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么?”轻轻的疑问,柔的可以滴水,修长白晳的指尖戳到了小娃娃的小脸蛋上。
被碰触的微凉感让小娃娃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战,小手拽着自己白色绸缎小衫的一角,却不敢动弹,眼珠子狠狠的如缺氧的鱼一般盯着小几上的糕点。
面前惊吓的小人儿贪婪看着食物的模样让凌苍玄忍不住想要逗弄,从来没有人把自己忽视的如此彻底,这个小娃娃的确是在畏惧自己,但是她畏惧的是自己的威胁,不给她糕点的惶恐。“小不点,待会乖乖的。”随意的捻起一块几乎透明的糕点,在那双灵动的眼前晃动。小家伙虽然稚嫩,却不痴傻,若是拿她最喜欢的东西威胁,绝对乖巧的如小猫咪一般。
小不点似懂非懂的点着头,虽然不了解少年的含义,但是她知道只要自己听话,那块甜甜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了。忙不及不待的点着小脑袋,一点都不怕纤细的小脖子被折断。
“主子,船已到。”韩安隔着车帘缓缓的唤道。
松开指尖的糕点,凌苍玄挑开车帘,头也不回的走了下去。
小不点慌忙接住快要落到马车软毯上的水晶糕,有些诧异的望着少年急切的背影,她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刚刚还慢条斯理逗弄她的少年如此高兴。是的,少年错身的一霎那,自己看到了那双邪肆的棕色瞳孔中满载的喜悦,那是如自己吃到糕点时的那种甜甜的感受,困惑的伸出小舌头满足的舔了舔那甜蜜的滋味。
凌苍玄站在湛蓝的海边,望着遥远方向的一个黑色的小点,嘴角的笑开始如盛开的樱花一般,渲染着满满的水色嫣红
“苍玄少爷。”精致奢华的楼船中走出一个白衣男子,海风慢慢吹开了他长而干净的白袍,那是不染纤尘的颜色。
凌苍玄打量着笑的温和俊美的男子,几不可见的颔首。“姬总管。”疏远而有礼,笑容依旧,只是再也找不到那么一瞬间的真挚,少年如同掉入人间的清冷谪仙。
“夫人静候已久,想来此番路上可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让少爷耽搁了行程?”不是疑问的疑问,姬曜宸漫不经心的吐露,嘴角的笑灿烂的让人心动。平平是笑,凌苍玄的是不属于凡尘的清冷孤傲,而姬曜宸的却是游戏人间的放浪不羁。
凌苍玄脚下不停顿的踏上了船,凝视着海风逐浪的美景,嘴角挑了挑。“姬总管的关心本王心领了。”乌黑的束起的发丝被风吹得扬起了优美的弧度。“想来轩辕梦漪的离去让姬总管颇为寂寞。”偏过头目光扫过韩安,凌苍玄不急不缓的交代。“韩安,把小不点带上船。”
挺拔昂立的身躯一滞,仅仅不过一秒之间,又快速的恢复了谈笑风生。“苍玄少爷的关心让属下惶恐。”姬曜宸笑的可丝毫没有不安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双浸着丝丝水迹的掌心泄露了他的不安。是的,对于那个无法无天搅得江湖叫苦不迭的大魔女的躲之不及。
阎都,城主府。
“浅儿。”冷冰冰的嗓音配上千年寒冰的脸,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债主的模样。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冷峻的五官就比悬崖峭壁的岩石还要坚硬刻骨,高大的身躯让人觉得如山一般沉稳,可惜这样一个孤绝冷漠的男子手中却不合时宜的拿着一碗黑不隆冬的药水,即使隔了几米远,那掩住的苦味都可以透过空气扑入鼻息之间。
