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没事,雨竹才大大松了口气,怒声问道。
——这几个丫鬟尤其是华箬和早园都是早早就在她身边伺候的,感情最深。
忽然眼角扫到了岸边散落的钓竿和鱼桶,她鼻子一酸,什么都明白了。
赶紧吩咐几个粗使的婆子扶起她回院子,喃喃念着:“这死丫头,我就那么馋么,巴巴就惦记那两条鱼了…”
忍不住红了眼眶:“要是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华箬也是担忧的不行,不过还是强忍着劝道:“…说是马上就救上来了,回去好好调理,会没事的。”
对了,谁救了早园,得好好谢谢才是
刚才慌乱间没注意,这会儿雨竹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旁边一抹纤细的身影上。
居然是她
芸香也裹着斗篷,浑身都湿透了,被冻得瑟瑟发抖,散落的青丝粘在苍白的脸颊上,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周妈妈目露不忍,把手伸进斗篷里暖着她的手,望着雨竹的目光满是哀求。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芸香也扶回去。”雨竹心中渐渐浮起疑惑,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询问的时候,先换了这身湿衣裳才是正经。
回到青葙院,小厨房已经得到消息,烧了许多锅热水送来,几个大丫鬟帮着给早园脱了衣裳,又用布巾浸了温水给她擦身子,最后才扶着她泡到了热水里。
被热水一激,早园顿时打了个哆嗦,被雨竹一瞪眼,只得又乖乖垂下头去,不敢再动。
瞧着她的脸因为热水的作用,渐渐变得红扑扑的,嘴唇也有了血色,雨竹才定下心来训人:“…我就指着你那两条鱼吃饭了不成,还敢一个人跑到湖边去”
“便是一个人去了,好歹也当心一些,多大的人了,说掉就掉…”雨竹在早园额头上敲了一记,亲手端过小茶盘里的姜茶递到她面前,凶巴巴道:“赶紧喝了,发发寒气,待会儿太医就过来,要是瞧着哪里不妥,你就给我等着”
早园忙陪着笑,讨好的一气喝了姜茶,烫的直龇牙咧嘴,倒把银链逗笑了,“早园姐姐慢点喝,这才行灶上下来呢,嘴里哪儿受得住。”
“小银链还笑,小心我病了,活儿都压你身上”
见早园还有力气开玩笑,华箬才缓了神色,问道:“好好儿的,怎么就掉到水里去了?”早园的脾性她知道,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一点都不跳脱,随着小姐钓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会会掉到湖里去。
被崔氏训练的有些条件反射的几个丫鬟瞬间就满脑子阴谋论。
“我也不晓得。”早园往水里缩了缩,显然对那冰冷的湖水还心有余悸,“…姚妈妈不准我们去湖边钓鱼,怕勾了太太的兴致,我就想着趁太太不在赶紧去钓两尾上来,谁知到才钓了一会儿头脑就发晕,眼前黑漆漆的看不见东西,我一慌…就踩空了。”
阮姚解三位妈妈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听到这话,阮妈妈忍不住了,“早饭吃了不曾?”
“吃了。”琴丝在一边答道:“我与早园姐姐一齐吃的…豆尔馍首、果子粥还有太太赏的肉瓜齑。”
既是如此,那就不可能是早园本身的原因,几个大丫鬟的身子情况,阮妈妈心中有数,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头昏刚把早园擦干净送进被窝,就听到禀报,“太太,太医院的戴太医来了。”
赶紧命人请进来,雨竹则避到了槅扇后头。
阮妈妈放下炕罩上的大红绣幔,叫早园从帐中伸出手来。
让太医大老远跑一趟,可不敢让他知道只是为了个丫鬟,雨竹隔着槅扇客气道:“劳烦您跑这一趟。”对床上躺的是谁却丝毫不提起。
戴太医擦了把汗,连道不敢,上前诊了一回脉,起身道:“…无妨,不算风寒,吃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
这戴太医在太医院中的资历不高,因而经常被派出来给些簪缨望族瞧病,很是知道规矩,不多问也不多看,开完方子就随着婆子出去了。
雨竹忙命阮妈妈拿了荷包追出去,一面又命人去煎药。
等早园喝了药睡下了,她才想起了还有一个人呢,便又起身去看芸香。
周妈妈正陪在旁边,见雨竹过来,忙起身行礼。
雨竹看她眼圈红红的,又看着屋里冷冷清清的,遂问:“药喝了不曾?现在如何了?”
