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个叫靖晏的大孩子喊了一声,已经跑了过去。小朝曦却是迟疑着,咬着唇,像个小可怜似的,却不敢动,似乎害怕玉奴。我尝试伸手过去,他竟那么容易就接受了我,一把拉住我。不过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睛还是看着玉奴的。
玉奴沉声道,“朝曦?”
“爹……”奶娃娃呐呐的喊了声。
我握着软嫩的手难以置信的颤了颤,低头看着身旁的孩子,他竟然就是玉奴的儿子?
我瞅着他,他也抬头睁大眼睛好奇的望着我。还记得当年在襁褓里的他还是小小的一团粉嫩,连眼睛都没张开,自此再没有见过了。眨眼之间,他竟长了这么大了?
“福婶,你先把孩子带出去吧,记住以后要小心些。”玉奴沉声吩咐着,眉眼间没有任何父子的温情。
福婶羞愧的垂下头,低声答,“是,王爷。来,小世子,小公子,跟我来吧!”说着就带着孩子出了园子。
临走时,拉着朝曦的靖晏还不忘说道,“四叔,你答应过要教我射箭的!可别忘记了!”这时的他才露出一丝孩子的天真。
玉奴笑了,“放心,四叔何时食言了?你回去先把我教你的基本功练好,到时我再教你别的。”
“嗯,我知道了!”他一脸的兴奋,展开了烂漫的笑容。
等他们走了以后,我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没想到……你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他有些淡漠,“嗯,都快两岁了。”
“你对他似乎太严厉了。”看他对靖晏似乎更热情,对朝曦却是冷着脸的,缺少了父子间的感情。
玉奴淡淡的道,“因为他并不是在我的期望中出世的。”
我摇摇头,叹道,“不该这样子的,他毕竟是你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我就像看到小时候的你一样。”很无辜,很天真,可是都受到冷遇,这对孩子来说,尤其是皇家的孩子,是致命的。
他的脸色一白,苦笑着,“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他。”
气氛冷凝了起来,现下似乎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我岔开话题,又问道,“那另外的那个叫靖晏的孩子是……”我听他喊他四叔的。
“靖晏?他是二哥的长子。”玉奴答道。
是萧泽天的儿子?我哑然失笑,怪不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同样的少年老成,长大了想必又是另一个萧泽天。
玉奴带着我在这园子里四处看看。
“这里叫‘思昭园’,你应该明白它的意思吧?”他忽然问得很直接。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
我不想伤害他。
我左顾右盼,看到眼前不远处的一间独立的小筑,便借机问,“咦,那间屋子很别致,是做什么用的?”我说着就走过去。其实我也没真想看,就是想回避他的话题。
等他想来阻止我时,我已经推开了门。
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相对亦忘言

我的眼眶热热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撞了一下,酸酸涩涩,甜甜又暖暖的。
玉奴赧然,顺手就要把门给合上,满脸尴尬的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我摇摇头,推开他的手迈步进去,走到那尊跟我等高的雕像旁,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细细的抚着上面的每一条纹路,喉咙有些干涩,许久后才喃喃的问道,“这是你刻的?什么时候开始的?”每一刀每一痕都刻得那么的细致那么真切,感觉像在照镜子似的。
他敛敛眸,低声说,“自从再遇见你开始。每我当想你了,就雕一点……你跟我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的时候,我难受得快透不过气来,我并不想这样,我怕自己把你给忘了,所以我想留住点什么。”
“傻瓜啊……”我叹他痴傻,又觉得愧对他的情意。
我摇摇头退后了一步,不慎踩到了一块曳地的布匹,缓缓地滑落在地,将里面更深更重的东西不经意间展现在我的眼前。那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雕像,有些已上了釉色,有些则是没有成型,表情各异,可刻的都是我。
我更不知如何自处了。
也许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摊了开来,玉奴没有了先前的慌张,只是从容的走到我的身边,又将这些东西重新掩归于布匹之下。
我的喉咙振颤着,嘴张嘴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完整,我该说些什么呢?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造化弄人,我不爱他。
他没有看我,只苦笑了一声,“我倒情愿自己是傻瓜,要是活得太明白的话,太累人了……昭昭,我真的很累了。”
我哑然。
那天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送我回晖园,然后就离开了别院。
过了两天,敬为来找我了。
只是一种直觉,我觉得他比去年看到的时候沧桑了很多,才二十六岁,鬓角竟然出现了银丝,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
而他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我以为你终于能够逃开这里,没想到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来了。小玥,你真的不该回来的。”
我替他满上茶,有些无奈的打趣他说,“你以为我想回来的吗?不过是我太想你了才回的,谁晓得好心竟被你当成驴肝肺。”
他是聪明人,明白我说的不过是玩笑,更明白我的无奈。那个让我不得不回来的人,即使我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却没有对付他的办法,更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在盘算些什么。
敬为终于展开了笑意,即使只是很浅,很浅,“承蒙小玥姑娘的惦念,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他说着就径自碰了碰我的杯子,仰头饮尽,而后畅快的叹了一声,“自你走后,我已很难得再跟人好好地坐下叹口茶说说话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为难你了?”我随即问道。
他的笑容很是苦涩,带着怅然,“在这个世上,不过是别人为难我我再为难别人,如此周而复始罢了。”
他这么一说,我更是忧心忡忡,“那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了。怎么?不方便跟我说吗?”
