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虞清嘉也觉得不太好看,然而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儿,被慕容檐这样说她就非常不服气。她瞪了慕容檐一眼,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慕容檐轻嗤一声,当即按照虞清嘉的步骤重新做了一个。他这双手握着刀时危险又好看,捏面虽然一样的灵巧敏捷,可是放在慕容檐身上,总觉得哪里画风不搭,有一种强烈的

反差感。虞清嘉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扑哧一笑。
慕容檐听到声音,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虞清嘉赶紧憋住笑摇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结果现在看来,对于新学的东西也是一样笨拙。”
慕容檐朝下瞥了一眼,不屑道:“总比你的好看。”
这话虞清嘉就不爱听了。她和慕容檐都属于在同龄人中极其貌美的那一拨,虽然慕容檐不喜欢别人提自己的长相,虞清嘉也很少自恃美貌,但是他们俩不约而同,都无法容忍丑

的东西出现在自己身上。
慕容檐和虞清嘉相互嘲笑,可是两人谁都不肯认输,捏出来的梅花糕好不好吃不重要,但是一定要比对方的好看。他们俩人就这样较着劲儿,捏完了所有面团。直到最后他们俩

谁都不肯退步,只能暂时搁置,等着出笼后让其他人来评定。
仅仅是一个梅花糕就耗费了许多功夫,等后面处理红豆糕时,因为添加的花露不同,所以又要重新和面。虞清嘉一想到手又要变得黏糊糊的就感到头痛,她推脱给慕容檐,说:

“我做的准备工作比你多,这次揉面该你来。”
慕容檐眉梢一动,指着蒸笼说:“我捏的比你多,还比你快。”
他们两人扯皮了半天,之后谁也不能说服谁,只能每个人揉一半的面,谁的手也别想干净。等终于磕磕绊绊地将四种糕点放上蒸笼,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外面的天色都大黑了

。厨娘和丫鬟们焦躁不安地守到门口,等看到虞清嘉和慕容檐出来,她们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六小姐,你们可算出来了!”
小厨房的人听到虞清嘉说要亲自做糕点的时候都惊讶了,内宅的夫人小姐们所谓的亲手做羹汤,哪一个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粗活累活全部交给下人们去做,最后的成品却算在

主子身上。可是虞清嘉却当真要自己来,而且还把小厨房的人全部赶到外面,丫鬟们守在外面,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真是心惊胆战。现在看到虞清嘉平安出来,她们终于

能将心放回肚子里。
白蓉也守在门口,她看到慕容檐当真陪着虞清嘉去做糕点的时候都惊呆了。且不说公子身份贵重,向来喜洁,光说公子的性情,就算有人重伤失血躺在慕容檐身前,他都会眼睛

都不眨地从旁边绕开,眼前这个陪着虞清嘉进厨房,还让面浆沾染到自己手上的人,真的是他们家公子吗?
虞清嘉将看火这种事情留给专业的烧火丫头,自己折到里屋换衣服。今年因为虞老君病重,整个虞家都是静悄悄的,没多少人敢大肆庆祝。虞清嘉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她刚出来

,就发现慕容檐也换了衣服,显然重新沐浴过了。
慕容檐一身白衣,头发用玉簪束起,简单的装束越发让他的容貌有冲击性。虞清嘉坐在另一边塌侧,这时候她猛然意识到,今年似乎要他们两人守岁了。
虞清嘉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暖流,他们二人明明各有家族,可是今日,竟然只有彼此陪在身边。
白蓉端着食盒进门,看到虞清嘉和慕容檐对坐,两人虽然静默无言,而是他们都姿容惊艳,发梢带着刚出浴的水汽,衣摆堆叠在塌上逶迤如云。即便没有说话,也自在萦绕着一

股从容默契,美的像一幅画。
白蓉那一瞬间突然不敢再往前走,虞清嘉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问:“白蓉?”
白蓉醒过神,躬身行礼道:“六小姐,糕点蒸好了。”
虞清嘉点头:“好,一起端上来吧。”白蓉应下,她将食盒放好,正要识趣地告退,突然被虞清嘉叫住:“等等。”
白蓉愣了一下,就看到虞清嘉将一碟糕点分出来,扭头眼神晶亮地看着她,问:“你说这两碟糕点,哪一盘好看些?”
白蓉犹豫了一下,不明白这是做什么。慕容檐指尖在桌沿叩了叩,也笑着回头看向白蓉。
顶着这两人的目光,白蓉手心发虚汗。她在短暂的停顿里疯狂猜测这两碟哪一盘是公子的,哪一盘是虞清嘉的。可是随后白蓉又觉得崩溃,她即便猜出来了,又该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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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状态不好,这一章从二十点写到现在,写了三千字删了三千字,现在才刚刚写完。非常对不起久等的读者,等我这两天考完试调整一下状态,尽快回复18

