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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人多嘴杂,姨妈舅舅都住在一块儿,一个个都有一个本领,在家里再吵再闹,穿着破的睡衣在并不宽敞的家里来来去去,磕磕绊绊,掐尖算小帐,可是一出门总还是体面的,嘴里的方言一下子就换成了流利的普通话,衣柜里总有一件熨得齐齐整整的衣服,床下总放着一双擦得干净的皮鞋。
他们无一不在替自己寻着一个更好一点的机会。
张清露很早就学会两件事,一是,看人眼色,二是替自己打算。
她认真地读书,妈妈说,多读点书可以有机会遇见好一点的男人。现在的男人,除了看女孩子面孔周正漂亮外,也要讲究一点气质风度,带出去的时候,可以谈一谈音乐啦,文学啦,抽象画之类,夹两句英文,那真正只要女孩子漂亮就成的男人,多半是暴发户,跟了这样的男人,好日子也就是年青水灵的那么几年。
张清露在母亲传授的经验下又总结了自己的一条,她得找一个自己能拿捏的人。
现在眼前就有一个机会。
周苏豫已经跟老婆分居了,那个快四十的老女人那一晚在电视台上演的闹剧,唯一的功用怕就只是将苏豫推得更远。
现在只差一个手续的问题。
张清露想,她为什么不抓紧这个机会?
她也不能白担了第三者这个名声。
张清露在周苏豫的办公室前停了片刻,轻轻地在门上扣了两下,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他跟他老婆分居有些日子了,可是他对她却并无表示,这些天,张清露才发现,过去自己对他的看法并不全面,这个男人,温和地,淡淡的,你觉得好象离他近的时候,却发现他又是远的,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拿捏得了他。
张清露听到周苏豫的一声请进,推了门进去,把咖啡放在他的桌上。
周苏豫看了那杯咖啡好一会儿,说了声谢谢。
张清露看着他,也不做声,苏豫抬起眼看她的时候,她丢了一个略带幽怨的眼风。
周苏豫说:“张清露,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终于来了吧,张清露在心里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面上却并无变化,想了一想才答:“好吧,嗯,七点半吧,我得回家换件衣服。”
他们约在一家新开的西餐馆,进去的时候人不多,苏豫定了位子,他先到的,等了有一刻钟,张清露来了,她换了件并不太张扬的长衬衣,灰色的长裤,颈间挂了一把长长的珠串,映得那素色的衣裤立刻有了光辉。
苏豫请她自己叫吃的,张清露拿了菜单慢慢地看。
苏豫说:“张小姐,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西餐,我就定了这里,是因为比较安静,便于说话。”
张清露听他说话的语气里的生份,心里拎一下子,象是有人兜头给了她一盆凉水,可是她还是不动声色,说:“很好啊,我还是比较喜欢西餐的。”
苏豫笑笑:“年青女孩子可能多半比较喜欢吧。”
听这口气又好象不那么生了,张清露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他提起来又放下去,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喜欢自己把他提起来放下去。
她略略有些冷淡地说:“那么你要跟我说些什么呢?”
苏豫说:“前一阵子的事,我想,先跟你道个歉,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该影响你的。”
“这也没什么。何女士可能是,嗯,有点更年期吧,我是可以谅解的。”
苏豫看看她,低下头想一会儿,好象在酝酿着语句,好一会儿突然问:“张清露,你觉得我是一个傻瓜吗?”
“什么?”张清露有一点点疑惑,有一点点知觉,可是不太愿意往那上面去想。
“还是你觉得我是好糊弄的?”
张清露攥紧了手中的餐巾。
“张清露,那个电话,是你叫人打的吧?”
苏豫看着张清露脸上的表情,把语气放和缓了,到底,也不该让人太难堪的,他想,虽然有些话,是得说清楚的。
“张清露,我一直认为,感情这个事,只要不跟阴谋搀和在一起,再怎么一败涂地,也还会有出头的一日。”
张清露抬起头,盯着周苏豫,微微一笑:“你不用说了,我也明白了,你还是想跟你太太过下去的,对吧?你这是什么样的心态呢?惯性?还是雏鸟心态?”
