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么昏昏沉沉的过了多久,忍耐到达极限的时候,我自动清醒了过来,“喂,醒醒,”推他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只好脱开一只手去摸了摸他额头,不出所料的烫人。
不会吧,弄醒他实在是个麻烦,我有些焦躁地发作起来,重重拍了拍他面颊,“多铎!”
“雅儿,冷…”他低声喃喃着似要伸手来搂我腰,半途却收回去捂住了嘴。这个动作让我一个打挺就跳下了床,眼疾手快地捉住他手臂扯了一把,他正好俯到床沿,才没吐在被衾之上。
而我赤足站在地上,回过神来,反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叫人发指的夜,我还没有吐,他居然吐了一地?三秒钟后,回身倒了半杯冷茶拎他起来,“漱口!”
他好歹还算配合,乖乖地倚着我该干什么干什么,末了趴在枕上低喘,只呼吸滞重,看来好受了一些。
我找蜡烛点上亮,报膝靠坐了会儿,身体慢慢冷下来的同时头脑也逐渐降温,确定自己现在已能足以面对任何目光,就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了一套由里至外的衣裤鞋袜,给自己换上。清洗是来不及了,虽然恶心,却不至忍不过去。
出门前,在床边微站了片刻,发现自己即使看到他因为高烧而通红的两颊,也没有办法忘掉今夜的屈辱与不甘,可是却不能决然转身离开,不能抛下就不闻不问。
慢慢松开攥紧的拳,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悲哀。

外屋就通玉林睡的暖阁,我悄声推了门进去,她正合衣歪在床边,棉被胡乱盖在身上,一看就知道是等得累了才睡过去的,真难为她,摊上我这种状况不断的主子。感叹归感叹,人还是得叫起来才能问点事儿,“我走了之后什么样的情形?”
“格格?!”她被惊醒后,扑上来逾矩地搂住了我的脖子,“您回来了?您有没有事?”
“什么事都没有,”她总会知道实情,但不是现在,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吓坏你了,对不住。小邓子人呢?你去把他叫来,还有蒙里奇,不过别惊动了那一大票子侍卫。”
她并不问原因,点头咽了咽眼泪,就从边门出去了。

眼前恭顺立着的两人,目光中都有惶恐与了然,看来废话不用多说了,我也不想解释,指着内室吩咐小邓子道,“领几个口风紧的去收拾收拾,顺便瞧瞧你主子该怎么办,再来回我。”
“格格,”他跨了一步,不往里走却“咚”地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我皱眉。
“奴才求您,主子有千错万错,您都别恼他…”
“放肆!”我冷冷斥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有时间在这里口无遮拦,不如多分点心到你主子身上!还不给我进去!”
蒙里奇明白我的意思,一把拖起小邓子塞入了内室,亲眼所见之后,相信他就不会有兴趣和精力再说这些了。
“你也别老站着,坐吧,”我招手让蒙里奇过来,对着这个替小宝编竹笼子,教我如何与墨宝友善的大个侍卫,尽量心平气和道,“昨晚看到了些什么?”
“回格格的话,奴才看到萨纳,库勒,古尔玛和奴才一样被人阻着,富察氏两兄弟都向着咱们,余下一半儿观望一半儿…”他不自然地没了后文。
“嗯,那老太监呢?”
“格格您刚被十五爷带出院子,他便晕了。”
“然后呢?”
“后头倒是醒了,不过…”
“不过什么,看着我被人抱回来又晕了?”
蒙里奇和玉林面面相觑,“绶承公公是当场又昏过去了,”还是玉林偷瞄着我的脸色嚅嗫道,“就是…就是有一桩事儿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儿还有什么不当讲的?说吧。”
“十五爷带您走后,侍卫们在外面又吵闹了好一阵子,奴婢那时候心里头慌,不知怎的拐到屋后,恰巧见着赫佐尔穆追着十五爷和您出去,可这会儿都没见他回来,奴婢瞧着…不大对劲。”
我瞥了蒙里奇一眼,等他的解释。玉林的言下之意已十分明显,闹了这老大的动静,若无人去宫里报信,皇太极也真真是吃干饭的了,想着这把柄着实是白白送予他,便分外叫人恼火。
“赫佐尔穆入了正黄旗多年,颇有些军功,是奴才疏忽了。”蒙里奇并不替自己辩解,有这样的下属大概任何一个上司都该额手称庆,虽然我依然不确定他无条件帮我的背后是否出于某些人的授意。
“也好,”转首望着紧闭的门,我冷笑着挑了挑嘴角,“木已成舟,就让他去吧,我倒要看看他还有回来的可能不?”
有时候忠心未必能得好报,尤其是,愚忠。