点更新。
谢谢每一位读者的支持!
84☆、绾发
虞清嘉侧身坐着, 眼睛晶亮, 而慕容檐也笑了笑, 慢悠悠地将视线转过来。顶着这两人的视线,白蓉脊背上的冷汗都要出来了。现在给出的信息太少, 她没法揣测出哪一盘是虞

清嘉做的,哪一盘是公子做的。然而即便她揣测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她该爬哪一边的竿子?
虞清嘉是她以后要伺候的娘子,白蓉不至于没眼色到下虞清嘉的面子, 可是若得罪公子…她也万万不敢。
白蓉脊背僵硬, 眼珠飞快地转着,拼命想着用什么样的语言可以全身而退。她意识到自己的停顿太久了, 可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试探地说:“娘子和景桓主子的糕

点做的都好看,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独具匠心的花瓣糕点。娘子若问哪一个好看,奴婢才疏学浅, 还真评判不出来。”
虞清嘉显然对白蓉这样的说法不满, 正好这时白芷进来, 虞清嘉对白芷招手:“白芷,你过来。”
白芷走进, 跪坐到虞清嘉身边, 非常自然地替虞清嘉试了试头发湿度:“娘子,你头发还没干透,小心着凉。”
虞清嘉应了一声, 随后指着糕点问:“你应该还记得阿娘的四季酥吧?你看这两盘糕点,哪一盘好看?”
白芷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好看?”
“对啊。”虞清嘉期待地看着白芷,白芷惊讶地回头,又看了看漆盘,奇道:“糕点不都是论好吃么,娘子怎么问起好看来了?好吃尚且能尝一尝,这好看…”
白蓉深有同感地点头,她刚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很讶异,长得好看的人,内心世界也不可捉摸。虞清嘉不依不饶,摇了摇白芷的胳膊,问:“你且说就是。”
白芷只好凑近了看,说:“这一盘花瓣修长,边角捏的精细,花蕊也划的根根分明,论好看这一碟稍胜一筹。”
虞清嘉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幽怨地看向白芷,白蓉站在旁边立马看懂了。她飞快地瞥了慕容檐一眼,说:“要奴婢看,另一碟花型饱满可爱,色泽也艳丽,作为糕点更利于下口

,也更让人有食欲。”
虞清嘉眼睛里的光跳动了一下,笑意马上亮起来,白蓉偷偷瞅慕容檐的神情,心道她果然赌对了。
白蓉心生感慨,看来以后想要讨好公子,就得先来讨好虞清嘉。公子是个多难说话的人啊,但是在虞六小姐面前,随和的不可思议。
虞清嘉心满意足,白蓉见此识趣地退下。白芷担心虞清嘉着凉,特意从里面取出一条干布来,烘热了来给虞清嘉擦头发。虞清嘉接过白布,示意她自己来就好,让白芷下去做自

己的事。虞清嘉将长发拢到身侧,用干布缓慢擦拭。然而她头发长,这个姿势又不好使力,慕容檐看了一会,伸出手说:“给我吧。”
虞清嘉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棉布就被慕容檐抽走。擦头发这种事让另一个人来做果然顺畅许多,他挑起一缕头发,用干布包紧,慢慢擦拭,将头发里面的水分吸走。慕容檐的

手指修长有力,穿梭在发丝里,带来轻微的酥麻感。
虞清嘉想起那次在西松镇客栈,她还不知道慕容檐是个男子,沐浴后毫无自觉地让慕容檐来帮她绞头发。那时慕容檐嫌弃地不得了,还是见她乒乒乓乓不断地碰落东西,才不情

不愿地过来帮忙。那时候如果有人告诉她,慕容檐会轻柔细致地帮人擦头发,别说慕容檐,就是虞清嘉自己也不信。
慕容檐将她耳边的一缕头发挑起来,低声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之前的事情。”虞清嘉说,“你以前真的很讨厌,上次给我绞头发,都把我扯痛了。”
慕容檐也想起第一次替她拭发的场景,其实他一直没有变过,现在的他依然不是个有耐心有爱心的人,此时不过是因为对着虞清嘉而已。慕容檐声音含笑,问:“以前很讨厌,

