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你同不同意,这段时间,你都只能住在这里。”
路德维希被他宽大的手掌握着手腕,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那句“分手吧”就像哽在喉咙里的刺,尽管不吐不快,却死死卡在那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车缓缓地停在一处空地上。
“下车。”
他放开她的手腕,眼里的暗光不见了,表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和矜持。
路德维希还愣在车上,冷不丁又被夏洛克夏洛克伸手一拽,踉跄地从车里被拽出来。
司机大叔立刻像火烧屁股一样,“唰”地一脚油门,飞速离开。
丝毫感觉不到夏洛克所说的“横纹肌营养障碍”,和踩刹车的迟钝缓慢。
路德维希踉踉跄跄地站稳,还没来得及看四周的情况,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哦,我的甜心。”
抱住她的,是一个身段十分窈窕的夫人,她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她的脸,只是从她紧贴着她的,凹凸有致的身材中,窥得一二。
这位夫人的声音偏于低沉,哽咽地说:
“多么可怜的孩子,从你下车时习惯性向左看的小动作,你童年一定和父母关系不亲密,从你喜欢把钥匙放在左边口袋,可以看出你长期担惊受怕——法国的治安那么不好吗?”
这位太太转过头,语气不满:
“克里斯托弗,你就不能写一封信,建议法国总统改善他们的治安吗?”
另外一个颇具威严的低沉声音,有些困倦地说,像是习以为常:
“我已经和你强调了二十七年,赫拉斯……你的丈夫叫克里斯蒂安,不叫克里斯托弗。”
路德维希默默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躲避那太过紧致的拥抱。
……不用推理了,这位一定是老福尔摩斯太太。
而那位,一定是老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把路德维希从老福尔摩斯太太的怀里解救了出来,只用了一句淡淡的评价:
“妈妈,如果你抱了她足足一分钟,只能看出法国的治安问题——那么恕我直言,你可以放开她了,因为你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
老福尔摩斯太太立刻放开了路德维希。
她伸出一只带着钻戒与玫瑰花手环的手,抚了抚路德维希的脸,神情温和:
“与父母关系不亲密,这没有关系——无论你和夏洛克有没有结婚,都可以叫我妈妈。”
☆、第一次分手失败之后
……路德维希默了一会儿,同时被老福尔摩斯太太的话,和她那张年轻而精致的脸吓到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简直就是她的翻版,不过更加棱角分明一些。
秋水一般的灰色眼眸,在长长的黑色睫毛下,在乌鸦羽毛一样纯正的黑色卷发下,像灰色的,空阔的湖水。
……不,我不该叫你妈妈,我应该叫你姐姐。
这特么太年轻了,简直是不化妆版的刘晓庆。
她微微笑了笑,很想把自己的手从老福尔摩斯太太的手里抽出来:
“……谢谢你,福尔摩斯太太。”
“哦,不要叫我福尔摩斯太太,我讨厌被冠上别人的姓氏,叫我赫拉斯,我继承了我奶奶的姐姐的名字,这也算是我的姓氏——是不是,克里斯托弗?”
“第六千三百二十七遍,我叫克里斯蒂安……说实话,就因为结婚的时候我没有跟着你姓,你就叫错我名字这么多年,真是太幼稚了,赫拉斯。”
路德维希这才看向说话的男人。
鉴于他蓄着胡子,路德维希并不能十分看清楚他的脸。
他只是懒洋洋地站在那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身上随便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松松地开着,就像美国街头随处可见的,喝街头咖啡的中年人。
和老福尔摩斯太太一身精致到不可思议的装束形成强烈反差。
……老福尔摩斯太太,穿的着实很隆重。
夏洛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解释道:
“你上次没有注意到她,让她受了很大打击,我肯定,从我早上告诉她你要来算起,到刚才为止,她一直在试衣服。”
路德维希:“……”
除了夏洛克的父母,并没有其他人来迎接。当他们走上通往庄园大门的吊桥时,一路上,也是静悄悄的。
就好像,偌大的庄园,除了眼前这几个人,再没有别人了一样。
“这一路上都是人。”
夏洛克没有看她,只是和她并肩走在吊桥上,牵着她的手,望着山与山之间,漆黑的峡谷说:
“每隔三米有一个监控人,不过你大概找不到他们,每隔一米有一个红外线监测点……我劝你不要踩到,父亲设计了非常有效的捕捉反应链,从这他一连串的设置启动开始,管家就没有买过肉,一直吃的是现捕的野味。”
“……”
路德维希艰难地踩在摇摇晃晃的吊桥上,不得不扶助夏洛克的手以保持平衡,小声说:
“这个我尚且能够理解……但我不理解这座桥为什么这么晃,一般来说,这么宽的桥,不是应该很稳吗?”
