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就说了汤三小姐的来意,想了想又转头问她,“你可带了香囊过来?”
汤三小姐忙从身边服侍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宝蓝色锦边弹墨香囊,笑道,“带着了,让她帮我缝好这一处就行了。”
说罢,递上香囊。
崔氏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做的倒是精致,只剩下串线的地方还松着,像是要用什么特殊的针法。
将香囊递给恭敬侍立的含秋,吩咐道,“做快些,别叫三小姐久等了。”
含秋轻轻抬了抬雪白的下巴,柔声道,“求太太准许奴婢去房里拿针线来做。”
崔氏却是好说话的很,直接摆摆手,“这么麻烦做什么,你直接拿房里去做吧,着紧着些,做完就出来。”
汤三小姐笑意盈盈,暗自松了口气。
玥姐儿好像有些不满意没人注意到她,啊啊的叫了两声,还伸出白嫩嫩的小爪子去够雨竹耳上挂的红翡翠滴珠耳环。
“这小家伙倒是精力旺盛得很。”雨竹笑着偏头躲开,示意身边伺候的华箬上前给自己解了耳坠子,这才放了心——那些冷冰冰的珠子宝石,万一弄破了孩子的手可就不好了。
崔氏疼爱的看着滚在一处的两人,笑道,“这孩子旁的都好,就是闹腾起来比瑞哥儿还厉害。”
汤三小姐也凑上前笑道,“长得也漂亮,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姐姐好福气。”
汤氏笑着不答话,见刘妈妈端了茯苓糕过来,就招呼着众人吃。
雪白雪白的茯苓糕还冒着热气,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不仅是雨竹,连小小的玥姐儿眼睛都亮了亮,口水流的更欢快了。
雨竹知道自己饿不得,也不客气,在掐丝珐琅绘瑞兽的面盆中净了手,又拿帕子擦了,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才吃了两块糕,一个丫鬟就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刚才含秋带走的香囊。
“太太,香囊已经做好了,含秋姑娘急着交差,上台阶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扭了脚,就让奴婢帮她送一下。”
崔氏淡淡一笑,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里却是寒光泠泠。
第214章 姊妹
送走了汤三小姐,那丫鬟才从从怀中掏出一封叠得细细薄薄的字条,恭敬地呈到崔氏的手里,禀道,“奴婢在含秋做好出门后将香囊截了下来,外头看着好好的,夹层内却缝着这张字条。”
她显然不是个普通的丫鬟,说话条理清晰,“ 然后奴婢就顺手拿针把口子缝了…现在含秋就被两婆子关在屋前的抱厦厅里,等太太问话。”
雨竹轻轻拍着玥姐儿的小肚子,看着崔氏展开那张字条,正想开口问问什么情况,毕竟这个汤三小姐在姐姐夫家做出这种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门外却传来动静,原来是大嫂杜氏听得消息,赶了过来。
“大嫂。”雨竹含笑与杜氏打着招呼。
杜氏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婆婆脸色越来越难看,倒是不敢太过随意,跟雨竹点了点头,就站到汤氏旁边。
“混账东西”崔氏看完字条,重重拍在了黑地剔红如意案上,冷眸一转,喝道,“把含秋带上来。”
少顷,两个粗壮的婆子拖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含秋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先的镇定讨喜,煞白着脸跪在地上哆嗦。
崔氏冷冷一笑,眼中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直视着眼前之人,“还使起了锦囊计,你们家小姐倒是个女中诸葛…哦,你也挺忠心的。”她挑眉冷哼,“这算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奴婢没有办法。”含秋强忍惊惧,倔强的咬着唇,“…奴婢是家生子,妹妹就在三小姐屋里做丫鬟,要是奴婢不帮着三小姐试探,那奴婢妹妹就要被三小姐许给外院扫地的老鳏夫了。”
汤氏哆嗦着唇,便是这会儿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算看出不对劲儿了,张了张嘴,艰难问道:“你说含碧?”
含秋的泪珠在眼中打着转儿,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给汤氏磕了个头,悲声泣道,“奴婢知道背主的奴才肯定是不得好死的,但奴婢真的不能不顾含碧死活…二小姐您知道的,那老鳏夫的前头的老婆就是被他折磨得狠了,大病一场才撒手去了的,含碧自幼身子就不好,要是真的给嫁去了,肯定要没命的。”
汤氏显然也知道含碧的情况,默了半响,看向崔氏,“娘,那上面写了什么?”