那现在呢?”
虞清嘉脸颊微红,眼如秋波,侧过脸用力瞪了他一眼:“现在更讨人厌。”
慕容檐轻笑,将她的所有头发放下,虞清嘉转了转头,长发立刻如黑瀑般散落在背上。虞清嘉正要起身,却被慕容檐按住:“你说今天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然新的一年事事不

顺。那你现在,要不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虞清嘉微怔:“光熹二年,对你很重要吗?”
“对啊。”慕容檐口气淡淡,说,“如果你拒绝了,可能这一年对我便不太顺利了。”
虞清嘉手指紧了紧,最后她粲然一笑,眼睛中闪出细碎的光来:“好啊,我答应你。”
慕容檐带着虞清嘉到梳妆台前,用齿梳将头发梳顺,乖巧地伏在慕容檐掌心。他从妆奁中取出一只鎏金发箍,将虞清嘉头发束起,却在尾端将她的头发折起来,一起束在发箍中

。他在发间插上各色珠花发梳,最后,用一只白玉簪子将所有头发扎紧,方才的众多珠翠顿时都成了这一只簪子的点缀。
虞清嘉看到那只簪子时瞳孔一缩,发箍和珠花都是她的首饰,唯独这只白玉簪不是。虽然没有触碰,但是仅从色泽就能辨认出这只簪子材质上好,雕工浑然一体,一看就是出自

大家之手,足以作为传家宝物代代流传。虞清嘉从镜子中默默看着自己全新的发髻,慕容檐左右端详了一会,对自己第一次给女子绾发的成果勉强满意。
未出阁的女子不能梳高髻,头发要自然披散,虞清嘉以前也只是将头发用发箍从中间固定,借着发箍的依托在头发左右插入珠花。但是今日慕容檐将她的发尾折叠几次,一同束

在发箍中,又装饰了华丽的珠翠,这样一来,发髻介于少女和妇人之间,将两者的边界都模糊了。
虞清嘉当然知道头发独有的象征意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虞清嘉想问慕容檐那只白玉簪是什么来历,可是话到嘴边,她却放弃了。
正如慕容檐方才说光熹二年对他很重要一样,白玉簪的事情,本也不需要问。
慕容檐也看着镜子,无声地和虞清嘉对视,虞清嘉被看得局促,正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爆竹的声音。虞清嘉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轻巧地跃下坐塌,跑到窗

前推开高大的木窗:“新年了。”
屋外爆竹声阵阵,青烟横亘在漆黑的夜幕上,整个城池都笼罩在红灯笼和硝火味之中。夜风袭来,虞清嘉耳边毛茸茸的碎发在风中轻轻飘舞,虞清嘉撑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回头

兴奋地对慕容檐说:“狐狸精,新年了!”
慕容檐慢慢走近,站在她身侧,陪她一同抬头去望深不见底的苍穹:“是啊,新的一年来了。”
虞清嘉听着满城爆竹声,侧头看向身边的慕容檐。她比慕容檐矮,得微仰着下巴才能正好和慕容檐对视。夜色如墨,带着独特火硝味的夜风绕过她发髻,将她头上的流苏撞得轻

轻作响。在这样浓重的深夜中,虞清嘉的眼睛却比漫天星辰还要明亮,她微笑着,轻声说:“狐狸精,新年快乐。”
她不知道景桓是不是他的真名,可是她的狐狸精,全天下仅此一人。
慕容檐低头看着她,眼中也浮起细碎的笑意:“新年快乐。”
.
因为虞老君重病,虞家的新年过的极其寡淡死寂,除夕时分万家灯火全城轰动,然而虞家却静悄悄的,连爆竹也不敢多放,只是在门口扔了一串,权当辟邪除秽。虞清雅这段时

