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青能听出来,自己的这个妹妹这会儿不是在跟自己商量事情,而是在他听话了。
严冬尽想说什么来着的,但最终还是闭了嘴,他不放心莫良缘,可他这会儿也忧心莫望北,莫桑青必须赶回去了,一刻也不能耽搁。
“如果晏凌川真有问题,”莫良缘这时又道:“我希望大哥还是留他一命。”
莫桑青未置可否,只是问莫良缘道:“那你要如何与睿王说?”
“父亲病重,所以大哥不得不赶回去,”莫良缘道:“这事不用瞒他,他手的将官有限,算现在辽东出事,他也没办法将辽东拿在手里。”
“我走之后,你最好与许枝梧见一面,”莫桑青手指敲着坐椅的扶手道:“他这个丞相虽然一直斗不过护国公,但那不是他本事不行,而是因为先帝爷宠信的是护国公,你现在帮他一下,他是可以与护国公争一争的。”
“好,我知道了,”莫良缘一口答应莫桑青,许枝梧这个人不好相处,为人也古板,前世里这人是李祉的忠臣,这一世这人跟随睿王的可能性更大,不过这话,莫良缘没跟自家大哥说,她现在只想莫桑青能安心回辽东去。
“我将艾久留给你,”莫桑青又道。
“艾久跟大哥回去,”莫良缘摇头道:“大哥可以展翼跟着冬尽去河西,我这里留下周净可以了。”
“我不用人跟着,”不等莫桑青说话,严冬尽拒绝道。
“展翼跟着你,”看了严冬尽一眼,莫少将军道。
房耀很是同情地看了严冬尽一眼,严少爷在他们少将军跟前,是没有说话的份啊。
“我这里有李运和八千精骑,”见莫桑青还要说话,莫良缘抢先一步道:“大哥放心好了,如果河西那里战事不利,我有李将军和八千精骑在,我想离京回辽东,没人拦得住我。”
“你想要周净留下?”莫桑青问。
“周净本是大哥派给我的人啊,”莫良缘理所当然道:“难不成大哥觉得艾久周净厉害?”
艾久当然周净厉害,莫桑青呛咳了一声。
房耀这时看着莫良缘,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你不随少将军回去吗?”
“不了,”莫良缘冲房耀笑了笑,道:“现在不是我回去的时候。”
莫桑青坐在坐椅,沉默不语了一会儿后,站起了身,跟莫良缘和严冬尽道:“好,我这走。”
“冬尽你去送大哥,”莫良缘神情平静道:“我去见睿王和大公子。”
严冬尽没说话,跟着莫桑青往外走。
莫桑青走到了宫室门口,突然又转身,几步走到了莫良缘的跟前,将莫良缘将怀里一抱,小声道:“你自己要小心,遇事跟云墨和李运商量,我回去之后会给你送些奴婢过来。”
“好啊,”莫良缘轻后一下自家大哥的背,说:“大哥也要小心。”
“有事情要让我知道,”莫桑青又道:“不要瞒着我,现在朝局很乱,战事不明,你的处境不好,所以一定要小心。”
“嗯,”莫良缘应了莫桑青一声。
“父亲的事我回去看了后,会派人来告诉你,”莫桑青抬手,手指在莫良缘的发间穿过,“如果听到有关辽东的坏消息,你不要慌,你只要记得我在辽东好。”
将脸庞在兄长的胸膛贴了一下,莫良缘低声应了一句好。
怀里的妹妹不是刁蛮任性又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了,莫桑青静静地抱了莫良缘一会儿,突然松了手,转身往门外大步走去。
莫良缘看着莫桑青走出宫室,不知怎地,心是一慌,莫良缘站起身跑到了门前,冲已经走到了庭院里的莫桑青喊了一声:“哥。”
莫桑青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还有事?”
莫良缘想往外走,严冬尽喊了一声:“你还有伤呢。”
莫桑青走回到莫良缘的跟前,小声道:“你这是舍不得大哥走?”
