桌,按照这里发牌人的平均发牌速度,你至少赌了27局,你主动找这个男人帮你堵说明你之前一直输而他一直赢,再结合从我来之后他下的两次注码大小推算——显而易见,你至少带了十万英镑。”
路德维希拿筹码的手停住了。
她的手机关机了,夏洛克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进的赌场?就算这是埃德加警官告诉他的,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她中途是什么时候换的赌桌?
要么,他让他传说中遍布整个伦敦甚至整个英国的流浪汉线人们盯上了她,向他汇报她所有的异常动向。
要么,他除了给她有窃听功能的手机,还在她身上安了其他的——跟踪器。
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在她已经发现了一次窃听软件行为之后,他已经明确地向她承诺,不会运用其他的跟踪手段……
在夏洛克这里,所谓的女朋友竟然和世界级的恐怖分子是一个待遇。
一层一层地监视,如同一张张巨网,层层包裹,如影随形。
她是巨网中央的罪犯,却对自己的罪名,一无所知。
……
她平静地站起来,用左手把剩下的筹码往亚图姆桌上一推:
“你的朋友埃德给的。”她省略了“加”。
夏洛克平静地“哦”了一声:
“你竟然能说服他给你十万英镑?我该说不愧是交际花的手段吗?显而易见,你在这方面的天赋比智商耐看得多……”
路德维希背对着打断他:
“他只承诺给我四万英镑,但是卡里有十万镑……我和柜台的人说,有多少取多少,取多少换多少,就把卡里所有的钱取出来了。毕竟第一次来赌场有备无患……亚图姆先生,剩下的都是你的。”
但亚图姆没有看她,他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她。
刚才还抱她在腿上,说对她的爱是一亿美金,说要和她展开一场毁天灭地的爱情的男人,正单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洛克?
路德维希:“……”
所以,剧情君终于决定开启夏洛克男女通杀的金手指了吗?
亚图姆那直白到不容忽视的目光,夏洛克却像丝毫没有注意到。
他只是冷漠地望向她,隔着中间半米的距离:
“你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今天其实根本不打算回家?”
路德维希地视线在亚图姆和夏洛克中间逡巡,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跟着夏洛克朝通向地面的楼梯走去。
“哦,宝贝,这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可不好……我说了你们可以走了吗?”
随着他落下的话音,熙熙攘攘的赌场,突然静止了。
女人的大笑,摇骰子的响动,还有男人的口哨声……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突然被卡住一样,突然全部都,静止了。
缓缓的脚步声,从他们背后传来。
亚图姆拖过一张木头椅子,坐下来。
“站错了方向的人,就像路西法,总有一天会像星辰一样陨落。”
亚图姆戏谑地嗓音,像朗诵赞美诗一般:
“你将征服很多,但只差一步,你将获得很多,但将……失去生命。”
夏洛克停住脚步,淡淡地回头:
“亚历山大在在锡瓦绿洲接受的神喻,显而易见符合你花哨的抄袭风格。”
亚图姆坐在赌场简陋的木头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脸,微微笑了。
筹码,金钱,赌客,和流莺……这一切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淡化了存在,都成了他身后的,流动的背景。
仿佛这是一个藏在地下的王国,而他,是统治这一切的王者。
路德维希望着四周的变化,心里一点一点地凉下来。
——她上当了。
根本不存在什么一吨的毒品交易,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把她引到这里,并以她为诱饵,引来夏洛克。
她以为她在暗处,殊不知,她才是站在明处被算计的那个。
拖延亚图姆的时间?不,是亚图姆在拖延她的时间。
然而她想不明白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会来这个红灯区,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埃德加警官——他究竟是失误,还是说,他根本是这群恐怖分子安插在苏格兰场的……间谍?
