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十年磨一剑(十四)
李隆基侧头凝视暮朝半晌,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暮朝的脸颊,浅笑道:“你是想听我说些动听的谎话,还是想知道我心里真正的想法?”
暮朝微微一愣,回答道:“我听你的谎话做什么?我当然是想知道你心中真正的想法啊!”
李隆基倾身将暮朝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既然你想听真话,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坦白说,除了你以外,我并不在乎王府中的其他女人过得是否快乐,亦或是能否得到幸福。左右那些女子皆各怀心思,也不见得对我有多深的感情。你冰雪聪明,应该也能明白,我让她们进府,不过是一种交换、一种姿态而已。既然是各取所需的交易,我自然也无需对她们太过在意,就当王府多养两个闲人罢了。只要她们安守本分、谦恭和顺,想要在王府安稳的度过余生也并非难事。”
李隆基见暮朝震惊的望着自己,低沉的轻笑起来,“是不是被我的真话吓到了?你听了这些话,可会觉得我狠心无情?”
“安稳的度过余生?”暮朝摇头苦笑,“你刚刚才亲眼见过杨氏悲惨的模样,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杨氏虽然也有些自己的算计,但却从未想过要害什么人,可她如今却被卷入与她毫不相干的残酷争斗之中,不过二十五岁便弄坏了身子,即便日后解了毒,却也会落下病根,再也无法成为母亲。这样的生活,怎能算作安稳?”
“成为母亲?”李隆基仿若听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摇头苦笑半晌,几乎笑出眼泪才堪堪止住笑声,仰头叹息道:“本王今日方知,暮朝是一位如此大度的女子,竟然期盼着自己夫君与其他妻妾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让你只做本王的侧妃真是可惜了,你如此贤良淑德、温婉大度,不知道要比那位表面和善、暗藏奸邪的王氏好上多少倍,本王应该即刻废了王氏,让你做本王的正妃才是!”
暮朝见李隆基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明亮的双眸泛着愤怒的暗红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想起刚才李隆基忽然改变的自称以及黯然、悲伤的语气,心中不禁也涌起一阵难过。
暮朝咬着嘴唇思讨半晌,喃喃开口解释道:“隆基,我不是…”
“不要再唤本王的名讳!”暮朝尚未说完便被李隆基沉声打断了话语,“你记清楚,本王不再是那个跟在你身后亦步亦趋仰视你的弟子,本王也是堂堂亲王,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若是你仍不愿开口唤本王三郎,那么还是同王府中其他女人一样,称呼王爷就好。”
李隆基语毕,紧紧的盯着暮朝,表面上故作一幅满不在乎的高傲姿态,然而紧抿的嘴角与微快的呼吸却显示出他心中的忐忑不安与暗潮汹涌。
李隆基从小到大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短短的半刻钟对李隆基而言却仿佛过了漫长的数百年。李隆基勉强压下纷乱的心绪,耐心的等待着,却见暮朝清澈的眼眸闪过一抹歉意,清越婉转的声音此时听来却令李隆基觉得沉重无比。
“对不起。”暮朝轻轻握住李隆基的手,仰头望着他俊朗的面容,轻声叹息道:“也许是咱们遇到的时机错了,因此一步步走到今日,无论如何努力适应、迁就对方,终究无法真正靠近彼此。”
李隆基目光赤红的凝视着暮朝,不自觉的收紧双拳,甚至毫不在意捏痛暮朝柔嫩的手掌,“这便是你沉思半晌以后给本王的答案么?”李隆基恨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沉声问道:“这便是你为本王诞育一对儿女,与本王相携走过十个春秋以后心中真正的想法吗?”
暮朝正欲开口解释,却见李隆基抚掌大笑起来,“好!好!好!”李隆基黯哑的笑声中透着无比的黯然与凄凉,“真是可笑,本王是你女儿的亲生父亲,是宠爱你十年的夫君,但是本王在你心中却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妾室重要!你口口声声指责本王心狠,但依本王所见,你这个女人的心肠比本王更要冷硬百倍!”
暮朝幽幽一叹,低声道:“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倘若几年以后我依然对你只有亲人间的感情,那么从今而后咱们便如同亲人一般相处么?”
