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冷声道:“我们并不是来此定做衣衫的,你只要为我的夫人取一套普通的男装来即可。”
刘彻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惊诧莫名,均目瞪口呆的望着刘彻。
只可怜那位掌柜原本便有些耳背,此时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极为认真的再次询问了刘彻多遍,终于在刘彻忍不住即将发怒前,才确定这位冷漠威严、气质高华的贵人当真是要给他的夫人买一套并不出众的男子衣衫。
掌柜不敢多问,连忙亲自取来十余套成衣供刘彻与暮朝挑选,刘彻皱着眉头挑了半晌,终于选定了一件样式极为普通质地却中上的深蓝色直裾深衣递给暮朝。
“将这件衣衫换上,你这身女子装扮实在太过惹眼,还是换上男装妥帖些。”
暮朝对于刘彻的心思多少也有几分了解,此时见刘彻心情不愉,也便没有多言,按照刘彻的意思换上了这套深蓝色的直裾深衣,又将发髻解开,重新梳成男子发式。
待暮朝整理完毕,再次出现在刘彻面前时,刘彻先是一愣,仔细打量了暮朝片刻,只见面前之人虽然身着样式极为普通的男子衣衫,却越发显得唇红齿白、俊美非凡,明明是同样的容貌却由于装扮不同显出几分别样的意味来,清丽出尘的娇颜加上冷傲淡漠的气质,比起女子更多了几分英气与坚毅,比起男子又多了几分婉约与秀丽。
刘彻越看越不满意,终于忍无可忍,再次不悦的皱眉道:“掌柜的,就没有再普通些的衣衫吗?”
刘彻:╮(╯_╰)╭掌柜的,就没有再普通些的衣衫吗?
掌柜:⊙﹏⊙b给老婆买衣服还这么吝啬,这个毛病可要不得!得医治!
暮朝:┭┮﹏┭┮还要再普通些?你这是要将我打扮成你的小跟班的节奏么?
第182章 歌尽繁华浮生欢(八)
那位掌柜也是个聪明人,虽然开始没有想明白刘彻的用意,然而此时看着刘彻对待暮朝的态度便渐渐回过味来,眼睛转了转,便立即按照刘彻的要求取来了一些样式更为普通,质料略微粗糙些的成衣呈到刘彻面前。
刘彻看着这些质地下乘手工差等的衣衫,不悦的皱紧了剑眉,抬头看了看俊逸出尘恍若谪仙的暮朝,刚想开口却又瞥见春陀身上的浅褐色深衣质地都比眼前的衣衫好上数倍,不禁脸色越发难看,终于懊恼的对暮朝说道:“就你身上这件吧,虽然差强人意,但总比你原来的衣裳好些。”
春陀与侍从护卫们听闻此言,纷纷低下头去,借以掩饰自己脸上不住抽筋的嘴角,心中暗讨陛下对皇后娘娘也太过在意了些,竟然连皇后娘娘身着女装微服出宫都无法忍受,还非要娘娘换上这件样式质地差上许多的男子袍服,并说这件衣服比娘娘原本那件衣衫好看!陛下莫非忘了,娘娘原本穿着的那件湖绿色曲裾深衣可是用上好的锦缎缝制而成,仅那领口及袖口的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芙蓉花纹便需要宫中手艺最好的绣娘忙碌半个月方能完成,陛下竟然还满脸的不满与嫌弃。虽然说偶尔吃吃小醋有助于增进感情,但是陛下此举实在是有违帝王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暮朝虽然比春陀等人的反应好些,但也觉得刘彻此举令她深感意外。望着刘彻醋意十足的别扭的神情,暮朝微微勾起了唇角,心中暗讨或许刘彻对她的感情比她原以为的还要更深一些。
店里的虎头虎脑的小伙计望着几位贵人远去的身影,疑惑的小声问道:“咱们店里明明还有其他符合贵人要求的衣袍,掌柜为何不再多选几件呈给贵人挑选呢?”
掌柜瞥了小伙计一眼,笑骂道:“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你以为那位贵人当真看得上咱们店里的东西吗?不过是为他的夫人挑选一件临时替换的衣衫应急罢了,只怕也就穿这半日,以后是绝对不会再穿上身的。你看那两位贵人身上的衣袍,就凭那质料与手工,便是咱们店里最贵的衣袍也是比不上的。虽然赚不成银钱,可是那两位贵人一看便身份不凡,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咱们只要将他们侍候得周到妥帖,让他们满意离去也便是咱们的造化了。”
那小伙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望着刘彻等人离去的方向露出怅然羡慕的神色。
刘彻带着暮朝刚刚走出店外,便看见了满载而归的蓁儿与据儿。两个小家伙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小面人,身后的几位侍从更是大包小裹、手拎肩扛,模样好不狼狈。刘彻与暮朝见此情形,相互对视一眼,不禁莞尔。
刘彻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拍了拍据儿的肩膀,轻笑道:“你们姐弟两人还挺快的嘛,竟比我原来预期的时间快上许多!”