“你我之间既是知己,有何不能说的?只是,我一直认为,知己应该是分享快乐的,这些忧愁的事说与你听,不过是徒增忧愁而已。”他微敛起眸,话音刚落又接着说,“小玥,邑宁的天要变了,你知道吗?”
他深深地睇着我,那双睿智的眼蒙上了一层暗影,是一种担忧。
有很多事情是根本没办法言尽的。
我有一霎那的错愕,微微的思忖他话里的意思,其实也容易想明白。自从萧泽天回来,他战死的谣言便不攻自破,陛下亦下旨严办此事,有些人将会得不偿失。似乎有些什么在慢慢的改变着,太子的急躁不过是加速了萧泽天的步伐。变天,其实是宫变吧?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我慢吞吞的问,直觉着他不只是要让我想通这些,而是提醒我一些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我说不希望你回来,是为你的立场担忧,往后你该如何自处?你是沈家后人的消息已不是什么秘密,沈国柱从前的门生已纷纷表示要见你,其中不乏王公侯将,沈家的影响力太大了。这对朝廷来说,意味着什么?陛下却属意让你婚配于威信、人脉都不如明王的勇王,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履行当年的婚约……”我喃喃道,不过看见他意味深长的担忧,我灵光一闪,“难道是陛下是想以此来制衡朝中之势?与我有婚约的人是明王,可若我嫁给明王的话,那么太子就更加的势单力弱了。”
他赞同的点点头,接着分析,“你说得不错,但是还有一点你没说,明王曾表示要娶你吧?”闻言,我尴尬的低头,他似没看见,又继续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明眼人都知道,勇王一贯是站在明王这边的,如果你们真在一起,明王会怎么想?兄弟间一旦生了嫌隙,又是一番猜忌,就别提什么支持了。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处。而你为沈家之后,外亲又是东郡赫赫有名的甄家,不管你想不想,这其中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可都是能让人利用的。”
甄若是太子侧妃,甄家亦变相是太子的后盾。而我若嫁给玉奴或萧泽天……牵一发可以动全身。我捏紧了手心,正如敬为说的,不管我想不想,都会陷入权力争斗中来。
“可惜的是,我再无能力帮助你了……”他黯然的叹了口气,“我爹已经决定,近日举家迁回老家。”
“铿锵”一声,我惊得将杯子碰落在地上,碎瓦溅了一地。
“什么?你要离开邑宁?”我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无奈的脸。
“明哲保身。袁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一子错,满盘皆输,当年我爹已冒了一个险,舍了功劳,当个皇商才保全了袁家,如今这样动荡的时势,唯有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我不舍的喊了声,“敬为……”
“乐儿那丫头一直惦记着你,可惜我爹早遣人先一步送她离开了。我很快也要走了。对了,我已做主卖了微云楼,你不会怪我吧?我只是想着,那里有你太多的牵挂,就像勇王殿下担心的那样,你一个人住在那里,很不安全。锦亮这小伙子伶俐,我就让他跟着我了。”他从袖袋里掏出钱,然后递给我,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欠我的人情,这些是扣了本钱和本息的利钱,是你应该得的,你孤身一人,也总要有点倚持才好。”
我偏过头,擦去眼角的泪花,嘟着气说,“我舍不得乐儿,不然你带我一起走吧。”
“我也想啊,真的。可我不能,我竟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愧当你的知己……”他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无力。
“快别这么说,这又关你什么事?”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他站起身来,抚顺衣服上的皱折,然后又在我回神间蓦地凑近我耳边耳语了一番。
听了那番话,我怔忡在当场。
他拍拍我的肩膀,叹道,“你多多保重,千万记住我说的话。还有,即使我不在邑宁,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去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是我回邑宁后第一次见敬为,也是最后一次。他突然举家离开,让我有种难以适应的感觉。而他不让我去送他,他说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离别。又有谁不怕呢?我只能向上天祈祷,愿他一路平安。
在微云楼即将转手他人之前,我曾经回去一次。
忘记过去最好的方法就是积极的面对它。
我对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有着深深的依恋。微云楼的一切,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原本以为该是属于我的天地,可实则不然,不是我的,终归不属于我,强留无用。
我忽然想起来,梧桐下还埋着两壶桂花酿,一时心血来潮,就兴冲冲的把它们都挖了出来。开坛时有淡淡的酒香,可惜年份不够,清香有余,香醇不足,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开了坛,学着江湖侠士坐在树下豪饮起来,喝得太急,眼前有些晕眩。
但是我有酒量,淡淡的清酒,是不会醉的,酒入愁肠愁更愁。
一双织锦祥云的鞋面出现在我眼前,我不自主的抬头看去,瞬间撞进了一双静墨如深潭的眼。他那明亮的眸色里承载的是什么?高兴?无奈?还是不啻?