李隆基冷笑一声,忽然将暮朝打横抱起,大步行到床榻前,将暮朝轻柔的放到床榻上,随即俯□子狠狠的压住暮朝的娇软的身躯,“本王的确说过那样的话,但是如今本王却后悔了。既然本王花费了十年时间都无法得到你的真心相待,那么如今本王也不再强求,宁愿退而求其次。”
暮朝心中阵阵发冷,难以置信的望着李隆基,“你答应过不会强迫我的…”
李隆基冷笑一声,低头在暮朝耳边沉声低语道:“本王知道你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本王划清界限,你毕竟是本王正式行过拜师礼的师父,本王也不愿为难于你,只要你再给本王生下一个儿子,本王便可以签下和离书,重新还你自由。只不过,呦呦是本王最疼爱的女儿,又是皇上亲封的灼华郡主,无论你与本王关系变成什么样子,呦呦都只能是本王的女儿。”
暮朝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对她如此冷漠的李隆基,一时有些讷讷难言。李隆基拧紧眉头,望着垂下眼帘避开自己的目光沉默不语的暮朝,只觉得一颗心不断的沉入冰冷阴暗的荒原,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李隆基猛然低头吻住暮朝紧抿的双唇,暮朝心中一急,伸手欲将李隆基推开,然而李隆基却丝毫不顾暮朝的意愿用力握住暮朝推拒的双手压到头顶,炙热的唇舌强势的顶开暮朝紧闭的双唇,霸道却不失温柔的亲吻着暮朝,直到她双颊微红,懊恼得不住挣扎,才放开她红肿的嘴唇。
“本王如此提议也是为你着想,你不如再好好想想。否则要你一直留在王府中与本王这个没有感情的夫君相伴一生,岂不是很委屈你?只要你为本王生下聪慧的世子,本王便放你离开王府,到时候你尽可以随心所欲的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否则,你便要终身留在王府之中,永远也不许离开。不过,本王要提醒你一件事,十年前,本王真的以为即便与你做一对只有亲情、相敬如宾的夫妻,本王便会觉得很快乐、很满足,但是十年后的今天本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将你留在身边却只将你当做亲人对待。”
暮朝凝视着李隆基深邃的双眸,眼神复杂,“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李隆基勾唇浅笑,明亮的目光中有着暮朝此时尚不明了的深意,“本王只是希望你明白,虽然本王现在还不会勉强你,但是这并不表示三年、五年甚至十余年后本王依然会如此纵容你。也许,这便是男人永远都无法根除的天性,不可能每日面对自己喜爱的女子却只将她当成自己的亲人对待。”
暮朝默然半晌,无奈的揉了揉额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实在看不出你所说的这两种选择对我而言有何区别?”
李隆基微微眯起双眼,挑眉反问道:“如此截然相反的两种结果,怎么会没有区别呢?”
暮朝险些被气得吐血不止,哭笑不得的感叹道:“你不要侮辱我的头脑和智慧好不好?这两种选择看似不同,但实质却并无差异,无论我如何选择,你都已经达到了目的。”
李隆基目光微闪,浅笑道:“你以为本王的目的是什么?”
暮朝摸了摸鼻子,精致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好,咱们暂且不论你有什么目的,如果你当真觉得这两种选择结果会有很大区别,那么,你应该可以同意我的提议。”
“哦,什么提议,说来听听。”李隆基望着暮朝明亮的双眼,也跟着来了兴致。
暮朝莞尔道:“其实男女之间并非只有行过夫妻之礼才能够孕育子嗣,有些方法甚至不用男女之间发生半点接触便可以怀孕生子。你若是同意用这样的方法,我也不介意再生一个孩子。”
从小跟随暮朝学医的李隆基自然知晓暮朝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他曾经亲眼见过暮朝用些十分可怕却很有效果的医疗方法为病患治愈疾病,李隆基原本以为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了,但却依然被暮朝的提议震惊的瞠目结舌,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不用身体碰触便可以孕育子嗣?”李隆基略带黯哑的声音显示着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你不是在与本王说笑吧?”
暮朝缓缓的摇了摇头,浅笑道:“你几时见过我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李隆基皱眉思索半晌,仍是不解其意,“本王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若是不行敦伦之礼,夫妇间要如何诞育儿女?”
