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身旁的人的眼里并无半分的情动,若爱上这样的人,注定了要伤心一辈子。因为他不会是跟你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人。他的心在天下,女人之于他,只是一个附属,而不是爱至性命相随的牵手之人。
“你不该让王妃误会你我的关系的。”沉默了许久,我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
他挑挑眉,思忖了一会才道,“误会你我的关系?真的是误会吗?我倒是不觉得,兴许这次父皇便是提及我们两人的婚事。”
“萧泽天!你不要太过分了!”他那种理所应当的语气,好像我是他的所有物似的,不可一世。
“不是我过分,是你还不懂,这个世上只有强弱之分。你强,别人便不敢欺你,若你处于弱风,那就是任人宰割的命。明白么?”
我讥讽他道,“我承认我没有本事,不过,我这个没本事的人竟还能三番两次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单凭这点就已经足够了。而且别忘了你还欠我的人情,你说会还我的。”
“这个我当然没忘,放心,你总有需要我的时候,不过是时候远近罢了。”他淡淡的道。
我撇撇嘴,“那就好,我相信明王殿下说到会做到。”
他深深睨了我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巍巍宫阁,红红宫墙,琉璃瓦,飞檐翠,处处透着皇家的威仪。
昭和殿前——
太监喊着,“宣明王、沈昭觐见……”尖细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着。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萧泽天的脚步,谨慎的慢步进入殿阁中。要面对这个半生戎马,又素未谋面的穆帝,心里难免会紧张彷徨。他宣召我,用意何在?真的是为婚事?希望不要。
我们走进大殿的时候,低眉看去,玉奴已经站在那里了。
萧泽天半膝跪下,“儿臣拜见父皇。”
接着我也跪地伏身,“民女沈昭拜见陛下。”
“快快平身!快快平身!”声如洪钟,听起来很精神。
于是我们都站起来,不过直视帝颜是大不敬,所以我一直微低着头,垂牟敛神。
穆帝又说,“今日不过是自家人聚一聚,别拘谨。来,你们都走近一些,让朕好好看看。”
“儿臣遵旨。”
“民女遵旨。”
穆帝感慨一声,“二郎,你似乎瘦了很多,在外头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多亏了你才解了信阳之危啊……”说着他的话锋一转,“那些个谎报情况的人,朕已经下旨让大理寺严肃查办了,定会让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儿臣谢过父皇。”萧泽天微躬身一拜,一脸平静,让人难以看穿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穆帝又问,“嗯……这就是沈家的闺女?小阿染?来,抬起头让朕瞅瞅。”
于是我便抬起头来,第一次见到这个穆朝的开国皇帝萧世乾,帝冕的十二旒下,是一张刚毅黝黑的脸,除了眼神的犀利与萧泽天如出一辙,其实并不大像,也许萧泽天是像他的母亲。
穆帝爽朗的笑了开来,顿时让肃穆的大殿气氛缓和了许多,“都十多年不见了,瞧瞧,原来小阿染都长成了这么标致的姑娘了!要是沈国柱还在世的话,想必会很欣慰的。当年的事……至今让朕痛心疾首。好在老天有眼,让沈家有了后。你放心,朕已经下了旨意,恢复了沈家的名声。”
我即刻跪了下来,恭谨的答道,“谢陛下!祖父泉下有知,亦会感谢陛下的大恩大德的。”
“平身吧。”穆帝挥挥手让我起来,然后又说,“你今年二十一了吧?朕当年以为你已经……所以才给二郎另配婚事,可殷家女儿亦无失德之处,甚是难办了……”
敢情他还想着将我跟萧泽天送做堆?我赶紧答道,“谢陛下厚爱,是民女福薄,没有这等福分,得陛下惦念,已是莫大的荣幸,不敢再求些什么。”
“好!好!好!”穆帝连连赞道,“不愧是沈家的女儿,说话都伶俐过人。不过话虽如此,但当年朕与你爹的确曾有过约定,这婚约可不能废,既然二郎已成婚,朕的儿子当中,只有四郎跟你年纪相仿又无婚配,不如就赐婚你与四郎吧,这样一来,你还是我们萧家的媳妇。二郎,四郎,你们认为如何?”
