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不好了。”紧跟着就有一个小丫鬟掀起帘子进来了,后头跟着华箬和早园,脸色都不是太好。
“怎么,出什么事了?”程巽勋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很快就让小丫鬟镇定下来,垂头回道:“外院的婆子来说,春纤姑娘出事了,刚刚有人在二爷外书房旁边的池子里见到春纤姑娘落水了。”
“落水了,怎么会在外院落水?他不是在自己屋里绣嫁妆的么?”雨竹当真弄不明白,这事情也太邪乎了吧,明天就要成亲的人了,瞎跑个什么劲儿啊…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忙问道:“她人现在怎样了,救上来了没有?”
小丫鬟马上回到:“救上来了,不过…不过救人的是帮二爷跑腿儿办事的小厮,叫小松的那个…”
第162章 处置
等春纤被带上来的时候,身上还在滴着水,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瑟瑟发抖,身上披了件丫鬟穿的斗篷,见到程巽勋和雨竹,顿时就哭开了。
“二爷,二爷…救救奴婢…”春纤浑身打着颤儿,发白的手死死握住斗篷的下摆,语无伦次,哭的泪水滂沱。她已经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了,但是心里又慌又乱,又悔又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潜意识里还留了丝不甘愿,期待有奇迹发生。
程巽勋沉吟不语。
华箬她们几个都面露微悯,好不容易接受了要嫁给外院管事的事实,说不定都在想象以后过奶奶的日子。这会儿又有了变故,干脆要嫁给跑腿的小厮…恐怕任谁都没法子心平气和。
见程巽勋不说话,雨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这好好的,你做什么要去前院?”八成是给人忽悠了吧,毕竟春纤是三个通房里头脑子最不靠谱的一个,一激就容易上钩。
春纤忙抹了泪,断断续续的说起事情的经过来…
原来她是帮宝珠去找前院的曼桃的…宝珠来月信的时候素来痛不可立,她与宝珠一起长大,最是清楚不过。
恰逢前些日子被发配到外院做活儿的曼桃,求宝珠前去探望,宝珠痛的躺在床上直打滚,旁边还堆了满满一桌子的冬衣要做,实在是有心无力。她想着内院的丫鬟进外院确实是比外院的人进来容易些,便主动提出去帮她看看…
听到这里,雨竹抬头朝华箬使了个眼色,华箬心领神会,轻轻退了出去。
“就是说,像是曼桃让宝珠去找她,你看宝珠不方便就主动提出帮她去找曼桃?”雨竹理清了思路,又确认了一遍。
“是。”春纤后悔不已,在屋里绣嫁妆绣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然后呢?”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曼桃那里出来,好端端的走着,不知怎的就脚下一滑,周围的碎石又是松的…”
“我记得积微居那边的池子水很浅,人站着估计水只到腰。”程巽勋目露疑色,“况且,你既然说自己是好端端的走路,那我倒要问你,青石甬道距离那池子有多远?”
春纤眼神闪烁着,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东西。
这时华箬从外头进来,屈膝行礼“太太,奴婢去问了曼桃,说的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这可好玩了,雨竹忽然有了种破案的诡异兴奋,压抑着欢快的情绪让人把曼桃带上来。
曼桃穿着一件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气色比以前差了不少,她面带忐忑,进了屋子就跪了下来,虽不敢随意抬头,但是目光却死死粘在了程巽勋的袍子下摆处,怎么都舍不得离开。
她自以为很隐蔽,其实几个丫鬟都看得很清楚,华箬和早园已经在捏拳头了。
雨竹很淡定,她看的是袍子,而那件袍子是她绣的,果然她的绣工已经如此出神入化,迷得女子都不忍交睫了么?
“请二爷、太太安。”
将程巽勋的脸色看在眼里,雨竹开口道:“曼桃,我来问你,你让宝珠去找你是何用意,你原本也是这院子里的大丫鬟,内院和外院向来分明,没有主子吩咐决不允许互相走动,这点规矩你会不知道?”