对着这个媳妇,崔氏语气和缓了许多,“说是没寻到机会害你”
想想她就生气,好好一个深闺小姐,居然这般大的胆子莫不是当林家都是泥捏木塑的么。
汤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般,微微一个踉跄,满是震惊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含秋,这个总是乖乖巧巧的丫头,居然想害自己。
“那么上次二爷醉酒,你也不是无辜的吧。”崔氏看杜氏满是担心的扶住汤氏,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端过黑地剔红如意案上粉彩八仙莲花细纹茶盏啜了一口,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轮,冷声逼问。
雨竹微微敛起似月双弯黛眉,将玥姐儿软乎乎的小嫩爪子放在自己手心里,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一个大体轮廓。
含秋哪天趁着二哥林宗季难得一醉,做了什么…额,趁人之危的事,然后还很有能耐的将责任都推到了二哥身上,自己完全没沾上勾引爬床的罪责——这才有可能被崔氏留下,不然早就没这个人了。
她还是汤家三小姐安插在汤氏身边的一招暗棋,打算着怎么将汤氏害了。
雨竹不厚道的为这个含秋默哀。
想想就困难,如今德园里虽然大部分事物都是杜氏在管,但是整个后宅还是稳稳控制在崔氏手中,包括大厨房还有汤氏院子里几个不显眼的婆子丫鬟。
买药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
“也别想着隐瞒,这么些日子难不成还没摸透我的脾气?”崔氏将茶盏搁到了桌上,语调清淡。
含秋打了个哆嗦,忽的抬了头,小小的一张粉脸,眼睛清透横波,加上鬓发微松,整个人如同毛茸茸的雏鸟,可爱又可怜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雨竹的神韵。
就像大部分无奈被炮灰的丫鬟们一样,无力可悲。
她重重给崔氏磕了个头,坚定道,“奴婢犯下大错,不敢奢求太太原谅。”
崔氏眼神闪了闪,看了看坐在炕上逗玥姐儿笑的雨竹,又看了眼被杜氏轻轻安慰的汤氏,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雨竹身上。
“竹丫儿,你说说娘要怎么罚这丫鬟。”
雨竹自看清了含秋的脸就觉得古怪,不是说容貌有多像,只是这股子韵味,还真是熟悉啊她努力从自己记忆中搜扩着到汤氏屋里的情形。
不是汤氏身边贴身伺候的翠秋,那经常能见到自己的丫鬟还有谁?
是那个总是默不吭声端茶送水的矮个儿小丫鬟?还是在门口打帘子的面目木模糊的丫鬟?
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不过,能把自己的神态模仿的如此之像,怕是没少观察自己,肯定是能在汤氏屋里服侍的。
可惜了,要是自己不在,那崔氏怕是还会不由自主留点情…
雨竹轻轻笑了起来,羽睫如团扇一般的舒展曳动着,黑润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您可是从小就教导我,背主的下人只有一条路可走…娘莫非是忘了不成。”
“况且,幸亏菩萨保佑,二嫂子才好好的,不然可不是糟糕”她温柔的拿帕子擦了玥姐儿流到肉下巴上的口水,接着对含秋道,“说的自己多可怜似地,不过是诡辩罢了。”
含秋浑身一震,急声道,“奴婢没有。”
雨竹对这个丫鬟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想到她这个样子去讨林宗季喜欢就忍不住恶心。
见她还嘴硬,便淡笑着放开依依呀呀叫着的玥姐儿,站起身来。
随着她的动作,宝相花缀下流苏错落曳过耳边,衬着她娇妍欲滴的脸蛋,端然明丽。
“你说是为了自己妹妹,那我倒要问你,你是把谁当自己主子?若是二嫂子,那为何不说与主子听,你既是二嫂的陪嫁丫鬟,跟着二嫂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莫不是心里还不相信她,才捂在心里不说话?”