……
夏洛克神情不动,仿佛周围的一切变化都在他预料之中:
“恕我直言,这不过是一个古代的政治把戏,亚历山大为了使人们相信他是朱庇特神之子而伪造的神迹,只有愚昧的人才会把这句话奉若神明……如果你倚仗的力量不是智慧,而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话,那么我将……”
他淡漠地抬起眼睛:
“……非常失望。”
亚图姆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他站起来,毫无顾忌地拿过荷官汤姆手中的牌。
而在赌场的规矩里,除了荷官,无论是庄家还是闲家,手都是不能碰到牌的。
“哦,宝贝,你错了,世界的规则可不是这样的……”
他灵巧的手指转动着牌,随意地朝上一抛。
牌在半空中散开,又被他整整齐齐地收回手里。
“不是因为人们相信神喻,神喻才被创造出来,而是因为神已经站在那里,高高在上,痛苦和愚昧的人们才蜂拥而来,亲吻神的脚趾……”
他摊开手,一手拿着牌,一手把烟蒂在牌桌上捻灭。
红色的火光一闪,又在他指尖熄灭。
“神不能和那些愚昧的人站在一个高度,一切情感都是完美理智上的瑕疵,都是对内心软弱需求可耻的服从……”
亚图姆说的那些话,用脚趾想,路德维希也猜的到,所谓“神的瑕疵”指的是自己。
“完美的世界,应当是两位一体,就像生与死,就像我与你……只有这样,光明和黑暗,才能得以延续。”
他走近他们,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路德维希肩膀上,温柔地蹭了蹭她的头发,手指放在她的动脉上:
“那么,不如把你的瑕疵交给我……你下不了手毁灭的,由我,帮你毁灭。”
路德维希垂下眼睛,长长的黑色衣袖下,右手无力地下垂,疼得她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断掉的骨头,起初不会很疼,但随着血液流通不畅,肌肉受损的后遗症逐渐凸显,会越来越疼。
但她只是缩了缩手指,平静地站在那里,任亚图姆亲昵在她的耳边说:
“是不是?我亲爱的朱丽叶?两个人只能走一个哦,否则我就太寂寞了……比起他,我更喜欢你留下来陪我,就让他离开,继续和我战斗。”
路德维希没有说话,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四周。
一二三四五……这个赌场里,现在至少还剩下四十个人,而夏洛克这边有战斗力的只有他自己,就算他再聪明,也不可能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
她比谁都明白,夏洛克有多么看重理智,这也是她一直不能理解夏洛克为什么会答应和她恋爱——爱情和理智是不兼容的两个领域,夏洛克怎么可能让冰和火并存?
这是一个为了清醒的头脑,可以放弃一切的男人。
也正因为他的清醒和理智,所以,他一定会把她交给亚图姆。
只要出去一个人,就能寻找救兵,全部困在这里,只能全军覆没。
夏洛克知道这一点,他不会感情用事,他只会在所有的解决方法中,冷静而准确地,选择最优方案。
……
路德维希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向裤子口袋,那里有乐世微去年送给她的小军刀,她一直随身携带。
她把它悄悄地插到背后的裤腰里——这样,如果她的手被绑在身后,就还有自救的可能。
夏洛克也有出错的时候,这是她的生命,她不能完全指望他来救她。
……
路德维希想了这么多,但事实上,时间只过去了短短的一瞬。
就在亚图姆把脸凑近路德维希说话的时候,夏洛克已经走过来,毫不犹豫地把路德维希拉到了自己身边。
路德维希愣了一下,手松下来。
亚图姆收起脸上的笑容,歪着头,灰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夏洛克。
“所以,这是你的选择?”
他仰起头,困惑不解地望着头顶的吊灯:
“被感情拖累,被凡人愚弄,和这些愚蠢得像金鱼一样的人一起堕落……你的脑子被巨怪吃掉了吗?”
夏洛克没有理他,伸手绕过路德维希的长衬衫,从她背后抽出了那把小军刀。
他漠然地看了那把军刀一眼。
刀是订做的,刀柄上刻了一个“L”.
……L?她身边什么时候多了首字母为L的朋友?
综合这把刀的特征,他的大脑飞快地过滤着送礼物人的信息。
而表面上,他只是把刀放进自己的口袋,对路德维希说:
“路德维希小姐,在我身边,你不需要做这种避险的准备——你是打算重演我们被意大利黑手党追赶的那幕,再次舍弃自己,让我先走?”
