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望着独自抚琴、眉头紧皱的李隆基,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心中暗自祈祷冷情淡漠的惠侧妃赶快开窍,即便不能立即接受王爷的一片心意,至少也明了王爷对她的付出与用心。
高力士一直觉得自己的主子是全天下最出色的男子,此时见主子为了惠侧妃郁郁寡欢,甚至连被皇上册封为储君这样天大的喜事都未能让主子重展欢颜,心里着急上火之余,难免也对惠侧妃升起了一丝不满与埋怨。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隆基的神色,试探的询问道:“如今天色已晚,王爷今日也忙碌了一天,明日还要早起前往含元殿参加册立储君的典礼,不如早些休息。不知王爷今晚打算在何处过夜?奴婢也好提前为王爷打点安排。”
李隆基闻言越发拧紧了眉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今日本王打算在书房过夜,什么人也不见。你好好替本王守夜,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高力士想起近来王府中的女人们时常找寻各种借口前来书房给王爷送来各种礼物,例如亲手做的炖品与甜汤、亲手缝制的荷包与锦帕,甚至连王妃都送了自己亲手刺绣再命工匠连夜赶制的山水屏风,然而王爷心中最在意的惠侧妃却偏偏异常安静,竟然没有送来一件礼物。高力士不禁暗自摇头,心中暗讨也难怪王爷这样生气,只怕天下任何一位男子皆无法忍受被自己放在心上疼宠的妻妾如此忽视,更何况是身份贵重的临淄王?
李隆基一边抚琴,一边想着令他牵肠挂肚却又无可奈何的暮朝,越发觉得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于是懊恼的站起身子,满心烦乱的来回于书房内踱着步。
恰在此时,忽听书房外侍奉的婢女禀报道:“启禀王爷,惠侧妃求见。”
李隆基听见婢女禀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生生将几欲脱口而出的斥责咽了回去,淡淡的瞥了高力士一眼,轻咳一声沉声说道:“请惠侧妃进来回话。”
纵然李隆基掩饰得极好,虽然可以瞒骗过许多人的眼睛,但却被从小跟随在侧的高力士看穿了心事。高力士极力让自己忘记刚才李隆基言语间的别扭与期待,拼尽全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在心中不住祈求上天保佑王爷与惠侧妃尽快和好如初,也好让他们这些在主子身旁侍奉的下人们好过一些。
高力士揣度着李隆基的心思,亲自前往门口将暮朝迎入书房,随后在李隆基的示意下悄无声息的退到书房外侍候,并且细心的为二人掩上房门。李隆基见暮朝空手而来不免有些失望,然而望着暮朝清澈的双眸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情,不禁于心底再次升起一股希望。
李隆基已经有几日未曾见过暮朝,此时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佳人笑意盈盈的立于自己面前,一身极为简单的湖绿色高腰襦裙却被佳人穿出了别样的韵味,衬得面前的女子仿若月夜中静谧安然的水莲花,清丽出尘且不失灵秀可爱。
李隆基轻咳一声,询问道:“天色已晚,你不在抹云楼中休息,为何要在此时前来书房求见本王?”
暮朝被李隆基别扭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精致秀美的脸庞上显出绝美的笑容,恰如美玉生晕又如明月初升,“咱们之间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说话么?”
李隆基心中一动,唇角微扬,很想倾身上前将暮朝狠狠拥入怀中,亲口对她一诉衷情,然而想起暮朝以往对自己的狠心与绝情,李隆基又不禁收起脸上的笑容,板着脸询问道:“你在此时前来求见本王究竟所为何事?”
暮朝莞尔一笑,上前拉住李隆基的手,柔声道:“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猜想你一定心烦意乱、难以入眠,因此特意带了一样礼物前来,希望可以助你一夜好眠。”
李隆基眼前一亮,也有些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暮朝看了看两人交握的双手,眨了眨眼睛,浅笑道:“此时这个神奇的礼物已经摆在王爷面前,王爷如此聪明,难道还猜不出这个礼物究竟是什么吗?”