萧泽天身子一僵,脸色白了白,似乎没有料到是这样的情况,黑眸有意无意的瞥向我,而玉奴眼中则是露出从未有过的狂喜。而最震惊的莫过于我了,萧世乾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怕悔婚会影响他的威信?可是知道这桩婚事的人本来就不多,只要他不提,谁还敢翻旧账?
玉奴激动地看着我,随即已跪地想要谢恩了,谁知道却被一道高亢的声音给挡住了。
“明王殿下?”在殿内侍奉的一位小公公惊讶的喊着。
接着玉奴转身,见到瘫坐在地脸色青白的萧泽天,吃惊的喊着,“二哥?你怎么了?”他快步走到萧泽天身边扶起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连萧世乾都惊得从御座上走下了玉阶,震怒的吼了声,“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叫御医来!二郎有什么闪失的话,朕全要了你们的命!”
那些太监马上战战兢兢的动了起来,请御医的,拿软垫的,伺候茶水的,大殿上的人都忙乱了起来。
只有我觉得奇怪,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呢?不过刚才赐婚一事,被他这么一搅合,倒是不了了之了。
过了好一会,萧泽天才缓缓地睁开眼,见到穆帝在自己跟前,便挣扎着要起身,穆帝摁住他,“你身子虚,先别起来!”
他勉强的笑了笑,“父皇不用忧心,这都是老毛病了,时不时的就会发作,儿臣习惯了,歇一会就好。”
萧世乾皱着眉,脸色极为难看,“是那次的伤落下的病根?”
萧泽天淡淡的道,“嗯,恐怕是的。父皇,还是议正事要紧,儿臣没事的。”
他的伤?不是早就恢复了?怎么我见他的时候都精神奕奕的?不过,见了穆帝担忧中带些愧疚的眼神,我忽然有些明白了萧泽天的用意,他应该是“无心”的提醒着他的父皇,自己是如何殚精竭虑的为国为民,才会有一身的伤痛。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意思?
穆帝板起脸,“这说得什么话?还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快,四郎,扶你二哥去偏殿的暖阁歇息!”
“是,父皇。”玉奴恭敬地领命。相较于萧泽天在穆帝前混得如鱼得水的模样,玉奴由始至终都表现得很拘谨,既是君臣又是父子,倒更像是君臣。
险些当场被赐婚, 幸亏中途打住了,而萧泽天留在了内宫休养,穆帝让我跟玉奴先行退宫。我惴惴不安的跟着玉奴,看他挺拔的背影,似乎比去年见到的时候还要高,算算看,他今年也弱冠之龄了。
他兴奋地说着,“昭昭,等父皇下旨,我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了。”
“玉奴,从前我就跟你说过,你跟我并不合适的。”我喃喃道。
他的步子一顿,马上回过头来,深邃的眸子直看入我的心底,“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愿嫁我?可是父皇是定了心肠要履行婚约了呢!即使你不嫁给我,也要嫁给其他的哥哥弟弟。所以你嫁给我是最好的了,你我相知,从今以后我只要你一个人,不让别人伤你的心。这样难道不好吗?”
我哑然,“玉奴……”他说得都是实话。只是我不懂,一桩尘封了十多年的娃娃亲,怎么会在今时今日旧事重提?
“昭昭,两人间合不合适,得处过了才知道的,你只要明白,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就可以了。”他深情的眼眸光彩熠熠,似乎已经下了定论。
我还想说些什么,可恰巧有人在这时截住了我的话,“四弟。”
我们闻声抬眼看去,一个众宫女簇拥着一个面若春桃的俏丽女子朝我们走来,蛾眉淡扫,眸含春水,带着微微的笑意。
“三姐!”玉奴欣喜的快步迎上去,“我昨日去你府上,可宫人说你染了风寒,今日怎么还出来受风?身子不要紧吗?”
