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的女眷都站在凤凰楼的二楼上俯瞰着下面站的一排排整齐的送亲队伍。
打头站立的自然是神采奕奕,身着红色婚服的额哲——今天十四岁的新郎官。他身后跟着一顶大红色的马轿,轿子妆点的十分华丽喜庆。马轿两边分别站立着八位身着统一红色庆服的喜娘。另有两支数十人的卫队守护在马车后面,通过他们的打扮,看得出来是皇太极统领的正黄与镶黄的禁军。四十一台的嫁妆在卫队身后依次排列开去,一直排出了凤凰楼的前宫院。喜庆乐队则是排列在嫁妆列队的外围。此刻正不停的吹打着,似是定要将婚庆气氛掀到高潮。
突然太监一声响亮的喊声:“国汗驾到!”
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天地间变得一片安静。
转眼间皇太极便率领着亲王贝勒,官员朝臣们出现了。所有的人同一时间内原地跪下为他请安。他免了礼,扶起跪在面前的额哲,抬头看了二楼一眼便踏进了凤凰楼正厅。
他应该是并没有看到我,因为我今天故意站的比较靠后,一是不想和布木布泰‘抢夺’哲哲身侧的位置,二是玠戈葡一直紧紧张张地贴在我的身边,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人会注意谁站在哪里,大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新婚的主角身上。今天皇太极将会亲自送二格格玛卡塔上婚轿。
额哲并不能跟着皇太极一起进入凤凰楼内,他还是要站在送亲队伍之前。所有的人此刻等待的都是新娘子的出现了。
不多时,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的响起,二格格玛卡塔被喜娘背出了轿子。喜娘将头盖喜帕的玛卡塔放到凤凰楼前摆放的一个红色跪垫之前。
鞭炮声止,玛卡塔撩起新装裙摆,‘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地喊道:“父汗吉祥!额娘吉祥!今日儿—玛卡塔在此叩谢父汗与额娘生养之恩!日后或荣或辱,玛卡塔此生足矣!”
她是以颤巍巍的声音结束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深深地俯身下去叩了三次首。
玛卡塔虽然只有十一岁,此刻却别有一番皇室之风。我在背后看到了哲哲的双肩不停的抖动了起来,这应该是作为母亲不舍与欣慰的泪水吧。
皇太极缓缓地走出了凤凰楼,走到了跪在那里的玛卡塔面前,温柔地伸出手拉起了她。隔得太远听不到他轻声对玛卡塔说了些什么,却看见玛卡塔的双肩也剧烈地抽动了起来。下一秒钟,皇太极便打横一把抱起了玛卡塔,玛卡塔伸出双手圈住了自己父亲的颈项。皇太极一步步沉稳地走向了额哲。
皇太极走到额哲面前用充满威仪的声音说道:“大金的公主今日就交给你了!我的女儿也交给你了!”
额哲紧张的跪了下去高声答道:“额哲今日已是三生有幸能与公主共携连理,额哲定不辱圣命,绝对不会委屈大金公主。否则任凭国汗处置!”
皇太极似是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声:“额附请起吧。玛卡塔就交给你了。”
额哲谢恩起身。皇太极低头看了怀中的人儿一眼,便缓缓伸出双臂将玛卡塔递到了额哲的怀里。额哲迅速的伸出双臂抱紧了他今天的新娘子,一脸担惊的看着眼前的红衣人儿,深怕她会被摔坏了一样。
额哲看了皇太极一眼,皇太极又点了点头,于是额哲便将玛卡塔抱到了送亲的马车之上,交给了喜娘。
然后他又回身走到皇太极面前。皇太极伸出手挥了挥道:“时辰不早了,起吧。”
额哲应了一声“辙”,便翻身上马。瞬间喜乐声,鞭炮声复又一起响彻整个皇宫。
额哲骑马掉头,带着整个的送亲长队,缓缓的驶离了所有人的视线。
皇太极一直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那辆红色马车彻底再无踪影。这一刻看着他略显几分落寞的背影,我第一次感觉到其实他也是一位父亲,他也有深藏心中的父爱;但是作为君王,面对国家利益的抉择,他有时也是无奈的吧。
婚庆并未结束,但是婚礼的主要部分已经由皇宫转移到了皇太极赏赐额哲的新府邸。