蓁儿听出刘彻言语间的调侃,微微红了脸颊,小声说道:“是父亲说看到喜欢的就拿着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倒也省了挑选的时间,索性便把喜欢的东西都买回来啦。”
据儿则摇晃着手中的小面人到暮朝面前献宝,兴奋的说道:“娘亲,你看这个小面人像不像据儿?那位捏面人的老爷爷厉害极了,不过半刻钟便能捏好一个面人!我和姐姐还请那位爷爷捏了娘亲和父亲的模样,娘亲和父亲若是看了,也一定会觉得十分相像的!可是我和姐姐看到街上有很多美味的小吃,但是都强忍住了口水并没有买。不过,我越看越觉得肚子很饿,便拉着姐姐回来找父亲和娘亲带我们去长安城内最有名的酒楼用膳!如若不然,我们定然还要继续逛下去的,又怎么会这么快便回来?”
刘彻看着据儿天真纯净的目光,忽然觉得这小子似乎单纯过了头,自己应该着手好好教导他一番为人处世的道理才是。转念又想道左右据儿还小,倒也不急在一时,所幸还有自己护着,就然他再逍遥一年吧。
刘彻怜爱的揉了揉据儿的发顶,略一思索,便对据儿说道:“再往前走两个路口便是福源楼,那里的红烧排骨和松鼠鲤鱼很是不错,咱们便去那里用膳吧。”
据儿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蓁儿此时却盯着暮朝身上新换的衣衫,疑惑的问道:“娘亲为何换了这件男子穿着的衣衫?咱们是要玩女扮男装的游戏吗?蓁儿也要换成和娘亲一样的打扮,看上去就很有趣的样子…”
暮朝噗嗤一笑,刚想开口解释,却听刘彻尴尬的咳了咳,故作平淡的说道:“你们的娘亲换上男装是为了行动方便…蓁儿你年纪还小,不必女扮男装。”
早在刘彻决定去福源楼用膳之时,便已有侍从提前赶去福源楼定了二楼最好的雅间,重新将桌子摆设细细的擦拭了一遍,摆上了几位主子日常用的餐具,把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待刘彻与暮朝等人来到福源楼时,便直接被带到了布置妥当的雅间内,丝毫没有受到楼下往来用膳的客人们吵闹与烦扰。
福源楼不亏为长安城内最有名的酒楼,不仅酒香菜美,待客更是细致周到。负责点餐的伙计很是机灵,按照刘彻等人的胃口推荐了福源楼最有名的八碟八碗,又及时为几位贵人倒上了店里最好的香茶,恰到好处的奉承显得热络却不谄媚,使人心情舒畅而不觉反感。
刘彻看着暮朝细心的为喜爱吃鱼的蓁儿和据儿仔细的将鱼刺剔除,再将整块鱼肉整整齐齐的码在孩子们面前的瓷盘中,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看着两个孩子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忽然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松鼠鲤鱼的味道果然鲜美,我也很是喜欢。”
暮朝眨了眨眼睛,望着刘彻眼神中的懊恼与不满,忽然便明白了刘彻的心思。暮朝莞尔一笑,又仔细的挑了几块肥美的鱼肉,沾好汤汁,放在小碟中刚想递给刘彻,却忽然听闻门外有些异动。
只听一个极为动听的声音朗声念道:“出海遇仙知奇方,游历四方觅传人。苦苦找寻终不得,偏巧在此遇贵人。”
暮朝的右手微微一顿,将手中的小碟放回桌上,微微蹙起好看的黛眉,若有所思的望向门外。
刘彻看着暮朝又将给自己挑好的鱼肉放回原位,不禁紧了紧眉头,回想着刚刚这几句让自己颇为动心的话,正欲开口,却见暮朝神色有异,不禁想到以往暮朝与他提及过的对于修仙方士的看法,不由得脸色微沉,淡淡的吩咐道:“将门外喧哗之人带进来回话。”
暮朝原以为说此大话欺骗百姓之人定然是长得一副奸猾之相,却不想走进来的这位男子生得体格高大、相貌俊美,一双精致的凤眸明亮璀璨,似有点点星光落入期间,让人不知不觉的耽溺其中,不由自主的对他心生好感。
暮朝深知刘彻此人是标准的外貌协会会长,对于容貌端正俊美的臣子总会多几分喜爱。暮朝见到此人的容貌,不禁心中一凜,担忧的望向刘彻,却见刘彻面色淡然,只以深邃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之人,使人难窥其心事。
刘彻好似看出暮朝的担忧与不安,微笑着拍了拍暮朝的手,安慰道:“闲来无事,便随意听听他有何话要说,聊以解闷罢了。”
那位男子见刘彻脸色温和态度亲昵的柔声安抚另一位蓝衣青年,不禁心中一动,暗自打量了暮朝几眼,只觉得面前这位俊逸出尘的青年十分眼熟。那位男子飞快的回忆着这张极为熟悉的面容,忽然心中一震,飞快的垂下眼帘掩去眼中未来得及隐藏的惊叹,不禁又有了另一番计量。
刘彻看见这位男子竟然胆敢如此放肆的打量暮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巨大的不满与愤怒,若不是还有些问题想要询问,只怕早就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派人将这位无礼的男子拉出去惩治了。
刘彻不紧不慢的的喝了一口牛肉汤,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费尽心思来到此处所为何事?”
