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锦贵妃娘娘什么事?”许夫人继续装傻充愣。
萧夫人的额角几不可见的跳了跳:“皇后娘娘不希望以后继续在宫里再看到锦贵妃娘娘…”
许夫人皱眉:“这、这你找我有什么用?”
萧夫人深深看她一眼,说:“你不也一直都很厌烦这个庶女吗?从小到大,都没给过一个好脸色,恨不能她死,这就是好机会啊。”
许夫人似乎有些心动,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脸色发白,急切摇头:“不、不行,她是贵妃娘娘,我要是…许家上下都会被我害死的…”
萧夫人不以为然:“反正有皇后娘娘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许夫人一脸怀疑看她:“许萧两家自来不和,皇后娘娘怎么会乐意给我撑腰?”
萧夫人却到:“许萧两家为什么会不和?还不都是因为锦贵妃娘娘。萧家是太子的外家,许相是太子的恩师,本来就是一家亲的,若是没有锦贵妃娘娘在宫里杵着,这么些年了,许萧两家早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了。以后都是要扶持太子殿下的,何必非要将关系闹得这样僵,让太子殿下难做?”
许夫人被她说动了,但还是迟疑:“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家老爷…”
萧夫人笑笑道:“听说小许大人学问好,在户部做的也颇有成绩,连我家老爷也说他有乃父之风,说不定将来也能如他父亲一般成为万人敬仰的一代名相呢。”
“是吗?连国公爷也这么说?”许夫人脸上终于也露出了笑容,自己那优秀的儿子能被人这样盛赞,她自然是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可不是嘛。”萧夫人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只是…”
许夫人脸上笑容一滞:“只是什么?”
萧夫人别有意味瞥她一眼:“只是,如今萧许两家的关系这样恶劣,我家老爷纵然爱才,只怕也断不会送一个会在朝堂上处处为难自己的人上相位的。”
许夫人脸上的表情豁然凝了起来。之前或许还犹豫,这会儿,她是真真正正心动了。若是能借了皇后的手,除了那颗毒瘤,既了保了合家性命,又保了儿子前程,一举两得,何乐不为?虽然皇后娘娘合作是与虎谋皮,但是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她真不想错过。
沉吟良久,她用因紧张而微微沙哑的嗓音,问:“这…该怎么做?”这事儿若是被揭穿,或许会后患无穷,但只要做干净了,也不怕会被查出什么,又有皇后娘娘,虽然风险大,但是若能成功,便能一劳永逸。她决定要试一试。
高妈妈见许夫人竟然应下了这样的事,面无人色,惊慌不已:“夫人…”她是许夫人的心腹,在许夫人独自一人承不住那个悚然的秘密后,也听她说起来,因此也是知道的,更知道她应下萧夫人,或者确切说是皇后娘娘后,其后会有多危险。这…分明是找死啊。
许夫人主意已定,或者说一意孤行,不肯听,只看着萧夫人,问:“锦贵妃娘娘如今深居宫中,按理不是应该皇后娘娘动手最方便吗?”
