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子,程巽勋脸色微沉…命运弄人,真是无法预料。
雨竹正要睡着,听见动静,忙喊了华箬进来伺候,待程巽勋梳洗完毕,夫妻俩才坐在床上说话。
突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人都有些唏嘘,雨竹不知道要怎样提起那位那位齐家四小姐,就干脆扯开话题,说起旁的事来。
“早上可吓坏我了…”将早园落水被芸香救上来的事与程巽勋说了一遍,“我就琢磨不透,早园身子好得很,早上又没饿着肚子,怎么就掉下湖了,而且照理芸香那个时候不该出现在园子里头,也太古怪了些。”
她将崔氏的理念贯彻到底,有问题的人绝对不会给她动手的机会,像是当年的紫露,不等她行动,刚冒出个心思就被崔氏斩草除根芸香也是如此,当时端着一副极了解程巽勋,贴身伺候多年的样子与自己这个新进门的主母说话,自己就很是反感,所以并不准备留着观察验证,瞧她是不是真的有往上爬的心思,而是在她孝期结束了就撒娇卖乖,把她模糊的身份直接定成了丫鬟,然后火速赶得远远的,还不准随便出干活儿的院子…
当时只是被崔氏教育久了,下意识的反应罢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明智,心思这么狠绝果断的姑娘要是出了孝还留在程巽勋身边,保不准就做了点什么膈应人多的事情出来…雨竹龇了龇牙,想想那个可怜的齐家四小姐,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国公府嫡出的小姐,一步走错,竟然落得个如此下场…
程巽勋将雨竹半圈在怀里,手轻轻搭在她的小腹上,闻言缓缓露出一个冷笑,“她心思可不简单,从她屋里抄了不少阴司玩意儿,都是静安师太的徒弟给她的,可比小陈姨娘的那点子线香多多了。”
他有些后怕的在雨竹颊上蹭了蹭,喃喃道:“那女人疯魔了…”
好在雨竹谨慎,一直没让她近身。
“她被我关着,所以就求了周妈妈给她带信,莫不是想让静安师太找机会把我也诓到普渡庙里面去…”雨竹笑道。
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狠狠捂上了嘴。
“你怎么什么都敢说”男人的声音都有些气急败坏…那种情景,他连想都不敢想。
雨竹惊住了,她从来没见过程巽勋如此暴躁的样子,也顾不得被捂着的嘴了,忙扑在他的肩头,拍拍他的背。
等他放开手,又凑过去亲他的下巴,“我就随便猜猜,不会的…你看我是那种随便谁的话都听的人吗?要是谁敢诓我,看我不敲掉她的牙”
程巽勋气又气不得,笑又笑不出口,最后只得以一声长叹和一个瞪眼结束对话,搂着异常乖巧的某人睡去。
第二日一早就听到宋姨娘病重的消息,雨竹正在吃鸳鸯盏,闻言不由一挑眉,看向旁边一本正经的男人,“宋姨娘也掺和进去了?”
程巽勋几口喝完了蕙仁米粥,拿湿帕子擦了下嘴,冷然道:“她也能耐得很,小陈姨娘弟弟的手便是她买通的连爷。”
雨竹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意外,往程巽勋面前的碟子里放了块佛手金卷。
不谈证据,光论动机,宋姨娘倒是比季氏更有可能。
若是季氏动的手,那她大可以等自己生产之后再处理,而且绝对不会让消息那么快就传到小陈姨娘的耳中,若是宋姨娘的话,就合理了…如果她要对季氏肚子里的孩子动手,借助小陈姨娘的手显然是最好的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办法,可小陈姨娘仅仅是个姨娘而已,哪里来的勇气去害嫡妻?
雨竹吃了块翠玉豆糕,事情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轮廓
每个人都有触碰不得的逆鳞,程谚是小陈姨娘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后半辈子的最保稳的依靠,若是毁了他,那小陈姨娘最先怀疑的肯定是季氏,而季氏又怀着身孕,在生产上做手脚肯定是最快最、容易想到的报复手段况且宋姨娘在府中这么多年,与静安师太自是相熟,若是她还知道小陈姨娘有从静安师太处购买的迷仙香,或者是静安师太卖迷仙香给小陈姨娘就是由宋姨娘介绍、示意的…那么一切都理顺了。
没新意,反正不是这个姨娘就是那个姨娘…雨竹撇了撇嘴,崔氏说的果然是真理,姨娘通房就是乱家之源。
从谢氏处请安出来,雨竹想了想又拐去了季氏那里看看,肚子里揣了包子,她就特别喜欢包子,才一天没见,她又有些想念盈姐儿了…还有馨姐儿,想到那可怜孩子以后的日子,雨竹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季氏是程家长孙媳妇,不出意外就是以后的程国公夫人,府里一下子少了两个姨娘,她怎么会察觉不到?