额哲带着婚庆队伍离开皇宫之后,皇太极便也带着朝臣们离开了凤凰楼,应该是又返回大政殿吧。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身旁的玠戈葡目光炯炯的盯着远方,我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去,小范围聚焦到了三个大人物;走在武将队列第二位的岳托,第三位的豪格,以及第四位的萨哈琳。
看来玠戈葡心里应该是已经有了倾向的那个人了,而那个人明显不是皇太极。这三位贝勒爷都是上次出征察哈尔的将军。我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开心还是该无奈。开心是因为明显少了个情敌,无奈是这些事也不是女人能做主的;何去何从还是要看那一排行去的男人如何盘算利害关系了。
正文 瓜分 (上)
玛卡塔的婚车驶出皇宫之后,所有参与观礼的后宫众妃和八旗福晋便一起返回了大妃的正宫。类似的情节再次重演,还是一群盛装的女人聚在一起等待婚礼进程的消息。不过这一次明显每个人的心情都放松欢愉了许多,毕竟婚礼的主角变了,已不再是皇太极与巴特马的婚礼了。想到上次的经历,我的心不禁猛地抽搐了一下,那如人间炼狱的痛楚,我发自灵魂地惧怕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邬聿敏在谈话不经意间总是不停地拿眼睛端详每一个察哈尔归降的女人。我知道她也是在担忧顾虑这些女人即将带来的冲击,以多尔衮今日的地位若要置身事外明显也是痴心妄想。一帮等待再嫁安排的女人与一帮担心忧虑丈夫再娶的女人却要和平共处一室,每个人还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这算不算也是个世界奇迹了。
在大妃宫中粗略用过午膳之后,终于有小太监进来报信说:“二格格已‘坐福’完毕,目前正与和硕亲王行叩拜之礼。”
大妃听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己的女儿终于嫁为人妇了。做母亲的自是别有一番感慨在心头。
不过这‘叩拜之礼’倒是新鲜一幕。已经经历过的两场婚礼都是直接入洞房行礼。而今日额哲是明媒正娶玛卡塔,看来这‘叩拜之礼’是只属于正室才有的待遇了!
邬聿敏一直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不停地问玠戈葡很多蒙古察哈尔以前旧部的事情,看似闲聊,却件件听上去都像是炮弹话题。不久玠戈葡终是忍不了了,就找了个借口坐去了泰松公主那一边。
我无奈的看了邬聿敏一眼,她却笑得十分得意地回望我。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想和我单独谈话,毕竟很久不见了,却无奈玠戈葡总是步步不离。其实玠戈葡也是因为仍然对皇宫有几分陌生的惧怕,才会在行为上如此依赖我。
邬聿敏小声地凑过脑袋问我说:“宫里为何最近出奇的平静?突然多了这些‘贵客’,怎么却越发没动静了。”
真想告诉她这其实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但是满屋子‘地雷’的存在早已提醒了我祸从口出。我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邬聿敏却又更进一步地问道:“吾叶俄格切听说了吗?国汗这次似乎是放下了旨意,诸位亲王,贝勒,贝子可以自己请婚。”
真想堵上她的嘴,我刚才摇头的意思就是想让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但是她却以为我不明状况,更好心的想提供给我信息。
别无选择之下,我只好故意岔开话题问她道:“靠窗边身着酱紫色旗服的是哪位啊?”
邬聿敏先是意外的盯着我,然后顺着我的提示看了一眼窗边,回道:“吾叶俄格切不记得了?新年庆典的时候她还单独给您请过安呢。”
我又仔细的打量了那夫人一下,小家碧玉的面容,安逸恬静的气质。此刻正笑着与另外两位福晋聊天呢。但是我依旧没能记起她的身份。
