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府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康熙即使身在宫中亦有所耳闻。原本康熙并不打算继续过问胤禛后院中的琐事,然而由于事关傅锦萱以及他所喜爱的弘时与弘历两位小皇孙,康熙便特意为了此事将胤禛唤进了乾清宫,冷肃着一张面容,郑重其事的问及他对于乌拉那拉秀娴与傅锦萱的打算。
胤禛由于早已经深知康熙对于傅锦萱不同寻常的关爱之情,因此在康熙面前便并未故意隐瞒自己的心意,坦诚的对康熙言道:“皇阿玛应该早已知晓,在儿臣心目中,只有萱儿一人才当得起儿臣的嫡福晋之位。更何况,乌拉那拉氏失德善妒,屡次谋害萱儿与无辜的稚龄庶子,儿臣实在无法任由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子继续占据嫡福晋之位。”
康熙脸色稍缓,略微沉吟片刻方才说道:“朕原本看着乌拉那拉氏也算是个好的,出身名门,教养不俗,也算得上品行出众的满洲贵女。没想到她如今竟然变成这幅模样。身为嫡福晋,心不静,可是不行的。乌拉那拉氏便是由于心不静,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与责任,不能平静的接受你宠爱其他侧福晋与妾室,才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可见,嫡福晋之位虽然诱人,但却不见得适合所有的女人。尤其是,像锦萱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让她做你宠爱的侧福晋或许比做你贤淑大度的嫡福晋更加幸福…你,可明白朕的话吗?”
胤禛略微思索片刻,浅笑着点头道:“儿臣谢皇阿玛教诲。皇阿玛所言极是,对于萱儿这样重情的女子而言,或许做一位备受夫君宠爱的侧福晋更加适合,可是,既然儿臣当年早已决定从今而后只疼宠萱儿一人,那么,即使儿臣给予萱儿嫡福晋的位份,对于萱儿而言只不过是将她早就应该得到的东西还给她而已。这个在他人眼中万分尊贵的嫡福晋位份对于萱儿来说,只可能是锦上添花,却绝对不会成为萱儿的桎梏或负担。”
康熙看着胤禛坦荡的面容与诚恳的目光,恍然间想起了另一张与胤禛有着五分相像的俊朗男子当年也曾经以富有四海的至尊帝位倾心相恋一位本不该入宫的女子,反而将其他的妻妾子女视如无物、倍加冷落,不由得皱了皱眉。然而想起左右自己也不曾打算将帝位传给胤禛,康熙也便释然。
既然老四疼宠的女子是与和自己当年辜负的硕柔嘉公主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的锦萱,那便由着这小两口折腾去吧。既然自己希望锦萱此生可以得到女子期盼活得的全部幸福,那么,又何必非要拿万千规矩毁了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平静与幸福呢?
康熙默然半晌,只说了一句“你回去吧,好好待她”,便令胤禛跪安了。
胤禛恭敬的向康熙行礼后,规规矩矩的退出乾清宫,薄唇微扬,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笑纹。自己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终于可以让萱儿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嫡福晋了。
胤禛由于心情愉悦,因此就连脚步都比平日里轻快了几分。待胤禛刚刚走出乾清宫不远,便迎面遇见了前来向康熙请安的太子胤礽。
胤礽由于近些日子以来与妻妾相处难以尽兴,心中懊恼之余,不免感到心烦气躁。近半个月来,已经先后由于一些小事杖毙了三名宫婢了。胤礽此举除了使得毓庆宫中的奴才们人心惶惶以外,同样也引起了康熙的关注与不满。
此时此刻,胤礽看见胤禛春风得意的笑容,不由得忽然想起了那位被他遗忘了许久的女人。那位虽然身为他的弟媳,却曾经与他有过一夕欢愉的佟佳氏锦萱。尽管那一夜给胤礽留下的印象并不算美好,然而,胤礽对于傅锦萱这位他占有过的最后一个女子,心中却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胤礽此时看见春风得意、满心欢愉的胤禛,心中忽然想到自从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身患隐疾之后,曾经将毓庆宫中的女人们试探了一个遍,但是却没有一名女子可以引起他的性趣,只是不知道这个也曾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傅锦萱能否有这个本事使他那莫名其妙的隐疾不药而愈?