雨竹估计等她出了双月,谢氏就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了…而对一个差点害得自己一尸两命的姨娘,季氏会怎么对待她的女儿?
才刚进院子,季氏的贴身大丫鬟秋萝就笑吟吟的出来接了,“二太太安。”她福了福身,笑着说道:“大*奶刚醒,您随奴婢进去吧。”
一路殷勤的将雨竹带到了季氏坐月子的耳房,秋萝满眼都是感激,要不是二太太身边的两个经验丰富的妈妈,自家主子还不定怎样了。
请雨竹坐下后,又指挥着小丫鬟准备茶水和点心。
“行了,刚吃了早饭,谁耐烦吃点心。”季氏歪在炕上,额上勒着帕子,笑着打趣自己的大丫鬟,“快下去吧,我和二太太说会儿话…顺便看看姐儿醒了没,若是醒了就让奶娘抱过来。”
她怎么敢让雨竹在这儿吃东西,万一有什么不妥,可不糟糕之极
第207章 殃及
上次见到时,季氏生了女儿正揪心,又不见程思义,自是没旁的心思,今日见了雨竹,哪里还不紧着道谢。
要不是月子里不能流眼泪,她早就握着雨竹的手哭起来——想想当日的情形她就怕得不能入眠。
痛,深入骨髓的痛,像是要把身子撕裂成碎片般,绵绵无穷尽,仿佛是身子里头生出一根藤,慢慢分支,透入四肢百骸,痛得她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然而更恐怖的还是随之而来的全身酥软无力,和心底深处涌出的绝望彷徨…
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得有人进来了,然后…她还记得陡然轻松下来的那瞬间,一个圆脸妈妈冲她微微的笑:“大*奶放心吧,姐儿身子健壮。”
雨竹听了,俏皮一笑,“你是说阮妈妈吧,要是真的感激,就送些菜谱,阮妈妈就喜欢钻研那个。”
季氏忙记下了,想着等孩子满月礼时候托娘家人寻一些送过来。
又说了会儿话,雨竹见程思义来了,盈姐儿又睡着没醒,就起身去厢房看馨姐儿。
程思义将她送到门口,再次深深一揖,“多亏了二伯母伸手相助,小侄拜谢。”
雨竹忙让他不用多礼,程思义却不依,坚持行完礼才起身去看季氏。
华箬扶着雨竹,微微感叹:“自大*奶生了盈小姐后,大少爷倒像是明白过来了,奴婢听说他从外头回来后就去来陪大*奶,对盈小姐也是疼爱的紧。”
有些事情在丫鬟之间传得倒是极快。
但是程思义此次的成长代价可是相当的大…起码老公爷现在看到他就厌烦,以前还骂骂呢,现在竟是连骂都懒得费口水了。
思忖间,已经到了小陈姨娘原先住的小院子。
院子还是那个样子,一色的青砖青瓦,被小陈姨娘侍弄的极幽静雅致,除了花圃里部分贵重的花卉草木,就像个普通人家的院子…只不过原先住在里面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雨竹在门口顿了顿,慢慢走了进去。
古妈妈正抱着孩子站在廊下,见到雨竹一行人来了,赶紧走下阶来问安。
“今儿天好,姐儿睡醒了在炕上待不住,依依呀呀呀要出来。”古妈妈把怀里的孩子往上托了托,笑着解释:“奴婢看外面风不甚冷,就带姐儿出来看看,马上就进屋了。”
雨竹自是不会拿想当然的标准去命令这些经验丰富的妈妈,握了握馨姐儿白嫩嫩的小手,夸道:“古妈妈把孩子带的很好,瞧这小脸圆的。”
古妈妈慈爱的看着怀里小小的孩子,馨姐儿睁着黑水晶般纯净的大眼睛也看着她,忽然眼睛眯了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要睡了,乖乖…”古妈妈很有经验的拍着馨姐儿的背,对雨竹抱歉一笑,蹲身行了个礼,抱着孩子进了内室。
能有这样的一个妈妈照看着真是再好不过了。
雨竹早就看出古妈妈是真心疼着馨姐儿的,也不介意被丢在门外,等到古妈妈把馨姐儿伺候着睡下,又派了小丫鬟在一旁守着,这才问她:“平日里可缺少什么?”