“父亲病得蹊跷,大哥你一定要小心,”莫良缘抓着莫桑青的手道:“如果蛮夷大军来袭…”
“你这丫头,”莫桑青打断了莫良缘的话,道:“你不要让我操心好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的。”
莫良缘还想再叮嘱自家大哥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大哥走了,”又抬手在莫良缘头轻拍一下,莫桑青转身离去。
这会儿仍是刮着大风的天气,天空还有南来的雁在盘旋哀鸣,莫良缘在站在门前,看着莫桑青走出庭院的垂花门,伤口疼,心难受,方才的那慌张还在,莫良缘的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跌坐在了宫室门前的门槛。
垂花门前,莫桑青回头望了望,看见了坐在门槛的莫良缘,一身丧服的莫良缘单薄的厉害,莫桑青双手握一下拳,回身继续往前走了。到底是他无能,所以才只能将他的妹妹一个人丢下了。
第448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莫桑青走得匆忙,但到底没忘了去跟李祉告辞,与李祉在一个屋里待着的李袗听说莫桑青要走,当场哭了起来,但李祉这个五岁的小皇帝除了面色难过外,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问莫桑青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急着回辽东。
莫桑青跪在庭院里,给站在廊下的李祉磕了头,起身后,跟李祉又解释了一句:“圣,臣得到消息,辽东恐有事发生,所以臣不得不赶回辽东。”
“是蛮夷打来了吗?”李袗抹着眼泪问。
“回五殿下的话,这个末将还不清楚,”莫桑青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但也让人挑不出他有不敬的地方来。
“舅舅一路要小心,”李祉嘟着嘴,小声叮嘱了莫桑青一句。
“臣谢圣,”莫桑青又冲李祉深施一礼后,告辞而去。
在莫少将军向小皇帝辞行的当口里,艾久已经带人收拾好了行礼,从军之人路的行李都简单,跟着莫桑青回辽东的侍卫们,每个人的行礼也不过是一个包袱。
“去了折家军你不要多话,大公子不会亏待你,但你也不要仗着他善待你,你给他找麻烦,”往宫外走的路,莫桑青又嘱咐严冬尽:“千万不要多事,折家的事你也不要管,问都不要问。”
严冬尽说:“那他们家的事影响到战事了呢?”
“领兵的是折烽,他知道该怎么做,”莫桑青说:“你只保护好自己是,不要让折烽再分出心来照顾你。”
“我怎么要他照顾了?”严冬尽不太服气地嘀咕。
“要敬重他,”莫桑青突然停步看着严冬尽道:“你在河西人生地不熟,势单力薄,大公子是你的靠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严冬尽还是不服气,可抬头见莫桑青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严冬尽又只得点了一下头,不管心里是怎么样的,他总得让他大哥安心?
莫桑青见严冬尽点了头,才迈步又往前走。
“哎对了,”严冬尽陪着莫桑青走出了宫门,突然又想起件事来,问莫桑青道:“那个燕晓怎么办?”
莫桑青从艾久的手里接过马缰绳,稍想了一下,跟严冬尽道:“放她走。”
“放她走?”严冬尽马忿忿不平道:“她差点害死云墨哥,大哥你要放了她?”
“展翼去盯那个在慎刑司与胡氏女说话的太监,不是没结果吗?”莫桑青说道:“你跟良缘说,派人盯着燕晓,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这个安排严冬尽倒是能接受,“那那个侏儒和巫呢?”严冬尽又问:“也放了?”
“杀了,”莫桑青直接道。
“不审一下?”
“你若有能撬开他们的嘴,你可以试试。”莫桑青翻身了马,坐在乌云马看着严冬尽说:“记住我的话,在折家军不要多事。”
“记住了,”严冬尽跟着莫桑青往前走了几步,最后伸手将乌云马的缰绳一拽,说:“大哥,你回去后要小心啊,我一直听良缘说,人心难测,有一个何佐为会有第二个何佐为,大哥你千万小心些。”
“臭小子,”莫桑青笑了起来,抬手用马鞭轻轻戳一下严冬尽的脑门,道:“现在知道教我怎么做事了,嗯?”
