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不愧是龙族公主,随手捻来一句都这么伤人于无形。”他冷笑了一声,松开了她。
姒裹啊姒裹,你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不过是仗着我心疼你,你不过是仗着我连你的一句嘲笑都在意!
“龙姒裹,你从来都不了解我,因为你的一颗心从来都装不下别人!”
她浑身一震,藏在身后的手已握得不能再紧,出口的声音已然没有丝毫温度,让他整个人如寒水灌顶。
“怎么,你要拿他威胁我?”
“龙姒裹!”他痛心入骨,一把擒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近自己,“威胁?威胁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看着你伤心,我会快乐?”他凝视着眼前这个女子,心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我承认最初是存有利用你之心,毕竟天下间没有比得到龙神女更有利的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会爱上你!”
“…”
“姒裹啊…我也只不过是爱上了你…”他突然低沉了声音,音线里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消沉,“你身来高高在上,视野里充斥着尽是天下尊极之人,所以你根本就看不到那些为了权位的尔虞我诈,而我…而我也只不过是在这条路上爱上了一个女子。”他抬头锁视她,带着从未有过的挫败,“而她偏偏天下尊极,我只有折了尊严,放下骄傲去配得上她!”
“宫灵俊,别说了。”龙姒裹咬唇,试图从他的桎梏中挣脱。
“相比永恒的寿命,之前数万年又算得了什么,沧海都能移成桑田,又何提人心!龙姒裹,低下你高昂的头,这个世界上你不是非夜子硕不可!”
“可是不会再有什么人能给我龙姒裹要的东西!”
“你要什么!”他大吼。
大风骤然刮起,横扫大地苍茫,亦撩起她身后的紫发弥舞,那一瞬间,他恍然明白过来。
…
回过神来时.那女子不知何时睁开了他的手,转身带着凌乱又狼狈的步调离去,三丈、五丈、十丈,愈来愈远…他突然想唤住她,可那纤瘦的身影散发出的浓烈的狼狈与伤心深深地刺痛了自己的眼,抬起的手无力垂下,闭了闭眼,假作无事的抹去眼角的湿意。
“姒裹啊姒裹,并非我狡诈乖戾,只是如果我不狡诈,不乖戾,我又拿什么地位与资格去让你注意…”
望着那融于天暮中的身影,他颓然的背过身不敢再看。
其实,相比尔虞我诈,我心里最疼的最疼是,被你刻意躲避。
夜风过境,落日已然没海,那遍地的芳草却依旧郁郁葱葱,带着花影招展生机…
如若他在此刻能够回头,定能看见他认定已然厌恨自己的人,就站在不远处,伫立在寒风里目送他远远离去…
而那从口中溢出的低语,被夜幕的风无情的吞噬,目光却是那般愧疚,仿佛穿透这茫茫的花海,落在那道叫人心痛的背影里。
只因为她不仅在天柱上看到了那段咒文,还亲眼见到了缠绕了她一生的梦呓。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宫灵俊,长也一世,短也一世,又何不,糊涂一世…”
章节目录134回笑叹词穷(上)
人间。
已是八月光景,转眼不久就要入秋,一夜萧风卷落叶,这走在官道上的车驾来往间也不免多上几分焦躁,一路策马挥鞭嚷嚷让路的,就跟打了鸡血般往前冲,根本就不理路边上某人的呼唤…
龙姒裹就这么在头顶上裹了条头巾,吃了一路的灰。
挪了挪快酸掉的脖子,准备找一块干净地儿坐下,刚没走两步,脚底一抽,便听到她狼嚎一声,抱住脚,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的脚~我的脚喂~”某龙一副哭丧着脸,抱着脚大咧咧的坐在了地上干嚎。心底顿时就蹭上了一股无名火,一把扯开了包在头上的头巾,抱着脚瞪着那毒日头傀。
有没有搞错啊,她只是一时没找准地儿着落,就掉到这挥杆子也打不着人的地方,好不容易走了四天三夜才出了个鸟林子遇上了这么个官道,结果,一辆辆马车跟泼了鸡血一样没命往前的跑,唤都唤不住让还送她吃了一屁股灰。
好不容易抓了个人来打听,就听说轩辕皇帝要北征了,她琢磨着跟着一路问过去,总该问道那老皇帝的落脚点吧。
可是…她仰天长嚎,“好痛啊,老娘的脚——诔”
梦洄柠愿,快来救救你们家公主喂,她如今就跟二哥说那落难狗一德行喂~~
刚吼了没多久,不多时就见一辆车驾从头眼前飞驰而过,带起大片大片的灰,毫不意外的甩了她一脸。
嘴角一阵抽搐,张嘴就要大骂,便瞅那车驾顿浑身时一颤,不久就听到车轮子捻动的声音,那、那车辆就在她目瞪口呆中折了回来。
“姑娘,从这到鄢骧城还需多久。”一车夫伸着脖子问坐在地上的姑娘,看她蓬头垢面也不知道精神正不正常。
龙姒裹没好气,想也没想丢了句,“要很久。”
车夫有些汗,发觉这姑娘脑子有些奇怪,又问,“起码要多久?”