间也过得不好,她刚开始时信誓旦旦,大包大揽地换了虞老君的药,可是虞老君服用解药后却不见好。阿尔法系列不愧是后世鼎鼎有名的毒杀之王,虞老君虽然解了阿尔法的毒

,可是身体各器官却因为毒而引起一系列并发症,她躺在床上,汤水不断地足足养了三个月,才将将控制住。
然而即便如此,虞老君也只是吊着一口气了。一位世交夫人来探病,她看到虞老君的第一眼,心里就默默叹了口气。
显而易见,虞老君命不久矣,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世交夫人和虞老君说话:“老君这几日精神头好,正好最近都是晴天,老君若是有闲情,不妨去外面看看花鸟。”
世交夫人虽然内心里知道虞老君恐怕看不成外面的花了,但是面子上总要装一装,说些宽慰的话。
虞老君脸色蜡黄,声音如破旧的风箱一般,嗬拉嗬拉的:“原来都已经春天了。我恐怕没这福气,前些天不小心吹了风都头疼,哪里能出去看外面的春景。”
世交夫人自知说错话,连忙补救:“其实外面柳絮飞的到处都是,鸟也叽叽喳喳的,没什么好看的。老君暂且放宽心,待在室内慢慢将养,等身体好了再出去看也不迟。”
虞老君摇头,她比旁人更明确地意识到自己活不长了。世交夫人见自己说错了话,不好再提这一茬,转移话题道:“老君您可是福泽深厚之人,四世同堂这种事,古往今来才有

多少人实现过?您多子多福,晚辈也都孝顺,听说您生病这几天,孙子孙媳都衣不解带地留在您塌前伺候,曾孙女为了您的病,甚至都自学了医术。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呢。”
提起儿孙,虞老君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她说:“四娘那个丫头有心了,我这病缠缠绵绵总是好不起来,可是有她在身边,多少能轻松些。”
世交夫人十分懂颜色,见此迎合道:“可不是么,您就该放宽心,什么都不操心,安安静静养病。您子孙满堂,儿孙孝顺,福气还在后头呢。”
虞老君向来以四世同堂为傲,可是说起多子多福,却触及到虞老君的一块心病。虞老君活的长,可是她的儿孙却都早逝。她仅有两子,两个儿子子嗣都稀少,等长房长孙出意外

死了之后,她的全部指望只剩虞文竣。而虞文竣,无论是在大房还是在二房,现在都还没有儿子。
隔扇外,丫鬟端着果盘从外面进来,看到眼前的人吃惊地唤了一声:“四小姐,您怎么站在这里?守门的丫头呢,怎么不请您进去?”
“没事。”虞清雅伸手止住丫鬟的话,说,“我只是过来看看老君的病情,既然老君有客,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一会再来一次就是。”
丫鬟觉得奇怪,但是不敢忤逆,只能低声应是,目送虞清雅悄无声息地来,又谁都不惊动地离开。
虞清雅快步走出院子,两旁花树开的灿烂,那样热烈的色泽刺地虞清雅眼睛疼。虞清雅想着方才偷听到的话,虞老君显然活不长了,若是虞老君一死,她和李氏最大的一座靠山

就倒了,虞家再也没有人能名正言顺地指点虞清嘉。
今年已经光熹二年,虞清雅和虞清嘉都步入十五岁。虞清雅从前将希望寄托在虞老君身上,可是现在虞老君眼见活不动了,她不得不重新考虑婚事的问题。
前世她没有给虞老君下药,虞老君活的比这一世要长多了,虞清雅的婚事就是说动了虞老君,从虞清嘉哪里“调度”过来的。这一辈子,没有虞老君,还有谁能插手虞清嘉的婚

事呢?
85☆、续娶
虞清雅无意从虞老君屋里听到了她和世交夫人的谈话, 之后就一直心绪不宁。虞清雅快步走在廊庑中, 明明两侧春意明媚, 柳绿花红,可是落在虞清雅眼中却烦人得紧。
镂花隔窗外, 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虞清雅被这个声音吵得心烦, 她随手折下旁边的树枝,用力打到隔窗上。
喜鹊受了惊,扑腾着翅膀飞走了。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缓缓响起:“宿主, 你现在心绪不宁。”
虞清雅深呼吸一口气, 口气僵硬:“没有。”
系统没有接话,沉默中有一种令人尴尬的洞悉。虞清雅被系统那种自以为看透一切的沉默惹恼了, 她沉下脸,说:“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女配系统从来都不想激怒宿主,如果不是宿主情绪偏激, 系统甚至不会和宿主发生语言冲突, 067号系统一直以帮助宿主逆袭为目标。宿主, 是你太激动了。”
虞清雅好容易忍住没有当场冷笑出来,自从服用了神经药物后, 虞清雅的情绪变得越来越起伏不定。无疑, 她心里是有些怨恨系统的。
最开始兑换音乐神童的时候,是系统蛊惑着她,诱使她刚好花费所有积分, 兑换了高昂的药物,可是最终音乐神童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从那一次开始,虞清雅就步入一个魔鬼