“我是不放心,”严冬尽说:“也不知道叔父怎么样了,哥,我心里没底。”
“好了,我这不是赶回去了吗?”莫桑青这一回没用马鞭戳严冬尽的脑门,而微侧倾了身,用手拍了一下严冬尽的头顶,小声道:“有我在呢。”
严冬尽站在宫门前的空地,看着莫桑青带着艾久们骑马跑远后,抬腿踢飞了一块脚下的石子,这才低着头往宫门里走。
“严少爷?”今天带队守宫门的,是原先李运麾下的一员将官,莫桑青在的时候,这位将官没敢开口问,这会儿莫桑青走了,这将官迎到了严冬尽的跟前。
“我大哥回辽东去,”严冬尽抬头时,脸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地跟将官道。
“末将看见方耀了,”将官又道。
“嗯?哦,”严冬尽说:“我叔父也催我大哥回去。”
严冬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将官不敢再往下问了,问大将军是为了什么事催少将军回去?这话不是他这个小将官能问的了。
“没什么大事,”严冬尽抬头看看天,道:“可能又要下雨了,你跟弟兄们注意些,不要受寒了。”
“是,”将官领命后,谢严冬尽的关心:“多谢严少爷。”
严冬尽快步走进了宫,内心里,严小将军对身在的这座帝宫已经厌恶透顶,但表面还得装出平静无事的模样。往长乐宫走着走着,严冬尽突然抬手抹一下自己的脸,自嘲地一笑,再在京城待下去,他要变成一个很有些演戏的戏子了。
长乐宫的小花厅里,睿王和折大公子听莫良缘说,莫桑青赶回辽东去了,两个人齐齐都是一惊。
“是关外的蛮夷有异动了?”睿王马问道,他最关心的也是这个。
“不知道,”莫良缘叹气道:“我父亲的信,只让我大哥速归,具体什么事,并没有在信写明。”
“未沈已经走了?”折大公子问道。
“是,”莫良缘很是抱歉地看着折大公子道:“我大哥担心父亲,也担心辽东会生乱,我也担心。”
“那莫大将军呢?”折大公子问道:“他无事?”
起睿王,折大公子的反应无疑更为敏锐,能让莫桑青接到信启程往辽东赶,那应该不是关外蛮夷有异动,而是莫望北出事了。
“不知道,”莫良缘小声道:“方耀说他病了,所有看诊的大夫都说是旧伤复发。”
折大公子看着莫良缘,片刻之后折大公子将眉头深锁了,低声道:“大将军这个时候病了?呀,这真是,这要怎么说呢,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我大哥走得急,没来与王爷告辞,还望王爷恕罪,”莫良缘替莫桑青向睿王告罪道。
睿王冲莫良缘摆一下手,脸露着愁容,睿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能让莫桑青这么急切往辽东赶的,只能是莫望北出事了,否则有莫望北坐镇辽东,算蛮夷大军兵临关城之下,莫桑青也不用这么着急地回去。
这是祸不单行吗?睿王爷虽说不至于被这祸不单行的压力压垮,但心情绝对是恶劣的,无从舒缓,无从排解的那种。
第449章 我现在就想你
折大公子手指在桌铺开的地图点了点,小声喊睿王道:“王爷,辽东的事,您让未沈去操心,有他在,末将相信,辽东出不了大事。 ”
放下揉眉心的手,再抬头时,睿王爷脸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看一眼莫良缘,微微笑了一下,道:“想必大将军受得伤以外伤为主,太院医里有好几个治外伤的好手,让他们去辽东给大将军看诊。”
折大公子马明白,睿王这是要借太医,弄清楚莫望北的情况。
“好,多谢王爷,我认识的太医不多,这事请王爷操劳,”莫良缘也看不出是不是明白睿王的用意,直接将这拜托给了睿王。
莫良缘的态度,让睿王放下了一半的心,看来莫望北是真的病了,而不是辽东大将军在作什么打算。
“我来安排,你也不要太担心,”睿王应承下这件事,又安慰莫良缘道:“大将军不是无福之人,他会逢凶化吉的。”
莫良缘冲睿王勉强一笑。
折大公子看看睿王,又看看莫良缘,干脆不跟睿王说战事了,而开口道:“王爷,太后娘娘之前跟末将说,她让人去通知王爷不要去绮罗殿,王爷怎么还是去了呢?这样一来,王爷不是给传言留下口实了吗?”