暮朝眨了眨眼睛,认真的解释道:“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例如你由于口渴想要喝水,所选择的工具可不是仅有一种。你可以用汤匙喝水,也可以直接用碗盛水喝,甚至还可以用茶杯、酒壶等许多种盛水的器皿,最终却都可以达到解渴的目的。你说,是不是呢?”
李隆基虽然听得云里来雾里去,却渐渐明白了暮朝此言的含义。饶是李隆基脸皮厚如城墙,也不禁涨红了脸,懊恼道:“你整日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自古以来唯有阴阳调和方可孕育子嗣、绵延后代,你若不愿接受本王的提议也便罢了,非要想出这些诡异无用的方法做什么!”
李隆基说到此处,也不知想起些什么,原本便通红一片的脸颊红得更加厉害,不自然的微微弯着腰,不安的拉了拉自己宽大的衣袍,仿佛在掩饰着什么。
暮朝见李隆基脸色古怪,不禁担忧的问道:“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莫不是生病了吧?要不要我为你诊诊脉?”
李隆基却咬牙切齿的瞪了暮朝一眼,随即脚步踉跄的落荒而逃。
暮朝震惊的望着李隆基仓皇落跑的背影,疑惑的感叹道:“隆基这孩子真是有些古怪,这青春期的叛逆似乎也来的太晚了一些吧?”
第266章 十年磨一剑(十五)
接下来的几天中,李隆基不但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前往抹云楼看望暮朝和呦呦,甚至还下意识的避免与暮朝见面,即使在王府的花园中碰巧遇见,也只是简单说上两句敷衍的话便找寻借口离开。王府中人皆以为惠侧妃做错了事,惹怒了王爷,因此才会被王爷冷落。王妃虽然在众人面前安慰了暮朝几句,却在无人之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心思敏锐的呦呦自然也发现了父母之间诡异的气氛,表面上装作一无所知的天真模样,却于心中存了一段心事。由于呦呦心情低落,自然也没有心思缠着秦琮,这让近来被呦呦缠惯的秦琮颇为不适应。
这天夜里,呦呦早早便屏退婢女上床歇息,然而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呦呦拧紧眉头长叹一声,索性坐起身子拥着锦被默默的想着心事。
“早就知道你无法成眠,因此我特意带了上好的竹叶青,你要不要喝上几口,也许还能让你睡得好一些。”
呦呦听到这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却只是抬起头淡淡的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坐在桌旁,正举止优雅的举着手中的精美的酒壶对她点头示意的俊逸少年,皱眉道:“昨晚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今天不必来找我了么,你为何又巴巴的跑了来?这个不像你以往的风格!莫非你最近闲得发慌,所以才会无聊的四处闲逛?”
这位俊美不凡的少年正是秦琮,只见他莞尔一笑,与暮朝极为相似的精致面容在月光的映衬越发显得皎如日月、恍若谪仙。从小便跟随暮枫长大的秦琮一向冷心冷情,对其他人的生死并不甚在意,然而却对自己关心之人极为护短。而到目前为止,能让秦琮真正放在心上的只有暮朝与呦呦两个人。
“平日里见惯了你蹦蹦跳跳的欢乐模样,如今看你这幅过分安静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不习惯呢。”秦琮摇晃着手中的酒壶似笑非笑的望着呦呦,“怎么,你担心娘亲会与父亲分开呀?”
呦呦正满心烦乱,听见秦琮一语点破她心中的忧虑顿时懊恼的跳脚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不赶快帮我想想办法!我都快急死了,你却还在这里悠闲自在的喝酒!”
秦琮悠然一笑,仰头喝了一口酒,舒服的眯起双眼,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以娘亲的智谋与才华即使离开父亲,也会有本事将自己照顾得好好的,说不定还能过上她最喜欢的自由自在、惬意逍遥的生活呢。”
呦呦瞠目结舌的望着秦琮,难以置信的感叹道:“你不是吧,为人子女者无不希望父母可以恩爱和睦的生活在一起,哪有人觉得自己的父母即便分开也无所谓的?”呦呦见秦琮不理睬她,只兀自喝着酒,不禁气恼的夺下秦琮手中的酒壶,却发现刚才还满满的一壶酒如今却只剩下一小半,不禁扶额长叹道:“我知道你天赋异禀,有着千杯不醉的酒量,只是你能不能改天再喝,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赶快帮我想想法子让娘亲和父亲和好才是!”