声音是少有的严厉,不同于管事妈妈们各式各样的责骂,雨竹沉下脸来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双轻灵妙目冷冷清清,贵气凛然。
程巽勋有些惊讶,立马咽下了想要说出口的话,静静的观看。
“奴婢…”曼桃终于低下了头,嗫嚅着。
“看来你是知道了,知法犯法,那是要罪加一等的。”雨竹小脸绷得紧紧的,吩咐道:“将她交给解妈妈,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理由。”
曼桃终于煞白了脸色,显然是怕极了解妈妈,尖声叫了起来:“不要。”
早园上前斥道:“那还不快说,我数三下,三下结束了你还不说,那就马上去找解妈妈。”这还是雨竹教给她们的,数快一点,语气还要斩钉截铁的,一般人在数到二的时候就撑不住说了。
“一…二…”早园数的很快,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在她要数到三的时候,曼桃脱口而出:“二爷,奴婢担心二爷…”被又哄又骗的终于招了出来,原来她是担心这么久不在,程巽勋会把她给忘了,蝉露她们几个现在已经近不了主屋伺候,太太屋外伺候的丫鬟妈妈个个都软硬不吃,她这才把希望寄托到了宝珠她们几个身上…就想着求她们在逮着机会在二爷面前提提自己…
又是这家伙的惹出来的事,雨竹相当无奈,回头却给了程巽勋一个湿漉漉的小眼神,幽怨还带着点点醋意,直看得程巽勋嘴角上扬要不是赵薇有这么多人,真想捏一把她鼓起来的包子脸。
这时候宝珠也给带了过来,脸色还不是很好,凝脂般的雪肤更添了份脆弱的苍白,看到旁边的春纤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个面目陌生的妈妈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个金灿灿的镯子,躬身禀道:“太太,在水边发现的,就在春纤姑娘落水的不远处…还有周围的石头给做了手脚,底下都给掏空了,人踩上去铁定是要摔跤的。”
“哦,原来如此。”雨竹心中已经有了数,转头看向程巽勋,嘴角微翕,欲言又止。
程巽勋含笑点了点头,本就只是个丫鬟而已,怎么样不是打发,随的妻子高兴…
最后春纤和邵英的婚事还是作罢了,都浑身湿透的被另一个男人看过抱过…即便是主子也是不能这般勉强人家接受的,春纤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嫁给那个小松了,而且她是贪小便宜中了人家的圈套,苦果只能自己咽了。
想想那个叫小松的真是机灵,他肯定不会不知道那池子根本淹不死人,还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赚到了一个娇娇怯怯的美人,实在是有前途…雨竹不厚道的默默吐槽。
至于到底是谁做的,那倒是难找证据,不过左右有动机的就这么几个人,细细排除倒也不难,只是总不能为了她们几个丫鬟将整个院子翻腾一遍吧,没的招人笑话。
雨竹暗暗的记下了,打算先不打草惊蛇,柔声吩咐春纤:“你今儿也受了惊,还是好好回去歇着吧,养养精神,至于明儿的婚事我让周妈妈过去帮你。”新郎虽然换了个人,不过春纤还是要嫁出去的。
晾了曼桃一会儿,雨竹才淡下神色,说道:“至于你,可是免不了要好好受些教训了。”起先把她赶到程巽勋外书房边上的院子伺候,打算试试看,脱离了自己的眼线,程巽勋会不会受不住诱惑偷吃,现在报上来的答案很让她满意,所以…
“再从粗使丫鬟做起吧…”一个女人,随她怎样的美貌与白皙,都是架不住艰苦劳作的…即便曼桃能够重新升上一等丫鬟,那即便还不是“尘满面,鬓如霜”,那也差不多少了…
当天傍晚,银链就把在青葙院里当差的所有丫鬟、婆子、媳妇子都召集到了院子里。
看着太太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变容冷肃的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垂手而立的众人不禁都有些惴惴。
银链将院子里的人扫视了一遍,然后指着一个额角长着颗大黑痣,在角门那边当差的婆子道:“你,明儿去浆洗房当差吧,以后都不用回来了,还有今后一个星期,除了主子的衣裳被褥,其余所有送到浆洗房的东西都交给她洗,七天内手上不可断了活计。”
婆子脸色苍白,还欲辩解:“银链姑娘,我可是太太给的…”
“哼,你还有脸提太太,放春纤出门的是不是你,你就是这般当差的么,那么大的活人要出去你都看不见?又或是…”银链扯出一抹讽笑:“人家给的银钱堵了你的嘴,绑了你的手脚?”
