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面色渐渐凝重,“没想到你这个所谓聪明的回答便已经这样有说服力,本王很是好奇,那个诚实的回答,又是怎样的答案?”
暮朝沉思片刻,轻声说道:“诚实的回答便是:无论是汉人、还是匈奴人,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们之间所谓的仇恨与战争,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不断争斗罢了。我知道,每场战争都有其开始的原因,但却不一定有进行的必要。除了战胜或战败,我相信一定还有其他解决的方法。坦白说,我很讨厌战争,尤其是那些不是出于守护国家领土或保护百姓安全的战争。但我也知道,有些时候,进行战争已经是当下所能做出的最有利的选择。我知道王爷有鸿鹄之志,我只是希望在王爷做出决定的时候,多想想匈奴的子民,也许他们所需要的生活并不是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实现。”
说到此处,暮朝略微停顿片刻,看着伊稚斜愕然的表情,又轻笑道:“王爷一定觉得我这番话莫名其妙、唐突至极吧?或许,王爷还要嘲笑我妇人之仁、难成大事。我的确没有成为领袖的胸襟与头脑,虽然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但也只是一家之言而已。至于如何做才会让大匈奴更加繁荣兴旺,还要凭借王爷的智谋做出选择。在我看来,这正是对领袖而言最大的考验,即在无法得知未来发生何事的时候,依照自己的经验和才智做出最有利于国家民族的决定。这一点,我就无法做到。”
伊稚斜没有想到暮朝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用战争的手段掠夺物资及人口,已经是匈奴由来已久的做法,伊稚斜从未仔细思考过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
伊稚斜凝视着暮朝,神色复杂难辨,“你说的话,看似不找边际,但细想又有一定的道理。本王无法立刻告诉你本王对你的论断有何看法,本王需要好好想想…但无论如何,本王很感谢你肯坦诚相告,无论这番话对匈奴是否有帮助,本王都会将你的这份心意铭记于心。”
左谷蠡王为了一名汉人女子终止用女俘祭祀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匈奴各部,当军臣单于听闻此事的时候,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本单于原本还担忧这个弟弟过于冷情,如今看来反倒更要担心他被美色所迷,做出更多荒唐的事来。”
中行说转了转眼睛,“难道大单于不相信那个女子经受住了火祭的考验,所说的话代表的是神明的旨意么?”
军臣单于摆了摆手,轻笑道:“听说伊稚斜很是宠爱那名美貌的汉女,想来即使没有这场及时雨帮忙,他也会不惜一切保下这名女子。火祭的时候,他对那名女子的关切与不忍全部写在脸上。什么神迹?不过是巧合而已。如果当真是神迹,为何伊稚斜不敢让那女子再冒一次险?”
军臣单于默然半晌,低声沉吟道:“众人都说伊稚斜自从得了那名美貌的汉女后,便从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如今他与那个女子之间的香艳传奇几乎沦为匈奴各部首领贵族的笑谈。据说就连那名女子在伊稚斜眼皮底下私自放走汉使张骞他都不加追究,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若是按照伊稚斜以往的脾气,早就将违背他命令的人千刀万剐了!不过这样也好,伊稚斜有了这个弱点,反倒让人更加放心…”
中行说闻言淡然一笑,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深意。
半个月后,刘彻见到历尽千辛万苦返回长安的张骞,不由得悲喜交加。刘彻在承明殿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欢迎汉使张骞归来。对于张骞带回大汉的西域各国的国情特产,刘彻都十分感兴趣。当他询问张骞如何从匈奴人手中逃脱返回长安之时,张骞感慨万千,详细讲述了自己归来的经历。
随着张骞的讲述,一个名为暮朝的汉人女子频频出现在张骞的叙述中。刘彻听闻张骞慨叹这名女子容貌出众、才识不凡,以机智与胆识救下祭祀中险些惨遭侮辱的汉人女俘,更加用过人的智慧劝服左谷蠡王伊稚斜允许张骞返回大汉。她不但懂得烹饪、稼轩、畜牧、医术,更加心地纯善、乐于助人,身为汉女却赢得众多匈奴人的喜爱。
刘彻锐利的星眸中闪过一抹微光,低声沉吟道:“一个深得匈奴人喜爱的汉女么…”
作者有话要说:1.根据所查阅的资料,有一个说法是匈奴人将自己的妻妾均称为阏氏,意思是如胭脂般可爱。而另一个说法是单于的妻妾才能称为阏氏,正妻称为大阏氏。《史记》、《汉书》更加倾向第二个说法,即阏氏,匈奴皇后号也。故事里采用第二个说法,即大单于的妻妾才被称呼为阏氏。因此暮朝暂时只被称为妾室,而非阏氏。
2.张骞返回汉朝的时间是元朔三年,这里根据剧情需要,提前了一些时候。
3.昆仑神借鉴了汉武大帝里面的说法,其实《史记》记载的匈奴人崇拜的神是日月,由于作者实在没有查到具体的称谓,而直接称呼太阳神、月亮神…好吧,我还是选择明知道是杜撰的昆仑神吧!