“张清露,我长大这么大,只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妈,还有一个就是我太太,她们俩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象是与生俱来,也许你说得不错,我是雏鸟心态,你知道吗?我在外面跟人谈生意,打交道,其实我心里是紧张的,怕的,只有回到家,在她们的面前,我才觉得,是放松的,不需要算计,不需要城府,越是在外面干得久,越是舍不得这种感觉。”
张清露这一回轻轻地笑出了声儿:“你不如干脆说,你还爱她。可是这是不是真话呢?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周苏豫看着她,这是个美丽的女孩子,年青,鲜艳,饱满而诱惑,然而,她不是能让他感到血脉相连的人,他得打起精神应对她。
“男人跟女人哪,有时候,就是一个距离的问题。最初的时候,隔得远,觉得是爱情,浓得化不开,结了婚,一起过了许多年,距离近了,觉得爱情变成了感情亲情,可是,退一步再看,其实还是爱的,藏在亲情感情下面,没看见,可是还在。我不是学不会爱别的人,是我不想,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是我白费了心。不过,还好,并没有陷得深。”张清露说:“不过以后,你们也要注意,你们自己尽管闹腾,耍花枪,再别带累别人。”
“是,我再一次道歉,也替我太太道歉。”
“你的道歉我接受,她的嘛,不。”
“好的。你慢慢吃,是我向你赔礼,还有,谢谢你看得起我。”
周苏豫先走了,张清露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送上来的菜,慢慢地吃起来。
为什么不呢?这家馆子的菜真不错。
周苏豫这个男人,不错,可是,可惜不属于她
她会找到更好的,也许找到的比他差远了,可是谁知道呢?人哪里能看得到未来呢?
一周以后,张清露向周苏豫提出辞职,她说:“我手头的那几个客户,我交待给小吴了。我不会带走。你说得对,感情这个事,不该跟阴谋搀和。我学了个乖,谢谢你周苏豫。”
苏豫看着她走出去。
她说她学了个乖,苏豫想,自己好象也学了个乖。
学会不在意,学会原谅。
也许在倩茹从电视台出来时抱着他说:分开吧的那一瞬间,在她合身扑过来护着他的那一瞬间,就学会了这个乖。
苏豫慢慢捏着手里的笔,那是倩茹送他的三十岁的礼物,那么贵的东西,她舍得,好象为了他,她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
他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好日子,倩茹对他说你不要去游泳一辈子不要去游泳,他们刚结婚时,每天下班约了一块儿走,倩茹第二次流产时他在家陪着她,过的那段近乎与世隔绝的日子,那么安静那么周全,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他们小小的,无害的世界,单纯而丰富。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象是一下子把屋子点亮了,从窗子望出去,树梢的叶子已经开始落了。
同样的一片阳光里,何倩茹正陪着一个老太太在晒太阳。
老太太衣着整洁,头发有些乱蓬蓬,白而多皱的脸上一片平静,舒服地半闭着眼。
她是何倩茹新近认识的朋友,算是忘年交,原先也是个老师,姓江,说起来,她也在类思教过多年的书,倩茹分进来的前两年才调走的,现在,她住在养老院里。
这所养老院里住的大多是教育系统的教职员工,倩茹医院里陪宁颜妈妈时,邻床住的一位老太太告诉她这个地方的。倩茹现在无事时就会跑过来帮忙。大家都是当老师的,倩茹与他们相处得挺不错,她帮他们做做零碎的事,给眼睛不方便的老师读读书报,甚至教他们玩电脑。其中,她与江老师走得最近。
江老太太并没有看着倩茹,这时候却笑起来,对倩茹说:“干嘛呀大姑娘,天天愁眉苦脸?来,跟阿姨说说。”
“也没什么。”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不过就是感情的一些事情。我也年青过,我懂。年青的时候啊,呵呵,我长得也还算是周正。”
“您现在也很漂亮。”
江老师转过头来对着倩茹:“你才漂亮。看看,多么年青,多么好!”