她笑着拍拍玉奴的肩,“你三姐我又不是风吹的柳叶,哪里有这般的娇弱?远远的就见你笑得那么开怀,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她说着又上下打量了我,随即说道,“不过……这位是……”
玉奴脸微红的介绍道,“三姐,她就是昭昭了。”
“哦,就是那位你念念不忘的沈姑娘吧?果真是美人胚子,只是看着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的?”她微偏头想了想,问道。
我福身行了礼,细声答道,“民女得幸见过公主,曾在天恩寺与公主有一面之缘。”
她笑着扶起了我,说道,“对对,我想起来了,哎呀,大家都快成一家人了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玉奴腼腆的笑了笑,“三姐,父皇还没有下旨呢,你先别嚷嚷。”
“这下旨不是迟早的事吗?我看你是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还在这里矜持些什么?”她打趣了玉奴一番,又道,“而且听着你说的话,我就知道你们是有缘人,肯定好事近了。”
不过,那时候他们的对话我都听不见,只是盯着华妍公主头上晃动的发簪出神,她……她怎么可能有这个?
想忘,终没有忘。
心受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玉奴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笑开了,露出白净的牙齿,“你喜欢三姐这支簪子?的确是很精致,要不我也送一支给你?”
我抿唇摇摇头,咬着下唇忍着泪意说,“不用,我只是觉得很漂亮。”
华妍公主笑颜灿如春华,“这是驸马亲自雕来送我的,世上仅此一支,你想买也买不到。好了,我还有别的事,不能再耽搁了。沈姑娘,反正来日方长,咱们再好好聚一下,我给你说说玉奴小时候的糗事。你得空了也可以到我的公主府里坐坐,千万别跟我客气。”
玉奴不满的嚷嚷,“三姐,你怎么老是在损我?”
华妍公主摇摇头,叹道,“这小子就是禁不住性子,快些改改,不然快把心上人吓跑了。”
“三姐!”
只是,等华妍公主一走,我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玉奴才笑着送走了她,回头一见我这样,急得慌了神。他左右看看四周,似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把我拉进了御花园的假山山洞里,掩去了我萧索的身影。
当靠到他的肩膀时,我便肆无忌惮得哭了起来,此时此刻,我真的需要一个依靠。
明明,那是只属于我的回忆,是我一个人的,为什么还要有别人?他连这些都不在乎了?
一模一样的簪子,可他成了公主的驸马,却不再是我的先生了,不再是了……
有些事,真的避无可避。
“昭昭,你到底怎么了?嗯?跟我说啊!”玉奴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满眼焦急。
“难受,我真的很难受。”那天,我反反复复的只会说这一句。
“昭昭,别哭,有我在呢!”玉奴温柔的安慰着。
可是这份柔情,却被我长满刺的心摒弃在外。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若不是他,嫁给谁又有什么不同呢?
只为相思老
等我恢复平静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这个世上有太多的无奈,而我的泪我的痛无非是平添伤感,却没有任何的助益。
横波目,流泪泉。不谙离恨,一寸成灰。相思为谁?只叹当年好。
无爱,亦无恨。从今以后,我要忘记这个人,忘记这些事。不能忘,终须忘,因为我还要生活。
玉奴轻叹一声,用指腹轻轻地抹去我脸上的泪痕,满眼温柔的说,“昭昭,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他伸手要拉我,我下意识的将手一缩,而这微小的拒绝却伤了他。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斜阳照出了他的侧影,有道虚晃的寂光,是哀戚的。
我跟着他走出假山,刚走不远,他却又忽然顿了下脚步,让我险些撞到他的背。
“昭昭,我绝不做那个让你流泪心伤的人。”他坚定地说道。
我一怔,愣愣的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猛然间涌上了一阵感动。这个我印象中一直以为还是孩子的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悄长大了,他是真的愿意为我付出所有。
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他呢?