这个念头一旦在胤礽心中生了根,便迅速成长起来,甚至在胤礽意识到以前,便长成了参天大树,再也无法轻易从脑海中拔除,以至于在并不遥远的未来,险些酿成了滔天大祸。
从胤禛近来对待自己的态度,乌拉那拉秀娴早就已经觉察到了胤禛的意图。秀娴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在得了康熙默许的三日后,胤禛带着苏培盛走进了许久不曾前往的陶然居。
秀娴看着逆着阳光负手而立、冷眼望着她的胤禛,微微扯了扯唇角,苦笑道:“爷终于还是来看望妾身了。让妾身猜猜看,看爷的脸色,应该不是来原谅妾身的吧。那么,爷此次前来妾身这间清冷寥落、寂寞如雪的院子,应该便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吧!”
胤禛冷笑一声,清冷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中难道不知道么?自从你对弘昐与熹侧福晋动了心思的那一天起,便已经注定了你今日惨淡的结局。”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秀娴几乎笑出了眼泪,用暗哑的嗓音哽咽道:“只怕弘昐不过是一个借口吧…妾身与爷是结发夫妻,虽说不敢擅称对爷十分了解,但是,至少妾身还看得清楚,对于此事,爷心中真正在意的是哪一个!倘若妾身此次并没有故意设下圈套试图将熹侧福晋拖下水,仅仅是对弘昐下手的话,爷或许也不会铁了心的要处置妾身。”
面对秀娴的嘲讽与试探,胤禛倒是没有一句反驳,只是默然的凝视着秀娴,半晌后方才淡淡的回答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
秀娴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坦然的在她面前承认此事,愕然片刻,眼色一暗,轻声嗤笑道:“果然是为了那个只懂得勾人的小贱人!那个贱女人究竟有哪里好?使得爷如此为她神魂颠倒?”
胤禛如今对秀娴已经厌恶已极,此时又听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即放肆的对傅锦萱肆意辱骂,不由得一阵怒火攻心,立即变了脸色,原本便冷肃的面容如今更是阴沉得可怕。“放肆!你想死吗?”
秀娴凄凉一笑,讥讽道:“怎么?爷不是早就决定要将妾身处死吗?”
胤禛想到秀娴如今的身体状况,垂下眼帘,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淡淡的开口说道:“以你的身子,根本不需要他人动手。看在弘晖的情分上,爷会对外宣称你是因病亡故。这是对于弘晖而言最体面的说法。你应该庆幸,你是弘晖的亲生额娘。”
秀娴听见胤禛提及弘晖,忽然无法遏制心中的不甘与委屈,愤怒的指责胤禛道:“爷一向不待见弘晖!弘晖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为什么爷放着弘晖不疼,偏偏要去疼宠那个女人所生的两个庶子?”
胤禛皱了皱眉头,凝视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幽幽的叹息道:“也许,每个父母的心,都是偏的吧。在众多子女中,也有自己偏爱的孩子。”
秀娴望着胤禛眼中柔和的神色,忽然便泄了气。她知道胤禛之所以会流露出这样动容的神色,究竟是因为哪一个人。
是了,若不是由于太过疼宠那个女人,又怎么会对她所出的两个孩子爱若至宝?原来都是由于她不得胤禛的宠爱,所以才会害了弘晖。倘若弘晖是托生在傅锦萱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会更得胤禛的宠爱吧!
第九十三章
乌拉那拉秀娴见胤禛对她如此绝情,更是心灰意冷,知晓自己再无翻身的可能,为了保住弘晖的前程,秀娴心甘情愿的一日日加重药量,放任有毒之物逐渐侵袭着她的身子,却在临终之前执意请求胤禛准许她见傅锦萱一面。
胤禛原本不想理会秀娴的请求,紧皱着眉头,淡淡的对秀娴说道:“你屡次三番设计陷害于萱儿,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又何必再见她?”
秀娴望着胤禛执意维护傅锦萱的神色,不由得咳嗽数十声,接连喝了几口张嬷嬷递来的温水方才止住了咳嗽,随即苦笑一声,轻笑道:“”妾身如今已经落得这般田地,每日只能躺在**上静养,就连想要坐起身子都需要有两名婢女搀扶。莫非爷还怕妾身以这样残破的身子去谋害你所钟的熹侧福晋不成?”
胤禛望着秀娴黯淡无光的脸色以及骨瘦如柴的身躯,忽然发现他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秀娴十四岁时刚刚嫁给他的时候是何种模样了。毕竟,对于胤禛而言,与秀娴大婚的确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知怎么,胤禛忽然便想起了一句话,事过境迁,**云散。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是难以抵挡时间的洪流的。
想到此处,胤禛不由得心中一凛。那么,锦萱呢?他与锦萱之间的这份夫妻之情,会不会如同他与秀娴之间的感情一样,逐渐于岁月流转之间消逝殆尽,再也无从寻觅?