呦呦回想着李隆基对待暮朝的态度,不禁皱紧了弯弯的秀眉,伤心的叹息道:“以前父亲虽然对王府中的其他妻妾十分威严,但却对娘亲和我十分温柔,不仅天天来抹云楼陪伴我们一起用膳,还时常送些精巧别致的礼物哄我们开心。可是近来父亲虽然不曾叫我改口唤他父皇,但却让娘亲称呼他为王爷。他们两个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如今怎么会忽然闹成这个样子…”
秦琮惊讶的眯起双眼,难以置信的问道:“呦呦能够一眼看透所有人的心思,可是你却看不出娘亲其实对父亲并无男女间的感情吗?”
呦呦愕然半晌,喃喃的开口道:“我虽然能够感受到娘亲的情绪,但是却无法看透她的心思…难道说,你可以看穿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秦琮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掩饰道:“呵呵,这件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我的确可以猜到娘亲心中的一些想法…”秦琮话未说完,便见呦呦懊恼的瞪大了双眼,满脸委屈不甘的神色,又连忙解释道:“呦呦你先别急,我也只不过偶尔能够窥见娘亲的一点心思罢了,比不得你可以一眼看穿他人心思的本事,而且这个能力很不稳定,时有时无且时常出错,我怕在你面前丢脸,所以才不曾和你提起,并不是有意要欺瞒你的。”
呦呦默然半晌,忽然泄气的趴在床边呜呜的哭起来。秦琮看着悲伤哭泣的呦呦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刺痛,这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受令他很不舒服。
秦琮走过去将轻轻拍着呦呦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这件事其实也并非全无办法。”
呦呦哽咽的抽泣着,“你不是说娘亲对父亲根本没有男女间的感情么,虽然我很难过,但也不愿为了自己开心便勉强娘亲与父亲在生活在一起…”
秦琮精致的凤眸中闪过一抹微光,浅笑道:“娘亲现在不喜欢父亲也并不代表她从今而后都不会对父亲动心!所幸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时间想办法让娘亲真正喜欢上父亲。”
呦呦愕然片刻,随即展颜一笑,迫不及待的坐直身子拉住秦琮的手,一叠连声的追问道:“你真的有办法撮合娘亲与父亲吗?究竟是什么好办法,赶快说来让我听听!”
秦琮勾唇浅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呦呦便会知道了!”
呦呦望着秦琮神秘兮兮的笑脸,心中虽然十分好奇,却也知道如果秦琮不愿于此时告知她自己的计划,那么即便她再撒娇讨好、威逼利诱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呦呦鼓着腮狠狠的瞪了秦琮半晌,忽然泄了气的摇头叹道:“明明我才是姐姐的,怎么每次与你相处的时候我却总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比你小了好几岁呢?”
秦琮脸上笑意更浓,心里却暗暗想道:你还真是说对了,如今我的实际年龄可不真是比你大上十几岁么!
当晚,别了呦呦的秦琮返回自己在长安买下的临时宅邸,却意外的见到远游归来的暮枫。
秦琮打量着身着天青色长袍、玉带金冠、折扇轻摇的暮枫,不禁轻笑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身打扮实在有些不伦不类,莫不是你前些年陪在娘亲身边时穿惯了女装,如今改回男子装扮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暮枫微微一笑,也不与秦琮争辩,反而直言询问了另一个问题:“我还以为在你心中最为重要的应该是你的娘亲呢?可是刚刚我见你对呦呦如此上心,实在有些惊讶。”
暮枫说到此处,竟然行动如风转瞬间便来到秦琮身边,在秦琮反应过来以前忽然伸手捏住他莹白如玉的脸颊,夸张的挑了挑眉,摇头感慨道:“之前我见你如此心急想要见你的亲生母亲,还以为你是一个天下无双的孝子,没想到我竟然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如今看来你倒是一个十足的‘妹控!’”