夏洛克顿了一下,像是很不情愿讲这件事,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
“妈妈在桥底下加了一个滑轮……她认为恰到好处的晃动频率有利于调节情绪,还能顺便锻炼筋骨,而那些来福尔摩斯家踩点的人都太过紧张,工作强度也过大不够合理,有必要帮他们……”
路德维希冷不丁脚下一滑,差点滑到夏洛克所说的红外线范围之内。
夏洛克伸了伸手,轻轻松松地把她捞回来。
“……放松一下。”
路德维希摸着胸口,惊魂甫定:
“……你妈妈真可爱。”
走在前面挽着福尔摩斯先生的赫拉斯太太回头一笑:
“我也这么觉得……但如果你能去掉'妈妈'前面的'你',我就会更可爱。”
路德维希:“……赫拉斯太太,我觉得您已经足够可爱动人了,真的。”
“哦,我的甜心,那可不一定,说到可爱动人,我绝对不如你……”
赫拉斯太太美艳的脸庞上,是促狭的笑容:
“毕竟,小夏利已经十八年不肯让我牵他的手了……是不是,夏洛克宝贝?”
夏洛克面无表情地说:
“第一百三十八次提醒您,妈妈,请叫我夏洛克或者福尔摩斯,再来一声'夏洛克宝贝',我就永远以'福尔摩斯太太'称呼您。”
赫拉斯太太扭头:
“你真是太不可爱了,夏洛克……麦琪小时候还有可爱的时候,而你从生下来起,就没有可爱过。”
“对此我十分荣幸,妈妈。”
用'夏洛克宝贝'称呼福尔摩斯先生,或者用'麦琪'称呼麦克罗夫特,这些都已经不能雷到路德维希了,真的。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句“小夏利已经十八年不肯让我牵他的手了”上。
她盯着她和夏洛克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交握着的双手,很想把自己这只砍掉,或是零下一百摄氏度冰冻了以后,再敲开。
维持什么平衡啊。
摔下去算了。
他们走进黑色的雕花大门,走进依然十分复古的大厅。
在长长的旋转楼梯中央,在巨大的赫拉斯太太的画像前,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拿着一把黑色的长雨伞,像任何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哦,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到你,路德维希小姐。”
他扶着楼梯扶手,从楼梯上缓缓走下,语气轻柔。
“或许我该称呼你为 ——My sister-in-law?”
赫拉斯太太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在这方面你没资格说话,麦琪,夏洛克至少给你带来了sister-in-law,可是你连一个brother-in-law都没有给他带来。”
麦克罗夫特顿了一下:
“叫我麦克罗夫特,妈妈,还有,我没有同性倾向。”
“哦,我下次会记得的,麦琪……”
赫拉斯太太不在意地挥挥手,拉着老福尔摩斯先生往侧门走去,冲路德维希一笑:
“我让管家带你去你的房间,我和克里斯托弗去帮你准备一点小点心——克里斯托弗的法国挞最拿手了,是不是?”
老福尔摩斯先生懒洋洋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法国挞?不,赫拉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们的背影消失后,路德维希对着麦克罗夫特,抱着手臂笑了:
“怎么办呢,麦克罗夫特先生,我并没有觉得,成为您的sister-in-law很值得骄傲。”
“哦?”
他走到路德维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可在我看来,在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身上,除了这一点,已经没有别的优势了。”
路德维希直视着麦克罗夫特,微微一笑:
“至少夏洛克比您耐看,说话没有您那么累赘,身上也没有您那么多赘肉,更不会用枪抵着我——是不是,夏利?”
夏洛克的回应是,直接拖了她就走。
路德维希:“……”
麦克罗夫特在他们身后叹了一口气:
“你不必这样,夏洛克,你的小女朋友只盯着我看了两分钟……”
夏洛克淡淡地说:
“那已经是极限了——我尝试过,只要盯着你超过三分钟,眼睛就会不可避免的受到某种污染。”
麦克罗夫特愉悦地说:
“那也比我盯着你三分钟,就会被你催眠来的好。”
“谁让你四岁的时候拒绝学习心理学?”
“因为那是无用的伪科学。”
“所以你被我催眠了——就是这么简单。”
麦克罗夫特看着他的背影:
“我四岁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夏洛克——三楼,房间位置没有变动,完全按照主宅布置。”
夏洛克回头微微一笑:
“那就麻烦你代替妈妈把小点心送上来——虽然我十分不愿意见到你,但是晚上见到端着点心的妈妈,绝对是我更不愿意看见的事。”
他们走上三楼的长廊,两边黑漆漆的都是房间,从2046、2047、2048一路往后延伸。
路德维希:“这里好像船舱——门上面为什么还要标明号码?”