我也不知道。
出了宫门,我的心情仿佛轻松了起来,再巍峨的宫殿,也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这时,跃动的马蹄声疾驰而至,一群身着武官朝袍的人风风火火而来。在越过我们时,一个人“咦”了一声,撇开其他人又往后退了几步,纵身下了马。
我随即被人激动地环住了肩头,一道欣喜的声音破空而至,“小玥?你什么时候回的邑宁?”
我抬眼看去,竟是长秀!他清秀的脸比从前黝黑了许多,却更显卓越阳刚,我扬起笑,“今日才回来的。”只是我说话的时候还有浓浓的鼻音。
他蓦地凑近我的脸细瞧了瞧,“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是哭过了?”然后冷冷地瞥向我身旁的玉奴,寒着声质问道,“是你让昭昭哭的对不对?”
玉奴胸膛高低起伏着,显然在压抑着怒气。他们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天生不对盘。
我拉了下长秀的衣袖,摇首道,“你别瞎猜,不过是沙子进了眼,一会就没事了。”
长秀凝睇着我,喃喃道,“小玥,你说的慌从来就不甚高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都尉!皇命在身,切莫误了时辰。” 可是他的担忧却被人生生的打断了,那些人已在宫门前等候,看样子似乎很紧急。
长秀板着脸正色道,“我这就来。”随即朝我苦笑,“好像每次你有事我都帮不上忙,你等着,我办完了公务便来找你。”
谁不长大呢?莫说玉奴,就连长秀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小将了。
“正事要紧,去吧。”我催促着他离开,他点点头,走过玉奴身边的时候,还冷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见玉奴的面色不善,赶紧解释说,“他就是这个性子,你千万别怪他。”玉奴毕竟是帝子,还封了王的,长秀着实是失礼了。
玉奴微扬起头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淡笑了一声,“上次是我硬替了他去信阳的,他怕是还在恼我,所以我不会怪他的。”见我疑惑,他又轻声解释说,“那时听闻二哥跟你都在信阳,我一时情急才会这么鲁莽的……”
“玉奴,真的谢谢你。”我衷心的感谢老天爷,有这么一个人守在我的身边。
马车徐徐而行。
掀开车帘子,望着陌生的街景,我迟疑道,“玉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不是回微云楼?”
他蹙眉深思了一会,才轻缓道,“二哥跟我都认为先别张扬你的身份为好,可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怕有人会来扰你。父皇去岁赐了我一座别院,离我府邸也近,你放心,我只会闲日住在那里,若你不想见我,我就不来扰你。只是担着我的名,那些人还不能去打扰你,你一人住在微云楼我不放心。”
我怔然,没想到他已经考虑了这么周全了,“你说的也对,不过我想见一下敬为,还有微云楼的事,撒手了一年,我也想了解了解。”
不回微云楼也好,那里有太多不该有的回忆了,只会平添伤感。其实我更想离开,可是圣谕尤在,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想走也走不成。我一直有种感觉,自己被萧泽天摆了一道。
“嗯,我会告诉他你的消息。不过眼下你最需要的是休息,一路尘仆,等养好了精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过了一会,他又忐忑的问我,“对了,你的箭伤没事了吧?”