古妈妈恭敬的垂手站着,回道:“东西都不缺,谢太太惦记着。”
注意到古妈妈过于刻意疏远的样子,雨竹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她记得以前来的时候,古妈妈比现在热情多了。
“大少爷可有来瞧瞧馨姐儿?”暂时丢开那个念头,转而问起最要紧的事…馨姐儿这般的身份,要是连亲爹都丢到了脑后,可怎么是好古妈妈眼里也染上了一抹忧愁,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之前姨娘在的时候,大少爷还偶尔来看看,敲打下小丫鬟们…之后,已经有好些天没来过了。”
丫鬟婆子们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大*奶难产与姨娘有关系,她给唬的不轻,只盼着是她们浑说的。
可如今,生了孩子的姨娘都这么悄无声息的被送到庙里去,实在是由不得她不信。越加可怜起小姐来。
她抬头看了看娴静温柔的二太太,心中叹息:这么好的太太,可惜不是馨小姐的嫡母,隔着房还隔着辈分,要是走太近了,大*奶怕是是要不高兴的小姐往后的嫁妆、婚事都攥在大*奶手里呢…
仆妇住的鹿顶房里,周妈妈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满头满脸的虚汗,忽的尖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急慌慌的看了眼屋里的摆设,这才稍稍定了心,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拿枕头边上的帕子擦汗。
门吱呀开了,一个穿豆绿色四喜如意长袄的仆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又给魇着了?”
她无奈的走到桌边,拎起茶壶,一摇是空的,遂道:“姐姐你等着,我给你倒茶去。”
“你别忙活了,我不吃茶。”周妈妈沙哑着嗓子,道:“我躺得头昏,你给我去寻个引枕靠靠。”
那仆妇正是周妈**同胞妹妹,嫁了谢氏陪嫁田庄上一个叫郑传的庄头,才被谢氏打发人接来照顾周妈妈。
郑传家的便放下茶壶,去柜子里寻了个青布素面引枕,又帮着周妈妈坐了起来,冲又拎起茶壶“…不是一般的茶,今儿这茶是太太赏下来的,上好的六安养神茶你等等,我去给你泡一壶,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极麻利的出了门,果然没过多久就笑眯眯的提了茶壶进来,泻了一杯递到周妈妈面前,“喝吧,热热的喝上一盅,之后再睡一觉,等醒了就好了。”
热腾腾的茶水呈淡淡的褐色,飘散着阵阵沁人心脾的味道,闻着就舒坦。周妈妈伸手接了,轻轻吹了吹,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郑传家的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看着自家姐姐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我记得小时候姊妹里就数大姐你胆子最大了,就连园子草丛里的蛇都敢捉,到底是被什么吓成这样?”
见周妈妈不答话,她又道:“你看你,老做噩梦,接二连三被自己吓醒,连一个囫囵觉都捞不着,这才几天,就生生瘦了一圈了”
周妈妈喝完了茶,将茶杯搁在床头上,疲倦的摆摆手,“二喜,你先别问,叽叽喳喳吵得我脑仁疼,我再眯一会儿。”
赶走了咋咋忽忽的二妹,周妈妈松了口气,掌心似乎还留着刚才茶杯上的热力,她将手贴在眼睛上,热乎乎的舒服了很多。
闭了眼就想起那天傍晚
她套了车从府里出去,很顺利的找到了芸香说的那个宅子,可是才敲了两下,大门便开了。
她笑着上前说了来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扯了进去…
她这辈子都没看过那般恐怖的场景:静安师太口鼻都流着鲜血,松松垮垮的被两个粗健的兵士提着,伸出袖子的手鲜血淋漓,肉糊糊的几乎看不出以前的形状,身上的僧衣也是这里一块血迹那里一块血迹,有已经发黑的,也有鲜红鲜红的…触目惊心可以想见她之前受了多重的刑罚
兵士们有秩序的来来往往,不时从静安师太说出的地方搜罗出些金银首饰,、古董银票,统统堆在院子中央,渐渐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二爷一身玄色暗纹软银袍子,漠然站在雕卷草花纹的木柱下,即便在一众如狼似虎的彪悍兵士中间,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浓郁的危险气息…直到见了自己才挑了下眼皮,缓缓吐出几个字,“周妈妈?”