男子面对的是一个慵懒倚在躺椅上的女子,长长的青丝一泻而下洒在软榻上,约摸十六、七岁芳华。青色的长衫随意的裹着纤细的身子,女子白晳的脸蛋上平凡的容颜却在那淡雅的气质下显得风华无限。对于男子冷厉却温和的警告,女子充耳不闻,纤白的手执着墨香的书卷,怡然自得。
男子紧绷的脸几根青筋跃跃欲试,握着碗的手越发的用力,平静的黑色药水面开始左右倾斜。“浅儿,今日一定得乖乖的把药喝了。”越发冷凛的眼神中是掩不住的宠溺,轩辕御凛知道自己的威胁对于浅墨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缓缓蹲身,空闲的大掌探出去抚摸女子安静的容颜,滑如凝脂的肌肤在古铜色的大掌下越发的晶莹,轩辕御凛感慨的盯着那不老的容颜,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怜惜。
浅墨很想忽略在自己面颊上游走的大掌,奈何那种酥麻略带粗粝的指腹在摩擦间带来一阵悸动,这个男人十年的相处已经把自己敏感的触觉掌握的一清二楚。“御凛,你确定今日要用这种方法逼我就范?”把手中的书放在身侧,浅墨慢条斯理的偏过头,顺着几缕发丝的缝隙,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
几不可见的,那张堪称老脸的容颜上染上羞赧,若不是离得近了,只怕那淡淡的红迹就会被古铜的肤色掩盖。拿着白瓷碗的手一颤,里面的黑色左右晃了一晃,短短眨眼间又恢复了平静。轩辕御凛冷峻的脸有些抽搐,在浅儿面前自己根本就是手忙脚乱,这个女子大胆的连圣人都会抓狂,她可以面不改色的说着让柳下惠也面红耳赤的话,却仍旧是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看着一方霸主被自己逼的老脸紧绷,浅墨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恶趣味。“御凛,我的身子自己还能不了解。”虽然明知道他是在害怕自己的孱弱,但是天见可怜自己已经忍受够了那苦涩难以下咽的黑色“墨汁”。
许是被那张不以为然的小脸气急,本来面色沉下的轩辕御凛突然狠狠的扯了扯嘴角。“那浅儿告诉我,是谁在昨日昏倒的?”一字一句仿如是从石头里蹦出似的,硬得刺人。一想到那纤细的身子在自己眼前毫无征兆的滑落下去,轩辕御凛的心再次被紧紧的拽住,那种窒息感充斥着全身,这个淡雅如菊的女人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弱点,一颦一笑都让自己牵肠挂肚,更甚是那样的突然,简直是措手不及的绝望。
细长的眉轻轻蹙起,浅墨直勾勾的看着至昨日就在状况之外的男人。纤白的蝶翼轻轻触到了大掌,慢慢的覆在微凉的掌心。“御凛,虽然你很不愿意,但是这里。”牵引着大掌移到自己的平坦的腹部。“的的确确有个小生命。”
呆滞的脸有些茫然的瞪着那平坦的小腹,昨日夜里自己还用大掌抚摸过的美妙部分,此时在轩辕御凛的眼中就如同怪物一般。“你说什么?”陡然的高亢阴骛的嗓音因为顾及眼前的女子而压制的更显可怖。“不知死活的殷楚,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浅墨不可置否的盯着眼前明显是暴怒的狮子,心中不无怀疑,若是可怜的老大夫敢告诉他实情才是真正的不知死活。“小声一点,你吓到贝贝了?”
盛怒的容颜有一瞬间的狰狞,却在下一秒陷入空白。谁?轩辕御凛不懂明明在讨论手掌下的小生命,怎么牵扯到贝贝了?
