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和贾政沉默,贾母的清泪一闪,像从来没曾有过般,消失不见了。
“老大,你别怪我偏心老二这些年。实在是他不通俗物,最易被人糊弄的,不如你能够立起来的。你给老二好好寻个贤惠些的二房,你得把老二家里的事儿管起来啊。老二啊,那王氏做出这许多事情来,你搬出府后,也在院子弄个小佛堂,打发王氏去佛堂,给珠儿祈福吧。那宝玉,”
贾母摇头,“宝玉啊,老二,你也别督促他读书上进。他一事无成地做个纨绔,皇家兴许还能放他活命。不然,他衔玉出生,玉是什么?皇家还没有这样的祥瑞呢。可惜我一个疏忽,王氏就把宝玉出生的异象,弄得满院子满府都知道了。再想掩盖,就会着了皇家的眼。老大,你以后要好好照应老二,我就怕他立不起来啊,总归你们是同胞的亲兄弟俩。”
“母亲,您放心给父亲念经祈福吧,愿父亲有灵,从此保佑儿孙,不再枉失性命。”贾赦忙了快二个月,揭开瑚儿死亡真相,讨回被王氏瞒卖的祭田,断了印子钱的隐患,如愿分家了,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畅快,反而是满心的酸涩、沉重,压抑得不行。
贾母听了贾赦之言,抱着贾政的手哭起来。“老天,我的瑚儿、我的珠儿啊。老天啊,怎么不让我替了你们父亲去。你们也不会老大一把年纪了,还不让我放半点儿心。”
贾赦兄弟黯然,最后还是贾政哄劝了很久,贾母才止住悲声。
月上中天,寒光照亮梨香院。北方的秋夜里,越发地让人感觉凄凉。
“老大,我以后就在这里给你们父亲祈福了。”贾母的声音苍凉、悲哀、坚决。“我早该给你父亲念经祈福了。他年轻时候去边关,我在家从重孙媳妇做起来,哪一次战报,哪一次朝廷表彰的后面,我不是咬着牙躲在被子里哭。好在他平平安安回来,有了你,有了老二和敏儿。”
“老大,你想个法子,把元春接出来吧。那宫里什么样漂亮的女子没有,元春都过了二十三周岁了,这两年再选秀,会有更年轻的、更漂亮的女孩子进宫。潜邸的老人,都要给新选进去的十五六岁的女子让路。三年一大选,每年都有小选,元春那里还有什么上进的路?!别让她蹉跎了一辈子。你学学李老大人,给元春选个好人家嫁了吧。”
“我那库里的东西,张氏的——该给琏儿的,按张氏的嫁妆单子,都交给琏儿。你和老二点好,琏儿顶嫡支嫡长孙四份,他进了学,已经是能立起来的人了,这四份都交给琏儿。以后琏儿要过继给瑚儿一个儿子,张氏嫁妆和那四份都要分一半过去。其它的,兰儿二份,宝玉、元春各有一份,迎春、探春、环儿和琮儿各有半份,等他们各自嫁娶的时候,老大你再给他们吧,不然还不知道落到谁手里。我屋子里的大小丫鬟,你们就给他们兄弟姐妹各分几个吧,我这里留几个婆子就好。”
“是,母亲。”恢复理智的贾母,让贾赦感觉对贾母的孺慕感,更强烈了。
第163章 林海26
金陵秋闱考场, 已经考完第二场的贾琏, 望着号舍外的明月发呆, 考的东西不难, 贾先生和姑父基本都讲过,尤其是头三天第一场的策论,重中之重的文章, 还是他前几日做过、贾先生给他仔细改过的。
考的轻松, 贾琏就有心情想起千里之外的京城, 想起自己的妻子凤姐…想起精灵般的小表妹——今日的诗赋,大半就是用的小表妹的,剩下的部分用的是贾先生改过的。
贾琏捂脸喟叹, 自己真没做诗的灵性。
九天三场的考试结束,贾琏脚步虚浮地跟着人流出来, 明溪和明川站在车沿的高处, 看到贾琏出来,拼命向他挥手。贾雨村指使几个伴当,把贾琏从人流中背出来,贾琏上了马车就倒到了车厢里。
“贾先生, 我快要臭了…”
“永琏,喝水,莫说话。”贾雨村哪里不知道贾琏臭气熏人,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贾琏喝了几口参汤, “贾先生, 那考试…”
“永琏, 莫说了。有话回去说。”
考到后来,贾琏那里不明白,不是他学的好,经史子集都会了,也不是考题简单,而是秋闱考试的题目,这几天贾先生基本上都给他做了一次。
回到备考的小院,贾琏对贾雨村深施一礼,“先生,若我能中举,都是先生的功劳。”
贾雨村一笑,“永琏,这一年多,你读书努力,中举也是应该的。记住:莫和你爹、你姑父之外的任何人,谈论考试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能说。躲不过去了,你也只能学你姑父的样子,笑笑而已。记得吗?”