龙姒裹用头巾抹了抹汗,撇了他一眼,“骑马要更久。”
车夫顿时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心忖这姑娘当真脑子有病。
却不想,那车驾内似是听懂了他们的鸡同鸭,讲传来一阵笑声,笑声轻快爽朗,带着毫不掩饰的快意。
不消多时,车厢内出来个小童,对着车夫低语了几句,转身对她道,“我家公子道小姐一人独行,此处荒郊野不甚安全,如果小姐愿意,我们可载小姐一程。”
龙姒裹眼珠子滴溜个转,突然!二哥的教诲回荡在耳边。
——姑娘家家的,别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谁不知道他在耍流氓。
“不,谢谢。”
那小童没想到这姑娘会拒绝,见她蓬头垢面没个干净,高傲的仰起头,“要知道,我们公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邀请的!”
龙姒裹来气了:“嘿,这倒巧了,要知道我也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拒绝的!”
那车厢内再度爆笑,下一瞬,一道悦耳的男声传来,温温浅浅的,有几分师父的味道,“姑娘,你脚扭伤了。”
龙姒裹抱脚扭头,哼了口气,当场又把那个小童气得半死。
天底下还没有哪个丫头这么不识抬举的!
可厢内的公子似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反应,依旧笑道,“既然大家都迷了路,不如结伴而行,等到了下个城邑,姑娘再另做盘算也不迟。”
龙姒裹这时又飞快的想起二哥的另一句教诲。
——这人活着嘛,此一时彼一时。
她想了想,挑眉,装模作样撩了撩发丝,抛了个媚眼,小童看她伸出脏兮兮的手,顿时有种作恶的冲动。
说出的话,把他惊得那股酸水又咽了回去,
“那奴家就劳烦公子了。”
那笑依旧没有停歇住,男子闷咳了一声,似在极力压抑,“…不客气。”
小童受公子指示跳下了马车作势要搀扶起那姑娘,谁知眼前黑影一晃,那原来还在地上的人瞬间从地上蹭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他,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车,快得让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姑娘,风大,进来坐吧。”
“诶!好嘞~”龙姒裹狼吼一声,自动自发的钻进了车内。
可帐帘子一掀,眼前的景致叫她瞪大眼眸,干吞了一口水。
这、这、这人是男人啊!
只见,偌大的车厢内一男子半依软枕席毯而坐,一袭浓如焰火的红衣,一双丹凤眼静宁而安详的睨着她带着几许趣味,如缀了繁星般明亮,让人看得禁不住就要这样陷了下去,斜飞入鬓的眉毛淡淡往上挑,唇色绯然,两颗血红玛瑙珠子用一根五色丝绦系着斜斜的挂在脖颈上,衬着他的肤色一片白皙。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只手搭在窗棂上,姿势慵懒而潇洒,滟眸转盼间,极近诱惑。
“你…”
身侧的小童见这姑娘看痴了眼,嗤了一声,“怎么样,被我们家公子仙人模样吓到了吧?”
姒裹却没有回话,一双秀眉微微蹙紧。
她虽吃惊他怡然而成的风韵,却更讶异他眼里眉间透出的熟稔气息,仿若从前在哪见过般,眼熟至此。
“没什么,只是觉得公子有些眼熟。”
“哼,姑娘,这世道不兴这套搭讪法儿了。”小童急吼,誓死捍卫公子主权。
不想龙姒裹却噗嗤笑了起来,心想柠愿这话何时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
男子支着颌看着她片刻的闪神,薄唇微弯,媚如春晓的眉宇间透出精茫之光,轻扫了眼她全身,于她腰间顿了顿,面色却依旧柔和,“怎的这般狼狈?彤生,给姑娘掬盆水来,让姑娘清洗清洗。”
淡淡的言语裹着真诚的关心钻进姒裹的心,她有些错愕的抬眼看他,眉间闪过一丝不确定。
“姑娘,怎么了?”