“爹,爹爹——”颤抖的小嗓音带着惊恐的哭腔在门外响起。
轩辕御凛压下满腔杀人的暴戾,多少年了,自从浅儿生梦菡、梦贝之后,自己再也没有这样的谷欠望,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延续自己血脉的小生命却可以让自己暴跳如雷。“贝贝,什么事?”不习惯安抚的轩辕御凛,只能尽可能的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对着门栏处怯生生的小姑娘。
世人有一句话,叫做适得其反,而显然轩辕御凛把它诠释的淋漓尽致。那张冷硬的脸在戾气中扯出的弧度,看在胆小如鼠的轩辕梦贝的眼中简直就是狰狞的阎罗王的在世。
“哇哇——”小小的身子却怪异的不退反进,即使惊恐却依旧穿越过那让自己害怕的高大身躯,朝躺椅上的纤弱女子奔去。“娘,娘,贝贝怕。”小小的脸随着急速的奔跑而红润,细细的眼中滚动着水珠子,脸颊上还滑落了好几滴晶莹的液体。
挫折的望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家伙,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轩辕御凛却最终无言以对。
看着有口无言的轩辕御凛,浅墨强忍着笑意,不能怪自己落井下石,而是那张无可奈何的脸谁又能把他和叱咤风云的阎都城主联系起来,此时的他不过是爱妻疼女的普通男子。“好了贝贝,爹爹不是故意的,我们原谅他好不好?”抚拍着颤抖的小背脊,浅墨对于轩辕梦贝的鼠胆无可奈何。
听话的小人抬起头,望着男子冷硬的脸,有些胆怯的眨了眨眼,仿如在疑问。
和浅儿相似的小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让轩辕御凛百感交集,逼着自己缓下表情。
“一蝶水晶糕。”冷不丁的稚嫩声自轩辕梦贝的嘴里溢出,还带着祈求的意味。
仿如在嘲笑自己还不如一蝶糕点的重要,轩辕御凛狠狠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眼前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娃娃绝对不是故意让自己难堪,高贵的头颅机械的点了点。
浅墨咬了咬唇才能让自己不要把笑溢出粉唇,谁能想到冷漠如御凛会如此的挫败。“贝贝来,告诉娘亲有什么事?”
一听到爹爹答应自己那甜甜亮晶晶的糕点,月牙似的幸福呈现在轩辕梦贝的脸蛋上。被水珠浸润的小嘴裂开,高兴的宣面。“苍玄哥哥回来了。”
落樱绕胭脂醉 阎海深深游子归(下)
随着迈动的脚步,凌苍玄的心是满满的喜悦,尽管他的步伐依旧是不紧不慢,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口不常出现的剧烈跳动。
小小的娃娃迈着短小的腿,亦步亦趋的跟着白衣少年,敏感的小娃娃瞪着眼,盯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小小的她不懂得那些复杂的心思,但是却可以敏锐的察觉到那清冷面具的隐隐裂痕。
跨进白玉的月牙门,凌苍玄止住了脚步。眼中映出的全是一道浅青色的身影,安静的比湖中盛开的蔓菁还要惑人,那是淡紫色的魅惑也掩不住的风华。“娘。”低的划入尘埃的呢喃,自美丽的唇瓣溢出,带着不易察觉的浓烈。
女子缓缓的转过身,嘴角温和的扬起,棕色的瞳孔深深的映衬绝尘的少年。“玄儿。”
少年抛下一向疏远冷漠的面具,疾步朝着栏杆旁的女子走去,纤细的胳膊搂着女子的肩,那张倾国的容颜轻轻的倚在女子馨香的颈窝。即使少年早已长成了翩翩儿郎,比女子高出许多,却仍旧如幼时一般,喜欢把自己靠在娘亲冰凉的肌肤上,即使带着薄凉,心中涌动着股股暖流。