第139章 心上朱砂终难忘(五)
张骞略一迟疑,仍然开口禀报道:“臣在匈奴的时候曾经听闻一个关于天降神女保佑匈奴的传说,而由于这位名为暮朝的女子才学广博、心地善良,受过她恩惠的匈奴人都私下里谈论,皆认为她便是传说中的白衣神女。若非左谷蠡王伊稚斜尽力压制此种说法,估计此时关于她神女身份的议论早已传遍匈奴其他各部。”
刘彻闻言也来了兴致,轻笑道:“伊稚斜此人并不简单,他这么做只怕还有其他后招。天降神女?究竟是怎么样的传说?莫不是有心人杜撰的吧?”
张骞却摇头道:“听匈奴人所言这个传说在匈奴流传已久,臣记得关于这位神女还有一首匈奴人都耳熟能详的歌谣:如雪般白皙的肌肤,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胸前殷红的印记啊,是您为大匈奴付出的心血。您身着洁白的衣衫,从高山之巅而来,唯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将您从沉睡中唤醒。您为我们带来充足的食物,为我们驱走邪恶的病魔,您是昆仑神派来相助大匈奴度过劫难的神女。您对大匈奴的恩情与眷顾啊,我们必将永远铭记于心。陛下…”
张骞尚未说完,便发现原本还面带笑容的刘彻忽然变了颜色,脸色阴沉的可怕,张骞心中一紧,慌忙住了口,惶恐失措的站在原地,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一句话惹得陛下不悦。
而事实上,当刘彻听到第一句歌谣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不好了。什么如雪般白皙的肌肤,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甚至还提到胸前殷红的印记!刘彻只觉得这首歌谣中对神女容貌神韵的描述竟然与自己心心念念的阿娇如出一辙,这如何不让刘彻暴跳如雷?
原本刘彻便非常不喜与阿娇相似的女子,更何况此时阿娇自从生下据儿后便昏迷不醒,更让刘彻内疚万分。刘彻总是无法控制的想起孙太医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而他却在明知阿娇不适合怀有身孕的时候没有顾及到她的安危,让她冒险为自己生下期盼已久的皇长子。
刘彻当然知道这个皇子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若是膝下再没有一位皇子,必然会惹得朝局不稳,甚至引起其他皇室宗亲对自己的非议。而据儿的降生帮他遏制住了朝中关于皇嗣的议论,将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刘彻原本想要在阿娇生下据儿后,一定要好好待她,可却没有想到阿娇会就此昏迷,一睡不醒。
这是刘彻第一次想要以真心善待一名女子,尽自己所能给这名女子期望拥有的一切。倘若阿娇过不多久便平安苏醒,刘彻自然会欣喜非常,自此以后与她柔情蜜意的生活在一起,养儿教女、相守一生,虽然感情甚笃,但却不会像如今这般终日承受相距咫尺却求而不得的痛苦,以致思念日重、铭心刻骨。
而就在刘彻饱受相思之苦的时候,又岂能允许自己最为憎恨厌恶的敌人怀抱着与自己放在心上疼宠呵护的佳人十分相似的女子逍遥快活?
刘彻冷肃着面容,锐利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此事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后患无穷。你说那名女子是汉人,不但容貌出众,更加学识渊博、德才兼备,这样的女子,出身必定不同寻常。你可知晓她究竟是何时从何地因何事来到匈奴?为何身为汉人却又不断帮助匈奴人?”