贾琏了然,郑重地点头,“先生,永琏记得。”
明溪带早请来的郎中,给贾琏号脉,说贾琏只是有些累着了,吃点软和的稀粥,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当无妨碍,留了一剂补气血的汤药方子,说明吃不吃均可。明溪上前给了郎中诊费,送了郎中出去。
贾琏睡了二天,然后就开始看表妹黛玉的信,好几封信,厚厚的一叠,开始小姑娘还抱怨他不给他回信,后来就说爹爹说了琏二表哥备考没空写信,然后就是搬到京城,爹爹生病,去荣国府宝玉摔玉,再去李老大人家,李老大人帮爹爹给自己定了新娘亲,以后要新娘亲给自己生多多的弟弟,帮她打架。一日日历历在目,怕是小姑娘没人说话,也没玩伴,寂寞了吧。
最后一封信,贾琏注意到林海要在九月二十再娶。
贾琏去问贾雨村,可知道林海再婚的事情?
贾雨村笑,“永琏,这日子可是你表妹,为了你能赶回去选的。等你发榜了,我们立即往回赶。这几日可以去逛逛金陵,买些礼物带回去。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送给主考、副主考三位考官。你父亲前些日子派人来,给你送来五千两银票。林大人给的银子还剩了几千两,都给你拿去。”
贾雨村把银票和贾赦的信一起给了贾琏。
贾琏就把贾赦的五千两银票接过来,其它的推回给贾雨村。
“先生,给考官买礼物的事儿,还得拜托您。姑父再婚,您看永琏我该送什么好呢?”
贾雨村满意笑笑,收起林海给的银子,他就是想测测贾府这小爷,对自己这实际的先生、对银子的态度。
“送考官什么也不如送银子好,做了多年的穷翰林,缺的就是银子。”
贾琏瞪大眼睛,“先生,直接送银票,好吗?”
贾雨村笑,“永琏,你姑父在金陵有字画铺子,我们随便去挑几幅没装裱的画,然后让铺子里的伙计送去。送画的伙计会说,喜欢的画,可以到店里选装裱式样,不喜欢的呢,也可以退、换,他们晓得怎么做的。”
贾琏呆看贾雨村。
贾雨村看贾琏那呆样,耐心指点他,“永琏,这些都是文人玩清高的小把戏。字画退换都不是什么值银子的事儿,但老板会请他们留墨宝,送润笔。翰林学士的墨宝,一幅字就是千两,也是合情合理合法,呵呵…”
贾琏继去年底被盐商添尾牙宴“菜色”后,又被打开了一个新天地。
八月三十,秋闱揭榜,贾琏在六十名举子里名列四十九。贾雨村不给贾琏和同年聚会,并把贾琏从刚结束的鹿鸣宴,直接接到回程的大船上。船入大江,直放京师。
贾琏尚未到达京师,林海在礼部就已经看到今秋金陵秋闱的举人榜。
但林海看到第四十九名贾琏,祖父贾代善,父贾赦,祖籍金陵。
林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闭闭眼,再看,还是——
林海颓然地靠到椅子背,他再相信贾琏的运气、聪明、努力,也能猜到是贾雨村在中间做了什么了。
林海极力克制自己的心情,命人去调了金陵秋闱的考卷。然后叫了林谨进来,让他去兵部找贾赦,如果不忙,现在就过来;不然晚上去林府吃晚饭,有话和他说。
打发走林谨,林海琢磨起来,这贾雨村真的是太…林海有点后悔,想让贾府避开贾雨村的隐患,倒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了。
礼部的几个仆役,抬着金陵的二个大箱子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保管卷子的王主事。与林海一起验看了密封的火漆才开箱,王主事站在一边,看着林海一份份翻看试卷。
“林大人,可是金陵秋闱,有什么不妥?”
林海笑笑,恰巧翻到贾琏的策论,几眼扫完,有细读一遍,然后递给站在一边的王主事,“你看看这文章如何?”