“回太太,刚喝完。”周妈妈眼睛扫过芸香没什么血色的唇,心中怜悯,同样是丫鬟,待遇也太不一样了些,一个是太医看诊,几个人围着转,另一个是下去救人的,反而受了冷落…芸香身世还好一些呢。
“周妈妈辛苦了,难为你还来照顾她。”雨竹见周妈妈实在是护着芸香,忽然有了个主意,遂轻声道:“我听说妈**独子今年十八了。”
——记一些得用下人的家人,果然是有用的
周妈妈迟疑着点头,太太提这个做什么。
雨竹越想越觉得可行,“你也知道,芸香的哥哥是二爷的营将,所以芸香与普通的丫鬟不同,而且她签的又是活契…”
见周妈妈一脸疑惑,雨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帐中的人,见她眼睛还紧紧闭着,又接着道:“前些日子二爷就说了,让我给芸香寻个好人家,开春就将身契还给她…愁的很,怎样才算妥当,要是外嫁…她孤零零的一个,上无长辈照拂,下无兄弟依仗,万一所托非人,岂不害她一辈子,我就想着周妈**儿子铁定妥当。”
周妈**儿子虽不算程巽勋身边的小厮,但打理着外头的几处铺子,想来现在应该小有家底了。
见提到了宝贝独生儿子,周妈妈有些犹豫了,她原想开春了去求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做儿媳的,不仅仅是因为太太一向疼爱她们,要是谁娶了,肯定一步登天,前程再也不用发愁,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再有就是四个大丫鬟具是伶俐能干的,不用管事妈妈出马,就能将一众丫鬟婆子管的服服帖帖,有了这样的儿媳,可不是得了个宝贝若是求了芸香…
周妈妈犹豫了,空有一副好模样,半点都不能给儿子添助力,这还掉到冷水里过,不知道会不会妨碍子嗣…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可是万万不能冒险的雨竹见周妈妈沉默不语,不由的有些失望,她不是很喜欢芸香的么?
算了,还是不要强人所难吧。雨竹又留下两个丫鬟帮着照顾,叮嘱了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她,然后才转身回了房。
周妈妈见雨竹没说什么就走了,很是松了口气,一松神就感到了阵阵凉意。忙走到屋角,将火盆上的铜罩掀开,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安神香放上,仍旧罩了,这才回到床边。
却见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望着床顶的绣纹怔怔出神。周妈妈有些尴尬,踌躇了一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切道:“…万幸没发起热,还是好好捂着罢,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芸香移开眼睛看她,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快到周妈妈根本没有发觉就又疲倦的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重又睁开,带些撒娇的口吻道:“妈妈,可吓坏我了,没想到水有那么冰…浑身都冻僵了,差点没力气爬上来。”
“还说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跳下去救人做什么。”周妈妈责备道,“…当时就该嚷出来让婆子去救,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抽筋了,或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可怎么好,最近都别下床了 ,好好歇着…你救了太太的贴身丫鬟,想必告个假也没有不准的。”
“小时候哥哥教过我,不碍的…再说当时哪里来得及想许多,周边也没什么人路过,要是当时我跑去找人,早园又出了事,太太保不定要迁怒的。”顿了顿,芸香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捧着周妈**手贴在自己的颊边,喃喃道:“妈妈,你对我真好。”说着说着眼里就流出泪水,呜咽着,“自从娘亲去世后,就再也没人对我这么好了。”
周妈妈仿佛被那滚热的泪水烫了一下,手缩了缩,却没能缩回来,想了想伸出另一只手抚摩着芸香的头,劝抚道:“好了,别哭了,刚次我点了安神香,你就睡一会子吧,定定神。”
“妈妈,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声音小小的,怯生生的,仿佛生怕被拒绝。
“你说。”周妈妈细细的给她掖着被角,头也不抬道,“是不是想吃什么了,厨房都是现成的,齐全得很,周妈妈这就给你做去。”