话题突然的跳转,让睿王有些反应不及。
折大公子一句问把睿王爷问愣住了,自己随即检讨道:“末将放肆了。”
睿王在这时说了句:“本王挨骂可以了。”
莫良缘这时不得不出声了,太后娘娘小声喊了睿王一声:“王爷?”
“要骂,让那些‘正人君子’骂我好了,”睿王看着莫良缘道:“这些事本与你无关。”
莫良缘除了叹息一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折大公子摸一下自己的下巴,睿王这算什么?心机用着,但也护着莫良缘?
定定地又看了莫良缘一眼后,睿王将目光重又落在了地图,问折大公子道:“落炎城在哪里?”
“太后娘娘,”小池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禀告道:“护国公求见。”
折大公子笑了一声,一边用手指点着地图的落炎城,一边道:“未沈这一走,惊动很多人了。”
严冬尽站在院门外,冷眼看着等着莫良缘“接见”的护国公。
护国公可能是心有所感,又可能是严冬尽目光的杀气太盛,护国公在庭院里站得好好的,突然扭头往院门看过来,与严冬尽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
严冬尽撇一下嘴,转身走了。
“国公爷,”小池子跑到了护国公的跟前,道:“太后娘娘让你去偏殿。”
护国公这才将身体转正,跟小池子道:“你带路。”
笼罩在京城空的乌云,在这时终于化为了雨,丢下几点不大的雨滴之后,便是大雨倾盆。
护国公与睿王先后离开,折大公子坐着一口将茶杯里的清茶饮尽,跟莫良缘道:“太后娘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复生的。”
莫良缘要说什么,折大公子却已经站起了身,看着莫良缘叹口气,道:“我说的也是废话,你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沙场的事,谁也说不准,我尽力。”
“我信大公子,”莫良缘小声说了句。
折大公子转身要走,却突然又看着莫良缘道:“我以后太后娘娘会跟我说一声,大公子也要小心这样的话呢。”
莫良缘张了张嘴,神情有些愣怔。
“罢了,”折大公子走到莫良缘的跟前,从点心匣里拿了块点心在手里,说:“求来的话没意思,太后娘娘,我走了。”
折大公子往门外走,眼见着这人要走出去了,莫良缘才开口道:“我说小心这样的话,于大公子而言也是废话。”
折大公子停了步,转身看莫良缘,一脸不正经的笑。
“大公子怎么可能会不小心呢?”莫良缘说:“秦王这个人我没见过,但从他做事的手段来看,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道义可言,所以他是个劲敌。”
“没错,”折大公子说:“所以我得小心再小心才行。”
“祝大公子能够诛杀秦王,”莫良缘站起身道。
“好,”折大公子冲莫良缘挤一下眼睛,转身大步走,声音从门外传进宫室:“让复生明日天亮时分出宫找我,我还望太后娘娘珍重,待我诛杀秦王后,再京来见你。”
“好,”莫良缘在宫室里应了一声。
折大公子人在庭院里,听见莫良缘的应声,挑了一边嘴角的一笑,让庭院站着的两个小宫人看红了脸。
严冬尽守在云墨的房门外,看下雨一直看到天黑,才站起身离开。
莫良缘手里拿着根银簪,小心翼翼地挑灯烛的灯花,听见门前珠帘响,也不看人,喊了一声:“冬尽?”
内室里灯火明亮,严冬尽却是不满,连着吹灭了几个烛台的灯烛后,才走到了莫良缘的跟前。
“云墨哥怎么样了?”莫良缘问。
“孙方明又给他用了一回解药,”严冬尽道:“云墨哥一直睡着没醒。”
“大公子让你明天天亮…”
严冬尽从身后将莫良缘抱住了,这让莫良缘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明天我走了,”严冬尽叹道。
莫良缘扭头看严冬尽。
严冬尽抱着莫良缘到了床榻前坐下,小声道:“那个桂嬷嬷不在,周净带着小五子他们守在外面。”
“展翼他们收拾好行李了吗?”莫良缘问将下巴搁在自己肩的严小将军。
“他们能有多少行李要收拾?我也是几件衣服罢了,他们还能我再多些什么?”严冬尽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手在莫良缘的伤口轻轻抚了一下,声音发沉地道:“伤口还疼吗?今天换过药了吗?”