夏洛克语气冷冷的,但还是解释道:
“这一层大部分是我的书房,一共二十七个房间,虽然我能记得每一本书放在哪里,但是管家记不住,所以编号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愚蠢的事。”
二十七个房间的藏书……
还好她极少在夏洛克面前秀知识面,那真是太丢人了。
“……你知道我要去哪个房间吗?你妈妈不是说,会让管家带我们去?”
“管家?”
夏洛克转头看着她:
“老约翰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黑漆漆的中世纪长廊,黑漆漆的中世纪房间。
房间与房间之间,大概是赫拉斯太太为了营造某种气氛,只亮着小小的,昏暗的船灯。
“他……就在我旁边?”
路德维希默默捉住夏洛克的大衣衣摆,慢慢说:
“这是,什么意思?”
夏洛克盯着她抓住他衣摆的手:
“你好像很喜欢抓我的衣摆……但如果你害怕,抓我的衣摆是没有用的。”
路德维希镇定地笑了:“你在说什么?不,我不害怕。”
就算再害怕,她也不会牵他的手了。
当动作成了习惯,这段关系就真的成了欺骗和玩弄,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再牵,砍手。
冷冷清清的月光从窗口倾泻进来,空气里浮动着灰尘。
夏洛克看着她,抿着唇,再往前走的过程中,慢慢又朝她走近了两步,变成挨着她走。
“你怕鬼?”
怕鬼?
怕,当然怕。
当她在卢浮宫对面的小公寓里睁开眼睛时,她因为全身僵硬而不能移动,因为全身冰冷而感受不到地板的温度。
这一切都告诉她,让她醒过来的这具身体,是一具毫无生气的,死去多时的尸体。
已经冷掉的,僵硬的,属于路德维希的,小小的尸体。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敢看自己的手,不敢洗脸,不敢照镜子,怕照见脸上还未消去的尸斑。
也不敢吃东西,怕自己的胃还在腐烂。
……她都已经能死而复生,难道还不能出现其他更为灵异的事情?
“不怕。”
夏洛克没有把嘲讽的语气落到实质,但是路德维希就是知道,他在嘲讽:
“令人惊讶,身为一个保留着应激性的生物体,你居然会害怕一堆有机物和无机物的组合。”
路德维希还攥着夏洛克大衣的衣摆。
“好吧,我有一点点害怕——但我想反驳一下,我害怕的不是无机物和有机物的组合,先生,我害怕的是灵魂,所以我不怕你房间里的那些断臂,但我害怕案发现场。”
夏洛克不以为然,却没有把大衣从路德维希手里抽出来:
“那我倒宁愿你害怕的是有机物和无机物的组合,那至少不是无稽之谈。”
路德维希:“恕我直言,正因为你没有办法证明灵魂存在,才没有办法证明灵魂不存在。”
“所以你在害怕一个你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存在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存在?”
路德维希重复道:
“福尔摩斯先生,我也曾觉得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不存在的。我也曾相信,空间是确定的,时间是流动的,一切概率相加之和是等于一的。”
“……所以我讨厌物理,时间,空间,确定性……探讨这一切有什么意义?那才是真正无用的学科。”
“我倒觉得那是一个不输于化学反应的,更广阔的世界。”
路德维希拽着夏洛克,直接拉低了两个人的平均走路速度:
“福尔摩斯先生,你知道空间的边境在哪里吗?你不知道,你能找到世间所有凶杀的真相,却找不到空间的尽头,找不到时间的尽头。”
夏洛克顿了一下:“为什么要去找空间的尽头?你打算去那里旅行吗?”
“不,我只是想证明,那些你认为不可能存在的东西,都是有可能存在的。”
她淡淡地说:
“时间和空间都没有尽头,那么,依存于这两者存在的概率就没有尽头……当可能性都是无限的时候,我们怎么能那么直接的反驳,灵魂不存在,时间不可逆,空间不平行?”
路德维希把夏洛克的大衣抓得更紧了一些。
因为如果,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那么谁来解释,我为什么在这里?
夏洛克微微张开嘴,他缜密的逻辑,绝对务实的作风,他的一千零一条反驳理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路德维希后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夫人,老约翰在这里。”
☆、第二次分手失败
那声音贴着她的后背响起,路德维希差点跳起来,吓得直接揪住了夏洛克的衣领。
“什什什么东西!”
夏洛克把她的手掰开,顺便就没有放开。
他转头,对着身后一个佝偻的影子说:
“老约翰,你终于愿意出声了?”