第270章 十年磨一剑(十九)
李隆基听闻暮朝所言,不禁微微一愣,心中竟然涌起一阵奇异的想法,暗讨莫非暮朝忽然想通了,打算接受自己的感情?李隆基想到此处,不禁微微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暮朝的神色,心里虽然有所怀疑,但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胡乱表白,生怕随后又被证实所谓的两情相悦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而自己以为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幸福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空欢喜罢了。
暮朝望着李隆基呆愣的模样,不由得微微皱起眉,伸手抚了抚李隆基的额头,疑惑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么?赶快躺下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让我给你揉揉额头,一定可以让你睡得好一点。”
李隆基见暮朝如同以前一般关心自己,不禁心中一暖,然而想起自己先前的猜测,又不由得涌起一丝失望与怅然。李隆基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先前早有心理准备,如今得知暮朝先前对自己提及的礼物只不过是为自己按摩减压,李隆基失望之余,却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由于连日来的奔波与忙碌,加上连续几夜没有睡好,李隆基此时的确有些疲惫。李隆基略微思索片刻,索性和衣躺在床榻上,暮朝侧身坐在李隆基身边,伸手为他按揉着额头。由于暮朝按压的穴位极为精准,且力度适中,不多久便令李隆基舒服的阖上双眼。
暮朝望着李隆基微皱的眉头,忽然起了玩心,用手指捏住眉间的皱褶拉了拉。正在闭上眼睛想着心事李隆基无奈的握住了暮朝作怪的双手,叹息道:“你究竟是想帮我舒缓压力,让我一夜好眠,还是故意来此捣乱,看我被你搅得心绪不宁是不是觉得很有趣啊?”
暮朝眼前一亮,浅笑道:“怎么,终于不再自称本王了吗?果然还是这样说话舒服多了!”
李隆基望着暮朝温暖的笑脸,忽然伸手握住暮朝的双臂将暮朝拉入怀中,翻身将暮朝压在床榻上。
暮朝微微一愣,随即伸手轻轻拍了拍李隆基的脊背,柔声问道:“怎么了,你忽然这样抱住我,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李隆基凝视着暮朝清澈温暖却不含一丝痴情爱欲的双眸,摇头苦笑道:“也许你还不曾意识到,你刚刚的反应便是如今咱们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
李隆基伸手为暮朝取下挽发的白玉发簪,修长的手指穿过暮朝细密柔顺的青丝,沉声沉吟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倘若此时你我皆尚未成婚,你可愿与我皆为夫妻,缔结白首之约?”
暮朝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暮朝望着李隆基愈加阴郁的面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更何况,在我嫁进王府前我便已经知晓,你早已经有了正妻王氏以及刘氏、董氏等几位妾室,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并不介意这些的…”
暮朝忽然觉得头皮一痛,只见李隆基拧紧双眉,满是血丝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暮朝眨了眨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迟疑道:“莫非,你希望我刁蛮善妒,不能容忍你有其他女人?”
李隆基冷哼一声,闷闷的说道:“虽然身为女子不应存有嫉妒之心,但是你竟然对自己的夫君与其他女子亲近毫不在意,这并不能说明你宽容大度、品行上佳,只能说明你心中对我并无男女间的感情。”
李隆基伸手抚摸着暮朝的脸颊,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弯弯的柳眉、灿如星辰的双眼、挺翘的琼鼻,最后在浅绯色的唇瓣上流连忘返,低声苦笑道:“若是你对我有半点我所期待的情感,你便不会淡漠的看着我与其他女子亲近却没有丝毫不愉或嫉妒。”
李隆基缓缓俯下身子,将头靠在暮朝的肩膀上,幽幽叹息道:“你曾经对呦呦说过,人世间的爱其实分为许多种,还说如果爱是包容,是体谅,是默默的陪伴,是相守的温暖,那么,你便是爱我的。可是,你知道么,这样好似亲情般的情感并不是我心中想要从你身上得到的感情。”
暮朝秀眉微蹙,“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如同亲情般温暖且细水长流的感情又有什么不好呢?它虽然没有烈火的耀眼与炙热,但却可以更加持久…”
李隆基忽然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在暮朝微启的粉唇上轻啄了一下,明亮的双眼带着意味深长的浅笑:“既然你已经承认对我有情,不如今晚便留在书房与我同寝吧!”
暮朝心中一紧,浅笑道:“这些年来你也时常在抹云楼中过夜,咱们两人一起同寝的日子还少么?”
李隆摇了摇头,“你冰雪聪明,应该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李隆基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解开暮朝的腰带,挑眉道:“你思量得如何?可愿留在此处做我真正的女人?”