******
收到砖头两块,意料之中^^,我一堆废话,咱们放一边说~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当然是感谢没打负分。
个人觉得是这样啦。
女主确实比较理智冷淡,个性不很好相与,但是要说把自己当上帝,应该还没有到这个程度吧。本来黄笙生就没有什么特别高尚的调调,也不是聪明非常,事事都能看得透,为自己打算得多倒是真的^^
然后对于多铎的事上,她既然决定了用婚事去换多铎和多尔衮的自由,就不会再藕断丝连,即使知道皇太极所谓要圈禁他们只是一步给她下套的棋,她当然不知道历史上本就没有这样的事,但是决定了就是决定了,不会再反悔。
不对多铎说明实情,最主要的是怕他冲动之下,要兴师问罪,如果兵戎相见,那就是把私下的不和摆到了台面上,那正好坐实了罪名,反而给皇太极了制约他们的把柄。
同时齐尔雅真这时觉得不论出于何种原因,皇太极是不会再把她许给多铎,既然两个人没有可能在一起,为了不惹出新的祸端来,想彻底和多铎断了。
就挑了决绝的理由,话也说的比较重。
当然多铎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对于齐尔雅真的转变吃惊难过之余,先想到的就是背后有原因,而且马上猜到了和皇太极一定有关系,但齐尔雅真扯出了阿巴亥的事,那就不是受人协泊那么简单了。如果她仅仅是为皇太极做事那只算背叛,添上阿巴亥就是要摆到仇人的程面上,多铎对于这一点是很无法接受的,可以说相当受伤害,就不能完全不相信了。
由此来说,两个人还是非常了解彼此的…
这样到多铎娶了兰舍后,两人不期遇到,他还是怀疑,忍不住又求证了一次,结果还是失望,而且女主表明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无论做什么,都不得不向权势低头。这种失望让多铎将一部分怒火转移到兰舍身上,他并不是不明白女主的话,只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对于比较感性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先后都要离开,是很残忍的一个局面。
经过阿达海的事,女主意识到他们再见面这种情况可能就会继续下去,所以决定避开一段时间。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想冷静一下。
这样女主的离开感对多铎来说就更明显了,他所想的是要尽一切办法留住她先,至于那些问题以后再想办法解决,因此再三有情绪激动下的强硬手段也比较正常。雪地里女主断箭导致的已经不是失望而使绝望了,女主自己也有不安的感觉,直至QJ的发生。
两人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无论如何,即使彼此有感情,被强迫对女主来说还是相当屈辱和难堪的,纵使有客观原因,但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而对多铎来说,应该算一剂定心丸,毕竟到了这样的地步,女主可以说除去名分,已经完全是他的女人了。
发现唠叨了很大一篇,还有什么问题大家提吧~
这一段女主确实比较矛盾,多铎的形象不是很正面,无涯会根据大家的意见注意的!!等结文了,回来再来大改~
谢谢大家指正…跪谢…爬走

四六 西风何限
“咕咚!”我靠在玉林的床上小憩,被这重重跪到脚踏上的声音给弄得睡意全无,小邓子惨白的脸色撞入眼帘,“格格,奴才该死,可是主子那情形…奴才怕是不大好。”
“都收拾好了?”我淡淡打量着他的神情,问,“十五贝勒不是一贯身子骨都好,今儿不过就是醉酒后着了些风雪,怎么会烧得那么厉害?”
“回格格,今儿下雪起主子就没进过屋,独个儿去喝酒回来外裳都湿得透了,还不准奴才跟着…爷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哪儿听得进人劝,要不…”
要不什么?他低下头去,我很快放弃探究下文,还是想解决办法吧,敲了敲桌子说,“我不想听这些有的没有,一会儿你们自己捉摸,我只要知道严重到什么样地步?”
“其实主子自从四月里头大病了一场,身子就不比从前,依奴才愚见,还是得请大夫瞧瞧,来得妥当些。”
以如今的医疗水平,就是小小感冒发烧也指不准会越折腾出大事来,不论如何,他人总是在我这儿,有个好歹我也脱不了干系,当下便点了点头,忽想起一事问,“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奴…奴才不知。”
没有一件事能省心的,不晓得这附近医馆是不是比酒馆难找,算了,也不怪他,我叫了他起身,“跟我出去。”

