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旁,则是那个笑容婉婉,一身浅蓝华贵衣裙的女子。她正乖巧的替他斟着酒水,随即将之递至了他手中。
二人间,只是那么一秒的眸光交汇,便足以让清浅仰望。
她似乎又寻到了初初来到苍玄时的那抹心境。
不近不离,她只是无声的站在二人之外,静看这一段自己永远无法进入的感情。
若心失去了自由,那么她至少希望身体是自由的。
只有身体自由了,心才可得到放逐与救赎…
天幕忽的绽放开来绚烂的花火,将沉蓝的夜色耀出一片明媚。高台上有不少人都站了起身,观望着烟火,而清浅却安静的退出了人群,独自朝自己的小院行去。
烟火盛放之际,清洛也随着人群站了起身,侧过头一看,她却发现连彦不见了踪影,微皱了眉,她四下张望着。
微低着头,清浅一步一步的向花树小道的深处行去。不经意的抬起头,她却发现了连彦正站在前方,眉目深幽的看着自己。
她轻转了眼眸,继续朝前行着。他却轻凝了唇角,淡淡道:“方才我在高台上看见你,不知怎就来这了。”
清浅并未理会他,只是行到他身前时,身子一转,绕了过去。连彦没有转身,也没有激烈的拉住她,只是继续道:“清洛方才与我说,宴会结束后,想去你的住处。”
“嗯。”清浅顿住了脚步,淡淡应声。
连彦察觉到消失了的脚步声,他眸光微敛了些许,缓缓开口,“是我的执着,让我们如今这样生分。记得那次你在宴会上一舞之后,也是这样无声的离开了人群,独自找了一处清静地。你在湖边,说起了忘川女的故事。”
“传说忘川,有一名戴罪看河的女子。有人给她讲伤心的故事,她赠别人遗忘。”连彦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向那抹清瘦单薄的背影,一字一顿的继续道:“如果真有这样一条河,我愿就这样守着。将你的伤心给我,我赠你遗忘。纵使千年,也无怨无悔。”
听得他的言语,清浅并未转过身,只是静立了片刻,便径自朝前踏去。
此刻,她不想再与这个人有过多的联系。
看着那抹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连彦朝那个方向深凝了良久,才缓缓独自离去。
略显疲惫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她只觉忽的有一阵眩晕袭来,缓缓的扶着院门靠坐了下来,她将身子倚上了门框。
今夜是大型家宴,铃香并不用在重华殿伺候,想到清浅一人在小院呆着,或许会觉得冷清寂寞,她便做了一份夜宵,寻得机会悄悄的过来了这边。
一路踏至小院前方的小道上,她远远的便看见了靠坐在门框旁的清浅。心中不由的一惊,她忙加快了步子,掩住隐隐的慌乱行至了清浅身旁。
蹲下身子将食篮朝地面一放,铃香用小手轻轻的推了推已轻阖上眼眸的她,“小姐?”
眩晕似乎已缓和了些许,清浅缓缓的张开了眼眸,渐渐将眼前的来人看清,皱了皱眉,她略显诧异的开口道:“铃香?”
见她恢复了意识,铃香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小姐,这大夜晚的,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方才着实将我吓了一跳。”
清浅看着她一脸忧心的模样,轻轻的笑了笑,“没事。倒是你,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重华殿伺候着么?怎么上我这来了?”
铃香小嘴一撇,指了指地上的食篮,“还好方才我没有惊慌的将它随手一扔。这里面可都是特地为你备的夜宵。小姐,我们进去吧。”
她将清浅小心翼翼的搀扶了起来,随即拎上食篮,挽着清浅缓缓朝厢房走去。
轻轻推开木门,将她扶坐在椅子上,铃香便径自打开了食篮,将里面的夜宵端了出来。
是她平日里最爱的红烧鱼和几份小菜。
“小姐,这个鱼我是用你上次教我的方法烧制的,应该是你最喜欢的口味,尝尝看。”铃香浅笑吟吟的将筷子递至了她手中。
清浅淡淡一笑,看着色泽与卖相都颇为诱人的红烧鱼,她将筷子伸向了鱼身,掐了一块肉下来。
刚将筷子移至唇边,那淡淡的油腻味道与腥檀气息却瞬间让她觉得一阵恶心,随即胃中似有什么汹涌而来。
清浅迅速的放下了筷子,几步跨至了院内,扶着墙壁俯下身子,痛苦的呕吐了起来。胸口的难受一阵阵翻涌而来,她皱眉忍受着胃部的痉.挛,吐到身子虚软的只能蹲在地上。泪水混着汗珠悉数而落,她大口的喘着气,脸色已由最初涨满的通红变得苍白如纸。
无力的蹲在地上,她静静的平复着。直到许久后,胸口不再有难受的翻滚感,她才扶着墙壁,在铃香的搀扶下,吃力的将蹲得酸软的腿和身子直了起来。
深吸了口气,清浅思虑了片刻,心中忽然划过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据方才的推算,她的月事已推迟了二十了几天没来…
铃香看着她一脸虚脱的模样,焦急的询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吃坏肚子了?”