我有些犯酒晕了,看不清楚他的脸,一直忘不掉的人,近在眼前时,竟然是模糊的。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他重逢的样子,是泪流满面?是相对无言,还是撕心裂肺?可惜全都不是,这一刻,我却是想笑的,因为如果我不笑,泪意就难掩了。我不想这么懦弱,至少,不想被他看到我眼里的痛,这是我仅有的尊严。
我笑嘻嘻的站起来,头有点晕,差点就狼狈的跌倒,他眼疾手快的扶了我一把,我反应很大的甩开了他的手,自己攀着梧桐树站稳了身,迷蒙的眼看不清一切,呵呵的笑问,“驸马爷今日看起来兴致很好啊,怎么纡尊降贵来到这简陋的地方?”
他身子重重的一震,难以遏制的退后一步,轻唤了一声,“小玥……”
这样沉静的呼唤,我曾希望能够听上一辈子,即使以后老得没牙了,还能听他唤我一声‘小玥’,此生足矣。
不该再想这些的。
我又高饮了一口酒,冷声道,“驸马爷,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请回吧。”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冷然面对他的一天。
他似乎不在意我的疏离,只紧接着问,“这一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好又怎么样,不好又能怎么样呢?”我静静地对上他的眼。
他叹了一声,“终究是我累了你……”
“别说这些假仁假义的话,我不爱听不想听,你走,走啊!”我推着他,竟是有些癫狂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我浑浑噩噩,趁机发了顿酒疯,也只有酒劲才能鼓起勇气将他驱逐出我的生命了。没有感觉,麻木了,那抹微云,早已不在。
到井边洗了把脸,看着水中凄怆的眉眼,我嘲笑自己无用,这一辈子,竟是求什么,什么都得不到,只换得一身悲凉。
一切都过去了。
等我回到别院时,已接近黄昏,门外停着车马,我那时心情不畅,也就没有留意,只以为是玉奴来了。于是想也没想就来到了思昭园。
玉奴的房门虚掩着,我刚想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声,马上止住了手。
除了玉奴,还有别人在,仔细听声音,竟是萧泽天。
“玉奴,你可知自己是在做什么?”依我对他的了解,这句话明显带着愠怒。
“知道!我怎么不知?二哥,我不是孩子了,我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玉奴大喊着。
“可你不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你难道还不懂父皇的意思?我从前教你的,都学到哪里去了?”
屋里沉默了半晌。
“不论如何,我要娶昭昭。”
“你!”
“我这辈子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昭昭在我身边就够了。二哥,我不会如他们愿的,我会一直支持你,难道你就不能放手吗?况且父皇已有意下旨了,你再多说也无用。”
“只要你表明了不愿,我自有方法让父皇改变主意。”
“我不会去的。”玉奴很固执。
“啪”一声。
萧泽天冷然反讥道,“你以为她爱的是你?”
我终于忍不住,猛地推开门,冷冷地对上那双冰寒的眼说,“我爱的也不是你。”

平淡才是真

兴许是他们吵得太激烈,所以谁都没料到我会听见了这番对话,皆愕然的望着我。
萧泽天的脸沉了又沉,眼神凛冽如冰川,冷然的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不爱你,更不会嫁你,这回听明白了吧?”我讥笑着,步步逼近他,“你真的想娶我?不,你想娶的是沈家,是甄家,而不是我。”
他不过是想有朝一日包举宇内,俾睨四方,成为这天下之主。因爱而娶,在萧泽天身上是不存在的。而我,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成为那匍匐在小院一角,等候君临的可悲女人。
“你!”他气极,高高扬起了手。
“二哥!”玉奴很快就挡在了我身前。
萧泽天那凌厉的掌风回握成拳,终于,慢慢的放下来,他开始收敛他的怒气了。今日的他过于反常,即使遭人背叛,即使身陷囹圄,他似乎都没有这般失控过。是因玉奴的反抗?还是为我的挑衅?我不知道,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的修养,我的退让,我的逃避,今日全然不见了,心里一直压抑的那道气亟欲迸发出来,在萧泽天面前,我已忍让太久了。
玉奴拉拉我,用眼神示意我见好就收。
我却不管不顾,只是轻轻推开他,迎上萧泽天那盛怒的脸,“怎么?难道我说错了?错了也无妨。君子一诺千金,殿下是金口玉言,想必还记得答应过我要报恩的。那么,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
闻言,萧泽天额上青筋爆现,脸绷得紧紧的,恼羞成怒地大喊了一声,“沈昭!”