“做你真正的女人?”暮朝望着面前固执倔强的李隆基,抚额轻叹道:“你这话当真说得好生奇怪!如今咱们的女儿已经九岁了,这孩子莫非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不成?”
李隆基目光微闪,“如此说来,你如今已经可以接受与我如同夫妻般亲近缠绵喽?”李隆基见暮朝垂下眼帘沉默不语,又故意靠近她耳边,轻轻噬咬着她白皙圆润的耳垂,喃喃低语道:“巫山之乐、*之欢,虽然你我只在一起共度了一夜良宵,但我至今仍然记得那夜无与伦比的美妙滋味。你不必担心,相信咱们两人一定很合得来,甚至包括闺房之乐…”
李隆基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暮朝的反应,却见暮朝咬着嘴唇思索片刻,竟然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颈,轻声说道:“倘若这是你的心愿,我愿意为你留下来。”
李隆基震惊的望着暮朝,只见暮朝清澈水润的眼眸中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李隆基正在为暮朝解开衣衫的手狠狠一顿,力道之大甚至撕坏了绣工精美的衣裙。李隆基忽然低下头来吻住了暮朝,辗转舔舐,极尽缠绵。
李隆基一边亲吻着怀中乖巧柔顺的女子,一边却为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懊恼不已,甚至觉得自己莫不是已经疯魔了?自己期盼了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可以如愿以偿的将心爱的女人抱在怀中肆意怜爱,为何自己心中不仅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却愈发烦躁。
李隆基回想起刚才暮朝脸上的表情与神色,终于放开暮朝,轻轻抚摸着她略显红肿的嘴唇,轻声叹息道:“你这个女人,每逢心情不愉快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说起来我应该高兴才是,你虽然尚未接受我对你的心意,但至少你在我面前还不曾说谎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这于你我而言至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李隆基凝视暮朝半晌,又细心的为暮朝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将暮朝揽入怀中,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息着自己微快的心跳。
暮朝疑惑的抬起头,“你为什么…”暮朝仔细思量着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描述此种尴尬的情况,才不会让李隆基觉得为难,晶亮的双眼却转了转去,不着痕迹的向李隆基身下瞥去。
李隆基微微红了脸颊,懊恼的捏了捏暮朝白皙细腻的脸颊,咬牙切齿的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的身体好得狠,倘若你再不放心,故意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我便不再顾念你的心思,直接将你就地正法,让你亲自感受一下我的身体到底有多健康!”
暮朝听闻此言,赶忙摆着手解释道:“你不要生气,我是无心的!你就权当这我是多年行医养成的怪毛病吧!”
在书房外守候的高力士原以为李隆基一定于今夜得尝心愿,还细心的吩咐婢女们备好了沐浴用的香汤。然而高力士等了半晌,也不见李隆基唤婢女入内服侍,高力士还以为李隆基忙着与暮朝亲热缠绵忘记了时辰,又或是两人太过痴缠,已经将沐浴之事忘记得一干二净。高力士想到王爷如今总算得尝所愿,不禁也跟着露出愉悦的笑容。
于是翌日清晨,惠侧妃深夜前往书房探望王爷,并且被王爷留在书房过夜之事快速的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王妃王氏听闻此事之时正在用早膳,虽然没有动怒,但却失手摔碎了手中的汤碗。董氏与柳氏气愤的与几位新入府的侍妾大骂惠侧妃狐媚惑主,又担心王爷被惠侧妃弄坏了身子。
赵氏听见近身侍婢谈论此事,浅笑着阻止道:“无论王爷想要宠爱王府中的哪一位女子,自然有王爷的道理,又岂是其他人可以随意谈论的?倘若再让我听到你们私自议论王爷的私事,我必会狠狠责罚你们两个贫嘴的丫头!”
