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泛:“嗯?”
陆灵溪:“我想外调,即便任一七品县令也罢。”
唐泛蹙眉:“是因为我的缘故?”
陆灵溪笑了起来:“正因为有唐大哥在,反倒才是我至今犹疑未决的原因。”
唐泛看了他片刻,道:“若你当真下定了决心,倒也不错,许多人以外调为畏途,认为一辈子莫过于留在京师平步青云,才能称为顺顺当当,然而我并不赞同,若能体验过父母官的艰辛难处,对你以后的眼界仕途,都是大有裨益的。”
陆灵溪道:“唐大哥,如此说来,你答应了?”
唐泛道:“我答应了,但你不后悔么?我希望你不是为了一时赌气而说出这种话。”
陆灵溪:“不后悔,也非赌一时之气。”
唐泛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不后悔,我会帮你的。”
感觉到肩膀上的温暖,陆灵溪先是心头一动,继而又是微微酸涩。
不是自己的,终究注定不是自己的。
与其苦苦哀求挽留,不如索性放手。
一个小小翰林的消失,并未掀起什么波澜,除了认识陆灵溪的人,甚至没有人过问,即便是其他内阁阁臣,因为陆灵溪上任没几天,对他也不是很熟悉,顶多看见唐泛身边出现生面孔,奇怪询问一声罢了。
在唐泛的运作下,陆灵溪离开京城,前往一个边陲小县就任,那地方因为贫穷落后,历来被许多人视为畏途,像陆灵溪这种原本有着锦绣前程的人,却主动要求前往,这不能不说是一桩奇事。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
在所有人不能明说而又早已有所预料的情况下,皇帝终于驾崩。
许多人虽然明知道这样不敬,可终究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一个纪元结束了。
新的纪元开始了。
从下一年起,天下的年号,就不再是成化。
而是弘治。
第157章 番外六阿冬婚事
转眼间,阿冬也女大十八变,从胖乎乎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为娉婷少女了。
其实仔细算来,从阿冬初到唐家,被唐泛认为妹妹,至今也不过五六年光景,然而这五六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唐泛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妹妹就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了。
是的,出嫁。
阿冬去年及笄,今年十六,虽说没有肖妩那般倾国倾城的美貌,却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女了。
虽说这个少女的武力值有点高(能在隋州手底下走个数十招,一脚踹坏别人的大门,将唐澄举起来之类),但在唐泛心里,自然没有人比自己的妹妹更好。
更何况阿冬在唐家耳濡目染,出落得性格爽朗,落落大方,心胸开阔,令旁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有鉴于唐家的门第和阿冬的名声,从她还差一年及笄起,上门提亲的人便络绎不绝。
不过其中大多数都是武官或者军户出身,这让唐泛不太满意——在天底下所有哥哥眼里,妹妹总是值得最好的——唐泛甚至觉得,只怕将这样的妹妹嫁给皇帝,还委屈了妹妹呢!(当然,人家皇帝此时也已经成亲了,压根没那意思)
有的也许本身人品不错,却有个糟心的家庭,也有的人家婆婆脾气好,儿子却不求上进,总而言之,唐泛和唐瑜挑来拣去,都没有找到他们认为最合适的人选。
在唐泛看来,最理想的人家也不需要满门富贵,享尽荣华,更不必门第太高,否则将来定然免不了后宅争斗,只要人品与性格俱佳,家风教养良好,即便目前还清贫些也没所谓,反正阿冬这些年在店铺帮忙拿到的红利,也足以让她嫁人后过上过错的日子了,更不必说她还有个女财主姐姐和宰相哥哥,男方但凡是有点眼色的,就不会敢欺负她。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唐泛挑出合心意的妹夫来,阿冬自己就看上了一个。
对方是糕点铺的伙计。
说来也巧,那间糕点铺,就是唐泛经常去光顾的那家老字号。
那伙计叫杨锐,在店铺里干了三年,唐泛也见过,为人老实巴交,从来不会说谎。
有一回唐泛去买糕点,看中一款绿豆糕,杨锐也是厚道,直接跟唐泛说这绿豆糕是昨夜翻新的,若要新鲜的得等下一批出炉,而且他也不仅是对唐泛这样说,对每一个想买绿豆糕的客人都会这么说,如果客人自己不介意就没问题,像唐泛自然就宁愿挑选别的糕点了。
后来糕点铺掌柜发现了这件事,差点气得直接将杨锐给开除了,还是唐泛给他求情,最后才得以留下来的。
这种人当朋友自然不错,可若是当妹夫,唐泛肯定不乐意。
男方太老实,万一阿冬被欺负也不敢帮她出头怎么办?