怜爱的拍了拍凌苍玄的脸颊,浅墨好笑的望着撒娇的少年。
“一把年纪了还只知道撒娇”稚嫩的童音里是刻意的老成,回廊的尽头,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一脸不屑的走了过来。明明是小小的丫头,小女孩却一脸老气横生,背负着双手。
迈着可笑的八字步走来。“可耻。”冷哼声怪异的出自小小的膻口。
凌苍玄懒得理明明可爱的娃娃却一脸僵硬的轩辕梦菡,揽着浅墨的身子当着轩辕梦菡越发的亲密。“娘亲,你身子不好出来吹风。”清冷的少年褪去了冰冷的面具,对着他仰慕的母亲,只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浅墨好笑的看着轩辕梦菡气鼓鼓的小脸,她实在不明白小小的萝卜头,为什么和梦漪一般厌恶玄儿那张倾国的容颜,是的,菡儿和梦漪一样只要面对着玄儿,那些鄙视和不屑简直不需掩饰,就从可爱的小脸上一览无遗。
“你不要回来,娘亲就不需要出来吹风了。”宝蓝色衣衫的小女娃格外的坚决,小脸上完全呈现出敌人入侵的抗拒。哼,明明是男儿身,偏偏比自己的偶像梦漪姐姐还要美上三分,最重要的是他一回来就夺走了娘亲的目光。轩辕梦菡简直是越看那张妖娆的跟穆园盛开的桃花一般炫目的容颜越生气,索性恨恨的转过脸,来个眼不见为净。
“你坏。”小小的怯弱的嗓音陡然插了进来,众人的目光一致移动。
韩安苦着脸,僵直的立着如柱子一般。一双小手紧紧拽着他的长袍,小不点躲在他高大的身后探出小半个脑袋。小小的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漂亮的小姐姐要凶巴巴的呵斥给自己好吃糕点的哥哥,所以本能的发表了她的看法。
轩辕梦菡沉重的小脸裂出一道细痕破功,圆圆的眼可爱的瞪起来,意图恐吓那个看起来就跟贝贝一样的笨蛋。虽然她轩辕梦菡的目标是成为一代魔女,但是居然有人敢偏袒那个虚伪狡猾的凌狐狸,简直是让自己忍无可忍。踱步到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小娃娃面前,轩辕梦菡左右打量着瘦瘦的小家伙,嘴角弯弯的扬起,带着浓浓的嘲讽。“哟——”学着群芳楼的老鸨的尖锐嗓音,轩辕梦菡双手环胸。“居然养起了童养媳。”
四周静谧的连风动涟漪的波痕也发出微弱的动静,鸦雀无声。
“轩辕梦菡。”低沉的如阎罗王的嗓音带着隐忍的怒气陡然响起。
轩辕梦菡惊恐的缩了缩自己可爱的小脖子,试图寻找避风港,以免自己被强烈的台风扫到。可惜,虚弱的斜着小脸,目光寻向自己温柔的母亲却丝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一张冷硬中夹杂着怒意的男性面孔。虽然她决心成为大魔女,但是梦漪姐姐有燕楼做后盾,自己这个小可怜却不得不在忍辱负重的屈服在爹爹那张可怖的阎罗脸下,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哀叹自己逃不脱的惩罚,轩辕梦菡不忘楚楚可怜的对着浅墨泫然泫泣,博取同情。
轩辕御凛一个轻揽挪步就把浅墨带离了凌苍白的怀抱,大掌紧致却不失温柔的把纤细的身子圈在自己怀中。不敢置信的瞪着黑眸中闪烁着无辜的轩辕梦菡,这个小魔头平日里被浅儿惯得无法无天,没想到居然敢如此没有教养。即使爱妻如命,任由着浅墨的不受世俗枷锁的洒脱,但是对于女儿的教育,轩辕御凛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卫道士,要求她们的一言一行符合大家闺秀的教条。