路德维希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
他慢慢地说:
“还是说……你根本就觉得,我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夏洛克那双灰色的眸子正望着她,空气沉重地凝结在她四周,她无法回答。
亚图姆站起来,拍了拍手。
“真是感人至深……我都忍不住要为你们的不离不弃落泪了,但是——”
他遗憾地摊开手:
“这对苦命的情人就要说再见了……我是个环保主义者,保护环境,热爱生命,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有人浪费资源。尤其当被浪费的资源,还是某种难得的天赋的时候,更加不可饶恕。”
灯光没有落在他身上,他却像走在聚光灯下,小小的赌场就是他的舞台。
他痛苦的捂住脸,做出一个告别的姿势,放下手时,却又是一副愉悦的笑容:
“本来还期待有人能成为我的光明,但阳光终将沉在山谷之后……华丽的狂欢宴会结束了宝贝,有了瑕疵的神,只好被毁灭。”
……
昏暗的灯光打在夏洛克的脸上,他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圈小小的阴影。
他静默地站了一会儿,斟酌用词:
“恕我直言,无论从哪种定义上来看,这个宴会的布置绝对说不上华丽,到目前为止,也算不上狂欢。”
就像他一贯的语气,没有嘲讽,只是在客观地陈述事实,却正因这种客观,使人感觉更加嘲讽。
“但考虑到你扭曲的审美观,我们姑且认为它是一个华丽的狂欢宴会……”
夏洛克承认得十分勉强: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相信……我会毫无准备地赴宴?”
☆、第90章 谁的狂欢{贰}
亚图姆摊开双手,骨骼因为舒展,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因为人一旦开始愚蠢,就会一直蠢下去……你原本是理智的,可是当你听到这个女人走进了我的赌场时,就开始变蠢了。”
他走到路德维希面前,微笑,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瞧瞧,从利物浦到伦敦,两个小时的车程被你的男朋友开成了半个小时……我的司机一定会向我要求加薪,因为他今天一直在开飞机。”
亚图姆伸手触了触帽檐,朝夏洛克行了一个谢幕礼,姿态优雅:
“向你法国式的爱情致以法国式的敬意!你甚至都没有看出那个司机是我的人,就鲁莽地坐上了出租——这和你在希腊粉碎我计划时,冷静而缜密风格差太多了。”
路德维希站在一边,右手还在疼,她却觉得头疼得更加厉害。
——鲁莽,不冷静,这些绝不是用来形容夏洛克的词。
现在,竟然是因为她,这些词,被一股脑儿地加注到他身上。
夏洛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看了看,皱眉:“你切断了信号。”
“为了迎接你,我当然要周全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这样就有点麻烦了。”
他收回手机,对路德维希说:
“没有信号,我就不能通知妈妈晚点开饭……我们大概四十分钟之后才能赶回去吃晚饭,而新鲜的樱桃酱会在半个小时之内氧化,口感大打折扣。”
路德维希看了看赌桌边像狼一样盯着他们的男男女女,干笑了一声:
“……是吗 。”
“妈妈一定要给你过生日,早上亲自去采购食品了,老约翰的妻子给你做了翻糖蛋糕,父亲和麦克罗夫特也在,但是中午你没有回来 ,手机关机,所以她打算晚上再来一次。”
夏洛克流水账一样陈述着,客观到不行,但路德维希就是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想要笑一笑,却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他们给她过生日,他们给她做蛋糕……而她放了所有人鸽子。
赫拉斯太太那么优雅的一个人,为她采购食物。
翻糖蛋糕她只提过一次,就有老约翰饿妻子为她做……老约翰今年一百零二岁,那他的妻子,今年多少岁?