许氏听闻李隆基将暮朝留在书房缠绵,却直到今日清晨才传婢女进去侍奉,不禁浅笑着折下一支开得争艳的杜鹃花,喃喃低语道:“想不到一向霸道强势的王爷对待这位志在必得的女子却如此小心翼翼。原本我还以为依照王爷的脾气,根本不会容忍自己放在心上疼宠的女子与自己若即若离的保持距离,很快便会忍耐不住直接强要了惠侧妃,可是如今看来,王爷对待自己真正深爱的女子不但不会无礼用强,反而会格外谨慎小心,甚至不敢过于靠近。”
第271章 十年磨一剑(二十)
在武曌的刻意安排下,于大明宫含元殿举行的储君册封大典十分隆重,支持李唐皇室的老臣们望着身着储君袍服的李隆基,皆露出欣慰的笑容,为李家皇室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储君而感到高兴。武三思等人虽然心有不甘,但却由于忌惮武曌的威仪不敢轻举妄动,因此整个册封典礼办的既风光又顺利。
李隆基接受百官恭贺之时虽然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但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李隆基望着端坐于龙椅之上微笑着望着他的武曌,明亮的双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李隆基自幼于宫中长大,年幼丧母之后更是几经起落,早已看清了宫廷中的人情冷暖。因此,虽然李隆基已经被武曌册封为储君,但他却丝毫不敢得意忘形,反而越发惊醒。自从伯父与父亲先后由皇帝被废为太子,之后又从太子被贬为王爷,李隆基早已明白只要自己一天未能将朝中大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的储君之位便岌岌可危。
武曌将李隆基唤到身边,浅笑道:“朕早已经命人将东宫重新修葺一新,你如今已经被册封为储君,在继续住在王府中也不合规矩,还是尽早带着家人搬入东宫住吧。”
李隆基恭顺的回答道:“皇上言之有理,孙儿也打算于这两日便带着家人搬入东宫。”
武曌微笑着点了点头,看似无意的随口问道:“朕听说你近日来似乎极少前往抹云楼看望暮朝和呦呦,可有此事?”
李隆基浅笑道:“前些日子孙儿忙于公务,因此才没有抽出时间看望呦呦。此事是孙儿不好,孙儿日后一定不会再冷落呦呦。”
武曌却微笑着摆了摆手,“这是你自己的家务事,朕相信你会处理好。只是呦呦年纪还小,又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聪慧敏感,朕只是希望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开心幸福的过日子。”
李隆基听闻武曌提及呦呦,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暖意,“皇上放心,呦呦是我孙儿最疼爱的女儿,孙儿必不会委屈了她。”
武曌轻笑几声,缓缓言道:“原本你宠爱哪个女子,朕也并不在意。只是如今你身为储君,你的正妻以后便是未来的皇后。好在王氏出身书香世家,人品德行应该可以让人放心。
李隆基目光微闪,浅笑道:“孙儿还以为皇上会因为喜爱呦呦与暮朝,进而厌恶王氏呢。”李隆基略微停顿片刻,面露可惜之色摇头感叹道:“原本暮朝贤良淑德、温雅大方,德言容功皆不逊于王氏,只可惜孙儿与暮朝始终少了些缘分,无论孙儿有多喜爱她,她毕竟不是孙儿的正妻。”
武曌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之色,“皇后之位非同小可,身为皇后,不仅要才德兼备,更要拥有母仪天下的胸襟与气度。虽然王氏如今看来品行尚可,但倘若日后她行为不端、德行有失,朕也不能容许这样的女子登上后位。”
李隆基虽然早已打定主意不会册立王氏为后,但此时听武曌在自己面前直言品评未来皇后的人选,不禁于心底升起一股不悦之情。
武曌见李隆基微微皱起眉头,锐利的凤眸闪过一抹深意,“最然朕不太喜欢王氏,但朕宁愿由她来做皇后,也不愿暮朝坐上那个位置。”
李隆基惊讶的抬头望着武曌,疑惑道:“常听皇上说起暮朝是您最喜欢的一位孙媳妇,孙儿还以为您会希望暮朝成为孙儿未来的皇后呢。”
武曌却摇头叹道:“皇后之位虽然尊贵不凡,但却并不适合暮朝。”武曌说到此处,意味深长的望着李隆基,轻笑道:“其实,朕一直觉得宫中的生活并不适合她,可是既然她已经为你生下了呦呦,朕为了你们父女二人,也只好委屈暮朝留在宫里生活了。暮朝医术高明、仁心仁术,有时候朕难免会想,倘若与她成婚之人不是皇室宗亲,而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也许她此时已经离开长安,完成她行医天下、医治万民的心愿。或许,那样自由畅快的生活更适合暮朝。”
李隆基听闻此言,早已经沉下面容,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若非李隆基尚未被怒火冲昏头脑,将双手隐藏与宽大的衣袖中,只怕会引来其他有心之人的非议。
武曌瞥了眼李隆基的脸色,又浅笑着轻叹道:“一个人年纪大了,便总是会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往事。朕还记得当年你失足落水,还是暮朝跳入蓬莱池中将溺水昏迷的你救了上来,那时候你才刚刚八岁,个子还不到暮朝的肩膀…”
“祖母…”李隆基脸色微红,懊恼的求饶道:“祖母还是饶了孙儿吧,以后千万莫在暮朝面前提及孙儿身高不及她肩膀时的模样!”
