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木钟吓得去捂他的嘴,只可惜博果尔已经说完了。
孟古青见此情形,便知道娜木钟已没脸面再留他们说话。抬眼讽刺地轻笑了一声,催促索伦图和巴尔堪离开。
北一所里,福临正搂着乌云珠说私房话。为防外泄,屋内没有下人,屋外也没有留人。孟古青刚到那儿便听见隐约的对话声从里面传出来,虽然很轻却很兴奋。因此扭头默契地对索伦图点了点眼神,索伦图便和她一左一右地悄悄溜过去偷听。而巴尔堪和下人们则为他们把风。
屋里,福临显然才哭过,声音有些沙哑,却是掩不住地踌躇满志,他紧紧地握着乌云珠的指尖,握得她都有些发痛了仍不放手。认真至极:“这一次,我只能赢不能输。我是为着我的将来,也是为着我们的将来。乌云珠。这是老天送给我的机会,只要我赢了,一朝闻名,就可以一举翻身洗刷所有的耻辱。我立下的功劳无与伦比,我就会恢复爵位。太子之位也是我的。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我一定奏请皇阿玛。求他批准你做我的侧福晋,而不仅仅只是个没名份的妾。我再也不要你受人轻视和侮辱,我们都要堂堂正正的活着,我要让皇阿玛知道,我也是有能力的,不但有能力为大清效力,也有能力保护我在乎的女人。”
福临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更多,总之他一口气地说完了,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里面,他很激动。
乌云珠被他感染了,虽然有点被迫的性质,然而也为他感动,这便忐忑地回道:“爷。感谢您为奴才着想。奴才预祝您成功。只是您一定要小心,孟古青和太子爷一定会再想办法算计您。”
福临听见乌云珠对孟古青直呼其名,便知道她有多么厌恶这个人。恰好在他的心目中,孟古青也是一个很复杂的对象。因此,他听得愣了一愣,方才接话道:“是,我每一次都被他们打败,是因为我抵抗不了陷阱的诱惑,只要这一回无论他们怎么做我都不为所动,他们就拿我没有办法。只要我抵抗得了,他们就一定会输给我。”
然而,实情是每一次福临都无法做到。因为命运是那么地爱捉弄他,让他每一次在人生最重要的选择面前,都会迎来致命的引诱,最后鸡飞蛋打。
里面说得兴奋,外面的听得也很心热。
孟古青扭头,见着索伦图也在看自己,便默契地点了点头,二人同时发出哼声,唤道:“有人吗?”
里面的福临顿时弄出惊恐的动静,随后假装镇定地去开门。等到见着是他们,便虚伪地露出笑脸来,轻轻地眨眨眼睛:“稀客,快请进。”
到这儿并不是为着闲聊的,却也有些温情的话要说。当屋外的人和屋里的聚集在一起,气氛便变得微妙和奇特。过了一会儿,当他们渐渐接触到正题时,福临便警惕地朝着索伦图瞄了瞄,试探道:“依这么说,你们印了二十万张,那真是太多了,这么多的货,安全吗。只怕京城有乱党出没,魑魅魍魉数不胜数,你们要小心呀。”
“这有什么,我们将它放在不可思议的地方了,绝对没有人会想到,小鬼怕城隍,就算有再多的魑魅魍魉,谁会到破庙里去呢,呵呵。我们一定会在后天辰时如期完成任务的。”
真荒唐,那里只是一座荒无人烟的破庙而已。因着幼时的印象,乌云珠听到这儿,便情不自禁地想要询问,福临紧急地拿眼神制止了她,她便忍耐住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再过了一会儿,孟古青发现无论如何发问,福临总是三缄其口,将话题扯远,这便对索伦图道:“想是九阿哥大病初愈,我们先走吧,别扰了他休息。”
福临这便不甘示弱地起身相送,并且道:“巧极,我选的吉时也是后天辰时。那么到时候我们好好地比一比,看能否有幸为太子爷‘增光添彩’。”
“九弟客气了,我们到时相会。”索伦图尽量客气地告别,心里却浮现越来越难言的滋味。便忍不住在回程路上问及孟古青,问她知不知道福临到底在想什么。