……
亚图姆把烟捻灭在木头椅子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黑孔。
他叹了一口气,无限惋惜:
“我现在不惊讶你为什么没能看出来司机是我的人了——你把时间全都浪费在了樱桃酱的口感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是因为这种无聊的琐事,失去了一个难得的对手……”
他摸了摸口袋,像变魔法一样,口袋里“嘭”得迸出一大把彩纸——派对前奏。
“失去理智的优势,你就像街边的老鼠一样一无是处……宝贝,游戏结束,我对你失去兴趣了。”
彩色的纸条拂过眼睛,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一个美艳的女人悄声无息地出现在路德维希身后,穿着细细的高跟鞋,镶嵌宝石的水晶指甲,准确地扣住了她脖子上的动脉。
而一把银质的小刀,从彩带中显现,抵住了夏洛克的咽喉。
路德维希理都没理自己脖子上带着凉意的手指,她紧紧地盯着夏洛克下巴上的尖刀,想要悄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但试了两次,手机都从手里滑落。
“宝贝,如果你稍微动一下,我保证,你女朋友那张漂亮的脸,一定会比烟花更灿烂。”
亚图姆就像猫把玩老鼠一样,刀尖在夏洛克脖子上慢慢划过,留下一道小小的,嫣红的痕迹。
夏洛克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双手插着口袋,目光里带着轻微的嘲讽,对亚图姆的恶趣味不屑一顾。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小刀,一点点地刺进夏洛克苍白的皮肤,刺进青色的血管。
然后,在一滴鲜红血液溢出来的时候,刀尖,停在了夏洛克皮肤下两毫米的地方。
路德维希只觉得心里一口长长的气,慢慢地散开,心里吊着的铅锤,一下子落了底。
她这才发现,她的手心里都是汗,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那把小刀就是之前剖下黑人眼睛的那把,不知什么时候被亚图姆拿回去了,上面还带着没有干透的血迹……如今又染上了夏洛克的血。
她想起早上和夏洛克一张桌子吃早饭的时候,他明明特地提醒过她,今天不要出门。
可她还是出门了,愚蠢地落入了这群疯子的圈套,愚蠢地成了诱饵,引来了夏洛克。
如果刀架上的是她的脖子,她不会紧张成这样,至少不会连手机都拿不住。
死亡?那不过是痛一痛——她是从死人身上醒过来的活人,她不惧怕这些。
但如果,刀尖指的是夏洛克……
路德维希用余光扫过亚图姆身后一张张面孔……多诺万呢?苏格兰场呢?那些平素天天来找夏洛克帮忙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她看着那只银质的小刀——锋利的,锃亮的,充满威胁的。
怎么办?怎么办?
她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就被夏洛克打断了。
“我已经说了,路德维希小姐,在我身边,你只需要呆着,不用考虑如何脱险。”
夏洛克感受着喉结上冷冰冰的刀尖,并没有看她,却准确地截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他像是没有感受到自己处于劣势一样,平静地对亚图姆说:
“从头到尾,你猜错了两件事。”
亚图姆比夏洛克矮半个头,他站在夏洛克面前,仰视他的眼睛:
“为了表示对流星陨落的惋惜——我给你说遗言的机会。”
“第一件,我在上车之前就知道那辆出租车是你派来的——你的人非常谨慎,跟踪我的路上换了三次车。但他忘了一件事,每个人的开车方式都不一样,他不应该喜欢在踩刹车之前先拉手刹,也不应该在有明显开车偏好的情况下换三次车出现,简直是明摆着告诉我他是别人派来的——你的人并不高明。”
亚图姆点点头:
“所以,你在明知道司机是我派来的情况下,还坐上了那辆车?这是挑衅吗宝贝?”
夏洛克奇怪地说:
“挑衅?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派来的司机至少知道路……这个赌场位置偏僻,坐其他的出租车还需要给司机指路,太麻烦了。”
亚图姆眼睛又亮了,他歪着头打量夏洛克,就像打量一件失而复得的艺术品。
“亲爱的,你总是有这个本事,让我为你反反复复……我对你的爱好像又回来了。”
他低低地叹息:
“可是怎么办呢?你们,就要死了。”
冰冷的刀尖,贴着夏洛克的喉结,一路滑到他的下巴。
原先的血迹蜿蜒在雪白的皮肤上,无端多了一种诱惑的味道。
“那么在死之前告诉我,我的第二个纰漏是什么?”
“第二个纰漏——你说,这是你邀请我来参加的狂欢宴会?抱歉,我忘记告诉你了……”
夏洛克突然微笑了一下,流星划过他的眼睛:
“不是你邀请我,而是,我邀请你。”
路德维希身后的女人之前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又被消无声息地打晕拖了下去。
路德维希来不及注意是谁打晕了挟持自己的女人,她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亚图姆身后的,黑洞洞的枪口。
那是——荷官汤姆。
夏洛克以主人迎接客人的姿态,勾起唇角:
“欢迎光临,我的狂欢派对。”
硬梆梆地枪口抵在背上,即便不用眼睛,傻子都知道那是什么。
银质的刀尖划过夏洛克的脸,危险地落在他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