第205章 藏污
“今儿在水里,像是看到我娘了…现在想想,被水呛了的时候就是她在保佑我呢平安呢。”芸香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像是回忆起了幼时母亲温柔的神情。
周妈妈颇为心疼的打断了她,“是你爹娘保佑着呢,你可要好好的…”心里却担心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说这个了。”芸香伸手抹了眼角的泪水,强笑道:“…其实,我还有个亲戚,虽然是远房的,但是还惦记着我,只是顾忌着忠勤伯府势大,不敢明着照顾,逢年过节都是给我爹娘、哥哥烧纸的。”
她拉了周妈**手,哀求道:“我知道是为难了妈妈,但今日是娘的忌日,我身子这样了不能给她烧纸,还求妈妈帮我捎个信去,让他们替我多烧些,也算全了心意。”
“你这傻孩子…”周妈妈动容道,想劝她不需如此介怀,她娘肯定不会怪罪,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罢了,反正不是多大的事,帮一帮也没什么。“好吧,你睡下我就去。”周妈妈帮她掖好了被子,又看她闭了眼睛,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雨竹回到了主屋,一屁股坐在了铺着弹墨细云锦广绫椅褡的太师椅上,最近怠懒得很,特别容易犯困。
干脆让华箬去铺床,掀了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小睡。
感觉还没睡多一会儿就被华箬摇醒了。
“太太,出事了,周妈妈给二爷派人抓起来了”她在雨竹的耳边说道。
雨竹一个激灵,睡意被惊的干干净净,完全醒了过来:“出什么事了?二爷呢?”
“二爷还没回来,先派了个小厮回来说了一声。”
这又唱的哪一出啊?
雨竹皱眉拿起床边挂着的衣裳自己穿,一边示意华箬继续说。
“ …说是正抄检静安师太在猫儿胡同的一处宅院呢,周妈妈忽的就上门了,被逮了个正着,还口口声声的是来找芸香亲戚的。二爷怀疑周妈妈与静安师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司之事,就带回去审问了。”
又跟芸香扯上关系了,雨竹慢慢思忖着,手里的小袄儿系得乱七八糟,华箬忙上前帮忙。
刚收拾好上半身,正要掀被子下床,外面就传来男人的脚步声,紧跟着面色端凝的程巽勋撩帘而入。
“别起来了,累了就再睡一会儿,我回来看看你,待会儿还要去娘那边。”程巽勋声音温醇,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吵醒你了?”
“没…”雨竹含糊了过去,让华箬去准备热水和热茶,然后转而问他:“周妈妈怎么样了,问清楚了没有?”
程巽勋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沉声道:“真是想不到,居然牵扯出了芸香。”
“亏得娘当时下令封口,不准谈论,这才凑巧查了出来。”谈到这事,程巽勋表情也微微肃然,“…今儿查的那宅院是静安师太置办,有时就与她徒弟在那里落脚,里头搜罗了不少女人的衣裙,还有行酒令、投壶,骰子之类的玩器。”
他顿了顿,眼露冷意,“说是别院,其实就是个声色窝,周围邻里还见过晚间有男人进出…至于周妈妈,她确实是不知情,只不过是给人诓了。”
“你是说芸香?”雨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是芸香让周妈妈去的啊哦,是了,芸香还不知道静安师太卖迷香给小陈姨娘的事已经被发现了。
也就是说芸香以前与静安师太是熟识的,亦或是与静安师太的小徒弟是熟识的。
“嗯”程巽勋微微颌首,“已经叫人去问了,不过…想是脱不了关系。”他神色冷峻,伸手摸了摸雨竹的额头,“小厮说得不清不楚的,我再去趟思谦堂…你有着身子受不得累,听话再睡一会儿。”
说罢就起身出去了,连热茶也没顾得上喝一口。
雨竹伸头望了望墙角的滴漏,酉时还差三刻。可被这么一吓也没了睡意,索性坐在床头想事情。
华箬见她紧锁着眉头,不敢插话,收拾了刚才端上来已没了热气的水盆子,静悄悄的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阮妈妈就笑着从外面进来,蹲身道:“太太,早园那丫头醒了,嚷着要吃粥呢,奴婢试了试,没发烧,想是没事了。”
雨竹笑眯眯的点头,“没事就好,阮妈妈你就劳累些,给她熬锅红枣粳米粥吧,她最馋你做的这粥了。”
“做了做了,在灶上熬着呢。”阮妈妈眉开眼笑,上前给雨竹掖了掖被角,又问雨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怀着身子食量总是要比以前大一些,听得阮妈妈问,雨竹就毫不客气的点菜了。
“好好,奴婢这就去做。”阮妈妈连连答应着退了出去。