循环,她没有积分,导致中断虞老君的药物,虞老君病情恶化,虞清雅不得不忍着自己的头痛去侍疾,最后咬着牙用自己的情感兑换大笔积分,可是她头痛的毛病却就此留下,

虞老君的病也没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之后,系统就像是算计好了一般,一步步推着她购买无色无味的剧毒,将她的积分一点点耗尽。她回来后才知道,原来虞老君本来就会把

她接回来,可是在佛寺那时,虞清雅宛如鬼迷心窍了一般,拼了命想赶快回来。
所以,她给自己的亲曾祖母,从小看重她偏爱她的虞老君,下了剧毒。
现在,虽然虞老君在她多日的照顾和调养下终于排出毒素,可是身体健康却再也回不去了。明明半年之前,虞老君还身子骨硬朗,精神矍铄,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垂垂等死,浑身

上下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虞清雅仿佛这时候才突然惊醒,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系统察觉到虞清雅的情绪变化,说:“宿主,你在为虞老君的病愧疚?”
过了一会,虞清雅艰涩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是你推荐阿尔法毒,虞老君只是得了一场伤寒,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时候,只要我多等几天,就可以回来。”
虞清雅的话说出来后,系统和虞清雅都陷入沉默。静安寺时虞清雅被日渐逼近的过年日期吓慌了神,她和系统述说焦虑时,系统自动将她的忧虑理解为已成定局的既定现实,等

现在不得不面对下毒的后果时,虞清雅怨系统给她出下毒的主意,系统亦觉得虞清雅出尔反尔,没有契约精神。因为系统是根据虞清雅的前提,进行数据分析后得出的成功率最

大的解决方案。
虞清雅和系统彼此都生出不满,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系统主动说:“事情已成定局,当时兑换阿尔法四号时,系统成提醒过宿主两次,是否确认交易。宿主既然签了字,就不该

后续反悔,何况,这次宿主耗光积分乃是因为兑换了三次阿尔法,这个决定乃是宿主个人决定,和系统无关。”
听到系统推卸责任的话,虞清雅下意识想反驳,可是却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自己把积分兑完是因为白露,白露失手两次,最后一次才终于下毒成功。可是,白露乃是日后的王

府大丫鬟,虞清雅怎么会怀疑白露。白露失手必然是形势如此,绝不是白露能力问题。既然白露没有错,那错的就是系统,虞清雅当然会将一腔忧愤都发泄到系统身上。
虞清雅想到这里手都在抖,她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和积分在虞老君身上,更甚至为了治虞老君的病不惜割舍自己“爱”的能力。如果虞老君死了,她兑换的积分也耗光了,那她接

下来要怎么办?她自重生来汲汲营利,又得到了什么?
虞清雅茫然无措,明明四周鸟语花园,春风和畅,可是虞清雅却感到一阵阵寒意。过了一会,虞清雅艰难说:“那现在,我该怎么办?虞老君如果死了,我还能依仗谁?”
系统短暂地停顿了一会,不知道分析了什么,问:“宿主,你还记得你上辈子的事情吗?”
“我当然记得。”
“我是指婚事。”
虞清雅嘴巴张大,震惊了一会,不可置信道:“你说的是…”
“对。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之所以会嫁给你前世的丈夫,是因为对方向虞清嘉提亲,虞老君以长幼有序为名,做主将婚事订给了你。因为这一出意外,虞清嘉在遇到琅琊王时

还是未嫁之身,才得以嫁给琅琊王,可是你成婚后,却不得夫婿喜爱,活成了怨妇。”
被人当面说自己活成了怨妇,无疑非常难为情,可是虞清雅现在却顾不得这件事了。她飞快想着前世的事,手指不知不觉握紧栏杆,都在木栏杆上刻出一道道白痕来。
“赵敬廷,虞清嘉…”虞清雅渐渐明白了系统的意思,对啊,如果她按照前世的轨迹,更甚至她可以在背后推动,促使虞清嘉嫁给赵敬廷,那琅琊王妃的位置,不就因此落到她