男方太老实,万一在外面被欺负了,还要阿冬这个当妻子的去为丈夫出头怎么办?
男方太老实,以后养不起家,反过来还要阿冬拿嫁妆贴补日子怎么办?
总而言之,唐泛为此能臆想出十条八条阿冬不适合嫁给杨锐的理由。
但他这么想没用,女大不由兄,他眼中的缺点通通变成阿冬眼里的优点。
面对阿冬的执拗,唐泛很头疼:“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这么快就互许终身了,杨锐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我保证绝对给你找个更好的!”
阿冬一脸无辜:“还不是大哥你时常让我去帮你买糕点,否则我也不会认识他呀!”
唐泛被她堵得半天说不上话。
阿冬挽住他的手臂,放软了声音撒娇道:“大哥是不是瞧不上杨锐的出身?”
唐泛断然否认:“没有的事,我只是怕你嫁过去之后吃苦!”
阿冬笑眯了眼:“可我本来就是苦丫头出身啊!”
唐泛敲了她一个爆栗:“不许这么说,你是我唐润青的妹妹!”
二人挽着手在唐瑜府上的后院散步——因为生意越做越大,唐瑜已经今非昔比,再不是往日在婆家受尽冷遇不敢出声的小媳妇儿了,她甚至将胭脂铺开到了江南,并交由钱三去打理,自己则专心做北方的生意,说来好玩,隋州手下的得力干将薛凌,也不知怎的就与唐瑜看对了眼,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块,已经于去年年底成了亲。
现在这宅子便是唐瑜新买的,前身住着一位侍郎,对方致仕离京,便将宅第出让,此地离唐泛住的地方也不远,彼此有个照应,薛凌对外是个铁血无情的汉子,在家却是老婆说什么便是什么,丝毫不觉得唐瑜能干凸显自己无能,若非如此,唐瑜也不可能被他软磨硬泡,答应嫁给他。
唐澄倒也争气,小小年纪便已考中秀才,却是要学舅舅当年离家远游那般,十五岁便已经将京畿地区都走遍了,如今还在外头,准备参加弘治二年的秋闱。
“我知道大哥疼我,姐姐也疼我!”阿冬搂着唐泛的手臂,笑得一脸满足:“我并没有妄自菲薄,事实上,如果不是大哥,我也不可能过上如今的日子,我怎么可能糟蹋自己,这样只会让你们更心疼而已!”
“我之所以看中杨锐,正是喜欢他厚道的为人,一个男人是否富有,是否功成名就,这些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是否有宽广的胸怀。”
“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就是要像大哥你一样,外柔内刚,外圆内方,杨锐虽然不及大哥一成,可他唯一的一分好处,便是有一颗像大哥一样宽厚容让的心,这才是我最看重的。”
天底下有哪个哥哥会不喜欢被妹妹夸奖的?
便是唐泛原本对杨锐诸多不满,听见这话,心里也忍不住甜滋滋的。
“我还以为你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大哥呢!”
阿冬笑嘻嘻地吐舌头:“怎么会呢?若是大哥实在不喜欢他,我当然不会坚持,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大哥了!”
饶是知道这死丫头不过是以退为进,唐泛依旧觉得宽慰许多。
他摸了摸阿冬的头发,触手盈润丰厚,早已不像当初刚到唐家时那般枯黄了。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不过这么高,”唐泛比了比自己的腰部,喟叹道:“结果转眼就成大姑娘了,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
“是啊!”阿冬笑道,“有一年上元灯节,我还被拐了呢,然后跟着大哥出生入死,自那时候起我才想学武的,就算再遇到危险,也不会拖累了大哥的后腿,没想到却发现我学武比学文还有天分呢!”
唐泛佯怒:“你还敢说!若不是因为你贸然答应了汪直去当诱饵,如何会被拐?”