稍后又让琴丝送来了一小碟烤栗子,还滚烫滚烫的,没剥开就闻到一阵焦香。
琴丝脸上红扑扑的,可能刚从早园那边玩闹出来,眼角眉梢还带着丝丝笑气。噼里啪啦给雨竹剥着栗子。
剥出的栗子金黄金黄的,浓郁的香气弥散开,诱的雨竹馋涎欲滴,也管不得烫了,拈起一颗就丢到嘴里,嚼一嚼,满口生香,甜糯软绵。
“太太,还烫呢,您等一会子吧。”琴丝抢回盘子,嗔道:“要是烫了嘴,阮妈妈以后铁定不做了,奴婢们也少了许多口福哩。”
…算你狠
吃完了烤栗子,又用过晚饭,已经到了傍晚。
雨竹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叫华箬去探探,看有没有弄清楚。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华箬就回来了,脸上很是古怪的样子。
“要是奴婢不去,老太太也要派人来说的。”谢氏知道她是雨竹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很受信任,这才没有避着她。
“原来静安师太的小徒弟不是别人,正是芸香哥哥秦柏未过门的媳妇,叫结香…也是秦家的邻居,两户人家的亲长都认识,平日里关系很好,就早早定了亲事…秦家很是厚道,即便是辛家老爹去世,辛家只落得个孤女,也没有悔婚。”
嗯,有情有义的好男人雨竹点了点头,又指着桌上的茶水示意她喝,问:“然后呢?”
华箬也不客气,拿着茶杯就啜了一口,低声道:“离好日子统共只剩下半个月,秦柏就出了那桩祸事,芸香被接到了国公府…辛结香也没再嫁人,去普渡寺出了家,就拜在静安师太门下。”
与此同时,思谦堂内也不平静。
谢氏眉中涩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公爷也是嘴唇微张,一脸震惊的样子。
程巽勋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清规之所,实则藏污纳垢,靖王爷伙同寺中几个僧人,施用迷香,肆意侮辱良家妇人、小姐…甚至还与寺中女僧不清不楚。”
受辱人家一来不知道贼人是谁,又顾忌普渡寺的名头,二来本就有损名节,是极大的丑事,肯定不敢让人知道。即便哪家不怕,闹将出来,这案子也没法审,查都无处去查——谁会相信?
“那静安师太则更是该死,竟然与京中高门大户结上关系,行走于后宅之中暗中卖些腌臜的药和线香,还用这种便利害了两家小姐。”
谢氏忽的感到头脑发晕,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程巽勋顿了顿,看向谢氏和老公爷,眼睛漆黑深沉,“一家是詹事府主簿吴大人家嫡出大小姐,本来已经定给了光禄寺署正廖大人家的长子,后因为吴家发觉了廖家儿子屋里已经有了通房生的一子一女,就退了婚,廖家小子深恨被扫了面子,就买通了静安师太,将吴家小姐骗到寺里奸污了…另一个就是齐家四小姐。”
“当真…”谢氏手哆嗦的拿不住佛珠,只用力攥着椅子的扶手。
“玉容那孩子竟是被那老贼给害了么”
想到齐玉容甜甜的笑脸,谢氏顿觉心如刀绞,那孩子她原是真当做自己儿媳妇疼的,多慧心的一好孩子,竟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什么缘故?”谢氏颤着嗓子,拼命的稳住自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恨声道:“是什么缘故要害她”
齐国公府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官小吏人家,他们家的嫡出小姐哪是这么好害的?静安师太难不成吃了雄心豹子胆,而且这无冤无仇的,为何害得就是齐家小姐老公爷也皱紧了眉头,当年与齐家好好的亲事吹了,还连累了两府多少年的交情,竟然是个老尼姑惹的祸“静安师太说是她徒弟一定要做的,她想着反正可以推脱是小姐自己与人通奸,不用担心被查到,最要紧的是她还要留着那徒弟讨好靖王爷,就应了。”程巽勋幽幽道。
静安师太的徒弟——刚才已经查清楚了,是芸香未过门的嫂子。谢氏就是一懵,失声道:“是她她竟敢…竟敢…”
杨妈妈在一边伺候着茶水,听得痛心不已,见状赶紧上前给谢氏顺气。
老太太想说的是,竟敢这么大胆子,伙同尼姑谋算未过门的主母吧这芸香也实在是个祸害,看起来是个好的,没想到底子污糟成这样,亏得二爷当初为了给她哥哥报仇,与老公爷闹得那样僵;还好心收留她在府里避祸…
便是她看上了二爷,那最多也只能做到姨娘,谋算了齐家小姐,还会有旁的小姐嫁进来,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杨妈妈想到程巽勋在婚事上的一波三折,年纪越拖越大,忽的抓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莫非是想让二爷择妻的条件越来越低,最后只好娶个家世不显,手段低劣的主母?