孟古青思量了片刻,这样回答他:“我想他已经猜到我说的地点是‘城隍庙’,他会以为我们将彩券藏在城隍庙中,至于是自己动手毁掉它,还是跟我们一样想利用小玉儿,这我就不得而知。不过您放心,不管是九阿哥自己动手,还是请旁人动手。我们都不会有损失。”
“但是现在派人去藏假货已经来不及。后天就要开局了,现在才安排太晚了。”索伦图有点焦虑。
“您放心,早在几天前我已经请求三哥帮忙特别派遣一队兵马去城外做这件事,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十箱货,真彩券只有一万张。在每箱中,铺了最上面的一层,下面全是白纸,就算被焚烧掉,我们最多损失这一万张。剩下的那些绝对安全。而且,我还预备了惊喜送给太子爷。只要到时候太子爷等着看就知道了。”
“你想得真周到,可惜我们还是不知道福临的货藏在哪儿。”索伦图望了望她,轻声道:“他变‘聪明’了。”
“我想一定放在城中。而且他那么谨慎,那么怕输,一定会放在精于此道的人手里。或者是镖局,或者是当铺,这两种地方最易珍藏贵重物品。不过。不管是镖局还是当铺,只要我们等待消息就够了。别忘了,动手的人并不是我们,而是小玉儿。”孟古青特意地提醒,怕他心乱。
依着时间推算,这时候的小玉儿应当已经被哲哲邀请入宫来,只要她听说打赌的事,自然而然会打探货物的下落,然后去做这些事。
没有人会比她更急于毁掉小八和福临,也没有比她更勇敢和不顾一切。
想着这些,孟古青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步子,等到回到清宁宫后,果然便见着已有许多人聚集在这儿。除了娜木钟,宗眷中,济尔哈朗的福晋苏泰,巴尔堪的生母庶福晋瓜尔佳氏,改嫁阿济格的庶福晋董佳若云,以及硕塞的正妻叶赫那拉氏,侧福晋他他拉氏,庶福晋其乐格和董鄂敏秀,曾是豪格的遗孀已改嫁他人的博尔济吉特氏,妾室那拉氏,还有已成为多铎侧福晋的小玉儿等人都在这儿,皇女中,除了淑云,还有哲哲亲生的皇三女马尔喀和皇八女永安通通也都赶到。
至于其他相熟的女眷,应当都在海兰珠那儿。孟古青一个个地瞧过去,同时在心中点算着人数,过了一会儿,便主动走到小玉儿的面前去试探。
小玉儿这些年已老了许多,失去多尔衮的悲伤使得她变得沉默寡言。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随时生活在警惕的心态下,活得很累。然而复仇同时也为她带来了斗志,她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因为对福临和索伦图的怨恨,她对孟古青也产生了连带的憎恶。当然,这些她不会浮现在脸上,而是一如继往地维持着慈爱与温柔。当她从孟古青口中探得货物放在“城隍庙”的时候,眼皮便不由自主地惊跳了一下,直呼道:“居然放在那里,没有人看守?”
“嘘。”孟古青故意地望望周围,小声道:“姑姑小声些,别让外人知道,很多坏人打主意呢。我们摆下空城计,正所谓兵不厌诈,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呵呵,是啊。空城计。不过你也要小心,京城的乱党也不少呢。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小玉儿冷淡地附和着,心中却自以为是地想道:报仇的机会来了,你跟小八,福临都去死吧。
孟古青瞧见她眼中闪过一抹幽寒的光,便知道计划成功了一半,接着再试探了一回。这一回便是为着泄露福临的底细。
小玉儿假装平静地听完了,淡淡地应道:“既是福临大病初愈,我应当去瞧瞧他才是。顺便问候一下贵妃姐姐。听皇后教诲完了就去。”
孟古青自然不会阻拦她,而小玉儿到了北一所,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收获。
她再一次确认了货物的盛放地点,就在当天夜里,城隍庙突然燃烧大火,起因不明。
第一百七三章 福临被当成奸商骗子