倩茹诧异地看着她。
“年青?漂亮?”
江老师招手叫她蹲下来,用手摸摸她依然厚实的头发:“多好的头发,又浓又密又黑。你看我......”
“您的头发也很好。”
江老师大笑起来,在自己头顶上一抹,:“这里......是假发呀。都掉得差不多秃了。人家跟我说,半真半假的头发比一整个的发套要自然,我一试,果然,下一回,我还要卖一个挑染过的。那种更漂亮。”
倩茹笑起来:“嗯,下个星期,我陪您去挑。”
“这就对了,多笑一笑,人才能更漂亮。我年青的时候,人家都说,这张脸张得还不错,可惜,就是不能笑,笑起来有付苦像,还不如不笑的好看。可我不在乎,照笑我的,管他甜的苦的。”说完,老太太又笑。
倩茹说:“说起来,我婆婆跟你是一个病,可是她的心思重,就不象你这么乐观,所以,她治病的效果就不如您。”
“其实我的命还不如你婆婆。我嫁过两个人,都不太如意。有过一个女儿,给你看照片。”
江老师说着,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夹子,展开,里面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子的照片,雪白皮肤,美丽的眼睛,小小的嘴,乌黑的短发,拿了一个小风车,笑着。
倩茹拿着照片,叹息着说:“真是,天使什么样,她就什么样。有没有她长大些的照片?”
“没有。这是她最后的一张照片。”
倩茹吃惊地看着江老师。
“她十二岁那年,车祸,不在了。走的时候,我给她买了一件公主裙,以前她一直要,我们条件不好,没有能给她买。”
倩茹缓缓地把照片交还到她手里。
“那个时候,真是黑暗啊,以为再也挺不过去的,可是还是挺过去了。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啊。心里想着过不去,脚还是过去了。”
倩茹笑起来。
周苏豫的公司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何倩茹的舅舅,从公司里撤资了,接着,连着几个定单都出现了问题,资金开始周转不灵。
53
何倩茹是在母亲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倩茹一直把自己与苏豫的事瞒着舅舅的,这一回,怕是小禾告诉了舅舅,这大约就是他说的,要给苏豫吃的好果子了。倩茹想了大半天,带上东西,去找了舅舅。
舅舅如今搬了新房子,成天带着他的宝贝孙子大街小巷地去逛,倩茹在家里等了他半天才见到他。
倩茹也不问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堆东西放在舅舅眼前。
舅舅问:“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倩茹说:“这个是我结婚时给你我的嫁妆,那套房子的房产证土地证,这个是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的房产证土地证,我统统压给您,向您借笔钱。”
舅舅看着面前的这一堆证件,半天叹一口气:“我说小禾那个傻瓜蛋是吃咸盐操淡心吧,可是丫头啊,你可想好啦?我可是真要把这些证件都收起来的!”
倩茹说:“您尽管收下,我想好了。”
舅舅说:“好好好,丫头,你是个有情的,周苏豫也算是有义的,你的房子算压在我这里,以后还可以赎回去,不过要叫周苏豫来赎。”
倩茹不作声。
舅舅又说:“我不过是叫他吃点教训,也就三五个月的功夫,你呀你呀,你这个丫头,连这么短日子的苦头都舍不得给他吃?”