身后的老人执着一盏烛台,颤悠悠地走到他们前面。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花白的胡子,脸上身身的沟壑,不知是多少年的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悉悉索索地取下腰间别着的钥匙。
他走在花岗岩冰冷的地板上,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因为老约翰发现,自己再不出声,就要变成空间尽头的一个孤魂了。”
路德维希摸摸鼻子。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好像漫不经心一般地说:
“你不用介意……当他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即便是麦克罗夫特也很难发现他。”
“那是因为您的太祖父查尔斯-福尔摩斯先生,他有十分奇怪的癖好——如果老约翰在他左边发出声音,就必须再跑到他右边,发出同样的声音,如果发出的声音不对称,他就无法思考。”
老约翰停在走廊尽头的一间装饰着巴洛克浮雕的白色大门前,那是这一层唯一的一间白色大门。
他回头,恭敬地朝他们弯了弯颤巍巍的身子。
“所以老约翰尽量避免发出声音……小主人,这是我为小夫人安排的房间。”
上一句“小夫人”在惊吓之中,被路德维希忽略了。
但这一句,她忽略不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
“我想您误会了,管家先生……我不是福尔摩斯先生的妻子,您不用叫我夫人,这太……”
老约翰杂乱无章的眉毛微微挑起,路德维希居然在他浑浊的灰蓝色眼睛里,看见一抹锐利的光亮。
但很快,那抹光亮隐去不见,老约翰了然地点了点头:
“小主人,还没获得您的爱情?”
……这特么太犀利了,老人家。
感觉到夏洛克淡淡的目光正落在她脸上,路德维希一时卡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洛克微不可见地眯起眼睛。
“但是,小主人是否获得您的爱情,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小夫人……”
老约翰平静地说:
“老约翰为福尔摩斯家服务了將近一个世纪,所以十分清楚,但凡是福尔摩斯们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蜡烛晃动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像来自中世纪的幽魂:
“……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用什么手段,其残酷和血腥超乎想象,他们从不追求,他们只相信基于智慧的掠夺和镇压……而结局,总是与您的意志无关。”
他又微微弯了弯腰:
“既然小主人决定与您在一起,那么,您成为老约翰的小夫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老约翰对此从不怀疑。”
路德维希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什么叫从不追求,只相信基于智慧的掠夺和镇压?
原先只以为,她与夏洛克,不过是年轻人的恋爱游戏,解释起来可能有点麻烦,但只要解释清楚,事情还是能解决的。
但现在看来,问题好像,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他们前后走进房间,路德维希打开灯。
这是一间装饰的非常复古精美,但风格十分简洁的房间。
墙上没有乱七八糟的照片或贴画,窗户前也没有像很多欧洲人喜欢的那样,挂一串木头小风铃。
没有植物,没有摆放的小物品,丝毫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
书桌的一角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几本书,旁边是一盒黑色的墨水,墨水边,一个笔架上,搁着一只非常精美的羽毛笔。
床单和被套都是白色的,隐隐看得出,反光处有极其精致的暗纹——但这还是白色的,白色枕套,白色地毯,白色窗帘。
完全突显了设计房间的人,严重的洁癖。
路德维希把小蛋糕顺手放在书桌上,坐在床沿,觉得困倦。
和夏洛克同居的每一天,她都很困,因为每天发生的事情,都超乎想象。
夏洛克坐在扶手椅上,把军工包里,路德维希的衣服和书拿出来。
包里完全是路德维希的东西,夏洛克的行李,一件都没有。
路德维希垂下眼睛:
“你其实可以叫我拿的,我不知道你是回家,我以为包里是我们两个人的东西。”
夏洛克没有理她,只是在把东西都拿出来以后,把包挂在了衣帽架上。
“喂,福尔摩斯先生。”
她踢了踢夏洛克的光洁的黑色皮鞋:
“你还在生气吗?刚才在车上朝你发火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是为了安全原因……我真诚地道歉。”
夏洛克这一回不再无动于衷,不过也只是冷淡地说:
“勉强接受。”
“你还在生什么气?说起来,你好像从我买完蛋糕之后,就一直冷淡地不像话……”
路德维希眨眨眼,恍然大悟:
“难道你在生气,我不把蛋糕分给你?”
她勉勉强强地说:
“好吧,看在我朝你发火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分你一口。”
夏洛克转身,看着坐在他雪白被单上的路德维希。
墨绿色的亚麻长裤,宽宽松松的。边角上,用黑色的绣线,绣着吉普赛人繁复而精细的图腾。
这是正统的吉普赛人的手艺。
大概是在她流浪的途中,遇到了,同样流浪的吉普赛手工艺人。
她好像很喜欢手工制作的东西,而他早就发现了。
夏洛克顿了一下:
“如果你想吃蛋糕,老约翰可以在十五分钟之内给你送来一吨……所以,我没有和你抢蛋糕的必要。”
“这不是有没有蛋糕吃的问题……这是分享的问题。”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地说: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今天生日?”
本来,她只是瞎猜的,并不觉得夏洛克会把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放在心上。
但是,在看到夏洛克脸上的神情后,她睁大了眼睛:
“不会真的是这样吧?福尔摩斯先生,我只是觉得,和探索微生物在强酸性环境下的死亡过程相比,生日显得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