浅墨安抚性的握了握环住自己的大掌,不是不清楚轩辕御凛的两面性,对于自己和对于女儿截然不同的态度。但是一想到她小小的菡儿一脸理直气壮的嘲弄玄儿的样子,浅墨就忍俊不住,自己如果没有猜错,刚刚那惟妙惟肖的长长发音,绝对出自青楼老鸨,这也是御凛生气的原因。“菡儿,回屋抄两遍三字经给你爹爹认错。”那又如何?浅墨从来不认为青楼老鸨有什么值得鄙夷的,不偷不抢,即使是靠身子吃饭的青楼女子在自己眼中也比坑蒙拐骗的无赖有原则。
圆圆的眼几不可见的弯了弯,轩辕梦菡压下心中的雀跃,一本正经的垂着小脑袋。“是的娘亲。”小身子僵直着转了过去,迈着小小的短腿,离开。明眼人一眼,就能分辨出那步伐的急促,似乎被野兽追赶的大逃亡。
“浅儿。”冷冷的呼唤,波澜不起,却带着不赞同。轩辕御凛无奈的看着女子素雅的侧脸,浅儿的意思自己怎么不明白,两遍三字经不过是敷衍自己,不过是抢在自己前面“惩罚“菡儿。但是对于菡儿没大没小的举止,若是不稍加约束,只怕早把这阎都给折了半个城池了。
浅墨依靠着轩辕御凛的怀中,不轻不重的呢喃。“菡儿若是心情不好,夜里就会找我谈心。”有意无意的,那声谈心拖得长长的。自己若是不抢先开口,只怕菡儿的小手今日就得废掉了,以御凛的严肃,只怕冗长的女戒会是菡儿永久的恶梦。
坚硬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直,轩辕御凛选择了沉默。浅儿一直是他的软肋,这么多年,对于菡儿自己的妥协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了。
“玄儿。”唤着沉思的少年,浅墨怜惜的弯了弯细长的眼。“晚上来浅水居吧。陪娘亲吃顿饭。”对于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浅墨也不多问,玄儿的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并不需要自己无谓的管束。
凌苍玄选择忽视娘亲身后高大的身躯,和那搁置在纤细腰肢上的大掌。他与爹爹的共识一致,对于在娘亲生命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轩辕御凛绝无半分好感。“当然,娘亲不说,玄儿也会前去叨扰的。”温驯如一只无害的绵羊,少年洁白美好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黄。
“姬总管,玄宇阁收拾好了?”冷冰冰的话,如石头一般僵局。轩辕御凛与凌苍玄之间谈不上王者见王,但是也没有颇多的和颜悦色,这个少年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玄儿,他的身后是整个东旭,但是只要他之于浅儿无害,自己也绝不会拂了浅儿的心愿。
姬曜宸收起看好戏的戏谑,毕恭毕敬的垂首。“是的,爷。属下这就伺候苍玄少爷去稍作歇息。”弯弯的眉眼,唇角丝毫看不出俊美男人的卑下,单纯的敬重而已,对于轩辕御凛这个神一般的男人,姬曜宸从来都只有尊重。
少年的脸弥漫上了灿烂的色泽,美好而虚幻。“有劳姬总管了。”
偏过头的一瞬间,真实而温暖,对着优雅的女子。“娘亲,玄儿晚上来看你。”
消瘦单薄的背影,清冷而高贵,在金黄的波韵中,折射出一道亮光。
满湖蔓菁开得迷离,紫色渲染着清幽的曲桥。
“御凛。”女子斜睨着湖中的倒影,面上带着难得的娇俏。“你今日的反应太过强烈。”
强烈吗?这样的情绪此生只能是这个女子带给自己的,认真的凝视着浅墨略显圆润的颊面,十多年自己的老去把这个女子映衬的越发的颜色娇嫩。自己要怎么告诉浅儿,在刚刚的一霎那,当那个绝尘的少年轻轻的揽着她时,那种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被带离的窒息让自己惊恐。是的,纵横四国的轩辕御凛也会惶恐不安,所有的一切只因为眼前这个从容的女子。