邬聿敏看我仍是一脸茫然,便主动答道:“她是大贝勒豪格府里的正福晋,也是哈达格格的次女,海西哈达纳拉氏厄吉娅。”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她身边那位身着淡蓝色旗服稍显年长的又是谁呢?”这个似乎更没见过了。
邬聿敏看了一眼回答说:“那是岳托贝勒府里的正福晋,也是哈达格格的女儿。长女海西哈达纳拉氏厄俄。”
原来是姐妹啊!难怪看上去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厄俄更多了几分成熟之色,但却像更需要呵护似的,有种体弱的美。
这宫里皇亲国戚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豪格,岳托分别是皇太极的子侄,他们都娶了皇太极家姐哈达公主的女儿,绝对的近亲结婚,如此联姻下一代的质量不能保证不说,估计连存活率都是问题吧。但是这些问题他们似乎也没有意识到,他们在乎的就只是各方势力的纠结。这就是男人权欲赤裸裸的展现。
时间在无数的闲聊慢谈中流失,终于有人进来禀告说和硕亲王府邸的婚礼礼成了。接下来便是整个团体又一次集体‘转移阵地’到凤凰楼。今晚婚庆的宴席仍旧将在凤凰楼内举行。
大妃带领着整队的妃嫔与福晋到达凤凰楼的时候,宴席已经准备齐全了,一些贝子与官员也已经按照品级列席了,但是皇太极与诸位贝勒王们仍未出现。已到人员纷纷跪地为大妃行礼。
哲哲含笑地免了众人的礼之后,便伸出手挽住苏泰太后率先步入了凤凰楼内。
女眷的宴席被安排在凤凰楼二层,顶层将是皇太极与众亲王贝勒的欢庆领域。底层与前院的宴席则是为其他品级稍低的官员准备的。
大妃与苏泰太后,囊囊太后,以及大贝勒王代善的几位福晋,阿巴泰,德格类贝勒的正侧福晋同桌。阿巴泰贝勒与代善大贝勒王一样都是皇太极的兄长,德格类贝勒是皇太极的十弟。布木布泰与葛娅陪同泰松公主,琅祺公主还有另外几位正福晋同席,其中有阿济格贝勒福晋,多铎贝勒的福晋。我则与叶赫纳拉氏被安排共同陪酒一席,邬聿敏与玠戈葡自是落座我身侧,另外还有厄尔哲衣太后,岳托贝勒正侧福晋与萨哈琳贝勒的几位侧福晋亦是同席。其他另有数桌,整个凤凰楼二层,满满当当的摆了八桌酒席。
刚坐定不久,便有小太监跑上来通报说:“禀告大妃,侧妃,诸位福晋。大贝勒王,固山贝勒,和硕亲王等已到。”
大妃点了点头,并未多表示什么。依旧与苏泰太后亲切的交谈着什么。
又过了大约一刻,另一个小太监攀上二楼禀报说:“禀告大妃,侧妃,诸位福晋。国汗的轿子已经过了崇政宫门了。”
哲哲迅速起身,带领众人下楼入前院列队站立,等待皇太极的出现。
因为行动匆忙,再加上本身宴席早已散乱的分布;我与邬聿敏,玠戈葡都被挤到了第二排后面,不过我倒是挺开心的,因为如此一挤,反而把我挤到了颜扎氏的身边。
我小声跟她打招呼道:“庶妃近来可好?”
颜扎氏笑得十分有默契地回道:“老样子。侧妃您呢?”
我笑了笑说:“一如从前。”
我正想问她为何今日不见叶布舒,却随着一声嘹亮的“国汗驾到!”收回心神,与众人一起俯身跪下,喊道:“国汗万岁万万岁!”
皇太极免了众人的礼。
我在后排远远的望去,他身着一套浅棕色的朝服,站立正中首位,威仪无比。
额哲再次出列跪下叩首行礼道:“额哲在此叩谢父汗赐婚恩典!”
皇太极上前一步,面露悦色,拉起额哲道:“额附请起。即日起你不仅是大金同族,亦与大金同宗了。”
额哲毫不迟疑的道:“谢过父汗恩典。”
皇太极又提高些声音充满豪情地说:“今日乃额附大婚喜庆之日,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额附请吧,今夜不醉无归!”说着做了个礼让的手势。
十四岁的额哲袒露兴奋之情,大声爽快地应了‘是’。然后便与皇太极一起跨入凤凰楼内。
诸位贝勒,亲王紧随其后攀上了凤凰楼顶层。岳托与自己的父亲代善走在最前,中间隔着多尔衮与多铎两兄弟;随后是豪格与阿济格,阿巴泰;萨哈琳则更靠后,与济尔哈朗并肩走在一起。
我抓住时机瞥了眼身边的玠戈葡,扑捉到她眼光方向的瞬间,我不禁内心先是一惊,然后坏笑了出来。
所谓‘美女爱英雄’,看来玠戈葡钟情的是一个脾气暴烈的英雄了。她估计是还没有领教过那位俊朗的‘铁帽子王’刚硬性格的一面。并不是我有偏见,毕竟在殷若寺那晚,岳托几乎要杀了我。看着玠戈葡情不自禁跟随他背影的目光,我深刻感受到什么是‘情有独钟’了!
