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火器形势逆转,时西洋传教士汤若望惊呼:“彼之人壮马泼,箭利弓强,既已胜我多矣,且近来火器又足与我相当,孰意我之奇技,悉为彼有。目前火器所贵西洋大铣,则敌不但有,而今且广有之矣…”
只是听阿巴泰的意思,似乎是要让八旗军士习练火器。
皇太极还在沉吟,阿巴泰的话已经象捅破马蜂窝一般,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首先道:“皇上,骑射为我大清立国之本,满蒙子弟从小习练弓箭,倘若让他们改习火器,这是本末倒置啊。”
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山也道:“我八旗勇士所向披靡,所遇明军无不丧胆而逃,便是王斗再强,也不过明军一部,只需加强乌真超哈火器营的炮火足矣。”
余者两黄旗大臣纷纷进言,反对让八旗兵改习火器。
正蓝旗固山额真豪格冷冷地看了阿巴泰一眼,冷哼一声。
皇太极缓缓点头,他建立清国后,同样将骑射视为问鼎中原的法宝,多次强调骑射为“八旗根本”,“立国根本”。多次下诏要诸王贝勒亲率旗人习射,子弟辈壮者,令以角弓羽箭习射,幼者,以木弓柳箭习射。
精于骑射的旗人不但会被赐酒宴,得奖赏,甚至可以赏顶戴花翎,并享有陪皇帝出巡打猎、骑射的殊荣。那些在考校中落败旗人,等待则是受训斥,罚做苦役的下场。
这样举国骑射为本的气氛下,突然让他们改习火器,这就是要了那些满蒙旗人的命。
他看向阿巴泰,示意他继续说来。
阿巴泰有些郁闷,他话还没说完,那些两黄旗的大臣贝勒已经象被踩了尾巴跳起来。
阿巴泰继续道:“皇上,诸位贝勒,骑射为我大清立国之本,当然不能让满蒙子弟改习火器。奴才的意思,可扩充汉军二旗,将其扩充为四旗或是八旗,增加乌真超哈营的火炮数量,编制训练火铳军士,用以对抗王斗部的铳炮战阵!”
阿巴泰的话说完,场内却是鸦雀无声,所有的满蒙旗主都在交换眼神,扩充汉军八旗?还成编制的组建火铳部队?
那些汉军…他们可以背叛前主人投靠大清,这忠诚与品质方面,当然不必谈起。建乌真哈超炮兵营没问题,但扩充出来八旗,与满蒙八旗一个待遇,还掌握犀利的铳炮,这个…
他们目光都不由自主看向了右侧的恭顺王孔有德,弘文院大学士宁完我等一干汉臣——虽为汉臣,他们的发辫衣冠却与满人没什么区别,皇太极登位后,就严旨境内所有汉民衣冠发式皆从满式,那一年起,清国境内已经不见汉服发髻。
孔有德不动声色站着,心下却暗暗兴奋,他投皇太极不久,皇太极就建汉军左右二旗,由他与佟养性、石廷柱等人分别掌握一只乌真超哈火器部队。
由于他的军队装备有大量西洋火器,更有全套铸弹制药技术及火炮瞄准知识与仪具,所以孔有德比佟养性更受皇太极的重视。
以往清军攻阵时,对手明军火枪性能不佳,士兵战力不行,所以孔有德部下火铳兵派不上用场,旗军大多充任炮兵使用。现在有了王斗,阿巴泰提议扩充汉军八旗…孔有德心潮澎湃。
他忽然察觉到皇太极目光投向自己,孔有德的神情更恭敬起来。
皇太极声音响起:“恭顺王,若你营内军士与明将王斗对战,胜算几何?”
孔有德出列跪倒:“臣在山东时,杀山东兵如砍瓜切菜,其虽数十万,也无奈我何,各镇兵咸非吾敌,这明将王斗…”
他犹豫了一下,问阿巴泰那王斗火铳射程威力如何,得到回答后,他续道:“臣随皇上前来三千兵马,皆一色鸟铳兵,尽数红夷匠师精心打制,百步可杀敌,当可与王斗一战,胜算应在六成。”
他很是遗憾:“惜臣营中神威大将军未曾随军前来,否则胜算当在八、九成。”
孔有德说的神威大将军是一种红夷大炮,重量接近四千斤,炮弹重十斤左右,这种火炮,他旗内乌真哈超炮兵营有四十门。由于太过沉重,皇太极南下山海关及率军入关时,都未曾跟来。
依孔有德说的,如果有几门这样的火炮,更妙的是四十门都在的话,一字排开,轰也将王斗的军阵轰开了。
皇太极缓缓点头,看了阿巴泰一眼:“饶余贝勒所请之事,回朝再议,恭顺王退下吧。”
阿巴泰与孔有德起身退下后,皇太极缓缓踱步,良久,他沉声道:“朕意亲往平谷,观其王斗战阵。”
…
皇太极此言一出,身旁各王公大臣顿时哗然,不过他们还未说话,多尔衮已是道:“皇上圣明,现我各旗将兵在王斗攻击下损兵折将,伤师丧胆,便勇若饶余贝勒有兵一万余人,面对王斗同等军将也不得不退让闪避。然我皇神威,天兵到达,定可给那王斗以重挫,大大壮我大清将士锐心士气!”