她感觉那道刀般锋利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了自己,已经吓蒙了。何时见过二爷这般吓人的样子?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不等人问就把事情倒得干干净净。
她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芸香肯定是骗了自己,哪里有什么亲戚,分明就是静安师太的别居…她要是知道要来的居然是这儿,死都不会同意帮这个忙哆哆嗦嗦的看了眼旁边的静安师太,恰巧这时她也抬起头来
被疼痛折磨得扭曲变形的熟悉脸庞上,糊着一块一块的血污,眼睛瞪得大大的,冲着自己啊啊叫唤…
想到这里,周妈妈又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怪异的惊叫,不敢再想,缩在被子里直哆嗦…
那边郑传家的又被谢氏叫去了去思谦堂。
朱红漆桌上的豆青釉清花五福祝寿大盘里放着芳香水灵的苹果和均釉万字纹茶叶罐,贵气逼人。
郑传家的捧着浮纹牧童横笛的茶盏正惴惴,忽然听得谢氏道:“突然去接你过来,家里可安排好了?”
郑传家的一听就松了口气,忙笑道:“托老太太的福,一切都好,孩子们都大了,两个丫头干活很利索,小子也能帮着她爹去侍弄庄稼了。”
那姿容普通的脸上漾开大大的笑容,却明晃晃的耀人眼睛。
谢氏也像是被那笑容感染了一般,微微勾起嘴角:“你倒是比你姐姐有福气。”
听谢氏提起周妈妈,郑传家的情绪又低沉了下去,低低道:“姐姐像是被吓着了,连睡都睡不安稳。”
“不然让她随你去庄子上养养去?”谢氏笑道…
第208章 相公,给我念书吧!
隔日,郑传家的就雇了辆黑油平顶皂幔小车,载着自家大姊,高高兴兴回庄子上去了。
普渡寺则依旧香火鼎盛,香客如织,寺中少去的几人似乎从未留下痕迹般,恍如一梦。
当然,也不是没人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当各家的探子查到,曾有一辆不起眼的小车从京郊神机营驻地一路驶到皇宫,就果断放手不敢再查——咳咳,既然牵扯到皇上,那程家做的肯定不会是“坏事”。
在百姓眼里则没有这样的诡谲莫测,过年的余韵渐渐淡去,京中仍然是一片安宁平静,偶尔聊聊麻绳胡同巷口卖豆腐的寡妇“赛西施”四月里要嫁给东头死了老婆的铁匠,布庄上张掌柜的丑闺女与店里的伙计好上了…
不过突然间,一个劲爆的让人瞪掉眼珠子的消息就在街头民巷间飞速流传开来,不少人都在猜测着这流言的真假,但是毫无意外,人人都希望是真的程国公府内。
隔着灵兽呈祥绣锦的珠绫帘子,程巽勋静静立在门前,含笑听着里头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打听清楚了没?”雨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银链笑着保证:“满府里最全的一种了,我还请了几个小哥去外头打听,八九不离十了。”
“那快说,快说…从头说起。”
“是…事情是这样的。”银链清了清嗓子,娓娓道:“话说昨天难得消了天,日头晒得人暖烘烘的,奴婢就想着去晒褥子…哎呦,痛…”
“扯这些做什么,说赵瑾是怎么被阉了的啊再不说二爷该回来了。”
程巽勋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撩开帘子的冲动,挥手让旁边急得几乎要跳脚的华箬退下,继续听着。
“…不是您让从头说起的么,它就是从奴婢晒褥子开始的啊”银链委屈道。
“…额,好吧,晒褥子就晒褥子,然后呢?”