“不…不是。”
“那就是认为以二嫂的身份,将你一家要过来做陪房是件很困难的事?”雨竹步步紧逼。
含秋咬紧了牙,不敢再说话。
“汤三小姐催你了吧。”雨竹也不等她答话,自顾自说道,“也是,年纪到了呢。”
崔氏目光含笑,“汤大人最近与几位家中有公子的大人走得很近,常常去樊楼喝酒。”她顿了顿,眼中显出了然之色,“尤其是孔老大人,似乎是很有意愿。”
京中姓孔的官员很少,能有资格和汤家攀亲的,只可能是那个在先皇夺位中站错队沉寂下去,新皇登基后因为裙带关系,新近被提拔起来的了。
如今家族也是一片繁茂,欣欣向荣之态,可明眼人就能看出,这都是虚的,宫中的孔家女儿只不过是个昭仪,根基尚浅,还没有子嗣傍身,未来可不定会怎样呢。
况且当今圣上并不多喜好女色,后宫去的不多,再过些日子又要选秀,到时候后宫进了新人,往上爬的难度更大。
将女儿嫁进孔家那就难免要与后宫扯上关系,加上皇后育有中宫嫡子,家世显贵的荣妃也生有皇子,即便孔昭仪今后能承宠生下龙子,那希望也是渺渺无期。
这么看倒也怪不得汤三小姐不愿意,明面上花团锦簇,实际上就相当于一个暴发户,还危险得很,万一相夫教子辛苦一辈子,晚年夫家却在皇子夺位中做了炮灰,可不倒霉?
这汤大人是怎么想的?明显的吃力不讨好啊。
回去问起程巽勋,程家世代勋贵,加上这人的职位,想必对一些明里暗里的东西都清楚得很。果然,程巽勋带着古怪笑意告诉她,“…不算多大的秘密,岳父大人肯定也知道。”
“那汤孔两家原先是关系极好的,只不过在先帝那会儿,孔家眼力不够,做了池鱼。汤老太爷…是个老好人,但是又生怕被连累,就使人去找孔家老太爷,自陈背负家族,身不由己,不能相助之苦,约定待得孔家起复之时,定嫁一嫡女,并且尽力助孔家恢复往日地位…”
男人黑眸溢满笑意,“汤大人指不定多不情愿,不过孔家有信物,他也没法子。”
雨竹抱着膝盖像是在听故事,听完后就串起来分析:“汤大人适龄嫡女就只有三小姐,但是她偏又聪慧伶俐,看得清楚,所以不愿嫁过去。”
要是盲婚哑嫁就罢了,偏那汤三小姐太过精明。
程巽勋慵懒的靠坐在十香浣花软枕上,随意道:“想着能让汤大人下决心改主意的方法就是与林家的联姻一定要保住,这才起了害了你二嫂,取而代之的念头。”
林家可是皇上母族,林远之又得皇上重任,汤大人便是厚脸皮找个庶女代嫁,也是不愿失去林家这门姻亲的。
最后在临危的汤氏前灌灌迷汤——照顾**,应该是个好理由。
雨竹皱了皱鼻子,眼中流露出鄙夷来,“怕是那念头早就起了。”
“我二嫂嫁进来之后统共只在回门的时候回了一趟娘家,含秋入了德园肯定没法子与三小姐传消息,那她肯定是早得了吩咐,伺机动手。”
第215章 放下
至于那个丫鬟的下场,雨竹没说,程巽勋也没问。
趁着这会儿精神还好,索性将华箬与邓德的事情提一提,“…华箬可不能再拖了,再拖可就真的成了老姑娘。不如早些定下,如此等她把家里安顿好,等我生产的时候还能来搭把手…你也知道,从小她就跟着我,这么多年下来,实在是离不得太久。”
“你决定就是。”程巽勋可无不可,忽的想起了前些日子邓德求他的话,思忖了半响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二日一早,雨竹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得耳边有声音,睁眼一看,程巽勋已经走了,华箬正站在床前。
“太太,东厢出事了。”华箬有些无奈道。
东厢就是安顿宁秋和双红的地方,最近她可从听说不少那儿的消息了,闻言没好气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马上让人套车,送到春雨胡同去…还有完没完了。”
华箬神色古怪,深吸一口气,“是双红姑娘病了。”
“病了?”雨竹忍不住咧了咧嘴,“怎么就病了?”