着了五六个侍卫并了绶承与李海来问,都说附近荒凉,连找户人家都难,至于医馆很有天方夜谭的味道,最后还是库勒低声答道,“奴才记得有一回随大汗冬狩路过此处,恰逢积雪压断了木桥,奴才和两位兄弟前去察探情形,马不慎踏到雪坑失了蹄,将奴才抛下来,正撞上冰石尖儿,肩头豁了好大一血口子,赶回营地眼见不成,后来便在附近找了户汉人家的药铺子给渡了过去。”
他说话时带着犹豫,我问,“那铺子还找得到不?离这儿有多远?”
“奴才估摸总有二三十里路。两年前的事儿了,如今铺子在不在已难说,更何况大雪封路,马儿脚程不快,一两个时辰未必能赶得回来。”
就是大海捞针也得去碰碰运气,我说,“你且去吧,挑个人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话音方落,便跳出来一个侍卫,扎了个千道,“奴才都善愿和库勒同去。”
随后几个侍卫也纷纷效仿着请愿,蒙里奇抬眼朝我微作示意。我明白过来,这个都善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不过问题应该不大,“都不用争了,一会儿有的是要你们帮衬的事。”见我这么说,他们便不再多置一词。
我想一想对要出门的那两人道,“真找不着大夫咱们再想别的法子,雪天路滑,自个儿仔细些。”
他们应下后离去,我回头却正碰上蒙里奇没来得及收回的诧异目光,便讥讽地笑道,“怎么?我不像心善的主子么?都善是小十五手下的人吧,由得他去,自家的主子没不尽心的道理。”
他只得诚惶诚恐地应了个“是”。

走进里屋,满意地看到该拾掇的都已经一干二净,南首支起半扇小窗让空气流通,很快消去了一室浓烈的酒气,小邓子手脚利落,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李海这时捧了一小炉香进来,轻声道,“奴才见十五爷睡得不大安稳,就擅自做主,取了些安神宁气的沉香块。”
“放着吧,”我点头,要论做事妥贴细心还是得属他。
玉林跟着进来,东张西望,我在床边坐下,问,“瞧什么呢?”
她面上一红却不答话,我也没空关注她,伸手摸了摸潮软的被子,又去搭多铎的脖颈,他合眼侧躺着,皱紧了眉,指尖按着的脉搏突突跳得倏急。
“玉林,让人去烧些热水,找那只澡盆子出来。小邓子,你与李海替十五爷好好擦洗。再将床褥子和着被子全给我换了,这么湿捂着没病才有鬼。”我皱眉,收回手时,多铎轻哼了声,似是有所觉察地转了转头,不知是睡是醒。
“格格,可有老奴帮得上手的地方?”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绶承忽然探头问。
我睨他一眼,暗想你别去皇太极那儿嚼舌头,就是帮我老大的忙了,起身道,“正好,你领我去厨房瞧瞧,找些儿清热解火的食材来炖一炖。”没药方,那土方先上了,反正不是我自己喝。
厨房在屋子后头,黑咕隆咚还很冷,蒙里奇举起灯笼,便照到一扇破了个洞的窗户,北风呼呼倒灌进来。绶承忙找了块木板给堵上,劝我道,“这儿寒气重,格格您身子金贵,可别冻坏了,要不…”
“闭嘴,”我打断他的话,开始东翻西找,“一块动手,找生姜,糖,豆腐,小白菜…还有,我想想…那会儿泡茶时佐的金银花还有没有?”
这两人依旧杵着不动,我不耐地指了指蒙里奇,“去,问问玉林。”我的起居饮食都是她在打理,就是不晓得一同带过来了没,毕竟那是夏天消暑用的。
一会儿小丫头兴冲冲抱着个青竹杆做的罐儿进来,“格格,是要这个不?”
我接过,倒了些在手心嗅了嗅,“嗯,找得好。”
接着绶承翻出一包绿豆,也被我丢进锅里,回忆大二那会儿一次集体发热,室友炖的退烧大杂烩,又剁了一堆姜丝,加两勺白糖一股脑儿放到灶上。
剩下点火,起炉子什么的我都不会,就换别人上架。物尽其用,再拿豆腐白菜煮个清汤,这两样好像都有清凉减热的功效,等会儿也给他灌点下去,算补充水份。
七七八八弄好,盛了两大碗,我好奇地兜了勺杂烩汤,一尝之下立马转头吐掉,这东西哪里是给味觉正常的人喝的,不知有多诡异。

