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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扬回头,见进来的正是方青梅,环髻云鬓,素纱衣绿罗裙,秀眉笑眼,不由得先愣了一愣,待回过神,才笑道:
“从前见你总是男子装扮。乍看这副模样……着实有些不习惯。”
方青梅笑眯眯在对面坐下:
“我成亲的时候还专程托人给你捎了请帖。谁知你贵人事忙,竟也不肯来喝一杯喜酒。这回是不是来跟我赔罪的啊?”
不待徐扬答话,周寒一边起身为徐扬添茶,一边轻笑道:
“徐公子来者是客,周少夫人就别这么咄咄逼人了,请你且顾着主客之道,替为夫长点面子!”
方青梅这回总算听出了周寒是在话中有话的提醒她不要失礼,便也认份的收敛动作语气。徐扬倒不在意,一边起身接茶,一边对周寒笑道:
“不妨事,都是旧识,开玩笑习惯了。我与陈凤章要好,所以出来吃酒陈凤章偶尔也带她一起来。中午匆匆见了一面,话也没有说尽兴。今晚我本想来找陈凤章叙叙旧,顺带见见方小姐,谁知凤章竟不在府中。”
边说着,他坐回座位,指指放在偏厅门口的酒坛子和两口大箱子,对方青梅笑道:
“你还真说对了,我此行正有赔罪之意。当日你成亲,我因故不能前来,也没送贺礼给你。这里是几坛你喜欢的高粱酿,箱子里是一套银器,几幅西北特产的羊毛织布绣品,还有焉支山那边销过来的上好的胭脂水米分等等,各式各样都有。这些都是给你成亲的贺礼,只是晚了这半年,还请周少夫人你不要嫌弃,大方笑纳才好。”
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面红纸,递给方青梅:
“不过这不都是我送的。有不少都是你远在西北的故友托我捎来的,我可不敢独揽功劳。”
方青梅起身接过,却是一副贺礼单子,上头各式琳琅满目的玩意儿写得慢慢当当,后头跟着一张名单,也足足列了十来个人名,都是她幼年在西北一起玩过的小朋友。看着看着,她不由湿了眼眶:
“徐鸿展,等你回去……一定记得替我谢谢他们。”
徐扬笑着点头:
“这是自然。不过若等我回去只怕还得等个小半年。今年西北大旱,西北粮草紧缺,这回回京城来筹措粮草,恐怕得待到年底也未可知。”
方青梅听他说着,走到门口抽抽鼻子笑道:
“这高粱酿味太香了,老远就闻得到味。”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兴奋的转向一旁的周寒: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明日你开刀,李先生不是说提前要用烈酒擦身吗?我正愁着搜罗到的酒都不够浓,这不就正好送来了?”
边说着按捺不住高兴,三步两步走回徐扬身边照着肩膀一掌便拍下去:
“徐鸿展,你来的可真太是时候了!”
徐扬听得一头雾水:
“开刀?谁要开刀?”
方青梅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高兴说漏了嘴,不由收起笑来看看周寒。周寒无奈的摇摇头,温声对徐扬解释道:
“青梅这一惊一乍的,真是让徐公子见笑了。我的左腿受过伤,前阵子从京城打听了一位李涵珍先生,正准备明日用开刀断骨之法,治我的腿伤。只是凤章兄婚事在即,诸事挂心,未免岳父母分心,所以把这事暂且瞒着他们了。还有劳徐公子,此事切勿对凤章兄提起,切勿切勿。”
“这个自然遵命。”徐扬答应着,皱眉看着周寒,“周兄要用开刀断骨治法治伤?那位李先生的大名我倒是听说过,西北大营里如今还有一位大夫,正是他的徒弟,医术也十分高超,也是擅长用这种开刀治法为人治疗伤病。”
“徐公子见过有人用开刀断骨的法子治伤?”
“见过一二回。正是那位李先生的高徒所用的法子。”
“不知效果如何?”