见她应下,萧夫人暗中窃喜,摇头说:“宫中人多嘴杂,皇上也护长乐宫那边护的紧,娘娘反倒不容易下手。”
“那娘娘的意思是…”许夫人一时不解。
萧夫人往身后看了看,拉过一个身着桃红襦裙的丫鬟:“这是红纹,暂时留在你身边,有什么消息就都交给她来通传。等哪天,娘娘寻着机会把锦贵妃支出宫来了,再交给你动手。”
“交给我动手?”许夫人皱了眉,脸色泛白,一脸为难。
“是,”萧夫人点头说,“我跟娘娘仔细谋划过了,交给你最合适,你是她的母亲,就算不是亲生的,从小到大,情分总还有的,她不会太提防。在外头动手,人更多,嘴更杂,更好遮掩,不会牵连到你们许家的。”
听她这么一说,许夫人才稍稍安心,点头道:“那好吧,我试试看。”
萧夫人当即笑容满面:“好,那就这么说定
了,你回去后,且等我消息。”
“嗯。”许夫人应下,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萧夫人没再拦着,起身相送:“路上小心。”
待许夫人离开,她又在寺中稍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回到王都,已是霞光满天,她也没回府中,一刻不停进了宫,见了萧皇后,将说服许夫人的经过一五一十的细细与她说了。
“好,办得好。”萧皇后满意的直点头,阴惨惨的笑着,咬牙切齿说,“竟然被自己的母亲下手害死,到时候,真想亲眼看看她,临死时,那张惯会迷惑人的漂亮脸蛋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哈哈…”
之后,他们便一直在等待时机。
有了那个名叫红纹的丫鬟在身边,许夫人不需要刻意打听,就频频得到了从宫中传出的消息:先是小安平公主一个月的禁足期终于解了,可不幸的是,小公主解了足禁的头天,出门便落进了池塘里,据说在水下泡了一两个时辰,出来已经没气了,太医们都说没救了,可是锦贵妃却执意认定小公主还有气,然后就一直这么半死不活的养着,锦贵妃就寸步不离的在旁边守着,别说出皇宫大门,就是连长乐宫门都鲜少出了,直到…
九月十九是观音诞,为了替沉睡半年之久的小公主祈福,锦贵妃亲往鸡鸣寺参加祈福法会,为表诚心,还会在寺中住两日,斋戒沐浴,九月十八往,九月二十归。
许夫人得知宫中传出的消息,也早说服了许衡要去鸡鸣寺参加观音诞祈福法会,也是准备九月十八去,九月二十归,也没带太多人,她身边就一个高妈妈和红纹,许成姝也同往,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墨菊。
在过去的路上,许成姝一直闷闷不乐,撅着嘴缩在马车的一角,一声不吭。
许夫人自己也是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闷头想着自己的心事,丝毫没有觉察出女儿的异样,直到行程过半,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先问了声行程,然后才发觉了女儿一直不高的情绪,便问:“怎么啦,姝儿?难得有机会出来玩儿,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许成姝堵着气不看她,嘟哝着嘴说:“我讨厌她,不想见到她。”
许夫人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眶、眼底的挣扎和委屈,心头微痛,默了片刻,用轻柔的嗓音道:“没事的,就去见见好了,从小到大,她一直疼你,你这样跟她闹别扭,她可也是会很伤心的。再说,现在不比以前,以前都在一个府里住着,不管想见不想见,都能见得着,她现在进宫了,不想见也就罢了,要是想见,要见上一面,可都不容易。虽然你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到底是姐妹,老这样生疏着也不好。”
许成姝两道秀眉微微拧起,神色茫然看着许夫人:“可是以前娘你不是这么说的…”以前,娘一直都说,姐姐的生母是抢她爹爹的下贱的坏主人,千方百计的将在外头养的姐姐送进府里来,想要找机会登堂入室,取代娘亲的位置,欺负她,害哥哥。姐姐对她好,全都不是真心,是要利用她,伤害她。
“以前是娘想岔了,”许夫人说,“你爹是正人君子,怎么也不会做出宠妾灭妻这种卑劣之事的。你姐姐一直疼你,每回见你跟她闹别扭都会很伤心,想要对你好是真心实意的,以前也是娘看错了。”
“真的吗?”许成姝背脊挺得笔直,满面惊喜看着许夫人,一双杏眼儿闪闪发亮,漂亮极了,“姐姐是真心喜欢我,真心对我好的?”
见女儿欢喜起来,许夫人原本憋闷的情绪好了些,弯了嘴角,露出抹淡淡的笑。
“是啊,她是真心喜欢你,真心对你好的。”她点头说,“之前,是娘错了,害了你那样伤心,娘给你赔不是,待会儿,你见了你姐姐,好好跟她说说话,弥补一下,也替娘给她陪给不是,好不好?”
“好,好。”心结已解开,哪还有说不好的道理,许成姝连连点头,一改刚才萎靡不振,精神抖擞,迫不及待的想要尽快赶到鸡鸣寺,见到她家阿嬛姐姐了。
第175章 当年(三)
为了能尽早赶到鸡鸣寺,许成姝一路不停的催车夫:“坤叔,赶快些…再赶快些…”结果,马车确实比预计的早了两刻到鸡鸣寺,但她并没能如愿立刻见上她心心念念的阿嬛姐姐。他们到的早了,人家还没有到呢。虽说今日之内早晚总能见上,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失落。直到听来迎他们的知客僧悟能和尚说,宫中的车驾大概再过多半个时辰也能到了,她心里那点儿小小的失落才很快烟消云散,随后与许夫人一起,随着悟能和尚先去了早就安排好的客房暂歇。
许成姝原本以为,不过半个时辰而已,随便等等就过去了。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前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又半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眼看着又半个时辰要过去了,她如坐针毡,终于憋不住,让她的丫鬟墨菊去前头找悟能和尚打听打听情况。
墨菊出去不到半盏茶工夫就回来了,还兴冲冲:“小姐,贵妃娘娘到了。”
许成姝一脸惊喜,倏地站了起来,问:“真的?”