宴席始终在欢愉的气氛下进行着,席间我时不时地与诸位福晋们攀谈几句。厄俄脸上始终挂着恬静的笑容,很少言语,甚至连每个动作都渗透着轻柔。其实我倒是突然感觉这种病态美女蛮适合岳托那种大男人的。
玠戈葡总是时不时地偷看厄俄,我当然了解她心中的别样情结,但是就邬聿敏先前的话看来,这次皇太极允许各位贝勒自己请婚,玠戈葡若真有意委身岳托,还是得需要岳托主动提亲才成。而岳托究竟会不会如此做就是个最大的未知数了。
宴席进行到一半,我坐在二楼都能听到顶层时而爆发的酣畅淋漓的大笑声,相较与一群注重举止女人的酒席而言,楼上似乎是热闹太多了。
突然有一个顶层侍候的小太监匆匆跑下来跪地禀告说:“国汗宣大妃,兰侧妃,苏泰太后,囊囊太后,伯奇太后与厄尔哲衣太后顶楼共席。”
一句话说完,整个二层霎那间变得鸦雀无声,此时越发感受到楼上的笑声震撼了。每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各异,却都有着惊讶之色。显然是没有人料到这种状况的发生。
大妃远远地递给我一个眼神,便率先站立了起来。然后和蔼地笑着对所有女人说道:“想是国汗另有恩典,请苏泰太后,囊囊太后,伯奇太后,厄尔哲衣太后与我和海兰珠一起入国汗席。布木布泰,你做主席吧,由你负责照顾好所有的福晋。”
布木布泰立即起身低头应‘是’。
她低着头,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也不敢多想,起身看了依旧处于惊讶中的邬聿敏一眼,便伸出手对坐在身侧的玠戈葡与厄尔哲衣太后说:“两位太后请移驾吧。”
大妃走在最前,苏泰太后紧跟其后,然后是囊囊太后,伯奇太后玠戈葡,厄尔哲衣太后,我走在最后面。
迈入顶层的一瞬间,突然一片寂静,就只能听到小太监高喊道:“大妃到!苏泰太后到!囊囊太后到!伯奇太后到!厄尔哲衣太后到!兰侧妃到!”
小太监是按照顺序通报的,我们六个人却是统一跪下请安道:“国汗吉祥!”
就听皇太极平静得说了句:“不必多礼了,都起吧。”
我们同时站立起身,我抬头瞬间就对上了皇太极透着笑意的双眼。他也在注视着我,而且看来他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诸人也都起立躬身为大妃请安道:“大妃吉祥!侧妃吉祥!”
大妃笑着免了礼。众人免礼起身后却依旧站立着。
皇太极轻松地发话道:“都别站着了,赐座!”
其他人照常落座,小太监们开始忙碌着为我们六人摆设座位。
借着空当我粗略环视了一周凤凰楼的顶层,突然发现,原来顶层宴席的格局与二楼大相径庭。二层是八桌环座的酒席;而顶层则是各人独桌,每人面前都是一支红木几案,层层几案朝三面有序的排开,每张几案上面都摆放着各种菜色与酒具。而皇太极则是独坐高台之上,面身向南,自是尊贵无比,高人一等。
我眼神游走一周时,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左手边不远处岳托惊讶的目光。他应该是认出我了吧。看来我的出现带给他的震惊还真不小,毕竟他到现在还是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小太监在皇太极所坐的高台之上安置了两支几案,其余四支则放置在高台之下。
哲哲自觉地走到高台上,皇太极的左手边落了座。
皇太极看着依然愣在原地的我,伸出手指着右边的位置说:“海兰珠,还愣着做什么。入座!”
我匆忙应了‘是’,便踩着木阶跨上了高台,坐到了指定的位置上。坐下瞬间却又对上了岳托难以置信,透着震惊的双眼。这次他应该是彻底把我当死而复活的木乃伊了吧。
就算他猜不到我是海兰珠的身份,也不至于真拿我当奴婢了吧?殷若寺又岂是一个普通奴婢进得去的地方?有必要如此一副震惊的表情吗?
所有人都入席之后,皇太极威严的声音响起:“今日和硕额附与二格格大婚,乃是一喜,大金与察哈尔自此同戚连枝,此乃二喜。另外,岳托负责研制红衣大炮这些年,终于突破了最大的难关,从今而后大金的‘乌真超哈’必将所向睥睨,战无不胜,此乃三喜。如此欢欣鼓舞的时刻实属千载难逢,理应普天同庆。”皇太极举起几案上的酒杯,豪情万丈的对着台下众臣大声道:“为大金攻无不克,千秋万载——饮杯!——”皇太极爽快地翻手酒杯,仰头踌躇满志地喝下了杯中美酒。
低下一片雀跃之声响起,每个人都附和着干杯。觥筹交错中显得所有人都是神情激昂,斗志炙热。
我被这种情绪也感染到了,居然也抬头饮下了满满的杯中之物。毕竟以前的我也是如他们一样,一直在为自己的理想努力打拼着,也渴望自己有享受成功的那一刻。然而就是九个月前的一夜之间,一切都改变了,忽然之间我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身看似自己的臭皮囊,就只有他了。已经如此习惯仰视身边意气风发的皇太极,我不禁都想问自己这个身体里究竟还有什么是属于叶海蓝的呢?