“小丫鬟说,新发了羽纱罩的薄绸春衫,双红姑娘没忍住,就整日穿身上了。没想到…这早晚间还是有些凉意的。”
华箬也有些无语了,这算是没见过世面的表现么,新衣裳又不会跑了,连半个月都等不得么。
“她病得倒是时候。”
雨竹麻利的爬了起来,本来还要想个理由送她走,谁知她自己倒是折腾出来了。
除了主子之外的人生病了都是要出去避避的,双红虽不是丫鬟,但也不是主子…
雨竹由着华箬给她穿衣,脸上酿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双红姑娘,春雨胡同欢迎你长住。
先吩咐给她请个大夫瞧瞧,开点药,又就着咸鲜爽脆的小酱菜吃了些碧粳粥,然后起身去了谢氏那里。
谢氏对此次齐国公府的邀请很是看重,命杨妈妈将礼单逐一念给她听,时不时增增减减一些。
雨竹在旁边站了半响,也没有被理上一理,正琢磨着要不要卖卖萌,找点存在感,谢氏倒是嫌她站在一边碍眼,打发她回去歇着。
回到青葙院,想了想还是打算去东厢看看。
刚走到门口,就听得里面一片鸡飞狗跳。
双红尖细的哭叫声和宁秋的哄劝声交杂在一起,偶尔还听到早园中气十足的劝诫。
“…双红姑娘,奴婢方才已经说了,后宅里的规矩本就如此,生了病都是要移到外头去养着的,病好了再进来…您这又是何苦。”
接着是双红呜呜咽咽的哭声,“早园姐姐,阿红身子好着呢,喝了药明儿就能好了…呜呜…你帮我求求太太,不要赶阿红出去…”
然后又是宁秋细细碎碎的安慰,“…莫哭,阿红听话啊。”
“不要,阿红不要出去…”双红尖叫一声,高喊着:“不要碰我,不要走,不要走…”
雨竹听得里头重又混乱起来,只觉得一股子火气往上涌,耍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哐——”的一声,门被重重推开了,见到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进来的雨竹,屋里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噤声低头。
早园性子直爽,耐着性子劝到现在早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马上冲到雨竹跟前告状,“太太,双红姑娘怎么都不肯上软轿,奴婢嘴皮子都说破了”
双红见了雨竹也急急忙忙要下床,却被床边的婆子死活拦住了。
开玩笑,太太肚子里怀着金贵的小少爷,万一靠的太近,咳嗽发热什么的,那她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狠狠挣扎了俩下,却发现那些婆子蒲扇般的大手还是纹丝未动,双红只好扭着身子跪坐在床上给雨竹磕头,“太太,阿红明儿就好了,不会传给别人的…我不用丫鬟姐姐们费心…”
“那你病在床上,谁照顾你?”雨竹也不进去,在门口站定,她不想冒险,孕期很多药都不能吃,这点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双红下意识的看了看站在床边的宁秋,嗫嚅着,“有宁秋姐姐呢。”
宁秋脸色憔悴,目光都是呆愣愣的,听了双红的话就跟着点了下头,木木道,“去春雨胡同,我来照顾阿红。”
雨竹也懒得看双红急切的神色,先让人将宁秋带到自己屋里去,这才轻轻笑道,“双红,你为何不愿出去?”
她柔声道,“你宁秋姐姐都憔悴成那样了,你还忍心劳她照顾你,为你操心?”