“换过了,”莫良缘简单地回了严冬尽一句,她的伤口没什么大的起色。
严冬尽鼻音很重地叹口气,恨道:“护国公,我迟早一天杀了他。”
“先想秦王的事,”莫良缘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的恨意。
严冬尽说:“我想秦王干什么?我现在想你。”
两个人靠坐在一起,严小将军身下的变化是瞒不住的,莫良缘素面的脸如同了胭脂一般,微微地泛红了。
第450章 严冬尽说,我走了
小心翼翼的一晌贪欢,给严冬尽带欢愉之后,深深的失落和难以言表的焦虑又袭严冬尽的心头。 尝尽无可奈何的滋味,学会人在屋檐下要将头颅低下,看清皇权之下的无情无义,累累白骨,这是京师这座城池教给严冬尽的东西,所以这座天晋的都城,再巍峨壮观,再富贵繁华,留给严冬尽的印象,也毫无温情可言。
“不要挂念我,”平缓了急促的呼吸之后,莫良缘小声跟严冬尽说:“我不会有事的。”
许久之后,严冬尽才低低地嗯了一声,严小将军一手撑起身体,另一手在莫良缘有些汗湿的脸轻抚,仔仔细细地,将莫良缘的眉眼描画过一遍后,严冬尽附身下来,又在莫良缘的唇落下一个吻。
“冬尽啊,”莫良缘抬手将严冬尽有些散乱的头发理了理,这场欢愉并不酣畅淋漓,严冬尽却出了很多的汗,汗水滴落到莫良缘的脸,也沾湿了莫良缘的手指。
严冬尽起身穿衣。
窗外仍是响着大雨落地的声音,三更天的打更声,混在雨声里传进宫室里。
严冬尽小声嘟囔着骂了句什么,莫良缘没听清,想要问的时候,却见严冬尽又转身面向了她,说了句:“良缘,我要走了。”
莫良缘的喉咙这会儿发不出声来,说不了话,莫良缘只能冲严冬尽点一下头。
严冬尽还有很多话想说,让莫良缘自己要小心,让莫良缘记得要想着他,让莫良缘记得答应他的话,严冬尽觉得自己可以站在床榻前,跟莫良缘一直这么说下去,说到天荒地老,可他必须得走了。
“我走了,”最终千方万语化为三个字,严冬尽附身又在莫良缘的唇吻了一下,之后便直起腰身,转身往珠帘垂放的内室门走去。
莫良缘没说挽留的话。
严冬尽也没有回头。
宫室外,狂风大雨,展翼和周净见严冬尽从寝室里出来,忙一起迎到了严冬尽的跟前。
“准备好了?”严冬尽先问展翼。
展翼点头,小声道:“弟兄们都准备好了,马也等在宫门外了,折大公子派来的人,也等在宫门外。”
严冬尽又看向了周净。
不等严冬尽开口,周净拍着胸脯跟严冬尽保证道:“严少爷放心,属下一定会护卫好小姐的。”
“这宫里的宫人太监都不能信,”严冬尽压低了声音跟周净道:“桂嬷嬷和小林子,小池子他们都是睿王的人。”
可这些人都是要照顾自家小姐生活起居的人,要怎么让这些睿王的人离了自家小姐身边呢?周净心里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可这会儿严冬尽要去河西了,河西会是个什么情形,现在谁也不知道,沙场又是刀枪无眼的,周净不敢让严冬尽临走前还要烦心,于是周侍卫长又拍一下自己的胸脯,看着严冬尽道:“属下明白。”
“你还得盯着李运那里,”严冬尽又叮嘱周净道:“军里的事你得知道。”
“是,”周净领命。
严冬尽回头看一眼虚掩着的门,跺一下脚,跟展翼道:“我们走。”
“保重,”展翼拍一下周净的肩膀,跟着严冬尽往廊外走。
严冬尽和展翼走出了庭院,周净听见身后门响,回头一看,莫良缘从门里走了出来,“小姐,严少爷刚走,”周净马道。
“我知道,”莫良缘小声道。
“小姐要去,要去送送严少爷吗?”周净看了一眼莫良缘有些发红的双眼,忙将头低下了。
“不用了,我们有再见的时候的,”莫良缘却是扬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