三更时分,福临便迎来了欣喜若狂的消息,当梁思杰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入北一所告诉他,他兴奋地连衣服都顾不得披,鞋也未穿便赤脚走到面前去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是,”梁思杰的脸上没有丝毫欢愉的神色,反而有着深刻的凝重和惨痛。他认真又羞愧地望了望福临,回道:“对不起,九阿哥,您的货也被‘歹人’烧了。这是我叔叔拉图赶到抢救下来的,只剩这一箱。”
除了城隍庙以外,京城最大的当铺亨通当铺的库房也遭到莫名其妙的大火,损失惨重。因此惊动了九门巡防,闹出很大的动静。
而消息正是从宫外传进来的。
梁思杰不敢告诉他,带人去烧货的正是拉图。因为无法违背小玉儿的命令,拉图只好带着镶白旗和正白旗的人蒙面扮“乱党”去做这件事,为了同时对庄贵妃有所交代,才留下了这一箱。
那便只剩下三千张。福临原本印刷了三万张,这下只有这么多。他瞬间浑身吓出冷汗,脚软得摔在地上。
梁思杰急忙去拉他,劝道:“到明天辰时才开局,不如加印吧,也许赶得上。”
“我已经没钱了,额娘也没钱了。”福临感到刺骨的凉从脚底传入心房,痛苦极了。
“也许可以找十五爷…”梁思杰有心提议去找多铎或者阿济格帮忙,细想这是不可能的。多铎他们根本不会愿意为着福临冒这么大的险,况且凡事要留一条后路。若是这次连到多铎和阿济格,影响到他们的势力,日后庄贵妃和福临会更孤立的。
梁思杰想到这儿闭上了嘴巴。
福临爬起来,冷静了一会儿,自我安慰地道:“没关系。就算只剩这么多,我也比小八幸运,他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这一箱。只要明天卖得好,我就可以拿回本的钱再去加印,我一定会赢他的。”
“九阿哥,要不奴才去赊,只有这一箱太少了。”梁思杰计算了一下成本,很心痛。
这次福临付出的成本一共有五千两,除掉谨妃给他的两千两。庄贵妃和苏茉儿也拿出所有的积蓄,还典当了不少首饰。由于福临的定价比索伦图的低,五钱银子一张券。就算这一箱全部卖掉,也只能回本一千五百两,根本是不够的。但要赊印,福临也已经拿不出抵押物了。
福临痛苦地想了一阵,摸到紧贴心口的玉牌。那是当年庄贵妃赐赠给他和乌云珠的定情信物。他并不知道和多尔衮有关,于是他和乌云珠都很珍惜,否则在当初购买白玉如意的时候就会典当它。而今,他依旧舍不得拿出来。
梁思杰见他这样也觉得很同情,便说道:“要不,我领您去见见主子。看她做何打算。”
福临这便依着了赶去永福宫,庄贵妃得知此事后,根本不同意他们冒险。而且由于事发突然的关系。庄贵妃已然嗅到了危险的讯息。严词命令道:“福临,等天一亮你就去向皇上和太子认错,退出‘比试’,认输赔罪,否则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是小八的货也被烧了。他已经一无所有,我还有一箱。我为什么不试一试。”可怜福临看不穿,利欲熏心。
庄贵妃急忙劝道:“你还不明白吗,皇上肯定会保护小八,就算小八的货全部没有了,你也不能去出风头,你应该跟他一样躲起来。将所有的事情交给皇上去处理。如果你冒险,就证明你有心抢夺太子之位,如果你输了,就会影响到皇上的脸面,他会更厌恶你!”
福临也知道这样很危险,但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已然骑虎难下,这便道:“额娘,小八有皇阿玛保护,可我没有,越是这样,我越不能退缩,现在正是危难的时候,如果我能挺身而出,说不定皇阿玛会明白我的苦心,对我有所改观。额娘,求您再帮我一次。”
“这根本是条死胡同,走不通的。”庄贵妃感到很为难:“我以为你只是献策而已,为什么要打赌呢,你就不应该答应小八,他一定在害你。”
事到如今,明知山有虎,唯向虎山行。
庄贵妃劝不动他,便只好说道:“福临,你这样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你自去吧,等开局的时候,我不会出宫看你,免得陪你丢人。”
福临无奈地离开了,而且,为着颜面和不让乌云珠担心,他装作若无其事、胸有成竹的样子,竟也因为这样而迎来了“转机”。