秦琮危险的眯起双眼,锐利的眼神淡淡的扫过暮枫正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指,冷笑道:“你若是再不将你的爪子拿开,只怕以后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暮枫嘿嘿一笑,利落的撤回右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叹息道:“你果然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无论外表长得有多斯文,心中却暗藏着危险的暴力因子。”
暮枫说到此处,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秦琮,喃喃低语道:“又有谁能想到即使面对一个种族覆灭都可以平静以对的秦琮竟然会对一个小女孩儿如此疼惜!我记得你曾经劝过我,每个人、每个国家甚至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命运,都会经历起源、发展、兴盛、衰落、消亡这一系列过程,而喜怒哀乐原本就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任谁也无法逃脱,可是如今,你为什么只因为呦呦伤心落泪便轻易改变了自己原本的决定?”
秦琮精致的凤眼中闪过一抹柔情,坦率的直视着暮枫探究的双眸,“我再提醒你最后一次,呦呦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是我最为重要的亲人。天下间谁都可以受苦,但是她不可以。”
暮枫眼中厉芒一闪,“你当真认为天下间谁都可以受苦,甚至包括你的亲生母亲在内么?”
秦琮勾唇浅笑,缓缓解释道:“我知道娘亲一向坚强独立,因此觉得她即便受些苦难也无妨,反正不管如何,她总是会想到聪明的办法将麻烦一一解决,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暮枫闻言渐渐变了脸色,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秦琮看到暮枫竟然动了怒,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与暮朝极为相似的凤眸凝视着秦琮的双眼,缓缓说道:“可是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娘亲受到半点伤害。”
暮枫脸色略微缓和几分,却听秦琮继续说道:“因为娘亲若是受了委屈,呦呦一定会跟着难过。也许你觉得难以置信,但是我的确看不得呦呦掉一滴眼泪。所以,我要竭尽所能的好好护在呦呦身边,为呦呦将一切她所不喜的坏消息转变成令她开心的好消息!”
第267章 十年磨一剑(十六)
当秦琮花费了很大功夫才说服呦呦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时候,临淄王府中却已经有人失去了所剩无几的耐心与谨慎,虽然知道此时并非最佳时机,却依然命人传出了流言蜚语,称惠侧妃嫉妒成性,利用医者的身份趁机陷害王爷宠爱的妾室。虽然王府中人皆知王爷对杨氏并不甚在意,更谈不上宠爱,但是却并无一人贸然为惠侧妃说话,也无人胆敢落井下石,王府中的女人皆小心翼翼的打探揣与摩着李隆基的心思,打算依照王爷的决定再做出自己的选择。
而李隆基的态度也颇为耐人寻味,面对于王府中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愈演愈烈的蜚短流长,李隆基不但没有如同以前一般坚直言表明立场,坚定不移的回护暮朝,却也没有同意王妃的建议下令审问暮朝。众人渐渐发现李隆基似乎并不在乎此事的真相,而是希望通过此事看清一些人和事。
暮朝虽然由于李隆基的疏远有些心情低落,但还不至于悲伤心痛。一向极为关心女儿的暮朝自然发觉呦呦近来有些心思不属,时常莫名其妙的出神。暮朝心有所感,对呦呦的心事也猜到了几分。
未免呦呦担心,暮朝便寻了个机会将呦呦抱在怀中,柔声询问道:“呦呦一直是个活泼快乐的小姑娘,为何近来却时常皱着眉头?呦呦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与娘亲说说,总是憋在心里,必定难展欢颜,长此以往,对你的身体极为不利。”
呦呦闻言却是眼圈一红,哽咽道:“这么说来娘亲的确是与父亲生气了?难道娘亲已经决定要离开王府,离开父亲和我了吗?”
暮朝心中一紧,连忙柔声保证道:“呦呦切莫胡思乱想,娘亲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娘亲都不会离开呦呦的!”
暮朝说到此处,却见呦呦撇了撇嘴,脸上的神色越发委屈,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转来转去,眼看就要落下来,暮朝心中一酸,忽然涌起一阵歉疚与不安。
暮朝低下头来轻轻吻了吻呦呦的额头,伸手刮了刮呦呦挺翘的鼻子,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浅笑道:“你这个小傻瓜,你的聪慧机敏都跑到哪里去了?几时养成了这幅伤春悲秋、杞人忧天的脾气来?”
呦呦咬着嘴唇默不作声的望着暮朝,泪眼凝注的眼眸中满是困惑与忐忑,那副委屈的小模样顿时令暮朝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