那名男子恭敬的回禀道:“小民栾大,年少时曾经出海,机缘巧合之下得与安期、羡门几位著名的仙人相见。这些仙人身份何等高贵,认为小民身份低微,根本不愿相信小民。小民曾经为胶东王刘寄向仙人求取药方,可是仙人们觉得刘寄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诸侯,根本没有资格成仙,因此坚决不肯赐以仙药,并且嘱咐小民道:‘修仙求药,重在机缘。只有真正的圣贤之人才能获得仙药、得偿心愿,不仅可以延年增寿,甚至可以飞身成仙。’适才小民途经此处,惊见酒楼内紫气东来,则知此处必有贵人,便冒昧前来拜访,欲助贵人得偿心愿。”
刘彻沉思片刻,沉声问道:“你刚刚称诸侯王都没有资格得此仙药,却又说要助我得偿心愿。只是,你可知晓我是何人?有何心愿?”
栾大微微一笑,恭敬的俯身下拜,朗声道:“陛下气质高华、如坐云端,今日能够得见陛下龙颜,实乃小民三生之幸。至于陛下心中所愿,小民不敢妄自揣测。但陛下乃是志向高远之人,若能够延年益寿,便可以行当行之事,护该护之人。”
刘彻眉尖微挑,缓缓言道:“且不论这当行之事,你倒是好好说说,何为该护之人?”
栾大竟然大胆的抬头直视刘彻锐利的双眼,直言不讳道:“皇后娘娘乃天女下凡,福寿绵长,与日月同辉,陛下又如何忍心数十年后离皇后娘娘而去,任由皇后娘娘一人孤苦寂寞的熬过漫长的岁月?”
刘彻被栾大此言狠狠刺中内心的忧虑,不禁勃然变色,沉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183章 歌尽繁华浮生欢(九)
暮朝见刘彻反应如此激烈,不禁心中一紧,只听那栾大朗声言道:“小民曾经受仙人点拨,略懂得些许观人看相之术。皇后娘娘来历不凡、贵不可言,于凡间历劫归去后,仍旧可以不入轮回、遗世独立。陛下虽然贵为人间帝王,却尚未脱离红尘牵绊,依旧无法逃脱宿世轮回。待数十载后,陛下必会与娘娘分离。试问陛下如何忍心独留娘娘一人于红尘俗世间翻滚沉浮,历尽悲欢、尝遍孤寂?”
刘彻闻言脸色越发难看,深邃的双眸波涛汹涌,无数暗流翻滚涌动,半晌后,渐渐归于平静,光华内敛的双眸却显得更加幽深晦暗、深不可测。
刘彻轻笑一声,淡然道:“你此番话虽然说得极为动听,但却过于华而不实。你有何依据证明你所言属实,无半句虚言妄语?”