“对骨折骨伤一类的病痛,却有奇效,”徐扬说着,又迟疑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用这种法子治伤,实在太受罪了,寻常少有人能忍受的了。”
徐扬在偏厅与周寒方青梅断断续续聊了半个时辰,见陈策一直未归,也不好久待,早早便告辞离去。送他走了,方青梅却一反刚才高兴的样子,满面忧心忡忡。周寒心中明白她所思所想,本想探问几句她与徐扬的旧事,看着她一副恹恹不振的样子,反而不忍心再说什么:
“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还得早起,我送你回去,早点歇着。”
两人沿着曲折回廊往后院去。走着走着,方青梅忍不住又问:
“周渐梅,你是……什么时候立下了要入朝做官的志向?”
周寒看她一眼:
“怎么又问起这个?”
不待她答话,便道:
“自古士农工商,人分三六九等,读书入仕是成人上人的必由之路。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方青梅不语,走了几步才慢慢说道:
“你现在,也算得上是人上人啊。难道非要去勾心斗角,坐上那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才算是人上人吗?”
周寒缓缓走着,许久才开口道:
“这一年来我许多想法都变了。唯独入仕这个想法没有变过。只不过,从前想着读书做官,是想着封侯拜相,光耀门楣,人前显耀。如今却渐渐明白,若是我有朝一日能位高权重,才能尽力护着周家长长久久,护着身边的人周全无虞。”
“周家如今财势渐渐显露,福王府近年也渐渐没落,不能庇护周家了。父亲年纪渐长,许多事已经力不从心;大哥虽然能干,毕竟独木难支。”周寒长叹一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周家若想长久繁盛,必得有人入朝,与大哥相互照应支撑。这个担子,我不挑起来,还有谁能挑呢?”
☆、第50章 周渐梅开刀
第二天一早,李涵珍便带着两个徒弟上门来。
开刀所在的屋子大清早便又被用陈醋熏蒸了几遍,为了保险,方青梅昨晚还专门着人用高粱酿泼洗一遍。前几日亲自反复蒸煮过几遍的白衣已经备好,当日还需再用陈醋熏蒸。周寒认真沐浴之后,李涵珍的一位小徒弟又用烈酒帮他反复擦净了左腿。李涵珍所用的刀剪和针线,当日也许用开水蒸煮过才能用。
方青梅本以为这天上午会很难熬,谁知道这么忙忙碌碌,反而眨眼就过去,等一切忙完,周寒在屋子里中间的躺椅上躺好,正是午时正的时辰。
李涵珍瞅瞅天上日头,与徒弟一起用烈酒净了手,又由徒弟服侍着穿上满是醋味的白衣,看看周寒:
“今日天气晴好,又无一丝风,周公子,可见是老天保佑。”
周寒拱拱手:
“有劳先生了。这就开始吧。”
方青梅也穿着煮过的衣裳站在旁边,紧张的情绪忽然袭上心头。她接过李涵珍徒儿端过来的麻沸汤递给周寒,一边小声道:
“周渐梅,昨晚我在后院的小佛堂里,跪在菩萨面前求了很久,让他保佑你一切平安。连我一向不拜佛的人也为你求了,他老人家肯定保佑你的,你放心吧。”
周寒微微一笑,端起碗,仰头喝下那一碗麻沸汤,然后静静靠回到躺椅上。
不出片刻,那双丹凤眼里,一向清明的眼神开始涣散。
李涵珍抬抬手,拿起旁边白布上的剪刀:
“方小姐,你先出去吧。”
方青梅看看周渐梅,点点头,恳切说道:
“李先生,一切拜托您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可是周寒忽然抬起手臂,左手紧紧拽住她的手。方青梅吃了一惊,想把手拽出来却没成功,看看李涵珍,用左手推推周寒手臂:
“周渐梅,你松手啊。”
周寒目光转向她,左手仍仅仅握着方青梅右手,本来渐渐涣散的目光,此时却明亮的出奇:
“……方青梅?”