多铎同样依附多尔衮的话语,明军十万人云集通州,王斗又刚攻下平谷,消息传出,他们军心士气更旺,如果再不能给明军以重挫,特别击败王斗部,这天津二十五万掳来的人口,还有大量的金银财帛,恐怕就难以运送出关,所以皇上亲征平谷,实是高明之举。定可大大振奋军心士气。
他们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入关各旗主中,济尔哈朗、杜度等人都是沉默不语。
那些八旗蒙古各旗主,自然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皇太极看了多尔衮良久,多尔衮始终是一副恭谦的样子,皇太极终于出声:“众卿这便回转天津,招集兵马,三日内在通州与朕之兵马会合。”
…
皇太极下令后,入关的各满蒙旗主就雷厉风行行动起来,当日多尔衮等人便回转天津。
皇太极的两黄旗加儿子豪格正蓝旗计有三万余丁,上万披甲战兵,其中又有巴牙喇兵两千多人,葛布什贤超哈一千多人,计一万三千多披甲兵。
此次随皇太极与豪格入关计有三旗旗丁一万五千人,加上巴牙喇营与葛布什贤超哈营,内有八千多披甲兵。还有孔有德三千汉军右翼兵随同,共计一万八千大军。
当日,赐号“巴图鲁”,满洲镶黄旗三等梅勒章京鳌拜,奉皇太极之令为先锋,领军五千前往通州。皇太极随后拔营,亲领余下大军浩浩荡荡前来,通州一带立时阴云密布,哨骑奔驰。
…
崇祯十二年二月初四日。
二月初一日时,王斗与曹变蛟、王廷臣等人推敲了一个晚上捷报该如何书写,二日,捷报送往通州。陈新甲闻报大喜,快速向京师报捷。陈新甲同时传令王斗等人,他意图亲至平谷宣慰百姓。
初四日下午,王斗没有盼到陈新甲前来的大军,却接到陈新甲派出的紧急求援使者。
使者对王斗急道:“奴酋洪太亲临通州,通州危急,请王将军速速回援!”
曹变蛟等人吃了一惊,清国皇帝来了?
王斗沉声道:“杨军门与虎军门呢?”
使者叹了口气:“他们迎击奴酋前锋鳌拜时,兵马已经溃散。”
第309章 以逸待劳、圣上天威
曹变蛟与王廷臣听闻皇太极亲临通州,都有些慌乱,他们不约而同看向王斗:“王将军,我等该怎么办?”
王斗仔细询问使者,得知通州大营在皇太极猛攻下还未溃散,只不过军无战心,陈新甲更领着杨国柱与虎大威退入通州城去。只有洪承畴与孙传庭留守潮白河东岸,同样紧闭大营不敢出战。
王斗三人松了口气,通州大营未溃就好,想想明军野战不行,守城守寨还是不错的,皇太极想攻破营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听使者口气情形不容乐观,现在通州周边已经是清兵的天下,甚至从京师到通州的粮道也已经断了。如果王斗等人不回援,击退皇太极的话,通州的明军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王斗沉思半晌,招来温达兴,吩咐他仔细招待使者,他与两位军门好好商议一下军务。
温达兴看了王斗一眼,领着使者去了。
屋内几个将官闷坐,曹变蛟猛地站起来:“督臣有令,王将军,我等便速速回援吧?”
王斗稳稳坐着,他说道:“曹军门,奴酋之意已经明显,他们这是围点打援之策,我等匆匆回援,人马疲惫,而奴兵以逸待劳,待我行之半路,他们群起攻击…这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我等走了,平谷十万百姓怎么办?难道又坐视他们落入敌手?”
出乎王斗意料之外,皇太极也入关来了,看来历史多少有些改变,这家伙是个用兵的高手,自己可得慎重。
皇太极使用的是阳谋,不过他的计策用在别人身上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可不行。他想用围点打援的计策,自己偏不中计,反正通州明军众多,就算不能野战,坚守城池应该没有问题。
自己一万多大军顿兵紧城之下,只要在平谷挫敌锐气,他们也得无奈退走,平谷与通州就可保住。
王廷臣赞同王斗的意见:“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奴酋洪太这是盯上我平谷大军,我等不可不防。”
王斗道:“王军门学识渊博,末将钦佩,就是这个道理。”
曹变蛟脸上神情变幻,最终叹了口气:“为了平谷十万百姓,我等便留守城池吧。”
王廷臣似乎有一句话难以启齿:“陈督臣可是派来使者求援,未来见了诸位督臣,该如何分辩是好?”