“是,奴婢亲眼看到的,他们正往这边过来呢。”墨菊说窠。
“我去看看。”许成姝说着,提了裙摆就急不可耐往外跑。因为跑得太急,她还不小心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许夫人在后头看得心惊肉跳,急呼:“小心。”却见许成姝身子来回一晃,很快稳住了,脚下步子也没停,一溜烟很快就不见了踪影燔。
“咱们也过去看看。”许夫人不放心,带着高妈妈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作为一个深居闺中的千金小姐,许成姝鲜少会像现在这样一路狂奔。跑出不多远,她就累的气喘吁吁了,但还没见上她想见的人,她硬撑着不肯停,就这么一路粗喘着继续往前跑,终于远远看到前头有人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一身紫色华服,身形纤细高挑,头上遮着亮眼的明黄色华盖,正是从小与她一块儿长大,一直对她呵护有加的那个人。
“阿嬛姐姐…”她高兴极了,想要立刻迎上去,可是突然想到以前她对她的那些恶劣态度,她犹豫了。眼看着他们迎面见见你靠近,她不自觉的往后退。阿嬛姐姐真的会原谅她吗?她曾经对她那样坏。
就在许成姝犹疑不决的时候,许锦嬛已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到了她跟前了。
“姝儿?”看到许成姝,许锦嬛非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成姝怯怯看了她一眼,呐呐说道:“听说…你要来这里给小公主祈福,我就跟母亲一起过来看看…”
“母亲也来了?”许锦嬛更加意外。
“嗯。”许成姝轻轻点头。
许锦嬛看了一眼身旁的琥珀,问:“皇上不是说我这次过来鸡鸣寺没允任何外命妇随行打扰吗?”
“皇上确实是这么说的没错。”琥珀回答说。对于许夫人母女的突然出现,她也感觉非常诧异。
小半年了,为了荣华的事,许锦嬛已是心力交瘁,这次来鸡鸣寺也是诚心为荣华祈福的,皇帝不希望有人打扰她,下令彻底封锁了鸡鸣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一律不准靠近鸡鸣寺一里之内。
“是我求你父亲去找皇上要的恩典。”这时,许夫人也赶到了。时隔半年再次见到许锦嬛,又知道了那样了不得的秘密,她一时百感交集,目光闪烁的怔怔看着她,唇瓣翕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一旁的高妈妈反应快,见势不对,立刻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夫人,该给娘娘行礼了。”
许夫人很快反应过来,拉了许成姝,一起给许锦嬛福身行了礼。
许锦嬛立刻上前将他们扶了起来:“母亲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许夫人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尖尖的下巴,眼里闪着泪光,关切说道:“娘娘瘦了好多。我知道,为了小公主的事,娘娘已是心力交瘁,可也得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啊。你要是倒下了,留下两位小殿下,以后怎么办?”刚才被高妈妈那么一打岔,她已经很快从起初深陷的情绪旋涡中抽身出来了,冷静、认真的开始扮演她母亲的角色。
许夫人突然的一反常态让许锦嬛当场愣住了,她身旁的琥珀和郭子则都警觉起来,脑中不约而同浮现出同样一个疑惑:她想干什么?
许夫人感觉到琥珀和郭子突然锐利起来的目光,背脊不由一阵发凉,但还是死死忍住了,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她紧紧抓着许锦嬛的手,一脸歉疚的给她解释:“你的事,我都已经听你父亲说了。”见许锦嬛依旧一脸疑惑,好像没明白过来的样子,她便暗示,“就是你所有的事情,全部。”她也不敢说的太深,毕竟还有很多不相干的外人在,要是让他们瞧出什么端倪,麻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终于看到许锦嬛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才松了口气,继续恳切的说道,“以前我不知道,误会你了,也伤了你,都是我的不是,以后不会了,你能不能原谅母亲?”