这天然一段婉转清绝的气韵,全在眉梢,淡淡疑虑的神情透着说不出的魅惑,悉堆眼角,这等婉风流转的姿态只稍一睹是如何也遗忘不了的。
可这无端的熟悉,却是来自何处?
她明明,从未见过他…
姒裹摇了摇头,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个遍。想她龙姒裹美男俊哥看多了,居然还存了调戏人家的心思,该死的还觉得他眼熟,真是罪过。
“还不是瞅公子甚美,俊冠世间,故想投怀送抱了。”那名唤彤生的童子端了盆水进了车厢随口丢了句。“俊冠世间…”龙姒裹下意识呢喃。.
“怎么,难道你还有见过比公子更俊朗的男子?”小童不乐意了。两条眉蹙得死紧怒瞪他,一副你给我解释清楚的模样。
“呃…要说俊朗,我觉得我师父最甚!”龙姒裹有些得意的开口。
“不可能!”彤生吼她,一脸不可置信,连那男子也是怔了又怔。
“什么不可能,我师父才是天底下最帅的!”
“我不相信!”彤生气得跺脚!车厢一阵猛晃。
“那我画给你看!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天底下酷毙的美男子!”龙姒裹话一出,便四处搜索笔墨,果不其然在厢房内的小书案上搜到了一组笔砚,挪了两步就趴在书案上画了起来。
彤生好奇,凑过身坐在她旁边看了起来。那男子也很是新奇,饶有兴味挨了过来。
“这是我师父的脸。”说着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个黑乎乎的圈,“他的脸是这样的,那词叫什么来着…对!面如冠玉!”
彤生瞪大了眼,显然被这姑娘的笔功震撼了,这一圈就是男人的脸!那不跟包子一样嘛!
见那女子在圈上用力点了两点,又说,“这是我师父的眼睛,你不知道就跟星子一样,一般人那都体会不了!”
彤生大惊!妈呀,这俩点就是人眼睛啊!谁体会的了啊!
女子见笔上没墨,伸手就往砚台上蹭了两笔,那动作,恨不得把笔给折了!
“这是我师父的头发,蹭亮蹭亮的,就跟那晚上的乌鸦一样黑!”说着就在那圆上画了几条叉,好像觉得不够浓密一样,又多花了几条叉。
男子见状,神情有些崩溃,有些虚弱的抬起一只手抚着额,忍着一头青筋跳动。
那画完的头发,就像鸡窝一样乱,就跟路边几天没洗的叫花子一样。
“我师父身长八尺,那个身躯凛凛我是画不来的!”说着‘将就’在图上画了个椭圆类似胡萝卜状的身体,又在四周画了四个叉,来表示她那个师父的‘身躯凛凛’。
那彤生脸色开始惨白,冷汗沉沉,浑身都开始发渗。
“很帅吧?”龙姒裹得瑟的笑,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最帅的是我师父的衣服,是白色的,没有风的时候也会吹起来。”
边说,又是蹭了点墨汁,往那萝卜上画上两笔类似面条一样的弧线表示衣服。
可在那男子眼里,跟破布在风中凌乱没什么差别…
“还有我师父笑起来,就像清风佛面的感觉,你们肯定也不能体会啦。”
末,终于再二人以为她忘了那个‘圆’内的某些物体上天了一笔。
可那一笔,竟从圆的一端延长到另一端!╰0╯
“这是我师父的嘴,漂亮着呢!”
说着丢了笔,双手捧起嘴吹了吹,小心翼翼转过身挪到他们主仆二人跟前,很大方的摆在他们跟前,
“怎么样,这就是我师父!帅吧!酷吧!跟神仙一样!”
车厢内开始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龙姒裹眨了眨眼,看看左边又瞧瞧右边,眉眼弯了起来。
心想我都跟你们我师父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你们还不信,现在佩服了吧!
下一瞬,就见那男子突然伸出另一手捂住了额,面色痛苦至极,半响,吐了句,“我头疼…”
彤生见那画就这么生生的摆在他跟前,让他毫无间隙的瞧个遍,着实恐怖,一阵气血攻心。“这是…”
是他.妈的像鬼!