屋内众人沉默半晌,曹变蛟与王廷臣等人都是看向王斗,王斗抬起头来,淡淡道:“使者,哪来的使者?末将未曾见过,想必他们路遇奴骑,已然遇害。”
曹变蛟与王廷臣一阵心寒,二人脸色苍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
“二位军门,守城无益,看来我军还得野地浪战,堂堂正正击败来犯的东奴大军。”
此时王斗,曹变蛟等人站在平谷南面的观澜门之外,巡视过整座县城后,王斗得出这个结论。
曹变蛟与王廷臣神情凝重,也是缓缓点了点头。
平谷是个土城小县,城周不过六百丈,城高二丈五尺,四个城门,各有瓮城。沿城四面有壕堑,宽三丈五尺,深一丈余。
这样一个小县土城,又岁久倾圮,摆不下几个人不说。如果消极防御,聚集在城东接盘门外乐水两岸的被掳百姓,有重新被清兵抢回去的危险。那王斗就白来平谷一趟了。
“若是野地浪战,城西迎恩门至错水河一带,城南观澜门至乐水河一带,皆非理想浪战之所。”
曹变蛟久居军伍,很快得到这一结论。
王斗点头,平谷县城被两条河流夹在中间,迎恩门与观澜门各离河边不到两里,那之间的小小地带,自然摆不开敌我数万大军的庞大阵势。更不要说外面还扎满了大军的营帐。
“奴从西或是南向而来,也不可能在城北或是城东大战,双方要战,只可能在错水河西岸大兴庄一带。或是乐水河南岸的辛店,赵庄一带!”
王廷臣下了判断。
王斗与曹变蛟都是同意。
曹变蛟更道:“本军门倾向与奴在辛店一带决战,辛店东面为盘山,其山峻险,人迹罕交。北面便为乐水,我军依山傍水列阵,更为依之胜仗!”
王廷臣沉吟:“若奴要与我在大兴庄决战…”
曹变蛟断然道:“那我便不战,只需守住错水与乐水两岸,奴不得寸进一步。百姓与财帛集中在城东,他们只得与我在辛店一带决战!”
王斗点头:“曹变蛟不愧为名将,只在这片刻之间,就找到了己方最有利的优势,大明的将官,不是不能打仗…”
方略己定,三人突然都没什么话说。
在沿着平谷城壕堑边上,种植了榆柳怕有几万株。眼下已经是农历二月了,春天已经到来,护城河与周边的乐水,错水诸河已经冰雪散去,柳树也开始发出鲜嫩的枝芽。
“春天来了…”
王斗有些出神,从去年十月出战,不知不觉,自己已经离家快半年,好想家啊。
王廷臣嘀咕一句:“就不知奴酋带来兵马多少。”
曹变蛟毅然道:“不管奴骑来多少,本军门不会再象巨鹿那样…”
他说道:“奴也不是三头六臂,只要我大明官军敢战,某不信他们会死战不退。”
王斗伸出手:“很荣幸与两位军门并肩作战!”
曹变蛟与王廷臣伸出手撘上,同样哈哈大笑:“能与王将军并肩杀奴,实为人生快事!”
…
崇祯十二年二月初五日,下午,通州。
从通州城一直到潮白河东岸的河川之地,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明军营寨,近十万明军占用营地不少。不过比起前几日,扎在潮白河东岸的明军营寨大大减少,只有洪承畴与孙传庭,领着大部秦军及一部宣大军还扎营在此。
在离洪承畴等人的营地约十里,在潮白河的下游地带,同样布满了密集的清军营帐,蓝底飞龙旗号,黄底飞龙旗号,外镶红边黄底飞龙旗号…飘舞的大多是清国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的旗帜。
不过此时很多清军营帐人马大空,因为他们大半随他们的皇帝,皇太极去明军营寨前面宣威。
看到清兵大阵滚滚而来,营地内的明军个个都是紧张万分,严加戒备。好在各人营地装备有大量的火炮火铳,那些清兵不敢逼得太近。他们在营地外二里处停了下来。
洪承畴与孙传庭站在望楼上眺望,二人估计随奴酋洪太前来的兵马有两万余人,他们列了一个浩瀚的大阵,那人马旗帜似乎望不到边际。看清军的兵马威势,身旁的明军们都发出粗重的喘息之声。
那些清兵静立不久,他们军阵中传出一阵巨大的呼啸。
“吾皇万岁!”