在唐泛看来,阿冬其实一直都是个很懂事的姑娘,大大咧咧的外表下面掩藏着一颗细腻的心,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帮上唐泛,自愿去当诱饵是如此,后来学武也是如此。
但彼此既然是家人,就没有必要计较纠结那么多,就像阿冬默默为唐泛付出一样,唐泛和唐瑜也在默默关爱着这个妹妹。
阿冬忽然敛了笑容,郑重道:“大哥,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若是没有你,现在我还不知道过着什么光景,也许又是另一个阿秋姐姐了。”
唐泛:“又说傻话,这世上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的,你是唐家的人,也是我的亲妹妹,这是毋庸置疑的。”
阿冬笑得暖暖:“嗯,所以我一直很羡慕大哥和隋大哥!”
唐泛:“……这又关他什么事了,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在说杨锐呢!”
阿冬眨眨眼:“因为羡慕你们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我也想要有这样的人啊,大哥不觉得杨锐能够做到这一点么?”
唐泛冷哼:“他若敢做不到,我便阉了他!”
阿冬高兴起来:“这么说大哥是答应了?”
唐泛闷声道:“我还要见见他,亲自考校一番。”
为了考校未来妹夫是否合格,唐泛派人去跟杨锐说自己要见他,又让隋州在自己和杨锐见面的时候留在一旁。
唐泛:“拿出你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魄力,狠狠震慑他,最好让他吓得双腿发软!”
隋州:“……”
他心想你以为我是大门口那对狮子呢?
不过既然太座大人有命,隋指挥使自然无所不依,在杨锐上门之际,他便留了下来,按照唐泛的吩咐,从头到尾端着一张冷脸,散发出“生人莫近”的冰冷气息。
也不知道杨锐是不是心太宽,竟也没有被隋州吓到,就像从前唐泛光临糕点铺的时候一样,对着唐泛与隋州二人露出羞涩憨厚的笑容,然后如常拱手行礼,只是礼数比往常郑重几分。
一番交谈,唐泛才知道杨锐老家在京郊乡下,父母早亡,家里还有哥嫂,因为嫂子不容,所以独自离家出来闯荡,在糕点铺子当了三年的伙计,自己也攒下一笔钱,数目不多,大约一百两左右。
这笔钱想在京城买宅子是不够的,但杨锐道:“请唐大人给我一点时间,上回我给东家做出一款新点心,买的人很多,东家答应给我额外分一笔红利,若是这笔钱能到手,我就可以买个小点的宅子给阿冬住了。”
唐泛问道:“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难道要在糕点铺子当一辈子的伙计吗?”
杨锐挠挠头:“原本是,不过现在要娶阿冬,肯定不能这样的,所以我想自己出去开一间铺子。”
唐泛:“你哪来的钱?”
杨锐憨厚地笑了笑:“东家许给我的那笔红利足够丰厚了,可以先租个铺子。”
唐泛冷着脸:“你打算让阿冬跟着你一道吃苦吗?”
杨锐茫然了一会儿:“啊?没有啊,铺子不需要阿冬帮忙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唐泛纯粹是用未来大舅哥的身份在刁难妹夫了:“那洗衣做饭怎么办?我家阿冬可不干那些粗活!”
杨锐还真冥思苦想了半天:“可是那笔红利租了铺子之后就雇不起丫鬟了,要不到时候等我回家做?”
唐泛忍不住扶额,一个人老实到这份上,还真是天下少见!
若是稍微圆滑一点的人,早就会说点甜言蜜语来应对打发了,不过估计也正是因为这样,阿冬才会看上他的吧?
阿冬也露出不忍目睹的表情,小声骂了一句:“呆子!”