小邓子把东西端走之前,我又详细地嘱咐了些冷敷的措施,才勉强算能歇一口气,虽然迫切想找个地方躺一躺,当然最好能泡个热水澡再躺,但是大夫来之前还不能睡,绞了把冷手巾擦过脸,便随手抽了卷《栾城集》靠在椅上翻看。
玉林也被我打发到去帮手,剩下的人都候在外头,折腾半天一直想找个空子一个人呆着,可当屋里真静了下来时,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去想,什么也不愿去想。
手无意识地翻过书页,却没有一个字印入脑海。忽然“叮铃”声响,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猛然窜进屋来,我抬眼看着战战兢兢跨进门的小邓子,真是不得消停呢,揉了揉太阳穴问,“这回又是怎么了?”
许久没有出现的墨宝,已经在我脚边伏了下去,他搓着手挨了半天才开口,“格格,主子怕是难受得厉害,只,只叫着您的名字,您…要不去看看?”
“能做得都做了,我不是大夫,去了也抵不上什么用,没的都不痛快。”他站在一边不敢应声,我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再不济,去外头敲些冰块,化成冰水后,用来浸着手巾替他擦拭身子。”
论脾气,其实我并不比他那主子好多少,心情低落时尤爱迁怒旁人,就算自己知道要收敛也没什么成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倒是真的。
今晚反正是不能心平气和了,谁撞上枪口谁活该做了炮灰,自认倒霉吧,小邓子被我睨了两回,仍硬着头皮挨在门口,也能算个异类,换作玉林大概早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把一篇《黄州快哉亭记》前后读得通顺,屋中静无声息,我黯然出了一阵神,放下书起身出门。

走进去时努力提醒自己要端出好脸色来,可还是以失败告终,我毕竟不是宽宏大量的人。按捺住想转身离开的脚步,默然接过玉林递来的冷巾,搭到多铎的额上。
他合着眼却皱了皱眉,伸手似想将其拨开,居然还不老实,我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低斥道,“别乱动!”
谁知他反手即抓紧了我的手,再不肯放开,只喃喃道,“雅儿,你别走…”
屋里还有小邓子和李海,像两条挂着的苦瓜,立在我身后不敢作声。我微挣了两下没有成功,索性静默不动,如此他才渐渐安份下去,只神智昏沉地呓语。片刻后我将手轻轻抽出,转头问,“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刚过三更。”
才三更,也不知库勒和都善找到大夫没,这一晚真是折磨人耐心。
我摸着他没有缓合迹象的脉搏,让玉林倒水过来,半扶着他强灌了一大杯下去。大概是灌得太急,岔入了气管,他吐出来一半后,就开始咳个不停,小邓子忙上前替他捋着背顺气。
这样一折腾,就把人弄醒了,他三分神游天外地睁眼望我,“咳咳…雅儿?”
我无动于衷地应了一声,把被子拉到他胸口,“睡觉。”
他挣扎了一下,伸手覆在我手背上,哑着声道,“我不是在做梦吧?雅儿,你真在这儿…”有了上一次教训,我极快地缩回了手,冷冷道,“有什么事一会儿大夫来了再说。”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醒来时看到你守在我床边,就像从前一样。”他黯然一笑道,我被他笑得浑身不舒服,不耐烦道,“你以为我愿意?没事少说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好,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听你的…”他神情倦怠,合上眼声音渐渐低了,“我相信的,你不会害我额娘…”
我一怔,心里仿佛有什么重物落地,震得人猛然一颤。低头看时,他的手还攥着我衣角,一条一指宽的鞭痕从手背一直蔓延到手肘,忍不住轻触了触那结起的血痂,靠着炕沿慢慢滑坐到脚踏上。