那王主事和林海年纪差不多,也是二榜进士出身,中进士不到十年。王主事读的仔细,然后闭目思索后才说:“这文章有三分激情,二分稚嫩,还有五分老道。能写出这样策论的人,咋一看应该是三十左右涉世不深的人,可细琢磨,那老道里又藏了几分沧桑,夹杂了些处事的圆滑,或许是写这文的人,有不止一位先生教导吧。”
“你觉得这人明年春闱如何?”
王主事的一笑,“林大人,这是要考校下官吗?这样有激情、有内容、中规中矩又不空谈的文章,以今上恩科要选校年轻人的倾向,进二甲是没问题的。不过,科举也是要看运道。”
林海点头,这可不就是二甲水平的进士文章嘛。
王主事又翻看了贾琏的其它卷子,“林大人,这贾琏应该是比较年轻的,不是从笔力看,而是这些诗赋。您看,虽有灵性却有点闺阁味道,依下官猜测,或许是十五六岁左右,常与家里姐妹做诗词戏耍的少年。如果压一科再考,许是能和您一样呢。”
林海把贾琏的其它卷子也翻看了一遍,然后把所有的卷子放回去,密封好,封上火漆,盖好自己的印鉴。王主事也签上名字,盖了印鉴。
“林大人,说实在的,这人可以问鼎金陵秋闱前十的,四十九名太低了一些了,起码十几名才过的去。”
林海笑,“举人能中就好。传胪与二甲最后一名,也没什么差别。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林大人与此人?”
“这人是张老太傅的外孙子,御史中丞张大人的外甥,荣国公贾代善的嫡孙。不过你入朝的时候,他们都故去了。”
王主事露出敬仰神色,“张老太傅虽故去,但满朝的人,尤其是我们这样清流的文人,谁不曾以老太傅为榜样。难怪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原来是张老太傅的外孙子。”
林海点头,“我的内侄儿,唯一的入室弟子。今年恰巧及冠。”
王主事敬佩道:“恭喜大人,明年或许又是一探花啊。”
林海摇头,“听你的,压一科吧,三年后会稳妥点儿。”
二人正说着话,贾赦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王主事看有人来找上官,就与林海告辞,领着仆役,扛着卷子箱出去了。
“如海,什么事儿?”贾赦听说林海找自己,必是要紧事情。匆忙忙把自己手头上的事儿推给同僚,又不放心,还仔细叮嘱一番才过来。
林海打发林谨守好门,“大哥,给你说个要紧事,你不要喊出来。”林海掏出帕子,先捂住贾赦的嘴。
“琏儿秋闱是第四十九名。”林海面色沉重。
贾赦瞪大眼睛…
“大哥,好了?”林海等到贾赦点头,才收回手,想想,把帕子甩给贾赦。“大哥忍不住,还是捂着嘴,听如海说吧。”
“如海才调看了金陵的卷子,从卷子上看,琏儿真的有中举的水平,四十九太低了,该是前十的。”林海满意看到贾赦吃惊、又捂住嘴的样子,笑笑说:“陪琏儿去考试的贾雨村是二榜进士,若如海猜得不错,那考卷上的文章,是琏儿写的,贾雨村改过的。”
“如海是说贾雨村得了考题,让琏儿先做了?”
贾赦低呼一声,“这贾雨村的胆子也太大了。你哪里找来的二榜进士?”