栾大微微一笑,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取出一个样式古拙的棋盘,“不如,小民与陛下对弈一局,小民虽然不善手谈,定然不是陛下的对手,但却可以做到让棋子在棋盘上按照小民的心意自行移动。”
刘彻眼中微光一闪,点头道:“也好,朕对你提到的这种神奇功夫也十分好奇,但愿你像你说的那般有本事。倘若你胆敢欺君,朕必会要你为自己的痴言妄语付出代价。”
栾大连忙躬身道:“小民所言句句属实,万万不敢欺瞒陛下。”
只见栾大将棋盘放于桌上,又从包裹中取来两盒棋子。一盒棋子为墨玉制成,玉质虽然普通,但却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另一盒棋子则由铁块制成,同样打磨得十分光滑,泛着冷寒的青光。
栾大恭敬的将玉石制成的黑子放到刘彻面前,道:“玉贵而铁贱,请陛下执黑子。”
刘彻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栾大面前的白子,淡然道:“朕拥有许多用名贵的玉石精心打磨成的棋子,却尚未用过这铁制的棋子。不如,此局朕执白子,你执黑子如何?”
栾大面露惶恐之色,连连解释道:“小民棋艺拙劣,岂敢于天子面前托大?小民实在无颜让陛下执白先行,恭请陛下执黑子,否则万不敢与陛下弈棋。”
刘彻轻笑一声,缓缓道:“也好,这便开始吧。”
暮朝看着眼前极为熟悉的一幕,不禁莞尔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各怀心事的两人对弈,有些期待起被刘彻揭穿骗局时栾大吃瘪的样子。
栾大按照弈棋的规矩,执白先行。只见栾大随意的将棋子放置于棋盘之上,随即松开手指,而棋子却好似有自己的想法般飞快的往另一处移去,停在不远处的天元。
刘彻见棋子竟然可于棋盘之上自行移动,不禁微微一愣,随即见到棋子停放的位置又微微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说道:“正所谓金角银边草腹地,你第一子不落于多数人通常会选择的右上角星位附近,反而直取天元。真不知你究竟是对自己的棋艺太过自信?还是明知必输而胡乱为之?”
刘彻边说边落下一子,棋子果然稳稳的落在原处没有半分移动。刘彻轻笑一声,淡淡的瞥了栾大一眼,锐利的眼神颇具深意。栾大只觉得自己脊背一凉,竟然渗出点点冷汗。
栾大见刘彻并没有他原本预期的那种惊诧莫名、欣喜若狂的表情,原本有些恐慌起来,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将这场戏演完。栾大暗自感叹,陛下不愧是陛下,看到如此情形还能依旧镇定自若,却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记得以往那些人看到这样奇异之事,早就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缠着自己请教控制棋子的仙法了。
栾大又落了一子,棋子依然如同刚刚那般在棋盘上自行滑动一小段距离后才稳稳停下,“小民并非自信自己的棋艺,而是小民实在棋艺拙劣,扰了陛下的雅兴,实在该死!”
刘彻将手边盛满白子的棋盒挥落于地,盯着栾大已显出惧意的双眼,冷声斥责道:“你罪犯欺君,的确该死!”
据儿此时早已忍不住笑倒在暮朝怀中,拍手道:“母后,怎么这个家伙也喜欢玩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只是他的棋盘和棋子实在做得太差了,比起母后做给我和姐姐的那副差得远呢!父皇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在被我和姐姐合力摆了一局后再上这个家伙的当呢?真真是自不量力、异想天开!
栾大此时已经惊骇的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草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请陛下饶命,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刘彻不为所动,嫌恶的挥了挥手,便有两名侍卫上前飞快的堵住栾大的嘴巴,利落的将他拖了下去。
暮朝看着刘彻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微微松了一口气,暗讨还好自己先下手为强,曾经用这种暗藏磁石的棋盘与刘彻开过玩笑,早已知晓其中奥秘的刘彻自然不会再次上当。如今刘彻总算没有如同历史记载那般被栾大所蒙骗,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荒唐事来。如此,卫长公主也便不用嫁给栾大,凄惨的度过余生。
想到历史上栾大事败被震怒的刘彻处以腰斩重刑,丝毫没有顾及卫长公主的感受与栾大驸马的身份,暮朝不免心中恻然。虽然暮朝不喜卫子夫,但想到历史记载中卫子夫与其子女的结局又不免暗自叹息。暮朝想到当今世上留给女子走的路本来便少得可怜,若是所嫁非人,则只能凄苦一生,难展欢颜。
蓁儿撇了撇嘴,叹息道:“李夫人的话果然是对的!越是容貌俊美的男子就越会骗人,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的男子最不可信了!”
刘彻不禁愕然失笑,暗想看来以后应该让李夫人少接近蓁儿和据儿,以免总是教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给两个孩子,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心肝宝贝变得像李夫人一样个性古怪。
蓁儿看着刘彻纠结的神色,眼睛一转,倾身扑到刘彻怀中,解释道:“当然啦,只有父皇是例外的!蓁儿最喜欢父皇了!”