张骞恭敬的回禀道:“据臣打探到的消息,这位汉女是左大都尉献给左谷蠡王伊稚斜的女子,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证明那位女子的身份,但据臣推测,这位女子应该是左大都尉上次掠袭善无郡的时候带回来的汉女。”
刘彻思索片刻,沉声说道:“以后切不可将这些关于神女的传说歌谣随意说与他人,也不要私下与人议论此事,以免弄得人心惶惶,给征战匈奴的将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朕决定册封你为博望侯,你可以将你这些年在西域各国的所见所闻与车骑将军卫青好好谈谈,朕希望通过你对西域各国尤其对匈奴的了解,可以帮助卫青更好的训练士兵,制定出更为有效的作战方略,有朝一日可以一举将匈奴打败,让他们再也无法构成对大汉的威胁。”
张骞忙跪地领旨,“臣必定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张骞离去后,刘彻双眼微眯,挥了挥手,招过来一名暗卫,沉声对他吩咐道:“朕命你即刻前往善无郡,将这名女子的身份来历查实清楚,随后立即向朕禀报,不得有误。”
暗卫立即领命而去,刘彻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玉佩,皱眉道:“朕实在无法相信,保佑匈奴的神女如何会是一名汉人女子?”
刘彻沉思半晌,不知想到何事,眼神渐渐转厉,这个女子如果当真是神女,那么如果她不能为自己所用,便绝不可继续留在世上!
在营帐中闭目休息的暮朝嘴角微微扬起,刚刚她刻意查探了一番空间里的情况,对于M和苏瑾抓狂的模样十分受用。暮朝心道这个M当真越来越胆大妄为,竟敢私自替自己做决定,此次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清楚知道曾被称为机械之王的女子并不是他可以随意控制安排的。而苏瑾的确还需要磨磨性子,否则当真是要被M带歪了去,或许不久以后,她还需要苏瑾来帮自己一些忙。
忽然,暮朝听闻帐外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这些声响极小,若非暮朝的耳力好,只怕根本无法发现异样。暮朝心中一紧,立即起身走出营帐,却见帐外的两名守卫正用手捂住一名衣衫褴褛的汉女的嘴,用力的将她向远处拖去。
暮朝一怒,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王爷不是让你们善待汉俘么?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违背王爷的命令?”
两名守卫不禁暗暗叫苦,心中暗讨王爷的确下令善待汉俘没有错,但却更加严令不许其他汉人接近这位主子。可如今此事已经惊动了她,只怕王爷知道后必会狠狠责罚他们。
暮朝见那两名守卫低头不语,皆有些惧怕,也便不再多言,反而亲手扶住那名颤抖哭泣的汉女,将她带到营帐中。
那名女子紧紧的盯着暮朝,终于回过神来,扑到暮朝面前大哭道:“求您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女子吧!如果您不帮我们,我们一定会被残忍的左骨都侯折磨死的…已经有很多姐妹被他折磨惨死…呜呜…他简直就是可怕的恶鬼,与其落到他的手里,还不如自尽来的痛快,至少,还能留个全尸…呜呜…”
暮朝心里一沉,将不住哭泣的女子扶起,柔声安慰道:“你先不要怕,慢慢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已经到了我这里,便不会有人再来害你了!”
那名女子逐渐被暮朝柔和的声音平静了心绪,渐渐止住了哭声,却依旧默默的流着眼泪,“我名叫阿芜,是被匈奴人掠夺来的汉女,几经辗转落到了左骨都侯手中,那简直是一场无法想象的噩梦。与我一起的原本还有好几个女子,但逐渐却只剩下我和另外两个姐妹。我们看到每隔几天便有姐妹被带走,然后便是伤痕累累的回来,有些失去了手指,有些失去了背上的皮肤,过些时候再被带走,再回来时便伤得更重,这样反复几次便失去了性命…我们害怕极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昨晚,左骨都侯将我们三人都叫了过去,在去往左骨都侯营帐的路上,另外两个姐妹拼死助我逃走,期望我能带人前去救下她们。都是我没有用,竟然为了躲避追兵耽搁了许多时候。如今,也不知她们是不是还活着…”
暮朝看着阿芜含泪的眼睛,轻声问道:“阿芜希望我如何帮你们呢?可需要我将此事禀告给王爷知晓,让他为你们做主?”
阿芜立即摇头道:“千万不要!王爷一定会偏袒左骨都侯,又岂会为了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汉女而惩罚左骨都侯?阿芜听说您懂得些武艺,不如带着我们姐妹逃出匈奴,回到大汉去吧!”