方青梅手心被他攥的微微出汗,当着李涵珍的面,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道:
“是我。你松开手啊,我要出去了。”
周寒的手略微一松。
方青梅赶忙要抽手,却听周寒目光又涣散下去,却仍盯着她,口中模模糊糊说道:
“……他们不明白我……我不在意……可是我希望你……你能明白我的心……”
“……”
方青梅愣了一愣。
周寒的手却在此时松开,向着躺椅扶手垂了下去。李涵珍在旁催促:
“方小姐,麻沸汤起效了,我得下刀了。”
方青梅赶忙应一声,匆匆走出门去,心却忽然开始“砰砰”跳着,不能自已的紧张起来。
她站在屋子外头,耳边听着房中刀剪相撞的声音,和李涵珍轻声吩咐徒弟的声音,和周寒刚才那模糊的嘟囔。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周渐梅想要她明白他的心,是想要她明白,他此刻所忍耐的痛苦、所作出的牺牲,都是为了曾经的抱负,曾经的信念吗?直到开刀的这一刻,他仍想要她理解,他要忍受这些,并非是不可理喻吗?
方青梅又想起周寒那天晚上冷笑着说出的话:你能够为了陈凤章将来能够一展抱负,甘愿嫁人为他铺路,却偏偏不能理解,我也有自己的志向抱负吗?
所以,他方才的话应该是想要她明白,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志向抱负……吧?
正紧张的惴惴不能安稳,小海从旁边过来,站到方青梅身边:
“少夫人,忙了这好几天了,你去后院歇歇吧。”
等在门口的其他人不多,不过周小海何管家,还有几个伺候的丫头。一向关心周寒的周管家因为太过担心,实在不敢守在这里,所以反而不在。
方青梅回头看看,连微笑也有些勉强:
“我还是在这里等吧。”
小海抿抿嘴,又低声道:
“少爷今日一早嘱咐我了,说李先生开刀的时候,让我一定请你去后院先歇着。少爷让我告诉您一句话,您在这也帮不上忙,去吃了晌午饭睡一觉,回来再看的时候,他也就好了。”
方青梅听了笑笑:
“这个周渐梅,还说要让我明白他,他却不了解我。小海,我吃不下饭。这会儿我哪也不会的,就在这等着。”
小海不好再劝,只好点点头,到书房给方青梅抬了把椅子,才又闪到一旁。
时间似煎熬,方青梅等的渐渐心里有些慌。
那次她去看李涵珍开刀为那个少年接断了的臂骨,总共也不过两三刻钟功夫,如今她从屋子里出来,却已经快小半个时辰。她越想越有些坐不住,起身在房门前来回踱着步,又过约莫半柱香时辰,李涵珍的徒弟里那个年纪大些的一身是血,匆匆从屋里跑出来,看看站在外头的方青梅、周小海、何管家等人:
“这里哪位能进来帮个忙?”
顿了顿又焦急道:
“我师弟年纪太小,有些撑不住晕过去了,还得有个人来帮着师傅!手脚利落些的!”
小海接着就站出来:
“我去吧!”
却被方青梅拦住,神色毫无转圜余地:
“我来。”
那位大徒弟先是皱皱眉,随即点头:
“也好。您毕竟是见识过一次的了。只是周公子流血有些多,您千万稳住,不要怕。”
说完指挥着小海进去,将那位脸色惨白半晕的小徒弟架出去,然后指点方青梅到一旁的铜盆里净手:
“方小姐,先用烈酒净手吧。”
方青梅一进屋便看到周寒左腿大腿处两三寸的刀口,一片血肉模糊里,铮铮可见皮肉下头的白骨,顿时先白了脸。她强稳住心神,穿好蒸煮过的白衣又净过手,走回躺椅边时才发现,周寒竟然是醒着的!
他双手扣着躺椅扶手,面色苍白眉头紧扣,额头青筋暴起,口中咬着一块湿布,白布上隐隐洇出血痕。可是看到方青梅苍白震惊的脸色,却轻轻点头,口中含糊道:
“……不要怕。”
方青梅眼中的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将泪水迅速在手臂上一蹭,强做镇定,忍住哽咽问李涵珍:
“李先生,我做什么?”