我浅笑道,“没事,都过了这么久了,早就好了。”
他偏过头呐呐的说,“你会怪我吗?我并不知道你会在那里,不然我不会发箭的。你还记得我上次受的伤吗,就是那个人想向二哥放冷箭,被我挡了……所以……我才想报一箭之仇的。”
尘纷纷,泪双双,君莫笑,征战难。
战场上,只有成败,没有对错。
我摇摇头,叹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我一直怪的是自己,我总想找一个自己可以适应的平衡,可是到头来才发现,这种平衡是不存在的,不过是我自欺欺人。
我救了萧泽天,便害了王哥,若舍了萧泽天呢?累的或许就是天下。
是这个混乱的时势,造成了这些无奈,这些悲哀。
我在别院的晖园住了下来。
这个晖园倒是很符合我的审美观,简单,朴素,雅致。玉奴很了解我,安置在这里的人并不多,日子过得很清静。
花匠福伯是个慈祥的人,手很巧,他种的花都开得很好,看他养花也是一件舒心的事。
他每天都笑得乐呵呵的,好像没有丝毫的烦心事。可是,他的大儿子在信阳一战中战死了,二儿子还在军中效力,玉奴体恤他们,便让他和妻子来这里安家,也好让儿子放心,这些都是后来福伯告诉我的。
他每天都喜欢唠叨一句,“这人哪活得高不高兴,都是看自己怎么想的。我只要想着,开心也过,难受也还是过,为何不快乐些?”这就是生活的智慧,很浅显的道理,可是我们总是深陷在岁月的泥沼中,不能自拔。我也该活着开心点,至少在我可以做到的范围内,过自己的生活。
“小世子,小公子,你们都到哪里去了?”福婶大老远就在园外嚷嚷着。
我跟福伯都不解的望着她。
福婶满面愁容,见了我也只是勉强笑笑,又问福伯,“老头子,你有没有看到小世子和小公子?我不过是去厨房拿些点心,一转眼他们就跑的没影儿了!丫头们也没看见,这可怎么办?”她急得团团转。
福伯一听了,眉头皱得紧紧的,略带责难地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我们赶紧分头去找找,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的啊。”
“是多大的孩子啊?穿什么衣裳?我也帮你们找。”我拍拍裙上的土屑,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行,怎么能劳烦姑娘呢……”福婶双手绞着衣角,踟蹰着。
“没事的!眼下找到孩子最要紧啊。”我那时也急了,压根没问是谁家的孩子。
她也急得没了章法,于是说,“那就劳烦你了,世子穿的宝蓝色的衣裳,公子的则是淡蓝色的,大概这么高。这园子也没其他人,就怕……哎……”
“那好,我们分头找!福伯,你去叫管家赶紧派些人来一起找。”我吩咐道。
“好。”
我想着,若是一眼就能见到的地方,他们早就找到人了。而孩子都是喜欢新奇的事物,所以定是去了一些平日里大家都忽略的地方。可是这个别院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只是盲目的四处乱碰,走着走着,竟来到一个叫“思昭园”的院落。
见了这个名字,我的脸热热的,这里,该不会就是玉奴住的园子?我当下就想着离开,可是没走两步,又听到里头有孩子的嬉戏声,我心一喜,也管不了这么多,信步走了进去。远远的就看见两个孩子,围在池塘边低头望着些什么,一大一小,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他们看得很入神很专注,好像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哥哥,鱼鱼,好多啊。”小一点的那孩子一手拉着身旁的男孩的衣角,一手指着塘里,奶声奶气的,身子胖墩墩肉呼呼的很是可爱,我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大点的孩子约莫六七岁,长得很俊秀,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答着,“嗯,是很多。”很是老实沉稳,俨然一个小大人,我总觉得他的轮廓有些面熟。
这时,小娃娃竟想伸手抓鱼,年纪又小,有些站不稳,眼看就要跌落塘里,没等我出手,他身旁的哥哥已经及时将他拉了回来,两人都跌倒在了地上。
小的“哇哇”地开始哭了起来,大的把他拉起来,一边帮他拍去身上的灰一边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哭了,会让人笑话。”那么小的人……
我从开始的惊心,到后面的松一口气,而后哭笑不得,才多大的孩子,知道流血是什么样的了?那奶娃娃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只是一直抽噎着,竟是不哭了。
而这时他们才发现我的存在,哥哥戒备的看着我,下意识的把弟弟护在自己身后,“你是谁?”他的表情是严肃的。
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在问别人是谁之前,不是自己得先报上名字?这是礼貌啊。”我心里叹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一副老练深沉的样子。
“朝曦。”奶娃娃好奇的探出粉扑扑的脸,细声答道。
哥哥瞪了朝曦一眼,跟着才大方的说,“我叫靖晏。”
我接着又说,“嗯,好孩子就应该听话才对。你们满院子跑,知不知道把大家急坏了?!”
“说得对!”闻声,我转头望去,只见玉奴缓步而来,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