杨锐听见了,还扭头朝她笑了笑。
看见这一幕的唐泛和隋州都有点无语。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对欢喜冤家,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这期间还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杨锐那个东家听说他要出去单干,便赖掉了他那笔红利,还是阿冬告诉唐泛,唐泛才让隋州去帮忙解决这件事的。
后来唐泛问杨锐为何不告诉他们,又或者去找东家算账,杨锐却说,他刚到京城时举目无亲,是糕点铺的东家收留了他,即便待他平平,可这终归是一份恩情,如今对方这样做,他本是打算息事宁人,就当还了这份恩情的。
正因为这番话,唐泛对他又有些改观,也不再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事实证明阿冬的眼光还不错,两人成亲之后,杨锐租了间铺子,不少客人因为他从前的厚道都记住了他,跑去光顾他的生意,而杨锐的铺子也因为做的糕点新奇好吃而越发红火起来,不到一年就已经赚到将铺子买下来的钱,后来又陆续开了分号,直到成为一方富贾,又因行事为人而得仁商的美名,阿冬也从糕点铺伙计的婆娘,变成巨富之家的女主人。
而杨锐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从前,并不因富贵或贫贱而有丝毫改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解决了阿冬的婚事,转眼又到年关。
隋州素来很少与家里往来,不过逢年过节,总得回去给父母拜年请安,送些年货。
这一送,免不了就要跟兄嫂打交道。
第158章 番外七隋家
隋州的到来令隋父隋母很是拘谨。
他这些年没少派人往家里送东西,但因为公务繁忙,能够回家的次数毕竟有限,隋父隋母偏爱长子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长子又生了儿女,他们忙着含饴弄孙,自然对次子有所忽略。
不过隋州也不是需要旁人关爱的孩童,自十八岁起他便离家独居,投身锦衣卫,一步步从底层干到现在,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锦衣卫头子,外戚身份非但没有给他锦上添花,反而在很多时候成为仕途的阻碍。
在隋州晋升的过程中,最常听见的声音就是“此人有陛下太后撑腰,自然升迁得快”,但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到处抱怨的人,许多事情与其白费力气去争辩,不如靠实力来证明自己,所以他坐上了锦衣卫头一把交椅,而当年背地里说他的那些人,如今却早已不见踪影。
实际上,像隋州这样的人,也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即便说闲话的还是他的家人,他也同样无动于衷。
隋家家境其实不错,虽然放眼京城勋贵高门有些不够看,但吃穿不愁,也能称得上殷实富有了,隋父和隋州的兄长都有挂职在,可以不做事光领俸禄,另外隋家还有铺子田地,每年都有盈余进项,穿个绫罗绸缎也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若论权势,隋家就不算什么了,因为除了隋州之外,隋家都未曾有人出仕。
隋父就不必说了,隋州的兄长隋安以前总觉得看不上锦衣卫这种武职,觉得是天子走狗,名声不好听,还会被人指指点点,他一心想要走科举的路子,奈何自己又不是那块料,蹉跎半生,以至于到头来一事无成。
虽然家境富裕,可隋安却总是长吁短叹,恨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眼看着弟弟进了自己原本瞧不上的锦衣卫,结果却一路高升,到如今已经是指挥使,甚至还封了爵位,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夜深人静之时,难免也会私底下和焦氏颇多怨言。
若焦氏是个温柔贤淑的也就罢了,肯定会劝丈夫定下心,知足常乐,偏偏她也是个心高的妇人,觉得自己丈夫占了长房长子的优势,不比隋州至今连个子嗣也没有,却在仕途上寸步难行,跟丈夫一个鼻孔出气,都觉得隋州占了大便宜,因为当年隋家仅有隋州一人在锦衣卫,所以皇帝与太后肯定诸多照顾,如今阴差阳错,隋安仕途不顺,反倒越发衬得弟弟春风得意。
隋父隋母都是老实人,口舌也不灵便,纵然长子长媳满腹怨言,他们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私底下劝一劝,加上心里稍微偏向长子,偶尔隋州来了,也会让他帮忙拉扯兄长一把。
但隋州能怎么拉扯?