不不!绝对不会!他与锦萱之间几世相依相守的深厚感情又岂是府中其他女子可以与之相比的?对于锦萱这个女人,他所求者又岂止是一生一世而已?他还要紧紧的握住锦萱的手,与她共度生生世世,天长地久的伴在一处,同看春华秋实,共度暮暮朝朝呢!
胤禛不知想到了什么,漆黑如墨的眼眸越发深邃,默然片刻后,竟然同意了秀娴希望见傅锦萱最后一面的请求,令秀娴都深感意外。
苏培盛得了胤禛的吩咐,连忙一路小跑的亲自赶去桂华苑请傅锦萱前来陶然居见秀娴最后一面。
傅锦萱原本并未打算在秀娴落得这步田地之后再去见她,一则傅锦萱并没有想要在已经被逼入绝境的宿敌面前耀武扬威的念头,也不愿再想起前世与秀娴之间的恩怨纠葛,领自己徒增烦恼,然而如今既然胤禛命她去见秀娴最后一面,傅锦萱略一思索也便点头应允,不愿当着下人面前违背胤禛的命令,以至于给他人留下她恃**而骄、不知好歹的印象。
傅锦萱想到秀娴如今已经病重难治,也不愿与一个将死之人多做计较,因此,傅锦萱特意命婢女取了一件湖绿色月桂纹饰旗装,头上梳着家常的小两把头,仅用两支清雅大方的紫翡玉簪与几朵月桂绒花作为装饰,白如皓雪的手腕上只带着一只莹润通透的紫翡玉镯,越发显得肌肤细腻,白皙娇嫩。
尽管傅锦萱没有刻意装扮,身上的衣着打扮亦不算隆重,脸上只略施米分黛,口唇上连胭脂都没有抹,露出她原本浅淡米分嫩的唇色,然而,当傅锦萱出现在秀娴面前的时候,依旧令秀娴嫉妒的整个心都刺痛了起来。
秀娴纤瘦的手指用力握紧,半晌后方才松开,憔悴的脸上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幽幽的叹息道:“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没想到,你竟是比以往出落的更加出挑动人了。难怪爷会如此喜欢你。我若是一位男子,只怕也会不由自主的被你的美貌所吸引,为你动心的。”
傅锦萱自然听出了秀娴言语之间的未尽之意,无非是说她空有美貌、以色侍人罢了,却也并不在意,回了一个云淡风轻的浅笑,淡淡的说道:“福晋谬赞了。我只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当不起福晋如此高的赞赏。”
秀娴听闻此言,不由得心中一怒,随即想到如今她与傅锦萱的处境,心里又缓缓一哀,生出无尽懊悔与不甘。
秀娴见胤禛微微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望着她,眼中不乏警告之意,心中便知晓今日无论如何胤禛都不会允许她单独与傅锦萱相见,索性也便打消了先前想要与傅锦萱单独谈话的愿望,没有再自讨没趣的恳请胤禛暂且离去。
秀娴知晓自己如今已无退路可走,对胤禛亦早已心灰意冷,只是一腔慈母心肠放不下唯一的亲生骨肉弘晖,因此咳嗽了数声,勉强压下种种复杂难辨的心绪,出言试探道:“熹侧福晋也是一个聪明人,不然,也熬不到如今的位份。我如今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索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相信你的心里也是有数的,等我去了,这嫡福晋的位置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弘晖从小身子便不好,也就只比弘昐那个药罐子略好一些,必是争不过你所出的弘时与弘历的。你既看不上我的为人做派,想必一定不会像我这般费劲心思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谋划算计,甚至连爷亲近**其他女子所出的子女都感到妒火中烧、难以忍受。你能做到善待爷的其他子女,甚至如同己出吗?”
秀娴此言一出,傅锦萱尚未觉得如何,胤禛便早已经拧紧了眉头,心中竟隐隐升起一股莫名的惧意,生怕听见傅锦萱若无其事的回答,称她并不介意自己疼其他女人所出的子女。
傅锦萱敏锐的觉察到胤禛神色的转变,皱了皱眉,摇头叹道:“视如己出?只怕任何一个已有自己亲生儿女的女人都没有办法将自己夫君与其他女人所生的孩子视如己出。而我亦不过是一位寻常女子,因此只怕无法做到你口中所言之如同对待弘时与弘历那般对待弘晖。但是,你尽可以放心,我虽然无法做到视如己出的对待弘晖,但是也绝对不会为难一个孩子。更何况,弘晖又是爷的长子。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么会主动去为难弘晖或是主动找他的麻烦呢?”