在众清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一个黄龙大伞高高举起,缓缓越众前行。皇太极身穿飞龙鎏金铠甲,在密集的巴牙喇兵及更精锐的葛布什贤超哈兵护拥下,来到军阵前面。
他的身材肥壮,加上披着沉重的甲胄,压得身下的骏马似乎都喘不过气来。在他马匹的身后,还伴随着诸多的三旗王公大臣,以及领军汇合的多尔衮诸旗主。
朔风吹得皇太极的黄龙大伞猎猎声响,他挥起手,身旁尽是向他欢呼的将士臣民。
“万岁!万岁!万岁!”
所有的清军将士,都挥起他们的兵器,声嘶力竭地向皇太极喊叫。他们排山倒海的“万岁”声一浪高过一浪,这种军心威势,更看得营寨上的明军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看着皇太极的身影,多尔衮眼中露出震怖与嫉妒的神情,不过这种神情一闪而过,他恭敬驱马上前,开口高声道:“圣上天威,兵锋所至,明虏望风而散!”
“圣上天威!”
身旁群臣群将,都是异口同声的开口颂祷。
皇太极哈哈大笑,这个多尔衮,出名的桀骜难制,此次前来通州,竟只带来一千兵马,其中还很多不是披甲兵,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不但如此,多铎、济尔哈朗、杜度等人,领军前来的兵马同样只有千余,各八旗蒙古旗主兵马更少,他们诸旗汇合通州,兵马竟不到一万。
看来这些旗主已然生出异心,自己若不震慑,他们眼中可还有自己这个皇帝?此时各人表情尽收眼底,看来在自己军威震报下,他们已然敬畏。
看着异国皇帝在大明境内耀武扬威,布兵阅阵,望楼上的洪承畴与孙传庭都是气愤难言,孙传庭道:“恩师,待学生领一部兵马出营,杀杀奴酋气焰。”
洪承畴面色凝重:“白谷,奴酋势大,不可浪战轻敌,还是谨守营地为上。”
孙传庭知道洪承畴所言持重,只是看着皇太极耀武扬威,心中这口气极为难咽,他叹道:“观我通州数万官军,皆是闻奴色变,难道我大明上下,就没有一个敢与奴兵搏战之人?”
洪承畴也是叹了口气,他想起一事,说道:“陈方垣己派人前往平谷求援,算算也有三日,怎么王斗他们还没动静?”
他沉吟:“难道求援使者己被奴兵拦截?”
孙传庭也是凝神细想,他忽然道:“恩师,学生观王斗此人鹰视狼顾,心思极深…”
第310章 伐明之策、鳌拜前锋
“鹰视狼顾?”
洪承畴看了孙传庭一眼:“白谷,王将军一片忠心之心,抗击奴贼,无有不胜。为报答卢建斗知遇之恩,更不惜千里赴死。如此忠勇良将,你可得慎言,免得寒了将士之心。”
孙传庭字叹了口气:“惜卢建斗不在…”
他不愿多提此事:“说来也是可笑,我通州大军八万有余,平谷王斗诸人不过万余军士,竟要去向他们求援,想想实是让人齿冷。”
洪承畴也是点头:“通州大军虽多,却没有王斗所部敢战锐气,杨国柱,虎大威,有王斗兵马依仗时如狼似虎。王斗一去,他们立时落败。他们两部兵马合起来也有五千,却不敌奴将鳌拜同数之敌。巨鹿之战,宣大军一万人抗击六万奴军,他们锐气去哪了?”
“相同军马,曹变蛟与王廷臣在巨鹿溃散逃窜,与王斗攻取平谷,却不费一箭一矢轻取城池,上万奴兵落荒而逃。没了勇冠三军的王斗,我大明将士就不能打仗了么?”
洪承畴的神情有些悲凉。
关宁军在巨鹿之事,其实洪承畴与孙传庭已经明白,相互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孙传庭默然不语,他忽然提高声音:“大明不能靠王将军一部兵马,该练兵了,编练数万如王将军一样强悍的军士。恩师,学生计议己定,待奴酋退后,学生怎么也要前往保安州一趟,观看王斗如何操练兵马。”
洪承畴点头:“为师也有此意。”
“尔等明人,可敢一战?”
数百清骑在营地前耀武扬威,奔驰叫嚣,明军营地却是一片安静无声。看己方士气低落如此,洪承畴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孙传庭看着皇太极方向,也是久久出神。
看明军情形,清军这边更是欢声雷动,多尔衮忽然又道:“皇上天威所致,明人已是丧胆,数万之兵不敢一战。不若我军挥师西进,攻占明人京师,皇上当可成就一代霸业,创下高皇帝所没有的不世之功。”
多尔衮的话让皇太极身旁各王公大臣都是心动,特别肃亲王豪格更是蠢蠢欲动,明军势弱如此,虽然他们现在还不能攻占整个明国,不过取彼京师,尽掳其百姓子女,却会给明国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以后便是来掳获人口财帛,也更加轻而易举。
皇太极扫了多尔衮一眼,神情有些阴冷,他缓缓摇头:“明国气数未尽,还不到时候。”
他说道:“以明国论之,彼有若一株大树,根深叶茂,取北京便若伐大树,先从两旁砍,则树自仆。”
他眼中现出深思的神情:“朕曾反复思维,将来我国既定之后,大兵一举,彼明之若弃燕京而起,其追之乎?抑不追而竟攻京城,或攻之不克,即围而守之乎?”