见暮朝有些迟疑,阿芜又劝道:“这里毕竟是匈奴人的地方,他们那般残暴嗜血,我们留在这里随时都会失去性命。即便是王爷现在对你还算不错,但谁能保证这样的宠爱能够持续多久?你身为汉女,一定会被王爷其他妻妾记恨排挤的!若是你有朝一日被王爷厌弃,被王爷转送他人,到时候你一定生不如死。何况匈奴有着子娶父妻、弟娶兄妻的习俗,你将来如何忍受得了这样的侮辱?还不如和我们一起逃回大汉,岂不比整日生活在危险之中要好上百倍?”
暮朝看了看阿芜,忽然展颜一笑,“阿芜所言有理。但即便我有心相助,也要你肯冒险带路才行,不知阿芜可是愿意?”
阿芜连忙点头道:“阿芜当然愿意!我答应过那两个姐妹,一定要救她们出去的!我虽然身为一介女子,但也绝对不会言而无信!”
暮朝侧头想了想,浅笑着问道:“那么阿芜觉得何时去才恰当呢?不若等晚上吧,天黑也好掩人耳目。”
阿芜眼睛一亮,连声道:“还是姑娘聪慧,我们一定可以平安逃离匈奴的!”
第140章 东风吹断紫箫声(一)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暮朝带着阿芜绕过层层守卫,顺利的抵达了阿芜所说的那个关押汉女的营帐。
正如暮朝所料,营帐中除了两位形容凄惨的汉女,还有一位目光阴鸷、唇角噙着一抹狞笑的左骨都侯。暮朝见那两名汉女果然如同阿芜所言,被酷刑折磨的面目全非,只有一息尚存,艰难的喘息着。那样重的伤势根本无法治愈,很快,两人便停止了呼吸。暮朝心中恨极,无法控制的涌起巨大的杀意,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仍然带着清浅的笑容。
左骨都侯见到暮朝到来眼前一亮,起身鼓掌道:“难怪一向对女子不甚上心的王爷都对你这般宠爱,没想到,你当真有几分胆色!”
暮朝轻轻一笑,开口说道:“侯爷费尽心机的将我请来,又特意在此等候许久,不会只是为了赞美我几句吧?既然侯爷与我的时间都很宝贵,不如咱们便不要再兜圈子,还是开门见山的将话说清楚吧。”
阿芜听闻此言,深深的低下头,咬紧嘴唇站到一旁,却没有解释半句。
左骨都侯冷笑数声,语带讥讽的说道:“你也不必责怪阿芜,她如此做自然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她虽然与你无冤无仇,但你的命如何比得了她嫡亲妹妹的性命?早就听说你心地纯善、待人宽和,想来应该不会怪罪阿芜才是。”
暮朝嗤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无论我是否责怪怨恨阿芜,也只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又与侯爷有何相干?侯爷还是赶快说说你费尽心机设下这个局将我哄骗到这里的真正目的吧。”
左骨都侯目光微闪,狞笑道:“其实事情很简单,阿芜对你说的话也不全都是谎言,本侯的确有些特别的嗜好。有其,近来最让本侯着迷的便是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如果你肯忍痛割爱,本侯也不忍伤害你的性命。”
暮朝脸上笑容未变,“哦?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惹得侯爷这般惦念?侯爷不如说说看?”
左骨都侯凝视暮朝片刻,摇头道:“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只怕你此时听了,也只会吓得落荒而逃,而你的身份,则是最大的障碍。只要你一天仍是王爷的妾室,那样东西,本侯便终究无法顺利得到!”
暮朝也不再继续追问,反而疑惑道:“既然如此,侯爷又为何将我约到此处?想来侯爷应该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那个令你整日朝思暮想的东西才是。”
左骨都侯扬起一抹阴冷的笑容,得意的说道:“既然你的身份是妨碍本侯实现心中所愿的最大的障碍,本侯当然要想个好办法,将这个身份除去才是!你说,王爷可会轻易绕过与他人私通、又私自逃回大汉的女人?”
左骨都侯说道此处,轻轻拍了两下手,只见一名身着汉服、形容狼狈的男子被带了进来。那名男子抬头看了暮朝一眼,神色复杂难辨,随即又低下头,默然无声的跪在一旁。
暮朝看了看那名男子,又看了看阿芜,不禁拍手笑道:“果然是好计策,人证还挺齐全的,说不定,还真能让侯爷得偿所愿。”
左骨都侯微微眯起双眼,冷声质问道:“事到如今,你这女子竟然全无半点惧怕,倒真是让本侯有些意外。你难道以为,昆仑神当真会眷顾庇佑你这个汉女么?”