自己的身上了吗?虞清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是她想到什么,眉梢皱起:“但我只是虞清嘉的姐姐,对她的婚姻大事没有说话的权利。前世能换亲成功是因为虞老君,这一世

如果虞老君活不到这个时间,我要找谁来插手这件事?”
李氏只是虞清嘉的伯母,万万没有权利指点虞清嘉的婚姻大事,如果虞老君还在,虞清雅可以在虞老君耳边吹风,让她仗着辈分决定虞清嘉的亲事。但是虞老君在虞清雅的作死

下,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虞清雅断绝了自己最后一条后路,现在她越想越后悔,她止不住埋怨,当时她为什么就鬼迷心窍,真的听信系统的话,给虞老君下毒了呢?
系统提点道:“宿主,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代的女子对自己的婚姻并没有决定权,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
“我知道啊。”虞清雅不服气地说,“可是俞氏已经死了,虞文竣又只关心虞清嘉,说服他根本不可能。除了虞老君,还有谁能左右虞清嘉的夫婿人选?”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虞清雅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系统的意思:“你是说…父母之命?”
“对。”系统说,“虞老君正好也在担忧虞文竣的子嗣问题,如果二房迎来一位新的女主人,身为继母,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为虞清嘉相看婚事了。”
虞清雅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说起继母…”虞清雅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系统等了一会,问:“宿主你想起了什么?”
虞清雅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起前世一桩旧事。前世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想想,她其实是很好的续娶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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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雅回到院子,她进门后,第一件事便是去见李氏。
李氏坐在屋子里,正拿着书信长吁短叹。看到虞清雅,李氏连忙招手道:“雅儿,你回来了?快过来。”
虞清雅坐到李氏身边,李氏握着虞清雅的手,拭泪道:“可怜见的,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可怜人,我这个外人听着都心疼。”
虞清雅其实已经知道李氏在说什么,不过现在的她理应第一次听说。虞清雅问:“阿娘,怎么了?”
李氏说:“你外祖母给我写信来,说是我的表姨前段时间去世了。她守寡多年,夫家人丁凋落,膝下只剩下一个刚及笄的女儿。她这一走,这个小姑娘可该怎么办啊。”
世家大族旁支甚众,不是沾上了世家的名就能过上体面的日子,好些旁支分不到祖地,不肯屈尊做工,又守着世家的清高不肯和庶族通婚,日子比城里的小康之家都不如。显然

,李氏的这位表姨就是如此。她的表姨虽然辈分高,可是年龄小再加上得孩子的时间晚,致使表姨的女儿虽然和李氏同辈,但年岁却和虞清雅差不多。
虞清雅自然而然地接话道:“反正我们家也不差多养一个人,不如,将表姨接到高平来吧。”
李氏本来在哭自己命运多舛的姐妹,听到虞清雅的话,她才恍然大悟般说道:“对啊,能将她接到虞家来。可是…老君那里愿意吗?”
也不能怪李氏犹豫,她虽然是世家长媳,可是毕竟不是她自己当家,她贸贸然将自己娘家那边一表三千里的表妹接过来,看样子这一住恐怕要住到出嫁,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一

家都要被婆婆念叨。李氏上面虽然没有婆婆,可是虞家人丁复杂,旁支盘根错节,李氏要面对的闲话只多不少。
“没问题的。”虞清雅劝道,“老君现在卧病在床,巴不得多几个年轻鲜妍的女子在她眼前晃荡呢。再说,柳表姨蕙质兰心,虽然我们名为姨甥,但是和我的姐姐也差不了多少

。让表姨和我们一起伺候老君,这不是更好吗,老君怎么会生气呢?”
李氏将信将疑,最终被虞清雅说服,打算写信接柳氏过来。李氏方才还不觉得,展开信纸落笔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你怎么知道她姓柳?我记得没和你说过啊。”
虞清雅神色一滞,随即赶紧带过去:“没什么,之前听外祖母闲聊提到过,我就记住了。”
李氏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最终还是将狐疑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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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渐暖,虞清嘉今日换了姜黄色襦裙,跪坐在桌案边收拾落花,打算晒干后做成香囊。白芷等人跪在她身边打下手,一边闲聊:“这几日天气这么好,正适合踏青。自从开春