许成姝生怕许锦嬛不肯原谅,跟着急
切说道:“是啊,姐姐,母亲知道错了,姝儿也知道错了,以前误会了姐姐,对姐姐那样坏,对不起,姐姐,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跟母亲?”说着,她两眼就红彤彤、泪汪汪起来。
许锦嬛也红了眼睛,轻轻拥住许成姝,哽咽着道:“姐姐知道,姐姐一直都知道,姝儿是误会姐姐了,等姝儿明白了就好了,姐姐从来没有怪过姝儿,真的。”
许成姝紧紧抱住许锦嬛“哇”的大哭起来:“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许夫人在旁看着也跟着直掉眼泪,真的眼泪。如果她真是姓季的,而是姓姬的,那该有多好…
许锦嬛看着许夫人哭,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泪汪汪的眼里盛着浓浓的笑:“我真高兴,母亲,你能明白,你能理解,谢谢…”
听着那“谢谢”两字,许夫人心头却是猛一颤,有些慌乱起来,生怕她瞧出什么,忙扯了帕子假装擦眼泪遮掩了过去。怎么办?她也算是她的女儿,不知情的时候,她也曾经疼过她好几年的。她犹豫了。可是想到儿子、想到偌大个许家,她还是硬起了心肠。她决不能让偌大个许家给她一个人陪葬,决不…
红纹站在后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这母女三人哭成一团,想到许夫人刚才话语中似有似无的暗示,立刻敏锐觉出许夫人跟锦贵妃之间肯定不是简单的正室夫人与庶出女儿的关系,其中肯定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暗暗兴奋起来,如果能挖出这个秘密,皇后娘娘一定会大大嘉赏她的。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了。一边暗自兴奋着,她一边开始琢磨起来:怎么样才能从许夫人那里把秘密挖出来呢?
“夫人,您之前说,您从丞相大人那里听说了关于锦贵妃娘娘的全部事情,是什么事情啊?”
“奴婢听皇后娘娘说,锦贵妃娘娘是丞相大人外室所生的庶出女,难道不是?”
“夫人…”
在接下来的一天里,红纹自恃是萧皇后的人,肆无忌惮的一次又一次直接跟许夫人问及关于许锦嬛的秘辛。
许夫人也是看在红纹是萧皇后的人的份上,对她诸多忍让,随便找借口将她的询问胡乱蒙混过去。后来,她终于忍无可忍,对她发了火:“够了,别说贵妃娘娘那里根本没有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情,就算有,那也是我们家的私事,跟你、跟皇后娘娘没有任何关系。”
红纹冷眼看着她,不屑哼了一声:“是吗?那我们走着瞧。”就算挖不出什么秘密也没关系,等她回去了捅到皇后娘娘跟前,也是大功劳一件。
之后,红纹就没再追问,可许夫人却愈发胆战心惊起来。她要是真把这事儿捅到皇后娘娘面前怎么办?