“没事的,莫担心,许是昨夜睡觉时凉了胃。”清浅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铃香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应道:“那我先扶你进去休息吧,胃难受,就不要吃了。”
“嗯。”
一回到厢房,铃香便将食物收入了篮中,随即伺候她洗漱了一番,照顾她睡下了。待铃香告辞离去后,清浅躺在床榻上却怎样都睡不着,一想到方才发生的事件,她心中的不安与忧心便无法停息。
重华殿。
连澈正静立于夜色幽深的院中,四下寂静一片,只有飞鸟经过的声音偶尔从天际划过。轻眯了眼眸,他缓缓开口,“那老狐狸现在可有何行动?”
身旁的温玉低头一揖,应道:“目前倒是静得出奇。除了上朝,鲜少出府。也拒绝外人登门造访。前几日里被皇上罢职的那些门生,皆相继去求见与他。他都闭门不见。”
连澈冷冷一笑,“他倒懂得自保。”
“皇上,是否还在左相府四周继续埋伏?”温玉瞥了眼身旁男人眸色淡薄的眉眼,低声征询。
连澈略一沉吟,淡淡道:“也罢,都撤去吧。继续下去也不见得会有收获。好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那苏清浅呢?”温玉微垂着眼眸,顿了片刻,终是问出了口。
听得他的问话,连澈轻凝了眉,想起了那个倔强固执的女子。眸光微敛了几分,他薄唇轻动,“继续按原计划进行。”沉幽而坚定的话语从他喉中缓缓逸出。
“臣遵旨。”温玉朝他躬身一揖,朗朗应声。
连澈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温玉忙掀了衣摆行跪拜礼,随即安静的退出了院子。
目光挑向清幽盈柔的月华,连澈负手而立,唇角轻凝。
苏清浅,你会如何选择?
忽然想起森林里,她傻里傻气的去捉山鸡,只是为了做出一顿美味的叫花鸡。她小手上伤痕交错遍布,只是为了去寻能够裹腹的野果。她隐在草丛中丢掷香粉冒着危险冲向自己,只是为了替孤立无援的他解围。
这女人总是做一些自不量力的事,却又如此执拗。
眸光轻轻一转,连澈迈开了步履,朝重华殿行去。
正文 195195.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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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一早起身后,便径自做了些口味清淡的小菜和粥。 温吞漫悠的将早膳用完,也没收拾,她就独自行至床榻前坐下,眸色沉幽的思虑着一些事。
倘若自己真的有孕了,那么她在宫中的处境,无疑是更加艰难的。且如今还身中有毒。皱了皱眉,清浅略显烦躁的将小手抚上了眉间,呆呆的望着地面。
绾苓清早用过早膳,向太后告别后,便寻思着来找她。
轻缓的推开木门,她一眼便瞧见了独自坐在床榻前发呆的清浅。她唇角一扬,打趣道:“谁家的公子让苏姐姐这般魂不守舍?”
清浅听得门口传来的戏谑声,微微一顿,忙转过脸,起身将她拉至了床榻旁坐下,“家宴已经结束了,你为何还在宫中?”