李涵珍白布罩住口鼻,头也不抬道:
“用那边干净的白布,把腿上的血迹擦净。”
半个时辰多过去,李涵珍终于将周寒大腿上的刀口缝住,嘱咐徒弟用烈酒擦过伤口周围,又用软布包好,然后松一口气:
“好了。”
周寒此时已经半昏过去,却被强行唤醒:
“周公子,这时候不能睡过去。”
周寒勉强睁开眼,看看方青梅,方青梅身上白衣早被血迹染透,眼中泪被强逼回去,声音却哽咽的厉害:
“周渐梅……做好了。”
周寒此时已经没有动的力气,对着方青梅费力的眨眨眼。周小海、何管家等人这时候进来,由李涵珍指挥着将周寒连带躺椅直接抬回书房。方青梅看着几人小心翼翼抬着周寒往外走,两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幸而旁边赶过来的长寿将她一把扶住: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力气用尽了。”方青梅靠着长寿勉强站住,抬抬嘴角,“长寿,扶我出去坐坐。”
等周寒醒过来之后,已经快到黄昏。
左腿仍是锥心的疼,疼到让他恨不能再昏睡过去。书房里余晖和暖,他身上覆着薄薄的被子,旁边桌上搁着两个汤碗,还趴着再打瞌睡的方青梅。
这场景似曾相识。
周寒不由的想起当日他在扬州被父亲痛打一顿之后,在周家扬州的别院里醒来的时候,眼前依稀也是这样一副场景。
那时他醒来,看到方青梅坐在房中窗下,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如今他却清晰的明白,她就在这房中离他不远的地方守着他,挂念着他,不管这挂念是出自何种心情,何种情形,终归她是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周寒忍不住抬抬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用喑哑的声音轻轻唤道:
“……方青梅。”
方青梅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到周寒顿时满面惊喜: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疼的厉害。”周寒抬抬嘴角,“我有些口渴……你帮我倒杯水吧。”
方青梅赶忙提壶倒水,端着茶碗,小心翼翼递到周寒嘴边。
周寒却先抬眼看她,丹凤眼和长眉微微一扬,唇角一抬又扯出一抹轻笑,然后才又低下头,就着方青梅手中喝了几口水。
“你觉得身上热冷不冷?”方青梅喂完水放下茶碗,又小心翼翼坐回周寒身边,“李先生说,若你不发热,过了今晚便会一日好起一日了。”
“不觉得冷。”周寒说完,轻轻闭眼,“就是身上乏得很,一点力气也没有。”
“流了那么多血,肯定会虚弱,”方青梅轻声道,“别着急,慢慢将养一阵子就好了。”
说完她终归是不放心,迟疑一下,还是用手背轻触周寒额头,然后轻轻吁出一口气:
“确实没有发热。这就放心了。”
☆、第51章 方青梅还钱
方青梅衣不解带照顾了周寒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黄昏,周寒仍没有发热的迹象,精神也好了许多,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按照李涵珍的嘱咐为周寒用烈酒擦过伤口附近,又重新包扎之后,才拍拍僵硬的双肩,准备回去睡一觉。临走之前不忘记嘱咐周渐梅:
“左腿千万不要动,觉得累就让周管家抬起你的膝盖稍微蜷一会,或者帮你翻翻身。李先生说了,三天之内不能挪动,否则纠正的骨头可能又会长歪的。”
周寒看着她轻笑:
“方阿婆,您今年贵庚?”
方青梅瞪他一眼,转头又嘱咐来接替她的周管家和小海:
“周管家,记得千万不要让他挪动左腿——搬动左腿的时候,要连腿上的夹板一起挪动——”
周管家笑着点头:
“少夫人你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我一定好好照料着少爷。”
方青梅这才放了心准备离开,临走又被周寒叫住:
“青梅。”
方青梅回头看他:
“怎么?”
周寒看看一旁的周管家,清咳一声,轻轻放柔了声:
“你过来一下。”
周管家和小海顿时都识趣的别过头,朝门外退出去。
方青梅一边看看两人偷笑着往外走,一边懵懂的走到周寒身边:
“周管家和小海怎么了——你是不是又觉得腿麻了?”
周寒虽然早知道方大小姐的后知后觉,此时仍忍不住叹口气,抬手拍拍木塌边上,柔声道:
“没有。你坐下吧。”
方青梅老实听话的在榻边上坐下:
“什么呀?这么郑重其事的。”
周寒却不说话,长眼微微含笑看着她半天,才轻抬唇角轻声道:
“没什么。这两天不眠不休的,把你累坏了,眼下都透出青印子来了。”
“是有些累。之前不觉得,这会松懈下来忽然觉得特别倦。”方青梅忍不住抬手捂住口打个小哈欠,老实点头,“不过别人都不懂,让他们照顾你我实在不放心。你为了这条腿受了那么些罪,如果因为照料不好功亏一篑,岂不是太亏了?”