彤生抽了。
“真是帅是不是?”龙姒裹飞快接口,哪怕别人不知道她师父多帅一样,
“都跟你说了,我师父很帅。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
龙姒裹听不到他们的回答,很是不甘,唤了他们几声都不见有人回复,想到车厢外有个车夫,赶忙钻出了出去,谁知,她还没开口,那车夫见了那画,浑身禁不住一颤,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样,大吼。
“卧槽!这鸟.样,不就是传说中的虎头山霸王啊!”
龙姒裹:(╰0╯)#
章节目录135回笑叹词穷(下)
一行人颠颠簸簸又行数时辰后车夫终于问到路蹬蹬蹬地折了回来,撩开帘子正准备跟主子汇报,谁料整个人僵怔住了。
不大的车厢内,那方才的姑娘不知何时睡着了,蜷着身子就那么大咧咧的枕在公子的软枕上抱头大睡,而公子自己就将就在一小角落里,神情惬意似还有几分甘愿自得,敛眉低低,用一双极温恬的目光凝视她,浅浅的笑容浮荡在俊逸的脸庞上,温柔至极。
车夫被眼前这景险些惊得忘了言语,又看公子这时缓缓地抬起了头,方才还一双温和的眸底瞬间一片冰霜,车夫一个激灵,立马低声道,“公子,问到路了。可是前边有个城邑,分东西二道,这姑娘去鄢骧城,是否该唤醒她?”
“不,她不去。”那男子淡淡道,目光还流连在那一双休寐的脸庞上。好看的薄唇弯出一个弧度,像是在欣赏一件精致的玩物。
“可是。茕”
她明明是…
“她往东。”
车夫一愣,慌不迭的点了点头,刚想抬手落下车帐,就听公子的声音从车厢内不紧不淡的传来,没有温度,冷得令人不寒而栗呐。
“收好你的浊气。要染了她分毫,我便废了你。”
口中说出如此惊悚的骇语,可视线却丝毫没有从那女子身上挪开,那欣暖眼神竟是柔得要淌出水来。一旁的彤生垂首不语只管研磨,一颗心早已如雷怦激,又听公子悠然的声音响起。
“她是不是很美?”
彤生吃了一惊,瞳眸倏地瞪大,半响才敢堪堪抬眸,一方美撼凡尘的面容印入眼帘,如仙胜仙竟有如此风韵模样!
一时视线胶着不开,又见一方人皮面具被安静的搁在书案一侧,彤生眸里的震惊已然不能用言语形容。
说不惊愣是假的,如此姿态早已超过了凡间任何女子该有的灵气。彤生咽了口水,艰难的吐字。
“很美。”
不想公子听言还淡淡的笑着,垂手,缓缓抚过她一头如绸的披散的发,一寸一缕,神态灼灼的贴近她,眼神迷蒙,语调悠然还带了丝意味深长。
“她还会更美。”
彤生惊愣,赶忙垂下头。傻子都听得出,公子这话是动了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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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驾又趋行了个时辰,转眼已日轮没山,夜风袭来,龙姒裹就被彤生唤醒,道进城了,只是如今遭逢战事门关禁卫把手甚言,入夜不出,明早才可放行。
彤生话落便见那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眸中闪过诧色,还是恭谨道,“姑娘放心,你睡的时候,公子和我都在外厢坐着。”
龙姒裹也不是矫情之人,听了这话也坦然的笑了笑。道了声谢,不用彤生搀扶自己便下了车。
刚想不知做些何事打发时间就听那彤生道,“我家公子在前街的桥畔,道姑娘若无事闲暇也可去那走走。”
说着就丢下龙姒裹转身与车夫牵着马缰往后院去了。
许是恰逢战事,家中男丁多半远征驰疆纵马,余留一些孀妇孩孺留守宅中,龙姒裹一路走来,心下的焦灼不禁又染上了眉梢。
人皆有情,只道生于乱世,命如漂萍,儿女情长终抵不过家国大业。
六界戡乱,魔族孽心蠢蠢,烛龙现世,师父负伤,哪个不是把天庭推向这混世的风口浪尖。
脚下微顿,遥望着洒遍人间的涟白月光,如此的远不可及,遥遥在上见证着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下意识紧了紧搁置子腰间的锦盒。心忖如果自己再不努力,再不加紧时间,这世间还会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骨血分离。
她从来都不是大义之人,却在人间感受到那黏得化不开的柔情,孩子与母亲,父亲与妻子,大家与小家,爱恨与情怨,上苍似乎格外眷恋人间,让每个人都如此得活的真真切切。
在不过百年的岁月里,恣意而活。
身旁不时有几个孩童嬉笑跑过匆匆与她擦肩而过,留下串串暖人心脾的笑声,不久身后又有亲人追来相互,暖言溺语传入耳中。
“娘亲娘亲,阿宝要在这放莲灯。”
“好!那阿宝要在上头写些什么?”