倩茹脸红了。
舅舅说:“苏豫前两天也来找过我,他说要是你来找我,叫我什么也不要答应你,他说他自己可以扛过去。”
倩茹微微惊讶地抬头看舅舅。
“我说你们俩,到底闹的是什么呢?我跟你妈一样,老朽了,不懂得你们年青人了。可是倩茹啊,走出来了,就不要急着再回头,各人想想清爽,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再三再四地折腾。”
倩茹点头:“我知道。”
苏豫是在隔了一周的周末晚上打电话给倩茹约她出去的。
倩茹突然觉得很慌张,他们分居以来,只在那天苏豫与小禾冲突时匆匆见过一次,没来由地,想见,但是怕。
磨磨蹭蹭地一直到时间快要到了,才换了件衣服出门了。
到饭店的时候,也不敢马上上前去,暗地里看苏豫一个人坐在那里等,居然也换了件新衣服,一张报纸给翻得卷了边儿。
倩茹鼓了勇气走过去,他抬头看见,打一个愣,慢慢地露出笑容。
那笑容是暖的,隔了许久没有看见过,又熟悉又新鲜,竟然叫人心酸。
苏豫给她拉开椅子,帮她叫了吃的,等上菜的空档,两个人的目光相互躲着,饭店里的灯光是这样的亮,亮得人所有的表情与心思无处躲无处藏的,慌里慌张,碟子和勺子轻轻磕在一起,细碎的声响。
还是苏豫先开的口:“这里重新装修过了,咱们结婚的时候,中午是在这里吃的暖房酒。”
倩茹向四周看看:“可不是,我记得这排灯笼。装修换了,这灯笼倒还在。”
苏豫也抬头看头顶上轻纱仿古的灯笼,旧是旧了,真的还是当年的那些,他认得上面的一句诗:一枝一叶总关情。
“听伙计说好象那是老板花了大价钱从安徽买来的旧东西,有年头了,自然舍不得丢掉。”
“我还是喜欢原先的装修。”
“风格是变了些,可是菜好象还是老味道。”
“总还是有东西变了啊。”
“可总还是有东西留下来了。”
吃完饭,两个人沿着路慢慢地往回走,这条路,不是往倩茹住地方去,也不是往苏豫现在住的老屋子去的,两个人都没在意。
苏豫说:“倩茹,公司里的事,是你在舅舅跟前说的情吧?”
倩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豫接着说:“我跟小禾说过,我自己扛过去,可是,还是你们帮了我。”
“这种事情,也不是逞强的。我妈说的,到底还是一家子。”倩茹忽又加上一句:“就算......就算以后有什么事了,真不在一块儿了,到底还是做过一家人的,有着家人的情份在。”
“是。爸妈,真的是好,就是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
“你放心,小禾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其实他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再出格一点的事,他也做不出来。”
“小禾也是好人。”
倩茹听见苏豫低低地笑,不解地侧过头去。
苏豫说:“小禾,在我面前,跳着脚说,你再敢对不起我姐,啊你再敢对不起我姐!象个小孩子。”
倩茹也笑:“小禾比我小好几岁,但是从小到大,一直是他护着我多。”
前面有一段儿路没有装路灯,一片暗影,两个人朝着那里走过去。
倩茹看着那片越来越近的暗,心里的紧张越来越厚重。
有些话,她只能躲在那暗影里说,走进去的时候,她就要说了。
在亮处,她说不出来。
暗影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倩茹停下脚步,苏豫也停下来,他不知她要做什么。
倩茹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来,轻声地一叠地说:“苏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干什么要这么说?倩茹......”
倩茹没有等他说下去,如果不一连声地把话说完,她不一定有勇气再说下去了。
“那个时候,我象是鬼附了体,一门心思只想着,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只有这一个办法了。那个时候,我居然想不到这是出怪露丑的,也想不到有多少双眼睛会看着,想不到那么做会让你一个大男人多丢面子,也......也丢光了自己的脸。你不知道,我妈,骂死我!”
“别这么说。我跟你说呀,你知道吗?那天以后,我是足有两天不敢在公司里出现,第三天终于鼓足了勇气跨进办公室的门,可是大家似是全然没有这回事似的,只有一个人对我提起,你猜他说什么?”
听不到倩茹的回答,苏豫伸手拍拍她的胳膊:“他说,哎,你真上镜。”
苏豫的语气里含着笑意。
其实不是真的,倩茹是明白的,不是真的,苏豫是如何面对那么多的各色眼光的,她没看见,但并不是不懂得。
倩茹借着黑暗的掩护让忍了多时的眼泪流下来。
听得苏豫又说:“这世上的人哪,谁都有糟心的事,只不过有人让人知道了,有人没有。我想开了,就觉得一片坦然了。倩茹,你也要想开,知不知道?”