“宁秋姐姐只是心情不好,过一阵子就好了。”双红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急切道。
“那你可知她为何会变成这样?”雨竹仍旧笑得很温柔。
“是,是因为…她打听到了浩然哥哥…哦,是镇北将军府大小姐夫婿。”
双红垂了垂头,在司家做丫鬟的时候,日子辛苦极了,除了没日没夜的做活外,还吃不好睡不好,动不动就被倚老卖老的婆子欺负。
宁秋姐姐当时还被四少爷缠着,虽然她有些功夫,却顾忌重重,不敢动手。
她还记得宁秋姐姐在劳累之余,最喜欢跟她说起小时候在青州时候的事情了,爬树、挖藕,下湖摸鱼…甚至是学的一点拳脚功夫,认的几个字。
桩桩件件,里头或明或隐都藏着一个叫吕浩然的男子挺拔的身影。
那一定是宁秋姐姐痴心爱恋的人,记忆中阿娘提起爹爹也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
不过自一日晚上,本该值夜的姐姐衣裳凌乱,迷迷瞪瞪的跑回屋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她提起过那个男子…
瞧她这样的反应,雨竹好歹有些安慰——总算还有点良心。
“赶紧随妈妈们走吧。”雨竹敛了敛笑,不愿再待太久,与早园使了个眼色,便扶着华箬离开了。
粗使的婆子们力气一点儿也不比男人弱,趁着双红怔神,一拉一提,就把双红从床上拎了起来,胡乱用被子一裹,就要放到软轿上。
“…放手,你们放开我。”等双红回过神来,赶忙拼命挣扎,她要留在国公府,也是为宁秋姐姐好啊,姐姐再也不用干那么多活儿了。
早园脸一沉,直接示意婆子们松手,任由双红从被子里滚出来,狼狈地摔落在地上。
“真给你三分颜料就想开染坊了,我家太太要照顾的是宁秋姑娘,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再喳喳嚷嚷的吵了府里安宁,直接扔到外面去。”早园得了雨竹示意,再无一点顾忌,“既然双红姑娘不愿坐软轿,那就穿上鞋走吧。”
不得不说总是有人欺软怕硬,早园这么一发火,再加上周围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双红顿时不敢再哭。
她便是从小再娇生惯养,那也抵不住在司家三年的苦日子的磨砺,察言观色已成为本能,深深地刻到了骨子里。
被这么一凶,反而想到了受司家四少奶奶为难的时候,双红下意识的一缩脖子,赶紧自己穿好鞋,顺从地跟着出去了。
“早园姑娘真厉害,对这样的人就该好好教训才是。”留在屋子里收拾的婆子笑着奉承,她早就对那手还没二等丫鬟白皙,奴才样儿十足的双红十分看不过眼了。
早园甩了甩帕子,笑道,“少了她,以后这院子也能清净些,省的总是到处姐姐姐姐的烦人…”
“是呢,除了宁秋姑娘吃她那一套,谁耐烦理她…上次从厨房端碗莲蓉糕就想求我帮她弄些牛乳。”在东厢伺候的蕖叶很不屑的冷笑一声,“那种莲蓉糕怕是满府只有厨下烧火的小丫鬟才看得上眼,偏她还当个了不得的东西…牛乳也是她能够受用的起的?”
“前几天还惦记我的东西,倒看不出来你有这么阔气。”早园与青葙院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丫鬟关系都好 ,便不客气的调侃道。
蕖叶抿嘴一笑,“你的东西都是太太赏的,谁不惦记…对了,昨儿我娘进来看我,带了十几个自己做的豆腐皮包子,我知道你爱吃,还留了几个在房里。”
“总算你还有良心…”两人说说笑笑着走远了。
雨竹走到宁秋身边坐下,手抚上她瘦削的肩膀,在府里自己可以瞒的好好的,可一旦搬出去,她总有一天要知道,索性就告诉了她。
但愿她能挺过来,作为一个女子,宁秋这一生的苦难已经够多了…
“要走了,受你这么大的恩情,还没好好道声谢。”宁秋极温柔的看着雨竹,真诚道。
雨竹被她看得心里难受,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嗯,我早想过这样的情况了。”宁秋虽然在笑着,可雨竹总觉得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年纪比我还大呢,再不娶妻吕大伯和吕大娘在地下也不安稳…况且,如今我也配不上他。”
雨竹只觉得嘴里发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憋出一句安慰,“你好好的,日子还长着呢。”
正如佛所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她忽的泪盈于睫。
第216章 齐家喜事
不给雨竹太多的时间想东想西,没几日,齐家的喜事就到了。
一早,谢氏就带着雨竹和季氏出了门,在一片车马繁忙声中缓缓停在了齐国公府的垂花门前。
早有管事妈妈去禀了迎客的齐家大*奶,她们刚刚下车站定,就见到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穿碧玉红攒枝千叶海棠团花锦褙子的年轻妇人迎了上来。
“谢老夫人,您可来了。”每个家族的长媳、长孙媳,都是经过细细挑选的,大*奶也不例外,眉眼开阔,辞气清婉,一派大家气度。
她半蹲着与谢氏屈膝行礼,未语先笑道,“我家老太太已经念叨过好几遍了。”
谢氏对齐大*奶十分和善,由着她扶了自己,笑道,“多少时候不见,你这嘴还是这般能说,怪道你婆婆喜欢。”
齐大*奶爽阔一笑,“您快别夸我了,要是待会儿进去脸上的红还消不去,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