武曌望着李隆基窘迫的模样,浅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朕也不再逗你了…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朕只希望你看在呦呦的情面上,对给暮朝几分体面也便够了,至少,不要让王府中的女人们随意的欺负她。”
李隆基脸色略缓,脸上的笑容比刚才多了几分暖意,“皇上放心,孙儿与暮朝相识已久,这些年来共同经历了很多事,孙儿十分珍惜与暮朝之间的缘分,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
临淄王府暮云阁内,王妃王氏正面色忧虑的来回踱着步。
魏紫轻声叹了口气,柔声劝道:“主子没有必要如此担忧,如今王爷已经被皇上册封为储君,只要主子没有犯错,便注定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王氏憔悴的面容上忧郁之色愈加浓郁,皱眉道:“你这个丫头都能想到的道理难道我会不懂吗?倘若不是王爷对惠侧妃太过上心,我也不用这样心烦了!”
魏紫不屑的撇了撇嘴,嗤笑道:“不过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妾室罢了,主子何须对她如此在意?”
王氏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道:“你这个傻丫头,倘若惠侧妃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肤浅女子,任凭她天天霸着王爷,我也不会将她放在心上!只可惜她不禁容貌出众,更加才华卓绝,兼之一身闻名天下的医术,倘若她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只怕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得了这样的女子。”
王氏想起李隆基多年来对暮朝的宠爱与回护,不禁幽幽叹息道:“一个女人,又能有多少个十年?然而自从惠侧妃嫁入王府以后,王爷已经宠爱了她整整十年。上天真是太过厚爱那个女子了,她明明比王爷年长七岁,但如今却依然花容月貌、身姿娇美,倒是胜过许多双十好年华呢!看着王爷如此宠爱她,竟连我都有些羡慕她了…”
魏紫想着惠侧妃的绝色姿容,嫉妒的眯起双眼,“谁知道惠侧妃使了什么妖术,竟然可以驻颜有方,明明一把年纪了,却依旧肤白如玉、青丝如瀑!”说到此处,魏紫忽然眼前一亮,凑到王氏耳边低声说道:“奴婢仔细想来,那个惠侧妃的确大有可疑!就算她医术高明,深受上天眷顾,也不该如此年轻,明丽如朝霞般的脸上竟然连一丝岁月的痕迹都不曾留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莫非,她本就是吸人精血的妖精?”
王氏微微一愣,随即拧紧眉头思索半晌,终是缓缓摇头道:“尽管惠侧妃的面容十年如一日有些奇怪,但是她应该不是害人的妖精。倘若她当真是妖,又岂会尽心竭力的救治患病的百姓?”
魏紫却撇了撇嘴角,不赞同的叹息道:“我的好主子,您就是心地太过善良,才会把那个表面和善、暗藏奸邪的惠侧妃往好处想!您想想看,也许那名动天下的医术正是她为了掩藏身份所使用的障眼法,她处心积虑的接近王爷,必定不怀好意!王爷经常与她在一起,早晚会被她所害,只怕…有碍寿数啊!”
王氏立即双目一瞪,责怪道:“大胆!你竟敢出言不逊诅咒王爷,该当何罪?”
魏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请罪道:“都是奴婢失言,请主子恕罪!”
王氏心烦的揉了揉额头,“我也知道你这个傻丫头是一心为了我着想,只不过你这样胡思乱想对如今的局势没有半点帮助!你还是赶快帮我想想如何能够令王爷厌恶及疏远惠侧妃的方法吧!”
魏紫认真思索片刻,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依奴婢所见,主子不如命可靠的心腹将惠侧妃容颜不改、为妖孽化身之事在长安城中传扬出去,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主子有办法令百姓们相信惠侧妃为害人的妖精,纵使皇上与王爷再疼爱她,也必须狠下心肠惩治她,总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