周寒丹凤眼中波光微闪,轻轻一叹,压低了声道:
“明知道该让你早点回去歇着——”
方青梅抬眼看他,周寒对着她微微带着疑惑的眼神,将话头打住,轻声笑道:
“没事了,就是看看你。快早些回去歇着吧。吃过饭让长寿准备下热水泡一泡,把乏气泡掉再去睡,不然睡不安稳。”
方青梅“嗯”了一声便起身,周寒又在身后嘱咐她一句:
“夜间凉意重,让长寿留个心,可别泡着泡着又睡着了。”
方青梅回头,笑着回击道:
“知道了知道了。周阿公,不知您今年贵庚?”
周寒靠在塌上,丹凤眼微挑,含笑接招:
“在下年方二十。品貌周正,家世清白,略有薄产,不知小姐您属意与否?”
“周渐梅你也太谦虚了,赫赫有名的江南周家如果是‘略有薄产’,那天下就没人敢称富裕了。”方青梅朗声笑道,“不说了,你快歇着吧。我先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便带着一身倦怠,散漫往外头走去。
方青梅走了许久,周寒才收回目光,靠在塌上闭目养神。
他腿上带着夹板颇觉得束缚的太僵硬,刀口处疼痛虽缓解了许多,仍不时袭来一阵,加上开刀时失血过多,脸上气色尚未平复,往日白皙红润的面颊此刻也带着些病气。
陈策走到门口时周寒仍在假寐中,听到不太熟悉的脚步声睁眼去看,连忙坐起身子:
“凤章兄。”
陈策进了屋来,看了一眼周寒的样子,便立刻心知肚明:
“你前阵子说要治腿,没想到竟然是要开刀断骨。难怪母亲说青梅这几日来去匆匆,你们两个竟然把这么大的事也瞒住了。”
周寒转头吩咐小海:
“快去沏茶来。”
又指指塌前的椅子:
“凤章兄请坐。是我嘱咐青梅瞒着的,知道也不过徒增担忧,何必让他们知道呢?”
陈策转身坐下,看看周寒在塌上悬着的左腿,道:
“这是李涵珍先生的手笔吧?”
周寒点头:
“正是。”
陈策又道:
“是青梅请他来的吧。这位李涵珍先生年纪大了,行事又颇为古怪,寻常人请不动他。不过也是位义气人物。当年方上青将军出事时他恰好出外游历,等回来的时候听说了,本想带青梅回家照顾,谁知被父亲抢先了一步。他后来一直找到京城,看到青梅在陈家被照料的妥帖才放了心。后来也辗转将全家迁到了京城。”
周寒听了笑着摇头:
“我竟不知道这一层。青梅也没有告诉过我。”
陈策听到这里便不再开口。周寒顿了顿,问道:
“凤章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策道: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今日韩大将军把我招过去,说韩家那边亲戚众多,成亲当日怕顾不过来,所以想着成亲前一日先把女方那边的亲戚提前待客。母亲身体不好,父亲近来也不爱人多的场合。本想找徐扬跟我去待客,不巧他那日走不开。我想着来请你和青梅那天也一起过去。不过如今看你的样子,到时候应是去不了了。既然如此,你和青梅就在家歇着吧,我自去应付过去。”
周寒沉吟许久道:
“这种场合你怎好形单影只的去。这样吧,待会我手书一封遣人给世子送去。他向来长袖善舞,那天就劳动他同你分担分担。”
两人商议定了正事,周寒又问了些宅院与婚事置办如何的事,陈策便待告辞。临走前周寒又嘱咐一遍:
“就不要让父母亲知道我的事了。徒劳他们担忧,反而让我不安。”
陈策点头道知道,便匆匆离去。
到了第二天清早,周寒早早醒过来,就开始眼巴巴等着方青梅上门来探望。谁知等了一早上不见人,闹得他早饭也吃的不安稳,终于沉不住气遣人去问了一声。小海跑了一趟,回来回话说:
“长寿姑娘说少夫人一大早就起来了。本来想早点过来照看少爷的,可是李涵珍先生派人将她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