“方才给太后娘娘请过安了,本是准备离宫了。想起那日与苏姐姐相处的颇为愉快,就想着来见见姐姐,和你说说话。”绾苓娇俏的笑了笑,朗朗开口。
“嗯,你是安排在几点出宫的?”清浅拍了拍她的手,轻笑。
绾苓撇了撇嘴,应道:“宫中规矩多,巳时前要出宫的。但是我好想和苏姐姐多说说话。”她小手亲热的挽上了清浅的手臂。
二人惬意的聊着,不觉中,已到了绾苓即将出宫的时辰了,可她却舍不得离开,但又不能不走。她便提议将清浅一道带出宫,陪自己逛逛聊聊,随后再送她回宫。
阳光斜斜的笼至这九重宫阙上,将琉璃瓦顶映的灼眼而明耀。一辆蓝色的暗纹马车,缓缓驶出了太和门。行至热闹的街市中,马车拐到一条小巷内停了下来。
家丁缓缓掀开车帘,绾苓踩着马凳欢快而下,身后则是一身侍婢装扮的清浅,轻踏着马凳缓缓下地。
之前接受了绾苓的提议后,清浅便与她的贴身侍婢换了身衣裳,偷偷的上了马车出宫。
将随行的家丁遣在五米开外,绾苓拉着她谈笑着寻了一间茶楼坐下。待店家上好茶水后,清浅替她倒了一盏茶,放至了她面前。
绾苓却是将小手撑于脸颊,略显失神的望着窗外。这一路上,尽管她一直同自己说笑着,可清浅还是窥到了她眼中想极力掩饰的落寞与失魂。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绾苓却忽然转过小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的开口,“苏姐姐,你知道六王爷喜欢的人是竹烟么?”
看着身旁女子澄澈晶亮,却又带着点点浅忧的眸子。清浅一时竟不知该怎么与她说,轻轻垂下眼眸,她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算做默认。
绾苓见她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眉间一拧,倏地站了起身,“如果你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以为你是真心为我好,我还拿你当朋友!”她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小手紧握成拳。
咬了咬唇瓣,她转身迈开步子,出了茶楼的雅间。
清浅望向她愤然离去的背影,微叹了口气,还是让她先冷静下吧。
瞥了眼窗外的明媚艳阳,她缓缓起身,出了茶楼的雅间,沿街寻到一家医馆,她犹豫了片刻,终是踏了进去。
目光略显忐忑的落向里面坐诊的一位郎中,她深吸了口气,行至了他面前坐下。郎中看了眼她略略苍白的小脸,便示意她将手腕拿上来。
一番诊脉过后,郎中淡淡一笑,开口道:“恭喜这位夫人,你已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稍稍顿了顿,他脸色微凝了几分,继续道:“不过,你虽有喜脉,但从脉象上看,却是有些紊乱,略显沉疾。”
清浅心中微微一顿,想来这便是那毒发的反应吧。
“目前对腹中的孩子,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若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到临盆时,怕是会危及到生命。这边我就先给你开始一些调理的药物,你要时常过来,定期观察脉象,方能有应对。”郎中一席话毕,便提笔在纸上写下了数味中药。
将方子交予清浅手中,郎中示意她到后屋的药坊去取药。将诊金放于了郎中手边,清浅将药方收入了怀中,便起身朝医馆外走去。
晃晃悠悠的行在街市上,清浅一直微垂着眼眸,心乱如麻。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小手轻轻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指尖触上自己因有孕后略显滚烫的体温,一想到自己的体内有一个生命正与自己紧密相连,她心中便莫名的一暖。
终究还是舍不得,这是那人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小手缓缓垂于身侧,她忽然有一抹强烈的渴望,她要好好活下去,同这个孩子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坚定了信念,清浅抬起了眼眸,眸中那犹豫闪烁的光亮已凝成一抹栩栩璀璨的光耀。迈着沉稳的步履,她继续朝前行着,却在巷口的拐角处,遇上了一脸急切的绾苓。
“苏姐姐,你让我好找。方才是我不对,其实和你就没关系。”她撇了撇嘴,小声开口。
清浅却是婉婉一笑,拉上她的小手,拍了拍,“正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没有告知你。”