大火的消息在天亮以后传遍了宫内宫外,索伦图装作很沮丧,闭门不出,使得人们以为他完蛋了,顿时风向大变,昨日还在恭维和安慰海兰珠和哲哲的宗眷们,有一半都赶去巴结福临和庄贵妃,北一所和永福宫也得了很多的礼物。
这些礼物其实是在火上浇油,在福临看来却成了雪中送炭,他便用它们做本钱,让梁思杰赶快典当加印。等到这夜子时,福临的手上已有五箱货物,共计一万五千张。
然而,由于催要太急,这加印的四箱很有隐患,至于是什么福临却还不知道。在他满怀期待与忐忑的时候,穿戴男装的乌云珠和常月露一起前来寻他。
福临见乌云珠戴着纱帘斗笠,身着男装,便知道这是为着方便的关系,觉得乌云珠很识大体,处处为他着想,很感动。
此次争斗,福临并不会直接出面,而是微服出宫,在光孝寺对面的茶楼上观望动向。所以必须抢占先机,他便携带着乌云珠和下人们,还有货物提前出了宫。天幕深沉,他们的心中却是一片光明。
光孝寺前长街的灯火通明,等着看热闹的人陆续来到茶楼和酒馆等店家,临街的人家也都打开窗儿偷偷观望,还有街角围坐的乞丐也都眼巴巴地瞅着。街道两旁驻守着威武的官兵,对往来的人,一一查验过身份才予放行。福临和乌云珠庆幸早来了。留下戴春荣和梁思杰在马车上看守货物,他们则带着鲁嬷嬷和常月露上二楼。
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便见着墙角的位子有客,居然是苏赫和他府中的下人。
福临顿时心中一沉,却不得不走过去打招呼道:“从兄,你怎么在这儿。”
苏赫穿着云缎长袍,白色的大氅放在身旁的凳上,起身抱拳,轻声道:“得太子爷恩典赏了几天假,奴才便从家里直接过来。九阿哥。出门在外,请恕我不能全礼。你们坐吧。”
这张桌正好还有两个位子,福临便和乌云珠坐下来。鲁嬷嬷和常月露立在身后伺候。
不一会儿福临感到内急。便由鲁嬷嬷服侍着暂时离开。
苏赫趁机偏过眼睛去瞧乌云珠。
乌云珠遮掩唇上的伤痕,出宫时她便头戴纱帘斗笠以便藏拙,进到茶楼中仍不肯除下,不一会儿便引得邻座前来窥伺。苏赫当仁不让地替她赶走了狂徒,也为她感到惋惜和难过。这便劝道:“你何苦陪着你们爷出来。等下跟他一起丢脸,岂不冤枉。不如装作身体不适,趁早离开吧!”
乌云珠见他称呼“你们爷”,便知道苏赫已不再以福临的伙伴自居,感到很不悦,反唇相讥道:“小爷。您终究和跟我们爷也有六七年的情份,怎么能这样说,你对他这样嘲讽。难道不思量日后的相处吗。”
苏赫见她不识好歹,便冷笑了一下,举杯抿了口热茶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永远待在九阿哥身边,一辈子也不能报仇。不如像我这样及早抽身投靠太子爷。这才是应有的作为。只要你能得到太子爷的欢心,成为他的女人。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时候你就算要孟古青跪在你面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赫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乌云珠姿容有亏,便停了下来。
乌云珠难堪得红透了面容,幸好有纱帘遮掩旁人瞧不见。她很快哭了,拿出帕儿来,手伸到里面擦泪。
苏赫还想再说,目光一偏见着福临和鲁嬷嬷回来,只好闭上嘴。
坐等中,大家都感到寒冷。福临很快便掏出一块银子来,不足十两,十分豪气地对伙计道:“去添个火盆来,再弄些粥点给我们吃,剩下的不用找了,赏你吧。”
“谢谢客官!”伙计喜悦地应着,转身下楼去置办。
就这样,随着外边的打更声,楼上楼下不停地加座,每一张桌都临时报价,越来越值钱。渐渐的,已是人满为患,却还有一张靠窗的桌子空着。
那是最好的视角,正好可以望见光孝寺的全景。因此每每有人询问价钱,添茶的伙计便傲慢地伸出两个拳头上下摇摇,再抻一抻大拇指,转了一个圈。
客人被吓退了,福临看不明白,便不由自主地出声道:“那是多少钱。”
“一千两黄金,已经有人买了。”苏赫也觉不可思议,讽刺地笑了笑:“这人疯了不成。”