隋安如今也三十多了,又不会武,充其量只能担任文书,他自己肯定不乐意,难道让隋安不经科举直接就当官?别说隋州没这能耐,当今天子也没这能耐,因为那肯定会被文官们骂死,最后很可能还会上史书里的佞臣传,不得好死,结局参见先帝宠臣李孜省。
在隋州看来,隋安最好的路子就是去经商,不过他估计是放不下这份面子的,所以说了也是白说,隋州与兄长并不亲近,也不会主动去说这种讨人嫌的话,出了他口,入了隋安的耳,必然会认为弟弟是在嘲弄他。
所以隋州每次回家,若是碰上兄嫂,其实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
明明是再亲近不过的兄弟,如今彼此之间却像隔着鸿沟,横竖无法沟通,兄长看弟弟不顺眼,弟弟对兄长也无话可说,而隋父隋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不知如何去化解,氛围只会越发尴尬。
若唐泛在场还好些,毕竟他如今身份贵重,隋安在他面前也不敢无礼,纵然是通家之好,焦氏也不好时常随意出来,但若是唐泛不在,只有隋州在,焦氏自然也就无须避嫌了。
譬如眼下。
隋州过来送东西,可总不好送完东西就走人,隋母也吩咐下人倒茶了,他便坐下来,准备将手上的茶喝完就走人。
坐着总不能面面相对无话可说,隋母总归还是关心儿子的,便问起终身大事,又略略埋怨周太后——如今是太皇太后了——没有为隋州物色女子,以至于他年过而立还孑然一身。
隋州淡淡道:“好教母亲知道,此事与太皇太后无关,是我自己不愿意成亲。”
隋母一惊:“这是为何?”
未等他应答,旁边的焦氏便问:“难不成外面的流言竟是真的?”
隋母茫然:“什么流言?”
焦氏看了隋州一眼,意味深长道:“世人皆传言,小叔爱男色不爱女色,所以……”
隋母忙问儿子:“广川,这,这,你大嫂说的可是真的?”
隋州波澜不惊:“大嫂口中的世人传言是从何而来?锦衣卫耳目遍布天下,从来不曾听过这等传言,倒是大嫂拿着隋家的银钱私下贴补娘家的事,不知大哥可知晓?”
感觉到隋家人的目光顿时落在自己身上,焦氏涨红脸,急了:“你,你说什么,你别血口喷人,我几时做过这等事?!”
隋州道:“北镇抚司那里自然有记录,时辰,地点,只怕容不得大嫂抵赖。”
焦氏怒道:“好啊,你当上大官了,了不起了,不为自己哥哥也谋个一官半职,竟连自家人也监视起……啊!你想作甚!”
未竟的话被她吞了下去,焦氏惊恐地看着隋州拔出刀来,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芒,没了刀鞘的包裹,这把饮血无数的绣春刀立时散发出森森杀气,逼得焦氏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想起丈夫就在旁边,连忙躲在对方身后,生怕隋州一个发怒手刃亲嫂。
隋州瞟了她一眼,目光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冻得焦氏一个激灵,禁不住又抓紧了丈夫的袖子。
“兄长的家事,我本是不该过问的,不过大嫂其身不正,却想管到我头上来,还胆敢胡乱指责锦衣卫行事,这是想到诏狱去走一遭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在焦氏却看来与索命恶鬼无异,虽然很想回嘴,又心里发憷,不得不闭上嘴巴,不敢再大放厥词。
隋安也有些怕这弟弟,不过在父母妻子面前,总还要挣些面子的,便皱眉道:“广川,俗话说长嫂如母,你怎能如此与你大嫂说话?”
隋州:“母亲还在生呢,哪来的长嫂如母,大哥说这话,也不怕母亲寒心?”
这几年他近朱者赤,与唐泛厮混久了,很是学会一些说话的技巧。
隋安自然讷讷无法回应。
跟这些人争辩,即使是赢了,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隋州见他们这副样子,心里有些腻烦,一摸茶杯已经冷掉了,索性起身向父母辞别,便准备离开这里。
“广川!”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身后却是隋安追了出来,问他:“你方才说你大嫂拿钱给娘家,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大哥去问大嫂不就知道了,何必来问我?”隋州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隋家,他却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拐去隔壁的外祖家。
这些年周老太太上了年纪,不想跟着儿子在外头,便又回到京城,有丫鬟婆子环伺,又有孙儿时常来看,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浑然不似女儿家那样没事找事自寻烦恼。
隋州被周家婆子带去见外祖母,便见唐泛早已坐在厅中,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老太太笑个不停,前仰后合,都快将眼泪都笑出来了。
一见此景,他从隋家出来时那一身冰寒冷漠,便都悉数柔和融化,连握着绣春刀的手,也不知不觉放松了许多。
第159章 番外八吃醋
周老太太人老眼不花,老远就瞧见隋州进门:“哎哟,我的乖孙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