刘彻闻言满心欢喜,得意的望着暮朝,却见暮朝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澄澈的双眸闪着狡黠的光芒。刘彻自然想到自己与暮朝之间的种种是非纠缠,不禁面色一红,轻咳一声道:“你只管自己偷笑,给朕挑的鱼怎么还不拿过来?都怪那栾大多事,没头没脑的冲撞过来,扰了咱们用膳的兴致。若是再耽搁一会儿,只怕就要凉透了!”
暮朝看了看那鱼,果然已经凉了,便笑道:“还是让伙计将鱼热一热再呈上来吧!”
刘彻却皱了皱眉,一把将暮朝手中盛有鱼肉的瓷碟夺了过来,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轻笑道:“也不必麻烦了,朕觉得这样吃味道便很好。”
蓁儿看着父母间的你来我往,一言一行皆透着无限的情谊,不禁抿嘴笑道:“母后挑的鱼自然是最好的!”
据儿也对刘彻保证道:“以后据儿会将母后给我挑的鱼留一半给父皇的!”
刘彻看着暮朝只低着头喝着面前的鲜鱼汤,那若无其事的模样让刘彻看得牙根痒痒,暗道一会儿定要找个借口将两个孩子送回宫去,以免留在此处耽误自己与美人相处。
待刘彻将两个孩子哄回宫去,与暮朝来到有间医馆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有间医馆果然名不虚传,来此问诊的病患很多,竟然排成了长队在外等候。更加令人惊奇的是排队之人虽然很多,但却只是在专门负责记录的门房内写上姓名,领取一个写有日期与时辰的竹简作为凭证,按照竹简上的时辰依序看诊。
暮朝看了看长长的队伍,询问道:“看此情形,来这家医馆看诊似乎要提前约定时辰。咱们要不要也去约定一下?”
刘彻微微眯了眯双眼,对春陀吩咐道:“你拿五十金前去求见苏大夫,就说你的主子远道而来不耐久候,请他费心通融安排。”
春陀微微一愣,低声问道:“可需对苏大夫透露公子的身份?”
刘彻略一斟酌便道:“你可以给予适当的暗示,记下他的神色言行。至于时机与尺度,你自己把握。”
春陀躬身应诺而去。刘彻望着面前这些排队来此医病的百姓,喃喃低语道:“我倒要好好看看,此人究竟是有真才实学、仁心仁术的当世神医,还是欺世盗名、愚弄百姓的江湖骗子!”
刘彻思及苏瑾与秦夫人的关系,忽然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暮朝,轻笑道:“刚刚见到那个不学无术、欺世盗名的栾大,我才恍然发现,你很多看似不经意的言行却暗中帮我化解了许多难题和麻烦。不知你对苏瑾此人,又有什么看法?”
暮朝微微一愣,望着刘彻含笑的双眸,莞尔一笑,轻声道:“以我之见,你用刚刚那样的方法想要让苏瑾立即为你看诊是不可能成功的。”
刘彻挑眉道:“即便是说出我的真实身份?”
暮朝点点头,“即便如此,那个胆大妄为又固执己见的苏瑾也不会因此改变行事的原则与方法的。”
暮朝话音刚落,春陀便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恭敬的对刘彻禀告道:“那个苏瑾自大无礼、行事狂悖,竟然在知晓公子身份后依然坚持提前预约看诊的规矩,不肯格外通融安排。奴婢无能,没有办好差事,请公子责罚!”
刘彻皱了皱眉,询问道:“以你观察所见,那苏瑾在得知我的真实身份之后可曾面露惊疑,或是恐惧不安?”
春陀摇了摇头,小声道:“苏瑾在得知公子身份后只是微微愣了片刻,随即便说出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竟然说什么既然其他百姓等得,公子自然也可等得。还建议公子可以派侍从先去登记预约,又说公子身份尊贵,这排队的功夫自然是不需要公子亲力亲为的!”
刘彻思索片刻,微微一笑,对暮朝说道:“你瞧瞧,这个苏瑾果然如你所言,胆大妄为且固执己见,真不知惠宁公主和秦夫人是怎么容忍这个不通人情又讨人嫌的师弟的?”
暮朝见刘彻言谈之间虽然看似责怪苏瑾,但心中应该对苏瑾颇有些好感,倘若苏瑾适才得知刘彻身份后便毕恭毕敬的将刘彻迎入内堂,只怕反而会给刘彻留下圆滑世故、心机深沉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