“彼明主若欲请和,其许之乎?抑拒之乎?若我不许,而彼逼迫求和,更当何以处之?倘蒙天佑,克取燕京,其民人应作何安辑?我国贝勒等皆以贪得为心,应作何禁止?”
“种种法法,朕还未深思计定,取明之京师,尚不可为!”
皇太极一番话,说得身旁众臣更是赞叹不已,连称圣上高瞻远瞩,实是雄才大略。多尔衮神情更是嫉妒,这种高层次的攻明战略,是自己所设想不到的,以治国谋国才能论,他与皇太极之间相差甚远。
弘文院大学士宁完我高声道:“皇上圣明,臣观今日之势,彼之明国树大根深,若是直取京师,时日未至,恐有重演辽皇德光之祸。古有云,一代君臣必有一代制作。为今之计,圣上唯以历代先贤为楷模,习圣人典籍,改革典章,渐就中国之制。庶日得了蛮子地方,也不至手忙脚乱。”
这宁完我是皇太极的智囊团核心人物,不止一次出言献策,极得皇太极依重。
听了宁完我的话,皇太极肃容道:“宁学士所言甚是,朕自登位以来,定官制,辨服色。严诏六部、二院以‘明会典’为典章依据,处理我国政务。朕曾思伐明之策,东征朝鲜,西联蒙古、西藏,以对明国半月圈围之势,然此大大不足。朕意卿为弘文院总裁,会同高鸿中,鲍承先、范文程诸卿,译纂明国‘洪武宝训’诸册典籍,完善我国伐明之策。”
宁完我感激涕零,深深施礼:“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看二人文绉绉的来来去去,皇太极身旁各旗主都觉得索然无味,在皇帝面前,又不敢流露出来,憋得极为辛苦。只有多尔衮仔细听着二人问答,眼中露出深思的神情。
皇太极看向身旁正黄旗巴牙喇纛章京图赖,问道:“平谷的王斗等人还没有动静吗?”
图赖恭敬道:“回皇上,初三日我大兵击溃明将杨国柱与虎大威,通州明军便遣使向平谷求援。奴才奉皇上之命假意拦截,放行诸使者离去,想必他们早已到达平谷。”
他有些奇怪:“哨探所闻,王斗诸人仍是按兵不动,并未领军回援…难道哨探勇士有所疏漏,将他们都拦截下了?”
皇太极摇头:“平谷的王斗,肯定有接到救援信使。”
他眼神锐利,冷笑了一声:“好一个明国游击!”
他道:“诏,满洲镶黄旗三等梅勒章京鳌拜仍为前锋,领军五千,直取平谷。我大军明早拔营,趁此锐气,全军逼进!”
一片“皇上圣明”的声音,多尔衮更道:“观明国敢战者,唯王斗一人尔,皇上天威,御驾亲临,取平谷如同探囊取物!”
皇太极大笑起来,只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
“奴酋兵马己临,前锋为清国镶黄旗梅勒章京鳌拜,此人在彼国有满洲第一勇士之称!”
初六日午时,在平谷守备府邸内,王斗等人便接到温达兴的夜不收情报,鳌拜的前锋,已经快到马昌营一带。清国皇帝皇太极的大军,今早更从通州拔营,全军往平谷而来。
府邸内,案桌上摆着一张通州到平谷的简易地形地图,王斗、曹变蛟、王廷臣等人围着地图观看。
“哨探所闻,鳌拜的前锋有五千人马,一色镶黄旗之奴,披甲人约有二千余,其中有巴牙喇兵五百。奴酋洪太,估计有军二万余人,内有数千人持白镶皂旗(白旗镶黑边),携带鸟铳,似是降贼孔有德军马。又约有七千人旗色各异,似是原入寇多尔衮诸奴人马。”
听闻逼来平谷的全部清兵后,曹变蛟与王廷臣松了口气,两万五千清军,在平谷的明军还是有应付的能力,当然这是因为有王斗大军在,给曹变蛟、王廷臣等人造成的胆气信心。
“多尔衮诸奴不足为虑!”
曹变蛟断然道。
多尔衮等人原聚于天津的主力有好几万人,原入关满蒙十余个旗主,此时随军前来竟不到一万。想必他们早已被王斗打寒了胆,几千人随军前来,也是奉场作戏情份多,根本不愿死战。说不定还乐于见到皇太极的实力受损。
王廷臣冷哼道:“他们果然来了,目标确为我平谷之军,幸而我等未回援通州,否则便中贼之奸计!”