“但是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不好,我以前竟还找她帮过忙。她心中当时指不定会怎么笑我呢。”绾苓皱了皱眉,恹恹的垂下了头。
清浅拉着她朝前走去,安慰道:“莫想太多了。太后娘娘有意将你指给六王爷,还是有希望的。”
“即便如此,他的心也不会在我这儿。”眸光轻轻一转,绾苓兀自笑了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走,今日我还要负责将你送回宫呢。”她挽上清浅的手臂,朝之前停靠马车的小巷踏去。
二人靠坐在回宫的马车上,绾苓瞥了眼似有心事的清浅,不禁问道:“苏姐姐,方才见你从医馆出来,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
清浅转过小脸,唇角轻扬,“没有,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便向郎中问了问情况。”轻握上绾苓的小手,她目光移向了窗外繁盛热闹的街市,眸中却是凝了一抹淡淡的思绪。
重华殿。
太后在云芳的搀扶下缓缓踏入了重华殿,目光幽幽的落向伏案而思的连澈,又看了看龙案上已冷掉的糕点。她眼梢轻轻一挑,朝殿内随侍的太监渡了一记眼色,示意他将糕点撤下去。
连澈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奏折,忙起身相迎。行礼过后,他便随了太后一道在红木椅上落座。
抿了口刚奉上的茶水,太后眸光转向一旁轻靠上椅背,眉眼淡淡的凝着窗外的连澈,“哀家方才从御花园过来,惜妃也正在园中小憩赏花。气色看上去甚好。”
“但她现在毕竟怀有身孕,总归不能像从前那般将你伺候的周全细致。你可多去其他妃嫔的宫中走动走动。哀家是期望你能给我多添几个孙儿孙女。尤其是如月那里,日后,她诞下的皇子,才是我苍玄的太子。”太后轻吐而出的字句,温和中带着一抹威肃与坚定。
连澈侧过脸,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妇人,淡淡一笑,“母后的心,儿臣懂。”
“那就好,哀家可是等着呢。”太后展眉笑开。
凝向他略略消瘦的容颜,眉间还透着点点浅倦。她轻叹了口气,嗓音微微沉凝了几分,“你实在是太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了。方才那糕点摆在龙案上都凉透了,也没见你动一口。”
眸光微敛了些许,她继续道:“还是苏丫头在的时候,将你伺候的好。她如今是犯了什么错?被撤离了重华殿?”
连澈唇角噙了抹浅浅的弧度,淡淡应道:“母后多虑了。”
“噢?那既然如此。便还是让苏丫头回来伺候吧,有她在,哀家放心些。”太后微扬了眉,缓缓开口。
连澈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眉眼清淡的应了她的提议。
待太后在云芳的搀扶下款款离去后,池宋便小心翼翼的行至了他身前,躬身一揖,“皇上,是否还像从前那般安排?”
连澈慵懒的靠坐在红木椅上,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没有任何言语,他只是淡淡的瞥了眼池宋,算做默认。
池宋心领神会的一揖,随即退出了大殿。片刻后,另一名小太监来报,殿外一名负责调查苏相事件的官员求见。
小憩片刻后,他点了点头,示意将人宣进殿。
清浅回到小院后不久,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轻缓的拉开木门,却见立于门口的人是池宋,她微微一怔,随即福了福身子,“池总管。”
“清浅姑娘,我此前来,便是告知你。即日起,请姑娘回重华殿伺候。”池宋淡淡的笑了笑。
清浅顿了顿,随即开口道:“这个是皇上的意思么?”略一沉吟,池宋模棱两可的应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此时的清浅,并不想再回重华殿伺候,但这似乎不是单凭她不想,便能不去做的。
那个男人,不懂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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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清浅五更便起身去花间寻得清露,细细的用羽毛将清露扫至白瓷小瓶中,她轻凝了唇角。
如此这般,往后都不会有机会再有了。
估摸着连澈应是到了下朝回到重华殿的时辰,清浅便将煮好的茶水端上,朝重华殿送去。