“夫人,这个红纹不能留了。”冷眼旁观一天后,在他们住在鸡鸣寺的第二个夜晚,伺候许夫人睡下的时候,高妈妈这样悄声跟许夫人说,“且不说她已将猜出了夫人知道贵妃娘娘的一些隐秘事,一旦捅到皇后娘娘跟前就是个大麻烦。贵妃娘娘这事儿要是成了,她就是我们一个大把柄,让她回去皇后娘娘身边一定后患无穷的。”
许夫人烦恼极了。这些,她当然也明白,可是怎么动手?贵妃娘娘那边,她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动手呢,现在又多了一个…
第176章 当年(四)
(PS:上章最后两段里的时间算错了,不是第二天夜里,特在这里更正一下,不算字数的。抱歉。)
“夫人,这个红纹不能留了。”就在当天夜里,伺候许夫人睡下的时候,高妈妈这样悄声跟许夫人说,“且不说她已将猜出了夫人知道贵妃娘娘的一些隐秘事,一旦捅到皇后娘娘跟前就是个大麻烦。贵妃娘娘这事儿要是成了,她就是我们一个大把柄,让她回去皇后娘娘身边一定后患无穷的。”
许夫人烦恼极了。这些,她当然也明白,可是怎么动手?贵妃娘娘那边,她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动手呢,现在又多了一个…
…矬…
这趟鸡鸣寺之行,许锦嬛本来因为荣华昏睡不醒而一直郁郁不解的心绪又因为解开了与许夫人、许成姝结了十多年的心结而松缓了几分。
抵达鸡鸣寺后的头一天,许锦嬛、许成姝姐妹俩几乎形影不离,就连晚上也睡在了一起,似是想要将积攒了十多年没说的话一起都说尽了似的。
许夫人起先也在旁边陪着,后来就有些坐不住了。在琥珀和郭子犀利的目光注视下,她总有种心里的秘密被看透的感觉,就借口说累了,先回了客房。累是真累,可心里存着事儿,就是想休息都休息不好,先是一个许锦嬛,后又加了一个红纹,沉沉的负担压在心头,让她透不过气来,整整一夜都是浑浑噩噩的,似梦似醒,脑子就一直不曾歇过,当睁开眼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这一天还有最重要的祈福法会要参加,她虽然身心俱疲,但还是硬撑着去了大殿。刚在给她安排好的位子上盘腿坐下,许锦嬛就到了,一身清爽的素白,浑身干干净净的没戴一件金银首饰,就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也仅用一根朴素的没有一点儿花纹的木簪簪着。进了殿,她便径直走到方丈跟前早就准备好的明黄蒲团上坐下,神情肃穆,在一片诵经声中,合掌闭目凝神为女儿祈福舴。
许成姝是跟着许锦嬛一块儿来的。在许锦嬛坐下后,她便悄悄的走到许夫人身旁的那个蒲团上坐下了。不过一夜未见,乍然看到母亲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形容憔悴的模样,她惊讶极了,挨过去,担心的小声问道:“娘,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许夫人冲她不以为然笑笑,说:“没什么,就是晚上没怎么睡好而已,有点认床。”
许成姝看着她脸上显得无力的笑容,却皱了眉,愈发担心起来:“真的只是没睡好吗?脸色看起来这么差…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许夫人摇头:“不用了,我没事,真的只是没睡好而已,现在还是先给小公主祈福要紧。”说完,她便双手合十,闭目凝神,认真祈起福来。
许成姝见她坚持,顿时也不好说什么,无奈轻轻叹了一声,定了定神,闭了眼,开始认真给小公主祈福。
后头安静下来,前头许锦嬛却睁了眼。他们隔的不远,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琥珀…”她轻唤一声。
琥珀就坐在她身后,立刻挨过去。
许锦嬛没再说话,只递过去一个眼神。
琥珀立刻心领神会,悄然退下,绕到了许夫人身侧,小声道:“夫人,您身体不适,娘娘让您先回去休息。”
许夫人睁开眼,诧异的看看琥珀,再看看坐在前头那个背脊挺得笔直的纤细身影,鼻头不由隐隐发酸。
“还是不用了。”她揉揉鼻子,忍下这股酸意,冲琥珀笑着摇摇头,说,“我现在还能撑得住。”
琥珀为难:“可是娘娘的意思…”
许夫人笑着:“你跟娘娘说,我真的没事,难得有机会为小公主尽点儿心意,就让我这个做外祖母的遂了心愿吧。”
她都这么说了,琥珀顿时也不好说什么,悄悄退了回去,将许夫人的话禀了许锦嬛。
许锦嬛其实都听到了,眼眶微微泛了红,没再坚持。
这次的祈福法会从巳初开始,到申末结束,要进行整整一天,期间没有休息。
许夫人虽然拒绝了许锦嬛让她先回去休息的好意,但是她已接连几天没怎么睡好觉,坐到快未时的时候就真有些撑不住了。
许锦嬛透过琥珀再次提出让她回去休息的意思,这回,许夫人没有拒绝,在高妈妈的搀扶下,拖着疲惫的身子,先一步回了客房,吃了点儿东西,便躺下了。真累极了,再大的心事也没能扛得住倦意,躺下不多一会儿工夫,她真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那是一个安稳,一点儿梦没做,结结实实从未时睡到了天黑。
“现在什么时候了?”刚起床,看到外头乌漆麻黑的,许夫人还有些迷迷瞪瞪,问高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