“嗯…”孩子歪了歪头,思索了片刻道,“就写祝爹爹平安归来!”
“好,阿宝就写,祝爹爹平安归来。”那娘亲轻抚着孩子的眉眼,神情却是那般傥荡,生活如此重荷,她却笑得如此坚定,那目光透露出来的坚强与勇敢很快就传染给怀中人儿。
孩子点了点头,小手抓着笔,一笔一画的在灯壁上写下他对至亲的祈愿,然后放至溪水中,让它任水长流向远方。
“姑娘,你来了。”
姒裹怔然回眸,见那男子就站在她不远处,隔着人群,他还是穿着晨时的红衣,长袍坠地,比寻常女子都来得绝艳惊人。
她也笑了笑,一双深深美目温润清艳,灯火映衬下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灵气出尘。
男子笑着走进,扫了她的衣着,“我让彤生备下的衣衫姑娘可是不喜?”
龙姒裹想起因方才拒绝彤生引得他怒瞪的眼神,笑了下,垂下眼,“那衣服甚是华贵艳美,只是这衣服陪了我多年…”
男子也不奇怪,视线久久落在那袭白纱长裙,笑道,“姑娘气韵不凡,那俗衣是亵渎姑娘了。”说着顿了顿,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问,“这衣裳对姑娘想来十分珍重吧?”
龙姒裹听言一时往事纷涌,静静的点了点头,侧身撩起裙摆便席地坐了下来,睨视着眼前潺潺的流水。
不久也有一道身影挨近,没想男子跟着她坐了下来,一身红袍扑散了一地,犹如烈焰红莲般灼人,偏偏配上个妖娆的胜似女子的容颜,甚是风流,如此一白一红之景引得路人纷纷回头探看。
“你倒第一个我觉得穿红色最好看的人。”她笑容和煦静静的看着他,声音淡淡的,似在回忆。
“哦?能入姑娘之眼真是在下的荣幸。”男子温和含笑的声音传来,似有说不出的愉悦。
二人语罢相识一笑。小桥流水,故里人家,浮沉莲灯,有什么情绪在二人心中悄悄弥散开来,心中打定主意抛开了种种过往,数不清的虞诈,傍着万家灯火沉浮莲灯享受着难得的安逸。
“喝酒么?”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出了两壶酒坛,将其中一壶递至她跟前。
龙姒裹挑眉,一阵好笑,“你哪来的酒?”说着便取过,拔了酒塞仰头就喝了口,酒水如入喉,传来阵阵辛辣,心中不知怎么却异常畅快。
男子瞅她对壶酒饮,洒脱至极,挺直的背脊透着傲然的禀然之气,而那张小脸此时浮荡的笑容是这般纯粹真实,让他些许恍了神。又见那女子懒洋洋侧头,看着他,嘴角有着不加丝毫掩饰的笑。
“不过倒是好酒。”
男子微勾唇角,漆亮的眼眸又转为幽深,瞧她又仰头喝了口酒,忍不住道。
“女孩家不是该小口浅酌么。”
“我从小可就没把自己当做女孩看。”
男子一听,怔了怔,兴味盎然地问,“哦?那当做什么?”
龙姒裹对他眨了眨眼睛,咽下一口酒,神秘兮兮的挨近他几寸,吐气,“…英雄!”
“英雄?”男子哈哈一笑,仿若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肩膀因笑声耸动得厉害,龙姒裹看他一副被雷到的模样,以为自己在胡言乱语,耸了耸肩心中倒也没大在意。
好半响男子似乎也笑够了,看向龙姒裹,眼帘末梢还挂着颗水珠子,瞅她神色黑青,闷头浅咳了声方忍住笑意,“我是想说,姑娘说的不错,午后的那一幅画,让小生大感自然的鬼斧神工,姑娘是不当英雄是可惜了点。”
姒裹被他这半讽半笑的话听得笑脸一阵青一阵白,低头正要喝酒,却见那男子兀地没了声响,她侧目,只看那男子不知何时收了笑意,目光悠远的凝视着远处的莲灯起伏,忽明忽暗的光线照着他的脸光影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