“御凛,此生此世,你答应过我的,生死与共。”轻轻的如划开的水面,一块小石子坠落,溅起阵阵涟漪。
心在一瞬间溢满了幸福,轩辕御凛握紧了手中的柔荑。这个女人,让自己如何舍得放手,轻轻的重复自己的誓言,比她的承诺还要真实,即使自己反悔,这个女人也绝不会让自己如愿,那么轻柔的话却是斩钉截铁的约定。
落樱绕胭脂醉 星辰遥遥心难静
硕大的夜明珠仿佛镶入墙面一般,四五颗随意的放置,将布置的素雅的小屋照耀的格外亮堂。紫檀木的贵妃榻上,紫色绸缎长袍裹着的女子正在闭目养神。白光覆盖在她的面颊之上,更显得白晳如凝脂的肌肤光洁晶莹。
凌苍玄走进小竹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此时那双被疏远占据的棕眸盛满了孺慕之情,欣赏的是眼前一副千年不会褪色的画卷。缓缓的蹲在榻前,修长的手轻柔的把滑落的丝被拾起,欲要覆盖紫色的长袍。
长长的睫羽颤动,琉璃的色泽盈满细长的眸子。“玄儿。”低低的呢喃带着片刻的迷茫。
“娘。”回应着浅墨的呼唤,凌苍玄握住了那双无骨的柔荑。语音未落,一双满含愉悦的眸子透着惊人的寒霜。光洁如绸缎的指尖扣上了浅墨的脉搏,滚动的喉结显示了少年的不安,白玉的面容覆上一层冰雪。
反握住那没有丝毫磨损的手,干净修长的一如乐者的美丽。“玄儿,娘亲的身子自己清楚,你不必担忧。”外表绝美到倾人国、倾人城的少年是自己心中的一个柔软,看似冷漠疏远的少年却有着最敏锐的心思,脆弱的似水晶,一碰便是再难以粘合的支离破碎。
垂下相似的眸子,那双只在女子面前坦诚的柔和被一片灰暗取代。十年前,娘亲生下轩辕梦菡、轩辕梦贝的惨烈自己虽然没有经历,但是能让堂堂的四国霸主轩辕御凛坚决到生死相随,必定是经历了一场地狱的折磨。远在东旭的自己和爹爹不敢合眼的撑了足足三日,直到母女平安的捷报被送入胤辰宫,那个如困兽一般的父皇才瘫软在榻上,而自己则在惊恐艰难的度过了刻骨铭心的三日,愤怒、恐惧、悲伤交织的情感足以让五岁的自己毁灭在一片废墟的荒芜之中,而这样的折磨自己不想在十年之后再次领略。
“玄儿,娘亲相信莫离的医术在你的手中,只会青出于蓝。”轻倚着少年的胸口,浅墨缓缓的撑起身子,素雅的容颜上是一览无疑的骄傲与怜惜。
凌苍玄吱了声,默默的把女子扶下榻来,走到了小巧精致的雕花圆角桌前坐下。莫离么?这个足以让他铭记一生的名字,似乎刻进了自己的灵魂。自小他便知道有这么一个男人的存在,他藏在娘亲记忆的最深处,他是所有人的噩梦,即使他承载了娘亲最美好的回忆。对父皇来说那个自己不曾谋面的男子是一根利刺,即使那人连坟墓也不曾存在。轩辕御凛,这个冷硬的男人,也许是爱入骨髓,他对娘亲的包容已经远远超越了那些嫉妒,毕竟能陪伴娘亲一生的人是他。
木制的箸夹着一块滑嫩的豆腐深入凌苍玄面前的宽口木要碗。“玄儿,既然木已成舟,不如顺其自然。”好笑的打量着显然心思已经云游天外的少年,浅墨无奈的安慰着,对于自己怀孕一事只怕整个轩辕府都没有人抱有期待,毕竟自己这也算是老蚌生珠,没把轩辕府弄的鸡犬不宁已经万幸。
敷衍的颔首,纯白的袖口被沾染上了一点污迹,凌苍玄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眼中确是意味不明的精光。
“叮呤、叮呤——”连绵起伏的银铃声在徐徐的夜风中响起。浅墨有些诧异,那是自己让人在竹林里放置的连环银铃,除了家人浅墨不喜欢旁人的随意打扰,除非必要一般很少有下人会主动摇动银铃。
略显英气的眉微蹙,少年的面容泛着困惑。
“呼呼。”喘着气毫不淑女,轩辕梦菡似小圆球一般“滚”了进来,直扑浅墨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