傅锦萱思及秀娴言语之间的算计,又故意说道:“福晋既然与爷乃是结发夫妻,也该相信爷才是。弘晖既是爷的亲生骨肉,爷又怎么会放任弘晖陷入危险的境地而袖手旁观呢?有爷顾着、护着,弘晖必定可以平安长大成才的。”
秀娴满怀希望的望了胤禛一眼,却见胤禛根本没有看她一眼,而是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傅锦萱,深邃的目光中满溢着浓浓的深厚情谊,秀娴心中一涩,忽然便觉得自己今日的试探之举实在无聊至极,对于弘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用途。说到底,只不过是自己对于输给曾为自己奴婢的傅锦萱依然感到心有不甘罢了。
秀娴默默凝视傅锦萱半晌,轻声嗤笑一声,哑着嗓音低声说道:“熹侧福晋,你让我输得很惨。早知如此,我当初绝对不会猪油蒙了心的准许你进府,更不会给你面见爷的机会。若是当初你与爷不曾相遇相识,我与弘晖应该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吧!我已然是爷的嫡福晋,而弘晖也是爷的嫡长子…倘若这一切都不曾发生,那该有多好啊…”
傅锦萱目光微闪,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当晚,秀娴便撒手去了。
临终之前,秀娴曾经将弘晖唤到身前,殷殷嘱咐了许多话。弘晖离开秀娴卧室的时候,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犹带着几滴悲伤的泪水,眉目之间已经带着几分与年级并不相符的成熟与隐忍。
对于秀娴的身故,胤禛按照康熙的指示,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之对外宣称秀娴得了重疾,不治身亡。三个月后,胤禛向康熙请旨欲册立熹侧福晋为嫡福晋。康熙不但恩准了胤禛的请求,还亲赐书写了圣旨,正式册立佟佳氏一族的嫡长女佟佳锦萱为四阿哥胤禛的嫡福晋,并且赐下了许多珍贵的赏赐,着实给足了傅锦萱的颜面。
傅锦萱虽然已经贵为嫡福晋,然而却没有搬至原先秀娴居住的陶然居,而是依旧居于距离胤禛书房最近的桂华苑。
胤禛生怕委屈了傅锦萱,还曾询问是否需要重新为傅锦萱建一座更为宽敞的院子。傅锦萱却是满不在意的浅笑道:“何必如此麻烦呢?桂华苑便已经很好了。况且,妾身居于桂华苑多年,早就已经住惯了,还真舍不得搬离这里呢!”
胤禛见傅锦萱如此念旧,心中竟是没来由的一阵欢喜。既然傅锦萱是一个如此念旧之人,那么,即使她始终无法想起前世之事,随着岁月渐长,她对自己的感情一定会越来越深的吧!而他依旧注定是傅锦萱生命中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男子。
至此而后,胤禛待傅锦萱更加温柔体贴,简直将傅锦萱**到了天上去,竟是到了肆无忌惮的专**的地步,无论是眼中亦或是心间,皆再也看不见、容不下其他女人。
侧福晋李婉儿与两位身份卑微的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皆早已经看出了胤禛对傅锦萱用情至深,加上傅锦萱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嫡福晋的身份,几人忌惮胤禛,对于傅锦萱越发尊敬起来,再不敢在傅锦萱面前有半分造次。
然而,备受胤禛呵护与疼爱宠的傅锦萱却觉得近来颇有些心烦意乱,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难以预料的祸事即将发生,真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94、第九十四章
康熙四十五年除夕夜,康熙按照惯例于乾清宫设宴,大宴宗室亲贵与朝中大臣,言语之间对于太子胤礽与四阿哥胤禛大加赞赏。
此次除夕夜还是傅锦萱第一次以嫡福晋的身份陪伴在胤禛身边参加宫中庆宴,因此从衣着到妆容比之以往也有了少许改变。
在胤禛的建议下,傅锦萱没有穿着自己平素里最为喜爱的湖绿色旗装,而是选了一件内务府刚刚送来不久的正红色榴花纹饰薄棉旗装,领口与袖口处皆滚着雪白的白貂皮毛,既暖和又不失清雅。
头上用白玉扁方梳了精致的把字头,发髻上带着胤禛前些日子刚刚为她寻来的榴花点翠金步摇以及两支精巧别致的榴花簪。淡扫娥眉,轻点朱唇。盛装打扮、略施粉黛的傅锦萱比起平日里清淡随意的的妆容更多了几分艳丽与妩媚,令胤禛看得一阵心动。