“奴军前来,通州之围解顿,我军以逸待劳,可从容不迫迎敌。”
他有些气愤:“未想孔有德这个乱贼随行,他带来数千火铳兵,难道想与王将军来一场火铳对射?”
“奴贼吃够了将军铳炮之苦,也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斗道:“孔有德没携来火炮,不足为虑!”
没想到孔有德也来了,这个大汉奸降清后受封为恭顺王,一直对清国忠心耿耿,战力不可小视。他带来的几千鸟铳兵,想必便是当年孙元化花重金打制出来的精良鸟铳吧?
叛乱降敌后,那些鸟铳也被他带走。不过孔有德骑兵参将出身,麾下有一只葡萄牙人训练出来的犀利炮队,打炮可以,想与自己玩火铳战阵,那就是班门弄斧了。
此次他没有携带火炮前来,王斗就让他好好看看,什么叫火铳射击。
不过孔有德的出现,也给王斗敲响了警钟,随着自己火炮火铳战法受到敌方或友方重视,未来面对的火器对手越来越多,自己要有相应改变才是。特别清国方面,皇太极可不是个迂腐的主。
曹变蛟骂了句:“孙巡抚苦心精研之利器,却成为其助桀为虐的工具,彼之山东矿徒,实是可恨!”
王斗说孔有德不足为虑,那就不足为虑,他沉吟道:“去除多尔衮与孔有德诸人军马,计鳌拜前锋在内,此次东奴主力,便是奴酋洪太与豪格两黄旗与正蓝旗一万五千余人。”
平谷的明军有一万两千余人,对手一万五千余人,兵力相差不大。当然,这场会战也得慎重,多尔衮等人七千兵马,如果己方打胜了好说,打败了,他们就是如狼似虎的催命符。
王斗看着地图:“奴兵前锋鳌拜,与奴酋洪太主力相距大半日路程,已经快到马昌营之地。他们百里行军,人马劳顿,我师却以逸待劳,士气高昂,便在大兴庄之地设伏迎截,让这个清国满洲第一勇士,大大丧气!”
屋内众人都是相顾大笑。
第311章 击其奔散
“要使奴兵前锋鳌拜中计中伏,首先我们要遮蔽战场,随后派出兵马骚扰诱敌,或其疲惫,或其狂妄追赶。待他们大部追至大兴庄,我师军阵严待,击其奔散,当可大胜!”
大兴庄一带虽都是旷野谷地,不过所谓的伏击,并一定军马要从某个山地峡谷冲出来。这古时之战,对军阵要求极高,不论是步军对步军,还是骑军冲击步兵之阵,或是骑兵对冲,都需列成严整的阵势,这样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以严整军势冲击敌散乱之阵,往往胜算极高,这就是所谓的半渡而击战术。
鳌拜如果几千兵追来,乱蓬蓬的不成阵形,布阵在大兴庄一带的明军步骑相攻,鳌拜人马疲惫下定然大败,最后数千骑兵紧追不舍,让其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王斗说的是兵法正理,曹变蛟与王廷臣都没有意见。遮蔽战场,阻碍敌骑侦哨,当然非舜乡军夜不收及部下骑兵莫属,这两天他们劳劳将鳌拜哨骑挡在平谷周边几十里外,使敌不得窥探,为加强力量,曹变蛟与王廷臣还派出一些家丁相助。
情报早已遮蔽,不过这骚扰诱敌,该派谁去呢?清军向是骚扰的高手,反骚扰能力出众,搞个不好,派出骚扰的人马有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且要使其深信不疑,派出的人马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王斗骑兵极少,担当不了骚扰的重任,只有靠曹变蛟与王廷臣部下骑卒了。
王斗看向几人,王廷臣一咬牙:“某去。”
曹变蛟麾下游击杨少凡猛地站起来:“末将也愿意前往。”
“好,诱敌重任,便交于王军门与杨游击了。”
曹变蛟与王斗都是叫好,最后众人决定此战王斗部留守孙三杰戊部辎兵一千余人,余者步军全部出动。平谷的骑兵同样全部出动,集中优势兵力,给镶黄旗的鳌拜前锋以最严厉的打击。
…
崇祯十二年二月初六日,平谷县,陈良屯。
午,未时。