暮朝紧紧盯着左骨都侯嗜血的双眸,冷笑道:“昆仑神会不会保佑我这个汉女我并不知道,但我相信,昆仑神绝不会保佑残忍嗜血、凌虐弱女的无耻之徒!你每虐杀一个无辜的女子,你的罪孽便深重一分。你所信奉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必将这一切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记在心上,总有一日,会让你以鲜血与生命偿还这笔血债!我与侯爷究竟谁会走运,谁会倒霉,咱们拭目以待。”
左骨都侯得意一笑,“本侯会不会倒霉倒是未知之数,但本侯知道你很快便会倒霉!等王爷知晓你做下的丑事,你很快便会自身难保,被王爷厌弃。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在失去王爷宠爱以后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左骨都侯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沉重的脚步与说话声。
不多时,伊稚斜带着数名亲信护卫走进帐中,见到暮朝后,微微松了口气,却仍然有些不悦的说道:“这么晚了,你不在营帐中等候本王,却还随处乱跑,瞧本王今晚怎么整治你!”
左骨都侯却朗声说道:“王爷容禀,这个女子当真胆大妄为,竟然做下如此丑事,并将王爷蒙在鼓里,如今却在众人面前被揭露丑行,不但失了身份名节,更加有损王爷威仪!”
伊稚斜脸色骤变,厉声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便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先是那名跪在地上的汉人男子冲到伊稚斜面前,质问伊稚斜横刀夺爱,罔顾暮朝的幸福,强行将暮朝禁锢在身旁,令有情人劳燕分飞,难以相守;又不断磕头请求伊稚斜以宽广的胸襟放暮朝离开,让暮朝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随后阿芜又跪倒在伊稚斜面前,不断磕头请罪,只说自己一时糊涂帮助暮朝与那个名为阿东的汉人传递消息,为的只是希望两人看在自己帮助过他们的情分上,能够带着她一起逃离匈奴,回到大汉。如今已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求可以免除刑罚,只求看在自己坦诚一切罪孽,能够让她留下一条性命。
伊稚斜转头看了看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神情自若的看戏的暮朝,勉强遏制住自己上扬的唇角,冷声问道:“你说你和本王的女人相好,空口无凭叫本王如何相信?难道你以为自己是汉人,便可以比本王更加容易赢得佳人的芳心么?”
阿东额头微微渗出冷汗,却仍然坚持道:“我与暮朝两人从小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早已两情相悦、互许衷情。若非因战乱被匈奴人俘获,早已成亲生子,又岂会落得今日这种地步?”
伊稚斜眉头微挑,轻笑道:“本王也不是气量狭小之人,谁没有过去?谁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亲眷?那些都是在暮朝嫁给本王之前的事,都是些前尘旧梦,如今早已风过水无痕,本王又岂会将这些陈年旧事放在心上?”
阿东眉头紧皱,咬了咬牙,大声说道:“我与暮朝早已私定终身,她胸前那朵红梅便是我亲手为她刺上去的,是我们定情于梅花林的见证!”
伊稚斜鹰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上前几步伸手揽过暮朝纤细的腰肢,嗤笑道:“你果然是好样的,这么快便将本王身旁吃里扒外的叛徒找了出来。”
伊稚斜随即对身旁的护卫吩咐道:“将上个月在王帐中侍奉的两名侍女看管起来,好好审问清楚她们究竟收了谁的好处,竟敢将本王严令不许外传的秘密说与外人知晓?若是她们老老实实的招出一切,尚可留下她们的性命;若是胆敢有半点欺瞒,待本王查清真相,一定要她们以命抵罪!”
其中一名护卫忙领命去了。伊稚斜又转头对阿东说道:“本王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自然要想些计策。你以为,你那么容易便能探得本王女人身上的秘密么?当真可笑至极!再者,本王今日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本王如今很是钟爱这名女子,为了讨她欢心,本王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只要她摇摇头,说并无此事,本王便不会追究。什么是真相?本王愿意相信的,能够让本王高兴的事情便是真相!”
伊稚斜朗笑数声,便带着暮朝及阿东与阿芜离开了左骨都侯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