我颓唐地出着神,却听见了贝勒济尔哈朗大声请奏的声音:“国汗!臣济尔哈朗奏请国汗赐婚!”
这场‘列强瓜分战’终于要拉开帷幕了吧。我立即收回游走的神智,专心的注视着跪在高台前的济尔哈朗。
皇太极开心地笑了出来,疑问的‘哦’了一声,复又换了副颇为严肃的脸孔问道:“济尔哈朗,你要为何人请婚?”
济尔哈朗不卑不亢的正色答道:“济尔哈朗恳请国汗赐臣婚配苏泰太后。”他说的波澜不惊的,似乎此事根本不是婚事,只是件普通的政事。
而苏泰太后却被惊的花容失色不少,毕竟今晚是自己儿子的婚庆,她又岂能料到会有人挑选此时向她提亲。
额哲更是一脸难以掩饰的震惊。
皇太极扫视众人一圈,终将目光落到了苏泰的身上,开口问道:“不知苏泰太后意下如何啊?”他这是要征求意见吗?
苏泰太后已恢复了些神情,低头出列跪于台前,细声答道:“全凭国汗做主。”
皇太极又恢复了先前欢畅的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
“且慢!——”一个声音无理地打断了皇太极的话。
即见大贝勒王代善从容地走了出来,同样跪到了台前,拱手继续说道:“臣亦请婚苏泰太后,请国汗恩准!”好个从容不迫的大贝勒王啊!他的话令皇太极瞬间失去了笑容。
代善早已年逾五十,出来与正当壮年的济尔哈朗争妻,确实不得不令人佩服他老人家“健康”的脸皮。苏泰太后美丽的面容是一个方面,但是代善更看重的也许还是苏泰可以为他带来的丰厚‘嫁妆’吧。但是毕竟济尔哈朗开口在先,这位大贝勒王倒是毫不客气地扔了个烫手山芋给皇太极啊!
皇太极思索了一下,复又展现笑容道:“好!——看来苏泰太后确实出众,竟然令大金两位贝勒先后为其请婚。苏泰太后不知你的意愿为何?”皇太极移花接木地将问题丢给了苏泰太后。
苏泰一脸为难之色抬头看了皇太极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恭敬的答道:“禀国汗,苏泰并无任何意愿,一切旦凭国汗做主。”看来这里人人都是‘打太极’的高手——‘四两拨千斤’,那烫手山芋又回到了皇太极身上。
其实看得出来,代善现身阻止的一瞬间,苏泰太后曾面露过不蕴之色。她还是比较倾向嫁给济尔哈朗的吧。试问有哪个年轻女人愿意嫁给一个几乎素不相识的‘老人家’呢?
皇太极现在无论是倾向哪一方都是不对的,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一个是自己的同宗堂弟,两位又都是战功卓越的贝勒王,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下了,随便一个选择都势必落得‘厚此薄彼’的结论。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看着皇太极此刻处在左右为难的境地,我也只能尽全力一试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我下了决心后,便起身步下高台,跪了下去道:“国汗,海兰珠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太极虽然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却还是给了我发言的机会。
我开口道:“海兰珠小的时候曾经听闻过一个传说,在古老的西方有一条河流叫莱茵河。莱茵河的悬崖上终年住着一位美丽的女神,叫洛雷莱。洛雷莱相传是绝世美人,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总是喜欢在月光下抚琴弹唱着迷人的歌谣。很多船夫都因被她的魅力所吸引,而魂不守舍,甚至丧命河中。凡是经过莱茵河的皇室贵族亦都想得到洛雷莱高贵的爱,但是洛雷莱从来都不为所动。直至有一天痴情的阿拉涩多亲王出现,阿拉涩多亲王最终用自己心中最真挚的声音打动了美丽的女神,既而得到了渴望的真爱。——今日苏泰太后就像是女神洛雷莱,而勇猛的亲王亦可以用古老的办法,说出自己心中真诚的话语,哪位贝勒能打动苏泰太后,苏泰太后就将婚配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