远方的地平线腾起浓密的烟尘,伴随着一片闷雷似的马蹄声,一大片黑压压的骑兵向大兴庄地带奔来。这些骑兵大半身着黄色外镶红边棉甲,大片猎猎飞舞的旗帜同样红黄相交。
他们黑盔红缨,身上与胯下马匹挂着角弓与步弓箭壶,还有各样的长短兵器,每个骑士脸上尽带骄横与戾气之色。骑士中,还有数百人身披水银色的铁甲,却是清国军中非常精锐的巴牙喇兵。
这些骑士,正是清国镶黄旗梅勒章京鳌拜前锋向平谷逼来的人马,他们以十人一列的行军路线展开,几乎每人都有双马,所以虽说只有五千骑兵,却造成极为浩大的行军动静。
行到一片废弃的村庄旁边时,忽然骑军中传出一个粗豪的声音,立时这些滚滚行进的清骑停下。他们便是停下,也保持着严整的行军阵列,确是令行禁止,一派强军风范。
前方数骑滚滚奔来,他们一人数马,腾起好大一片烟尘,他们奔到一杆大旗下,其中一人滚鞍落马,向一个魁梧清将打千禀报:“禀报梅勒章京,前方不远就是大兴庄,离平谷不到十里,在大兴庄前方,勇士们遇到大股明军哨骑拦截,不能再前行哨探。”
那清将哼了一声,他身披重甲,年不到四十,唇上两抺浓重的胡须。周边脸颊上,大块大块鼓起的油光横肉,顾盼中,满是浓浓的煞气。在他身旁,策马的尽是身材壮实的巴牙喇兵,他们稳稳坐于马上,胯下马匹打着响鼻,身上的铁叶在寒风中闪着冰冷的光。
这清将正是清国满洲镶黄旗三等梅勒章京鳌拜,其伯父费英东早年追随努尔哈赤起兵,是清国开国元勋之一,二哥卓布泰同样是清国军功卓著战将。鳌拜本人亦随皇太极征讨各地,战功赫赫,是其深为依重的心腹。
天聪八年,鳌拜授牛录章京世职,崇德二年,鳌拜为前锋渡海搏战,征讨皮岛,被赐号“巴图鲁”,进三等梅勒章京。就在前不久,鳌拜随皇太极入关,在通州击溃明悍将杨国柱与虎大威,皇太极深为喜悦,赉赐甚厚。
已经有消息传出,皇太极有意擢升鳌拜为镶黄旗巴牙喇纛章京,如果此次前锋再立大功,甚至叙功进三等昂邦章京都有可能。
在鳌拜身旁,是满洲镶黄旗巴牙喇甲喇章京准塔,他年在四十余岁,一双粗糙的手紧紧抓住缰绳,却是神情阴冷。当年攻伐皮岛时,他与鳌拜同为先锋,立功甚厚,不过他没有鳌拜的官运,只从巴牙喇牛录章京提一级为甲喇章京。如果鳌拜被升为镶黄旗巴牙喇纛章京,更将是他的顶头上司。
准塔看了鳌拜一眼:“巴图鲁,尼堪哨骑拦截,可否要多派勇士,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准塔揣摩鳌拜心思,知道他为了炫耀自己的武勇,更喜欢别人称他为“巴图鲁”,果然准塔此言一出,鳌拜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骄横地道:“不必了,那些尼堪不堪一击,就在通州,我仅用一千勇士,就击溃了明国杨国柱与虎大威的五千大军。便是前方有平谷一万明军等待,那又如何?照样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他身旁各清将都爆发出一阵狂笑,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随皇太极进关来,所战无有不胜,通州几万兵马在他们面前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敢出城出寨迎战,让随皇太极入关来的三旗清兵对明军充满轻视。又对多尔衮等人在明军手上折损那么多兵马,都是嗤之以鼻。同样的,他们对平谷的明军也是漫不经心。
准塔道:“只是平谷的明军与众不同,他们中,有明将王斗几千军马。”
鳌拜的狂笑戛然而止,临时行皇太极叮嘱面对王斗的大军务必谨慎。鳌拜再是狂妄骄横,皇太极的话他不敢不听。
而且他前锋来临后,也感觉平谷的明军确是与众不同,破天荒的,自己派出的哨骑尽被明军拦截。放在往日,哪有明军敢拦截他们的哨骑?都是大军直逼城下,各处情形哨探得一清二楚。
鳌拜略一沉吟,喝令道:“巴特尔,你带一队勇士,前去平谷哨探,看看那些尼堪在搞什么鬼!”