“一千两黄金,除非是他。”福临喝着热茶,想起了一个人,顿时心惊胆寒。
就在这时,他们都听见楼下传来很霸道的脚步声,踏得楼梯叭叭的响。
济尔哈朗第一个上来,小心地观察见没有怪模怪样的人,回头道:“小八爷,您慢点走。”
索伦图这便带着孟古青跟上来,才露了半个身子,便吸引得人们纷纷惊唤。
他们身上穿的是白虎皮大氅。白虎乃是四灵之一,除了是财富的象征,也可带来多种好运。它的皮极为珍贵,有价无市。而现在却作为御寒的大氅,穿戴在索伦图和孟古青的身上,不但做工精巧,可遇难求,更衬得主人雍容华贵,不可一世。
索伦图微仰下巴,如同漆星般的眼睛随意地扫视了一圈,一拉束带露出里面枣红色的长襟缎袍。然后笑了笑,回身对孟古青点了点眼神,示意她不要惊怕。孟古青也是身着男装,大氅里穿着的是湖蓝色的暗纹梅朵坎肩,色泽光鲜。见此情形也明白了索伦图的心意,这便点点头,并不说话。
后面的人还有巴尔堪及亲卫及许多下人,也是架势十足。
过道上的人们不由自主地便让开了一条路予以通行。等到他们入座,客人们便拿眼神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另一边的福临和苏赫也已然瞧见了。福临只是看了一眼,握着茶杯的手便已情不自禁地颤抖,泼出一点温水,背对着的乌云珠经过提醒,也觉浑身发寒。
他们只有装傻充愣。
苏赫起身去请了安,简短的说明情况。索伦图点头并不说话,苏赫便只有回到座位上。
就这样,双方对峙着,直到第一缕晨曦掠过窗边,索伦图咳嗽了一声,问济尔哈朗:“叔王。”
“奴才在。”这个座位是济尔哈朗预定的,他奉着皇太极之命随时为索伦图调拨人手,还有遵行索伦图的一切指令。
虽然四周看起来很平常,但除了街道上的士兵,还有许多暗哨杀手藏匿在人海里,随时为主子效力。
索伦图贴近济尔哈朗,小心地说了一阵,然后道:“我有些累了,你帮我留神他们。”
“奴才知道。”济尔哈朗朝着窗口抬了抬手,随后为索伦图添了杯茶。
时光一点点地溜走,茶客们焦急不已,忍不住挤向窗口观望光孝寺的动静,索伦图很大方,主动起身让在一边。孟古青紧跟其后,亲卫们形成了包围,紧紧地护着他们。
外面,光孝寺前已围得水泄不通,住持智远大师亲自出面主持开光仪式,并发表募集善款的演讲,讲明彩券发行的意义和过程。
这些做完之后,辰时已近,却未曾见到货物被押送出来,更谈不上售卖。
在严寒中苦等的百姓们渐失了耐性,当质疑的声音一波波从人海中传来,驻守的士兵们竟似有些控制不住。
甚至,角落里的乞丐也纷纷挤进来,坐在地上敲碗唱着“莲花落”。
茶楼上的茶客们也在热情的议论着,因为时光的流逝,看热闹的愉悦心态已演变为焦躁,还有的气到摔碎了茶碗,大声骂娘。
有人闹场,朝廷的信誉在受到严重的侵犯和羞辱。即便是这样,索伦图还是巍然不动。
福临也在忍着,却是忍不住了,身为爱新觉罗的子孙,他感到自己有着当仁不让的义务,既然索伦图的货物已经没有,他必须来做顶替的人。哪怕很危险,也要“义无反顾”,于是,他为着这样的天真,起步冲下了楼。
在声声“莲花落”中,他带着五箱货物和乌云珠还有下人们赶到了现场,豪气地开箱,开始售卖。
五个大箱子,都做成募捐箱的模样,开口在上方,让客人抽取彩券,抽中有奖,最大的彩头是一千两银子。
根本没有人理会,当他是骗子。他只有将价钱从五钱变成两钱,一钱,这才开始有人问津。也有人赢得小奖,于是人们纷纷围了上来,开始购买,正当一切转向美好的方向时,突然有人摸了一下彩券,见指上留了痕迹,便恨恨地啐道:“墨还没干呢,这是假的!”
福临听见便突然想到是由于加印太急造成的,心道完了。果然没有多久便有人气愤地指着他道:“这是私印的,是假的,他是个奸商,是个骗子,想骗我们的钱,快抓住他,打他!”
第一百七四章 福临乌云珠遭群殴和狗趴
闹出这样的事,对面茶楼上顿时更加躁动,很多人甚至挤出了半个身子,探到窗户外边,兴奋得抓起头上的瓜皮帽扔下去,叫道:“打他,打死他!”
他们的声音像鞭炮一样吵,却还比不上楼外围攻福临的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