犹记当时胤禛被傅锦萱的美态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情不自禁的上前将傅锦萱拥入怀中,在她殷红的朱唇上接连印下数个甜蜜缠绵的吻,火热的唇舌勾着傅锦萱的丁香小舌翩翩起舞,最后又恋恋不舍的用力的允吻了她艳丽夺目的朱唇数次,方才意犹未尽的暂且放过了傅锦萱,令傅锦萱的一张俏脸红若云霞,直到乘着马车入宫以后才逐渐恢复了原本莹白如玉的肤色。
此次宫宴之上,傅锦萱所出的弘时与弘历两位小阿哥颇得康熙的喜爱。康熙不仅将两个小阿哥唤到自己身前玩耍,还亲自赏赐了文房四宝、字帖、点心等物,令其余皇子福晋心里颇不是滋味,多少皆有些羡慕与嫉妒。
胤禛见傅锦萱面露担忧之色,忍不住低声劝说道:“皇阿玛是真心疼爱弘时与弘历,如此大张旗鼓的当众赏赐也是为了彰显对于两个小阿哥的重视,并非故意拿两个孩子做靶子,吸引众人的瞩目与妒火。虽然凡事借有正反两面,然则此事终究利大于弊。你实在无需太过担忧。”
傅锦萱浅笑着点头道:“爷所言极是,倒是妾身杞人忧天了。”
胤禛见傅锦萱重展欢颜,也跟着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漆黑的眼眸之中满是温暖的笑意。
胤禛一边细心的为傅锦萱剔除鱼刺,一边轻言细语的与她低声交谈几句暖心的体己话,这份于皇室亲贵之家而言更显得难能可贵的深切情意渐渐引起了宫宴之上其他人的注目与议论。
然而,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引起的想法却是大相径庭。
康熙见胤禛对傅锦萱始终疼爱如一,心中自然满心欢喜。太子胤礽望着胤禛与傅锦萱两人恩爱有加的互动,却是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与康熙极为相似的凤眼之中极快的闪过一抹不屑之意。其他皇子福晋除了毓秀以外,多少皆对胤禛给予傅锦萱的宠爱有些幸灾乐祸的观望之意,心中暗自计算着四阿哥给予傅锦萱这位福晋非比寻常的宠爱还能够持续多长时间。
歌舞方歇,康熙又命宫人们呈上一品官燕膳汤。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呈汤的宫婢走到傅锦萱与胤禛桌前的时候,竟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手中的汤碗再也无法保持平衡,眼见一碗冒着热气的膳汤便要洒到傅锦萱的身上。
胤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傅锦萱拥入怀中,用宽阔的后背严严密密的将怀中的女子仔细护好,任由一碗热汤直接洒在了他的后背上。滚热的汤汁立即从棉衣渗入,虽然不至于破皮起泡,却也使得烫伤的肌肤红肿了一大片。
傅锦萱见此情形,立即难过得红了眼眶,连忙站起身子查看胤禛烫的如何,一叠连声的询问胤禛是否疼得利害,说话的声调竟有些哽咽。
弘历与弘时眼见自己的阿玛额娘受了伤,不由得皆有些焦急害怕。三阿哥弘时尚算镇定,却也急红了眼眶,四阿哥弘历个性率直,此时更是难过得哇哇大哭起来,扭着小身子从康熙身旁的座椅上跳下了地,迅速的向胤禛与傅锦萱所坐的座位跑去。弘时微微一愣,也跟着跳下椅子,匆匆追着弟弟跑向阿玛与额娘身边。胤禛与傅锦萱身旁侍立的宫人们更是手忙脚乱的跪地请罪,不多时便已经磕破了额头,真真是好一番兵荒马乱。
康熙见此情形更是勃然大怒,立即命侍卫将已经吓得摊在地上的宫婢拖下去打入慎刑司,严加审问,务必查出其幕后主使之人。
胤礽若有所思的望着红着眼睛满脸担忧之色的傅锦萱,目光微闪,心中闪过一抹疑惑。
事情的发展,为什么与他所设想的不太一样呢?而且,动手的这名宫婢显然也并非他事先安排好的暗线绣儿。难道说,除了他以外,这深宫之中还有其他主子想要算计傅锦萱那个女人?
康熙听闻宫人回禀,知晓胤禛果然被热汤烫伤了后背,连忙命几位宫人服侍着傅锦萱与胤禛前去偏殿更衣诊治,并且传御医刘声芳亲自前往偏殿为胤禛诊治。康熙又命宫人将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带回自己身边,亲自和颜悦色的细心安抚,关爱重视之情溢于言表,令众人纷纷侧目,心里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胤礽不禁神色微变,心中既对于康熙近来格外看重四阿哥胤禛深感不喜,又对傅锦萱有着难以名状的莫名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