“然后小雀就来找奴婢了…小雀是奴婢派去找角门那边的婆子磕牙闲聊的,打听消息一打一个准。”
“…说是那赵家九爷不知从哪儿得的消息——芸香姑娘出了国公府,就骑马跑到京郊神机营去瞧她,下人怎么拦都拦不住,说什么‘再不去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我连阿柏的样子都要忘记了’,连着抽了贴身小厮好几鞭才得以跑出去。”
“二爷不在,营里都听徐大人的,那徐大人与忠勤伯家有亲,自是不同意赵家九爷去见芸香——听说自被带走后,她就有点疯疯癫癫的。赵九爷却是一定要见,最后徐大人只好松了松手,让人把芸香手脚都绑起来,这才让赵九爷进去。”
“后头的就只是传言了,做不得数。”银链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低声咳了咳就要转开话题。
雨竹怎肯她糊弄过去,截住了一定要听详细的,便是瞎说的也要听。
被逼急了,银链只好扭扭捏捏的说道:“…据说,据说是芸香跪在地上,挨着赵九爷哭…之后…之后,一口就咬去了…”
屋里静默了片刻,接着就响起了雨竹的狂笑声,还夹杂着劈里啪啦拍桌子的声音,“真的,咬…咬掉了?哎呦,哎呦…笑得我肚子疼,快给我揉揉肚子。”
这声肚子疼,顿时将程巽勋从呆滞中惊醒,心中一紧,撩开帘子就大步迈了进去。
雨竹的笑声戛然而止,张大的嘴巴因震惊半天都没合上,呆呆的模样十分可爱。
“哪里疼?”程巽勋利索的跳上脚踏,将手轻轻抚上雨竹的小腹,上下打量她的脸色,又冷声吩咐:“去请太医。”
啊咧?
雨竹忙按住程巽勋的膀子,“不要紧,只是笑岔了气。”
瞧着男人望着自己肚皮的目光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溜溜,这还没出生呢,就这般紧张,要是出来了,还不得宠上天啊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肚子里说说,她最近就是有些爱钻牛角尖。嗯,这都是肚子里这小家伙害的…
见只是一场虚惊,程巽勋紧绷的身躯也松泛下来,慵懒的靠在了雨竹专用的超大型秋香色金线蟒引枕上。
银链有些忐忑的偷眼瞄瞄,赶紧退了下去。心里默默地内牛满面,她真不是想要在太太面前说这个的呀…
“怎么忽的对赵瑾的事有兴趣了?”程巽勋从床头的梨木云纹小翘几上几个装果脯的青花瓷罐子上飘过,眼里笑意浮现。
雨竹脑子里灵光一闪,狐疑的看着程巽勋英挺的侧脸,呐呐道:“相公呐,不会是你使的坏吧?”
还真是越想越巧,昨儿他本该去营里的,却一直都没出门,还很诡异的带着微笑,吓得几个大丫鬟没事都不敢进来。
是避嫌么?防止事后老公爷怪到他头上。
而且要将这种消息传进忠勤伯家被关禁闭的赵瑾耳中,这…这容易么?深宅大院是摆设不成?满府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瞎的聋的不成?
程巽勋定定看了雨竹两眼,忽的朗声大笑,不顾那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将她拖进怀里又揉又亲。
只有那没能耐的才见不得女人聪慧…他不介意被妻子猜中心思,相反倒是觉得很有意思,真是…
怎么会有这样与他契合的女人存在
“真是个小宝儿…”他亲了亲她粉嫩的颊,又伸手捻了捻那珠玉般白润可爱的耳垂。
雨竹一头扎进他怀里拱了拱,暗道,这人发起春来,果然只有她这般厚脸皮才能齁住必须齤住
忽的想起一事,忙又钻了出来,“楚家又送拜帖来了,怎么办啊?”虚与委蛇,赔笑巴结她都会,但是那是在为生存而发愁的时候,既然如今过成这样,她才不要委屈自己。
红尘一世,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那总要潇洒走一回呢程巽勋抱她坐好,满不在乎,“实在不成就装病吧,等熬过选秀就行了。”
倒也可行,反正孕期有个哪里不舒服也正常,那她顶多探病时来一回,旁的时候怎么着都不能来打扰“病人”啊解决了麻烦,雨竹心情舒畅,打了个呵欠,往炕里头滚了滚,从被褥里摸出一本书,翻开到折页的地方,“今儿要听这一段。”
说罢,将书放到程巽勋手上,自己折腾着躺好,又扒拉出被子盖在身上,一副我准备好了,你随意的样子。
程巽勋看了手里的古菜谱半响,线条精致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屈服了…于是,午后浅浅温柔的金色暖阳透过半支的红漆雕莲花支摘窗,静静地在临窗大炕上翩跹摇曳…合着那带着独特磁性的低沉男声,或深或浅的在这锦绣堆砌的屋子中缠绵、浮沉…
雨竹半梦半醒间,恍惚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最好的日子,无非是你在闹,他在笑,岁月静好,如此温暖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