那巴特尔是满洲镶黄旗巴牙喇营一个分得拨什库,不论战场搏杀还是敌情哨探都非常出众,他得到命令后,高声答应,领着一队巴牙喇兵,就要排众而出。
正在这时,忽然右方又有几骑兵马奔来,他们奔到鳌拜前面,顾不得下马,为首一个壮达在马上高叫道:“禀报梅勒章京,右方数里外,发现一股明军骑兵,他们快速往大军这边逼来,人马约有三百余人。”
跟着左边与前方,同样有哨骑奔回,禀报发现明军骑兵,人马都有数百。
最后一股哨骑奔回,说前方又发现大股明军骑兵,兵马约有数千人。
鳌拜狞笑道:“这些明狗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攻击骚扰本巴图鲁的兵马。”
他喝令道:“换马,结阵迎敌。”
他军令传下后,立时这数千镶黄旗骑兵汇合结阵,一个牛录一个牛录的汇集,组成了适合骑兵作战的锲形战阵。所有的清兵,也全体跳上身旁战马,从容不迫地整顿起来。
游牧民族与渔猎民族的马匹体力略逊中原马匹一筹,所以他们行军多为一人数马。行军时乘骑劣马或是骡马,余下的马匹,则是安放帐篷武器等辎重,作战时换上战马,随时保持马匹体力。
这些清兵久经战阵,虽是长途行军人马困顿,又听闻大股敌军逼来,却是丝毫不乱。
很快他们纷纷换马,组成一个攻守兼备的骑兵战阵。
不久后,一股股明军骑兵便奔到离他们不到两里之处,虎视眈眈地在周边窥探。见这些镶黄旗清骑如此快速准备就绪,他们也颇为惊异,停下马匹整顿起来。
鳌拜在马上眺望,见四面明军越聚越多,不过两面明骑较少,各为数百人,前方黑压压一大片,怕有数千骑兵。
鳌拜久经战阵,仅在片刻间便思虑出应对之法,他喝道:“趁明军阵形散乱,我军先攻,击其奔散。”
他喝出一系列的镶黄旗将领,左右两翼各四队两百人进攻,其中各还有一队巴牙喇兵。正面一千人进攻,内有两百的巴牙喇兵。余下的三千六百人仍是不动,作为静观援兵之用。
此起彼落如狼嚎般的呼哨声四起,随着鳌拜布置完毕,一队队清骑出阵而来,他们排成相对明军更为严整的阵式,越来越快的催动马匹,如风卷残云从三个方向掩杀过来。
“鞑子来了!”
在清军的左侧地带,停在这里窥探的正是曹变蛟麾下游击杨少凡,他领着自己麾下骑兵七百人,余下的五百骑兵,则是由军中一个千总带领,布置在清骑右翼骚扰。
见清骑主动进攻,杨少凡等人都是吃了一惊。
那些清骑出动后,先是慢跑,随后全速加快马速,数百骑兵皆一片红黄盔甲颜色,铁蹄翻腾中,他们如飓风一般席卷过来。人数虽少,声势不小。
看着前方清军涌来,马头攒动,蹄声如雷,身旁的明军都露出惊恐的神情,杨少凡的心脏也是猛烈跳动。随后又觉热血沸腾,似乎全身鲜血都滚烫起来。
他一舞手上的三眼铳,大呼道:“兄弟们,随我杀奴!”
一马当先,直冲而去。
“杀奴!”
他身旁明军齐声大呼,催动马匹,保持战列,随在杨少凡身后滚滚而去。
很快的,双方越冲越近,那些镶黄旗清骑样子看得更清楚,他们以锲形战阵排布,一个个弧形阵列中,中间凹处都是重甲骑兵,他们手持长枪,个个身披镶铁棉甲,内中应该还有锁子甲,就连身下的战马,也用棉甲罩得只露口鼻。在他们两侧,还布有手持弓矢的轻甲弓手,那些清骑或是欢声怪叫,或是一声不响策马冲来,脸上尽是残忍的味道。
马蹄震响,尘土飞扬中,两股冲击的铁流冲撞在一起。
“杀啊!”
杨少凡大喝一声,用火折子点燃了手中三眼铳的引绳,与他相同动作的,还有冲在第一排的骑兵们。
轰轰声响,三眼铳特有的巨大轰鸣声响起,杨少凡铳内三管火药齐发。杨少凡此时有兵十四队,略分为七列冲击,前方百人持三眼铳开火,形成好一波的密集弹雨。
虽说三眼铳在马上准头不高,破甲能力也不强,但近距离弹丸冲击力不小,这个波次的猛列射击,还是让对面好一阵人仰马翻。与此同时,对面一阵箭雨过来,双方互有人马扑倒在地。
杨少凡的三发三眼铳弹似乎击在一个分得拨什库的身上,不管有没有破甲,他都被射得翻滚下马。杨少凡从他身旁控马冲过,轮起手上长长三眼铳,一下子砸在一个随后而来清军重甲头上。
杨少凡使用的三眼铳外面还加不少铁钉尖头,成为一个三眼狼牙棒,颇为邪恶。他借着马力砸过来,立时砸得那重甲脑浆四射。与杨少凡一样,他军中不少人都在三眼铳铁头外加铁钉,他身后一个家丁策马冲来,手上的三眼狼牙棒重重砸在方才落马,晕头转向刚刚爬起的分得拨什库头上,一片血雾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