,娘子还没出去过呢。”
“但是郎主说这几日不太平,还是少出去为妙。”白芨接话道。
“这个年月,什么时候太平过。”
白芨听到话失笑,说:“也对。”她说完看向虞清嘉,问:“娘子,你想出去散散心吗?”
此时民风开放,女子自己套上车就可以出门,无需父兄的陪同。虞清嘉若是想出去,只消和长辈报备一声,自己带好丫鬟和护卫就可以了。
白蓉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补充:“这段时间不太平是真的不□□生,耿老将军卸甲归京,现在邺城还没消息传来。十万大军群龙无首守在边关,虽然现在还没有动乱,可是恐

怕会有宵小借机生事,娘子这段时间还是暂且忍一忍,留在家中吧。”
虞清嘉点头,她当然明白厉害。她有些好奇地问:“耿老将军当真孤身回京了?”
白蓉正要说话,屋外传来脚步声。屋里几人自然而然将谈话停下,抬头朝门口看去。
前来传信的婢女对虞清嘉行了一礼,说:“六小姐,大夫人的表妹来了,老君叫您去见客人。”
86☆、表姨
虞清嘉走进院子, 一进门, 就听到屋里传来阵阵笑声。
虞清嘉转过屏风, 里面的人看到她,声音静了静, 随即丫鬟们簌簌站起来给她行礼:“六小姐。”
随着站起来的还有另一个女子,李氏看到对方的动作, 不满地按住她的手 :“表妹,你是长辈,哪有你站起来迎接的道理?”
那个女子穿着一身淡青色襦裙, 虽然布料还算过得去, 可是袖角有些短,边缘处甚至有陈旧的磨痕, 可见已经穿了很久。女子看到虞清嘉很是惊讶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出丑,

连忙合住嘴低头:“我是丧母之人,承蒙表姐和老君不弃, 愿意收留我, 我辈分侥幸大些, 可是年纪与四小姐相当,我又哪敢当真以长辈自居呢?”
虞老君今日的精神看起来还好, 听到女子的话, 沉沉说道:“长就是长,幼就是幼,哪能因为年纪轻就窜辈分。你是李氏的表妹, 那就算是四娘和六娘的表姨,安心坐下吧。”
女子看看虞老君又看看李氏,一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虞清嘉见状在心里轻笑了一声,上前一步,主动说:“原来是表姨。六娘不曾见过表姨,方才不知道如何称

呼,这才失礼了。”
女子主动避开虞清嘉行礼,随后敛衽回了半礼:“是我没有拜帖匆忙造访,叨扰了老君和娘子们。”说完后,女子又仔细地看了虞清嘉一眼,转头看向李氏,目露迟疑:“这位

,便是府上六娘子了?”
虞清嘉点头应是,说:“我排行六,名清嘉。不知表姨如何称呼?”
“不敢当。”女子慌忙说,“我姓柳,名流苏。”
柳流苏,虞清嘉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着例行称赞,心里并没有多在意。兖州并没有姓柳的大族,以前李氏娘家来走动时也从没听说过这一门亲戚,再结合柳流苏虽

然名贵可是已经显出陈旧的衣服,可以猜到这大概是她专门见客的服饰,已经穿了许久。综合起来不难想到,柳流苏的家族曾经鼎盛过,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到了柳流苏这一辈

,衣服只能靠祖上积攒下的好料子撑场面,更甚至还需要千里投奔只沾了一点血缘的远房表姐李氏,可见柳流苏之身世。
虞清嘉并没有看不起柳流苏的意思,乱世间朝不保夕,一个家族的落败甚至毁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如她梦中看到的那样,几年后钟鸣鼎食的虞家亦会在一夜之间葬身火海,

多年积淀都付之一炬。虞家尚且如此,虞清嘉怎么会看不起柳流苏。只不过虞清嘉这个人非常小心眼,她对柳流苏没什么看法,可是柳流苏是李氏的表妹,仅凭这一点虞清嘉就

不会和她交好。
相互问了名字后,虞清嘉礼貌地对柳流苏颔首笑笑,随后就收回视线。然而柳流苏这里,却还忍不住偷偷打量,心中惊叹。
她早就从母亲口中知道自己有一个远房表姐在虞家做长孙媳,这次投奔,她一早就做足了准备,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妆容也精益求精,务必第一面就镇住虞家众人。她一直对

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豪,这次精心装扮更是出彩,柳流苏一直憋着劲等待众人被她惊艳,可是虞家人看到她反应都平平。柳流苏正在兀自纳闷,依她看,虞老君已经垂垂老矣,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