“前年,敏儿要照顾儿子,只好给玉儿另聘启蒙先生。那贾雨村因病流落在扬州,就到我府上教黛玉。琏儿去了,就接手教琏儿。他是卷入上司和同僚的案子被罢官,程大人看了他案卷,接受了我的建议,让他起复后去御史台。这人,秉性有些偏执,太好钻营。大哥,这人这样不择手段,我有些怕…”
林海面色灰败,颓然地望着贾赦。
贾赦盯着林海,想了一会儿,想笑了,攥得拳头直响,“想用这事儿拿捏我们俩,哼!你也不用怕,让他以后一辈子留在京里御史台。这事儿交给我。你安心等着后天做新郎吧。”
贾赦的巴掌,大力在林海肩上拍了几下,林海疼得偏身歪着躲闪。贾赦哈哈大笑,推门走了。
贾赦身后,是一脸轻松笑意的林海。
第164章 林海27
贾赦离开礼部,就去吏部找程荫。谁也不知道贾赦和程荫说了什么, 反正贾赦离开的时候是莫测高、深心满意足的。
林海回到家, 管家林诚就过来报:“老爷, 表公子和贾先生傍晚的时候到的。大舅老爷是才进门的, 比老爷只早了盏茶的功夫。”
林海点头,“晚宴丰盛点,让人叫玉儿过来, 见见她表哥。”
林诚笑, “老爷,大姑娘听说表公子回来了,早去了表公子的院子了。”
林海哂笑, 黛玉和比他大了十几岁的贾琏真是要好,这孩子还是没玩伴, 太孤独了些。
林海一边往里走, 一边问林诚,“我让你给贾先生准备的院子,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三间二进的院子, 靠进御史的中心区域。小的买了一对中年夫妇, 带了一个小姑娘, 听说是家里遭灾投亲不遇, 都安放在那院子里了。”
“一会儿, 你把院子的契书、那家人的契书都拿来, 再准备三千两银票, 放一起。”
林海简单洗漱、换过衣服, 就过去正厅。
见贾赦坐在客位,贾琏立在贾赦跟前,规规矩矩地看着脚前三寸地,黛玉站在贾琏身后不远,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林海进去朝贾赦一抱拳,“舅兄,还等着您请我呢。”
贾琏和黛玉听了林海的说话声,齐齐转头,二小脸上骤然放光,“爹爹”,黛玉扑过来,林海赶紧接住女儿,抱起来。
“姑父”,贾琏笑得开心,两眼放光“姑父,您回来了,琏儿中举了。”
“知道了。恭喜你啊。”
“哼。”贾赦冷哼一声,贾琏立即又回身规规矩矩站好。
“舅兄,咳,”林海把黛玉放下来,“玉儿,去和表哥找找,晚上喝什么酒好。”
贾琏看贾赦,贾赦一摆手,贾琏如释重负,拉着黛玉出去了。
“咳,咳,舅兄,何必对琏儿这么严厉,你看你,吓得俩孩子都不敢和你亲近了。”
“你那玉儿多大了,你还抱?还有琏儿中举的事儿…”贾赦脸色有点臭。
林海食指在唇边一竖,阻拦贾赦要出口的话,把厅里服侍的都撵了出去。“舅兄,这那里能怪到琏儿身上,你想是不是?先生布置什么作业就做什么,然后先生改过了,少不得要抄写整齐了,这也就记得差不多了。”
“如海,我是愁这孩子这么单纯,以后也是容易被别人挖坑、容易被卖的。”
“再怎么着,也不能吓得孩子,和老鼠见猫似的。我可不记得岳父是这样对你的。”
“他能和我时候比?”
“好,好,你那时候厉害。这孩子就是见世情少了,咱倆慢慢教吧。不过打发他去张家,得提前点儿了。”
“你选日子吧,早去早安心。”
“那就在家休息半个月,你也得为他中举,多少摆酒庆贺下。让他媳妇和他一起去吧,这一去得个几年的。”
“还带媳妇?谁出去读书带媳妇?”
林海不以为然地摇头,“一去三五年的,你不要孙子啦?最好在张家把孙子启蒙了再带回来,也就水过无痕了。你那荣府,哼。”
贾赦想想也是,嫡孙要紧。邢氏就和乍富的土财主一样…分家后的荣府,还不如老太太镇着的时候呢。
一会儿,有小厮进来问:“老爷,晚饭摆在哪里?”