第206章 姨娘之乱
屋子里有了片刻的沉寂,只听得谢氏粗沉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才听得谢氏轻轻的叹息,“是我害了她…要不是经常被我请来府里说话,也不会遭此大祸”
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齐家四小姐早在当年就被送到家庙中…这辈子都给毁了。
“还有一事。”程巽勋看了看老公爷,眼神莫测:“宋姨娘也脱不了关系。”
老公爷本来还只是有些唏嘘,闻言倏地抬起头来,“宋姨娘?”
“父亲莫非忘了,与静安师太关系好的,不止是小陈姨娘,还有宋姨娘呢。”程巽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露厌烦,“静安师太什么都招了,宋姨娘曾给了她一个玉镯子,让她带了一个荷包给连爷。”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样式简单的青面荷包,掷在了地上。
程巽功正从外面进来,挑眉看了眼地上的荷包,目不斜视的从上头踩了过去。
“去把宋姨娘喊过来。”老公爷看到两儿子这幅样子,嘴角抽了抽,只假装没看见。
程巽功刚刚落座,皱眉道:“这会儿说正事呢,姨娘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事就别拿来浪费时间了,是撵是罚不就是一句话么…”转眼看到了老公爷有些不善的脸色,又慢悠悠补了一句:“才从宫里出来,杨妈妈给我端杯茶。”
老公爷顿时把什么姨娘、荷包都忘得干干净净,连声追问:“皇上怎么说?”
“父亲,是密旨,要说么?”
老公爷咬了咬牙,又做了两次深呼吸,这才哼哼道:“何为密旨,自是连父母都不能告知的,还用问么。”
“父亲英明。”程巽功懒洋洋的接过杨妈妈递上的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程巽勋看了看滴漏,就道:“已经不早了,父亲和母亲还是安歇吧,剩下的事情我和大哥会办妥的。”
老公爷看了眼谢氏,无奈的挥手让他们先下去,马上又遣人去找宋姨娘…
出了思谦堂,程巽勋就长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用小丫鬟举灯引路,赶了两步与程巽功并肩而行,不用刻意就连迈出的步子都是相似的默契。
“皇上下密旨了?”他哈哈一笑,促狭道:“大哥你又骗了父亲吧。”
程巽功云淡风轻的缓步前行,笑道:“如此能免去许多麻烦,无伤大雅。”
“父亲要忙着去问他的宋姨娘呢…”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带了丝丝轻讽。
程巽勋轻笑一声,“父亲一直都是这样,不过年纪大了,疏漏的地方就多了些…”
“养姨娘倒罢了,玩意儿而已…不过像此次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发生为好,之后想想此事还是冒险了。”程巽功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把玩,“我们是高估了这靖王爷,想来夺嫡之争中,到寺里带发修行的妙棋并不是他下的,一酒囊饭袋而已…被父亲这么一来,倒是让我们白费了这许多手段和精力。”
“况且本想在查抄的物品里添个金丝楠木的匣子就够了,可没想到父亲在皇上面前,是把靖王爷往五皇子那派去靠的,光说自是便宜,可人抓都抓了,证据呢?那靖王爷除了迷晕妇人,再养些混混、痞子抢民女外,可没犯旁的罪…光伪造些像样的证据,好在皇上面前糊弄过去,就费了我半天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