“知道了。我新近,学了一句话,说给你听:心里想着过不去,可是脚却能过去。”
“嗯。有理。”
“苏豫,我想,重新出去工作。”
两个人走出那片黑影,重走回到路灯下。
“这样好啊,还回类思吗?”
“类思,是回不去了。他们不要辞职再回去的。我认识一个江老师,她有一个学生,现在办了一个私立学校,其实是私立公助性质的,现在正在招人,江老师替我报了个名,过两天就去面试了。”
面试是三天以后,倩茹收拾停当出门,找到了地方,发现有不少的人在等,多半是非常年青的孩子,象她这样的,也有一两个。
倩茹多少是有些慌的,离开学校有几年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站到那三尺讲台上去。
倩茹看着,再有三四个人,就轮到自己了。这个时候,走廊那头,有人急急地走过来,头转来转去的,象是找人。
不是周苏豫是哪个?
苏豫看到了倩茹,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他额上还有赶路赶出来的汗,倩茹拿了纸巾递过去,苏豫拉拉她的手,你可别紧张,他对她说。
何倩茹在这所私立学校应聘成功,成了这所学校的一名数学教师。
方宁颜送走了爸妈,正式地开始了独立的生活。
她先推辞了以往的周六的补习班,因为她要陪着女儿,不能老是麻烦之芸她们。她把母亲当年给她的那笔钱剩下的部分存了定期。
李立平自离婚后并没有遵照协议每月按时把女儿的生活费给宁颜,宁颜心里也有数,多半是李家人恨毒了自己,不叫李立平给的吧,他也有他的难处,宁颜也不去向他要钱。
她买来了许多的杂志报纸,铺在地板上,趁女儿睡着的时候,一本一本细细地研究。
周末,她带着女儿上布料城,买了一大块米色的粗布,送到之芸家,托之芸给做了一个上面有许多小口袋的壁挂式的东西,挂在书房的墙上,还在上面贴上一个个的小标签,标签上是不同杂志与报纸的名字。
每天晚上等女儿睡着后,她用父亲的电脑写稿子,打印出来,按照她对各类杂志报纸的研究,分门别类地插到那个粗布壁挂的小口袋里,每个星期天集中起来发一次。有时,她也用电子邮件投稿。
一开始多半是石沉大海,三个月后,她的第一篇文章在本地的一家报纸上登了出来,接着是一家杂志上登出了她的一些随笔,后来是一个中篇小说,她还会写一些阅读啊练习啦之类的零碎东西寄给专为小学生办的英语杂志与报纸,慢慢地,她开始每月都有稿费可拿。
这个月,李立平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想见一见女儿。
宁颜答应了,给女儿换了新衣服,打扮得秀秀气气地带出了门。
缓歌一路上问妈妈:爸爸是出差回来了吗?
宁颜说:是呀,可是爸爸还要走。不过还是会回来看你的。
缓歌又说:就象我们幼儿园里的仔仔小朋友,他爸爸也是在别的地方工作的,然后回来看他。
宁颜笑说:是呀。
到了约好的地方,宁颜把女儿交给李立平,说好等下午五点的时候再来接她。
李立平忽然说:“宁颜,我们不能一起吃个饭吗?”
宁颜想想也答应了。
缓歌高兴得什么似的,连声说想吃肯德鸡。
这个时候,肯德鸡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好容易在一个角落里等到一个位置,李立平买了吃的端过来。缓歌小口地吃着,她的胃口还是那么小,一边儿还玩儿着儿童餐附送的小礼物。
李立平问:“怎么样,现在还好吧?”
“很好。”宁颜说。
“啊,那好。我也不错。学院里的工作还算顺,前些天刚做了干部评议,我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忙是比过去忙得多了。”
李立平淡淡地说着:“现在做领导,也是不容易,管理是一方面,还要创收,钱上面稍稍比别的学院差一点,一个个都是要跳起来的,知识分子现在也没功夫装清高了,钱嘛,大家都是喜欢的。我们学院,这一两年还算可以,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思品学院没什么戏好唱,可是我说呢,要想唱好戏,总还是有办法的,看各人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