此次她回到重华殿,已不必再伺候连澈的起居了。只需每日准备茶水,糕点与夜宵即可。
缓缓踏入重华殿,她却瞧见了连澈正在召见大臣,其中也包括苏相。方才进殿时,池宋便提醒过她,送上茶水后,便快些出来。
此时,其他的几位大臣都是静立在龙案前,唯有苏相,是跪伏在地的。清浅不敢多看,她只觉得四周的气氛压抑紧绷至极。
小心翼翼的行至龙案前,清浅将茶水轻轻的放至了龙案上,却听得苏相开口朝连澈道:“是臣糊涂,老眼昏花,门生中居然出了卫尚这等人。以至于坏了臣的一世名节。臣自十八岁起,追随在先帝左右。先帝雄才伟略,只可惜苍天无眼。先帝在弥留之际,任命张全,南羽与臣一道为辅政大臣。其间种种变故,臣等力克万难,助皇上夺回政权,年少亲政。但如今出了这等事,臣愧对天下,愧对先帝。还望皇上准许臣告老还乡,以度晚年。”
连澈端起清浅刚奉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盏。他眸光轻凝着跪地的中年男子,忽的轻笑,“这又是谁惹恼了苏相?”清淡似水的嗓音从他喉中缓缓逸出,温温凝凝,淡薄如云。
淡淡掠过殿中的各大臣,他语气一转,嗓音微厉了几分,“若有旁人敢嘴碎,朕必定先治了他。朕还是太子之时,苏相便在暗中辅助,你的为人,朕又会如何不知。”帝王的首肯认同,掷地有声的响彻大殿。
“苏相且放心,对别有居心和挑拨君臣关系者。朕定不轻饶!”连澈眼梢轻轻一挑,缓缓吐出的字句,冷戾而果决。
殿中的各大臣无不背脊一凉,暗自垂下了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什么。这少年天子的狠辣与决绝,他们是见过的。
此时的清浅正与池宋二人候在殿外的走廊上,今日殿内的气氛格外紧张压抑。她也甚为明白的未向池宋打听什么。
待殿中的议事结束后,大臣们陆续的跨出了重华殿。而苏相则是最后一个才出来,路过清浅身旁时,他淡淡的瞥了眼她,随即继续朝前踏去。
清浅微低着头,暗自思虑了片刻,便朝池宋道:“我去去便回。”她迈开轻盈的步履,朝苏相离去的方向追去。
赶至几名一道与苏相同行的大臣身前,她缓缓的福了福身子,淡淡道:“苏相。”
一名大臣看得这情形,忙笑了笑,开口道:“看来这两父女有体己话要说,我们还是先走吧。”他朝另一名大臣渡了记眼色,便径自迈开步子,朝前而去。
瞥了眼二人离去的背影,苏相眉眼淡淡的看向了眼前的女子。清浅却是从腰间摸出了一枚荷包,“这枚荷包是三姨娘遗落的,被我无意中拾到了。一直没有机会还给她。”她淡淡的道着言语,将荷包递至了苏相手中。
这枚荷包中,本应有五枚珍珠,而刻有印迹的那枚珍珠,并不在其间。
*******苏相将荷包收于掌中,“前段时间有听她说起过,她还在暗自抱怨不知掉到何处去了。”他眸光淡淡的从清浅脸庞划过,轻轻一笑。
“嗯,如今可物归原主了。”清浅神色如常的淡然应声。
*******
夜,重华殿。
连澈用过晚膳后便携了池宋一道出去了。清浅乐的清闲,独自一人出了重华殿,在小道上转悠着。
夜风,仍带着微漾的暖,悠悠的从她周身穿拂而过,一道而来的,还有轻卷着盈盈而至的花香气息。
清浅缓行在小道上,眉间如水,尽管表面清清淡淡,她却是不经意的在留意着什么。
上午同苏相告别前,他低声告诉自己,晚上会有一个人来同她联系。苏相在宫中竟然有耳目。连澈知道这件事么?而这个人,又会是谁?
带着种种疑惑,清浅踱至了一棵大树下的石头旁。深吸了口气,她缓缓的坐了下来。俯下腰身,她将小手撑于双膝上,轻垂着眼眸,兀自发呆了起来。
不远处,一个身影缓缓的朝坐与大石上的清浅走近,一双绣鞋渐渐的进入了她的视线。
清浅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望向了鞋的主人。
眸光交汇的刹那,她眼中不可抑制的露出了一抹惊异之色。
正文 196196.如你所愿
“柳嫔?”清浅满腹疑惑的脱口而出。
柳嫔却是轻扬了眉,淡淡的笑了笑,“怎么?很是诧异?”她的语气似乎颇为淡然从容。
目不转睛的盯着清浅,她细细的打量着眼前女子的神情。清浅反道忽的一笑,“这宫中,谁没有点秘密。”
“我只是不明白,你既已贵为妃嫔,为何还要如此?”她轻转了眼眸,淡淡开口。
柳嫔执着锦帕的手牵了牵衣袖,唇角微翘,“这个你不需要知道。”看着清浅似有疑虑的神色,她果断的从腰间摸出了一枚荷包,摊于了掌中。
借着月光的微亮,清浅将荷包细细端详了一番,这荷包上的纹饰她认得。正是上午自己亲手交予苏相的那枚。
将拿着荷包的手移近了些,柳嫔继续道:“主上说了,这事,还得看小姐你的诚意。”她眸光轻轻一探,等待着眼前女子的回应。
沉默了片刻,清浅缓缓从怀中摸出了那枚刻有印迹的珍珠,放至了她手中,“看看便知。”她不紧不慢的轻吐出几个字,温温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