快盹着的时候,头猛磕到床档,痛得我一下子就醒了,蜡烛不知何时熄的,梦里似乎也是一派漆黑,我打了个呵欠,轻声叫了小邓子进来,出门吩咐玉林,“我要洗澡,烧水去。”
“格格,您要不先眯会儿?”她打量着睡眼朦胧的我小声嘀咕,“快一宿了…”
“放心,我不会淹死在木桶里的,多丢人啊,”我回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她便轻笑,“那奴婢就去了,桌上还有些点心,格格先填填肚子吧,得等好一会儿呢。”
真是知我莫若玉林,我感叹着开始对付碟子里垛着的萨其玛、蜜麻花和桃仁酥,努力将困倦融化到食欲中去。七八分饱时,水便预备好了,我向来不喜欢洗澡时有人服侍,她替我摆好了衣物就合上门出去了。
水温有些烫,却像是解渴的凉茶,让人松泛开来,我靠着桶壁慢慢擦拭着身子,氤氲的水气中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青紫,那一鞭狠了些吧,看,真是抱应不爽。
明知道应该尽快搞定,但渴望已久的舒适严重打击了我原本就薄弱的意志力,当玉林把我叫醒,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格格,您刚才不是说不会睡着么?瞧瞧水都凉成这样,可别连您都冻病了。”
“你别咒我啦,”我好笑地看她又气又急的模样,爬出木桶,接过毛巾问,“大夫到了么?”
“嗯,这会儿已经去替十五爷诊脉了,所以奴婢才赶着来叫您…啊…”她忽然顿在那里,水汽一扑,脸上红彤彤的一片。
我回身做了个“嘘”的手势,“别大呼小叫的,回头找些化淤膏揉一揉,很快就没事了。”

困顿地扒着被子,觉得世界上最美好的时刻还是睡觉。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躺着,多有内涵的话啊。太久规律的生活导致熬夜因子急剧退化,大夫前脚走,我几乎后脚就迈进房里找床去了。
一直赖着,直到感到耳朵上痒痒的,像有狗爪在挠,我偏过头咕囔,“墨宝,别闹。”什么品性好,分明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爱半夜三更地跳上炕来,好在这是冬天,多一个暖呼呼的狗热水袋也不成什么问题,换了夏天非踹它下去不可。我伸手胡乱地捋开墨宝的爪子,一面威胁道,“再吵,轰你下去。”
“倘若我不照办的话,你打算怎样,嗯?”手被捉住,柔软的触感,不是想象中的松软狗毛,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没好气道,“这样!”揪住他的衣领,抬起身来,狠狠在来人的面颊上咬将下去,松开手时不外乎听到一声惨叫,我钻回被窝问,“什么时辰了?”
“唔唔…申正过了一刻。”
下意识换算时间,“下午四点多了。”睡掉一整个白天这样奢侈的事,许久没有做过,心满意足之余,却忽然回过神来。
多铎在我的逼视下,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道,“雅儿,我饿了。”
“外头那么多人,起码有一半都等着你吩咐。”好心情瞬时消失殆尽,“他们难道还敢饿死你不成?”
“不知怎么的,一看到你我就饿了,”他为终于想出理由而一脸庆幸,舔舔嘴唇继续说,“一天什么都没落肚,你不也饥不择食?”
我为自己方才的举动后悔,冷冷讥诮道,“别紧张,你还没到‘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的地步。”
“还怨我不请自来呢,”他俯下身来,两手支在我身旁,温热的气息吹到我脖颈上,“怎么才能消气?”
我恨恨地盯着他,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来。这个问题不适合现在来谈,我想不出答案,当然也没有准备一睁眼就先看到这张脸。还是说点更现实的吧,“烧退了么?”说完,又立马觉得自己多此一举,看来是还没醒透。
他却高兴地将脸凑过来,抵着我额头道,“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