“摆在侧厅,去请了贾先生一起。”
小厮应声去了。
贾雨村来的很快,见了林海就抱拳行礼,“林大人,恭喜大人了。”
林海抱拳回礼,“同喜同喜,时飞辛苦了。来,认识一下,这是我大舅兄,琏儿的父亲,一等将军贾赦。”又对贾赦道:“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玉儿老师,贾化贾时飞,即将上任的六品御史。”
贾雨村赶紧就给贾赦行礼,“见过贾大人。”
贾赦一见贾雨村是个器宇轩昂的大汉,要不是贾琏的事儿在先,他是定会对这样相貌的人心生结交。当下也站起来客气回礼。
“辛苦贾先生了,琏儿顽劣愚钝,多亏了贾先生教导筹谋。恩侯在这里谢过了。”
贾雨村那人多聪明啊,一听就知道贾赦和林海都知道了贾琏中举的内里,笑笑说:“永琏聪明肯学,就不是时飞,也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不敢当贾大人谢。”
“时飞,坐吧,琏儿,斟酒。”林海招呼贾雨村入座。
贾琏执壶坐在下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海令贾琏早点回去休息,“琏儿,这府里给你备了院子,你早点休息,明天我这里还有事情要你做。”
“是。”贾琏给在座的三位行礼,然后小心退了出去。出了门,长舒一口气,直起腰来,这仨一位是亲爹,一位是比爹亲的姑父,还有一位是实际上的先生。他是宁可自己回去啃点心,也不想和他们一起喝酒。说是庆贺自己中举,可自己是那谨慎伺候酒席的。
贾琏回了西院,却见到明溪和明川在等他,“表公子,老爷给您留了席面呢。”贾琏跟着二人过去,见满满一桌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顿时把才刚伺候酒席的谨慎忘了,喜笑颜开。“过来一起吃。”
明溪和明川赶紧说:“表公子,举人老爷,您慢慢吃,可别要管家揭小的皮啊。”
贾琏笑笑,美美地自饮三杯,再想喝,却没酒了。
“表公子,老爷说了,您还没儿子呢,一次最多给三杯酒。您忘啦?”
贾琏扫兴,记起林海也不和明溪纠缠,高兴地吃撑了,余下的给了明溪、明川,俩小厮收拾了食盒下去。
贾琏漱口后满屋子转着消食,东看西看,正在熟悉林海为自己预备的这三间二进、比自己在荣国府住的还大的院子,门外传来凤姐的说话声。
“平儿,你说你琏二爷还认得咱们不?”
“看奶奶说的,二爷不定怎么想奶奶呢。”
贾琏喜出望外奔出去,就见凤姐扶着平儿正往里走。
“二爷。”王熙凤看到分别就一年多的贾琏,泪水一下子就用了上来。
贾琏出去后,仍在喝酒的三人气氛愈加亲热。
林海举杯敬贾雨村,“时飞,这次琏儿科举,也就是你,换个人都不成的。”
“林大人,这次也是巧了,主考是我的房师翰林学士顾安顾大人,时飞在湖州秋闱也是顾师点的。”
林海点头,“可有谢了顾安?”
“时飞不敢含糊,出榜后就按大人安排的送了书画。然后铺子掌柜来报,三人都去留了笔墨。晚些时候大人当能见到掌柜的消息。”
“大人,还余了三千多两。”贾雨村把一个荷包从袖袋里掏出来,放到林海眼前。
林海收了荷包,从林诚手里拿过一个匣子,“时飞,你月底就要到御史台上任,我也不好再留你住到我这里。这权当是我和恩侯提前送你的新婚贺礼。”
贾雨村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那时飞就谢谢两位大人了。”
月高宴罢,林诚打发小厮扶着半醉的贾先生去客院。
贾雨村待林府小厮离开后,打开檀木匣子,见是一份京城的房契,看看地段、大小,满意地点头笑起来,再看匣子里有身契,下面压了银票。贾雨村心喜,点数一遍,是五千两。忍不住就泛起心思,林海这是要一次付清、以后再无瓜葛了?看身契日期还是最近半个月内的,仔细看了是一家三口人,心想这房子当时林海准备的了,林家的管家做事就是心细。那么盒子里的银票就该是贾赦添了一部分,该是三千两。
呵呵,自己这两年多的教书先生做的值啊。怕是那些翰林十年八年都赚不到的。
贾雨村最后收好东西,叫小厮服伺洗漱了。倒在床上还在想此事,林海和贾赦出手这么阔绰,是想一次清吧。贾琏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也好!反正那贾琏明年不会去参加会试的,林海也会督促他读书,不担心穿帮。以后自己和乔夫子二人都曾是黛玉的老师,遇到麻烦事,林海也还是会出手。有这笔银子,有房子,自己就是在京师老实地做御史,循年资晋升,也不愁以后升不到高位。
倒是与贾家认不认亲呢?连宗有好处也有坏处。看今上对勋贵的态度,以后再说吧。贾雨村想着想着就陷入黑甜梦乡,三年多了,终于能心无挂碍睡个好觉了。
贾雨村走了,林海请贾赦在府里走走,散散酒。
“如海,我让吴新登把琏儿媳妇接过来了,这些日子让他们小夫妻住你这里。”
“行。明天还是让琏儿回去给老太太请个安。”
贾赦点头,“给琏儿摆酒后,就让他们从你这里走。这酒我也就请请贾家族人,让琏儿露一面就好了,别的时候,还要你拘他在府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