我扬起下颚傲视着他,他的眼在我跟玉奴身上来回看了看,“如你所愿!”狠狠一拂袖,扬长而去。
玉奴满眼担忧的望着萧泽天离去的方向,轻缓地说,“昭昭,你激怒二哥了……”他的脸上还有红红的印子,却根本没有在意。
我本来低落的心情在见了萧泽天后就更加的烦闷了,我叹了口气,放软了嗓音,“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去。”
步子才迈开,却被玉奴猛地紧搂进怀里,他的嗓音里含着卑微的请求,温柔似水,“昭昭,你嫁给我吧……”
我垂下眸,看着他腰间挂着那个颜色已褪去的香囊,怔怔的问道,“玉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似乎什么都变了,可是他的情意,却始终如一。
“因为我爱你。”他平静的吐出这么一句简单却动人的低喃。
“即使我不爱你?”我抬起头来,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我才能以女人对男人的眼光,认认真真的看他,清楚他说的不是戏言。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你不爱我,我依然想跟你在一起。你回邑宁的消息,是我故意透露给三姐,让她跟父皇说的,还有那些知道内情的文人,亦是我说的。因为我无意中知道父皇对你动了杀意。”他微微拉开我们的距离,对上我困惑愕然的双眼,“一旦你的身份被人知道,就已是骑虎难下。沈家的身份,对你,对朝廷来说,福祸未定。好在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存在,念及你是沧海遗孤,父皇不会再动手,可是他为了安心,是决计不会让你离开了。”
“而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我活在他的眼皮底下是不是?”我接着他未完的话。
穆帝既有杀我之心,那日在大殿之上竟然还能一脸和蔼的闲话家常,城府深沉之极,不愧为帝王。他为怕文人笔伐而不能置我于死地,转而便让我成为牵制他那些儿子的工具,那一声一声亲切的“小阿染”,不过是绵里藏针,渗了毒的蜜糖。
“所以说,我没得选择了?”我轻笑出声。
不嫁也得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为的敬为说的那个理由,萧世乾也不会放我离开,不管它是真是假。
“昭昭,我知道你不甘愿,可是活下去才有希望是不是?”他扳正我的脸,一本正经的许诺,“我,我答应你,我们成亲以后,只要你不点头,我,我便不碰你。等这些事都过去了以后,我就上奏去封地上任。到了那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了。到时你还不想和我在一起,那就离开吧……总比你现下硬碰硬要强得多。”
我眼前一亮,他的这个提议,对我百利而无一害,却苦了他自己。
“好,我嫁给你。”我看着自己的脚尖,十分平静地说。
“昭昭?你说的是真的?”他难以置信的追问道,“我不是做梦吧?”
我笑着颔首,还伸出手去掐了他的脸一下,“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他一激动,忘形的抱起我来在屋里头不断地转圈。
“玉奴,我头好晕,快放我下来。”满眼都是星星。
他果真停了下来,却还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不放!不放!这辈子都不放手!不对!下下辈子也不放手!”
“傻瓜。”我白了他一眼。才说像个男人了,又笑得天真如孩童。
过了一会,我又迟疑道,“只是你二哥……”不知那个男人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放心,一切有我在。这两日父皇龙体欠安,等过一阵子我再去请旨,不会有问题的。”他笃定的答道。
“玉奴……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再一次问他。
他依旧坚定的回我,“不会,永远不会。”
不知道谁说过,女人恋爱的对象跟结婚的对象往往不是同一个,只有嫁给爱你的,才能幸福。那么,玉奴会给我带来幸福吧?
我是真的累了。
萧泽天果真信守诺言,没有再来找我。
而穆帝萧世乾病倒了,由太子监国。
最近玉奴的笑容多了很多,好像时光又倒流回到了小时候,自在,开心。
他不清楚为什么我那天见了公主的簪子会哭,却又固执的以为只要找一支比它更好的簪子,那我就不会不快乐了。只是,一样东西是否可以替代,看的是心意,而不是价值。
当我的执念消逝了,它也不过是一支普通的木簪子,不再有任何意义。
一支明晃晃的金钗在我眼前扑闪扑闪的。
我抬起头睨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晃眼,俗气。”
他委屈的扁扁嘴,随即又像变戏法似的换出了另一支翡翠玉簪,献宝似的,“这玉簪全京城只有一支!”
“等我四十岁的时候再拿出来。”我敲了敲他的额。
他垂下头,呐呐的说,“都不喜欢么?那我再给你找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