银链看着人群中走出了两个高壮的婆子,合力将额角长痔的那个婆子拖了下去,这才亮了嗓子教训道:“有些人别仗着是太太选给小姐的人手,就以为有了张护身符,做梦也不想想,小姐可是太太的亲生闺女,你们要是敢因为贪图点银子,坏了小姐的事,叫太太知道了,看你们还要不要命了,刚才那婆子念在是初犯,就饶她一命…谁还有胆子再犯,立马捆了送回德园交给太太处置。”
一提起崔氏,那些还有些满不在乎的人立马屏住了呼吸,规矩了许多,崔氏是谁,那可是不问大错小错,但凡违了她定的不准,就杖毙的主子啊…还曾经连续杖毙七个坏了规矩的丫鬟婆子…
稍稍有些松散的气氛顿时一肃,在以后很长一段的时间内,都没有人敢动这方面的心思,也给雨竹以后的一段“艰苦”日子省去了不少麻烦。
第163章 公主归
天气渐渐凉了下去,街两旁的树木都枯黄了叶子,一阵秋风吹来,皱巴巴的黄叶便打着旋儿离开枝头,掉到菜摊上、泡菜坛子上,或是堆在树的根下,为秋日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但是街上行走的百姓却完全没有被这种气氛影响到,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喜气洋洋像是要过节了一般,就连什么都不懂的调皮小童也裂开缺了门牙的小嘴,跟着呵呵笑几声,乘机向父亲讨几个铜板去买糖葫芦…
这一切都源于昨日从北边传回来的消息,程总兵结结实实的揍了蒙古人一顿,不仅护住了粮食,而且还消灭了蒙古人的一支抢粮小队,俘获了另一支,比起以往的只守不攻,此次的胜利实在是让人扬眉吐气的很。
朝廷强大,便是最普通的百姓也会感觉多了分保障,更别说是与之休戚相关的程国公府了。
思谦堂内重重叠叠的雕花重翠,已经烧起了银丝炭,热气融融,雨竹初进去有些不适应,不过看着谢氏裹得紧紧的模样,只好忍着——谢氏身子到底是亏损了,耐不得寒气。
老公爷喜得唇边胡子都微微上翘,背着双手在厅里来回走着,等看到小辈进来后才略略止住了情绪,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长子老成持重,但是能力还是没有老2出众,此次竟然撞上了这等好运气。
让他如此高兴的当然不仅仅是这功劳的大小,而是时机,皇上登基之后,整日忙着处理先皇留下的烂摊子,运河、国库、豫州大灾…还有之前的贪污亏空,这功一立,即便是为了面子皇上也不会这般松松放过去,一番实质性的好处是跑不了的。
想罢,一脸慈爱的看着雨竹,此次还真是多亏了老2媳妇,要不是先得了提醒,措手不及之下,老大再怎么厉害怕也不能全身而退,更别说是立功了。这媳妇娶得真好,不仅家世显赫,而且还旺家…
雨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一小步一小步的在程巽勋后面藏了半个身子,其实真不用谢谢我的…
程巽勋嘴角微勾,笑道:“不知大哥何时回来,待回了家,咱们可要好好喝一杯才是。”
“哈哈,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啊。”老公爷抚着短须,端着架子点了点头,随即又意识到情绪露的太明显了,赶紧肃了肃神色,对着站的稍微远一些的程思义训道:“站那么远做什么,一大老爷们整天做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给谁看…也下决心做点事情,省的只会浪费粮食和给你爹丢脸。”
季氏忙挺了挺肚子,上前一步。
见不成器的长孙已经低下了头,且孙媳还怀着身子,老公爷这才松了口,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此次当真是老天保佑,不仅仅是明面上的功劳,更难得的是…这做了俘虏的一队里有可有了不得的人物。”
程巽勋也起了兴趣,猜测道:“莫非,是那小队长身份不低?”
老公爷眼睛微微眯起:“…最小的王子,你说身份高不高?”
雨竹倒吸了口凉气,这又是一乱跑的娃,好好的王子…偶尔抽个风也就罢了,偏偏本身没这能耐,一下子就把自己给抽了进去。这下好了,一锅端了整队,不知道他爹妈可愿意付大代价赎人回去。
“那小王子今年才十六岁,小小年纪便孔武有力,勇猛过人,在草原上刚刚崭露头角,此次本想领一支奇兵出奇制胜,没成想反而中了埋伏…实在是天佑我朝”老公爷微微抬起头,目中激动之色一闪而过,仿佛又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去北疆的情景,一时之间有些唏嘘。
“虽不能杀了泄愤,但是该有的总不能少。”老公爷眼中精光闪闪,衡量着,“也不知道皇上会交换些什么?”复又呵呵笑了两声,悠哉悠哉的坐了回去,喝了口水,“不管是马匹还是土地,总是要记老大一功的…”
可惜老公爷猜中了结尾,却没有猜中过程…
半月后,宫中传出消息,不日朝廷将迎回诸邑公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诸邑公主是谁,怕是京中高门勋爵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刻意淡忘罢了。
原因无它,这位公主的出嫁是朝廷的一大耻辱——和亲早在刚刚开国的时候,就有皇帝提出“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不惧夷狄,无和亲、无结盟、无纳岁薄币及兄弟帝国之礼”这类口号,哪知道到了前朝还是因为种种原因送出了公主,而且是皇后所生之女,为此还使得皇后早早亡故…
得知此事,老公爷在府里气的一脚就踢翻了桌子,恨不得赶去皇宫跪谏,可惜最终还是一声长叹:“误国女子…”
最终那个小王子的价值等于一个前朝送去和亲的公主,加上二百匹骏马…不少武官在家中偷偷嘀咕,要是不带上诸邑公主,这马匹数量肯定能翻一番…真他娘的可惜,那可是上等的草原蒙古马啊皇帝再皇宫里也很纠结,那个名义上的皇姐是正经的皇长女,又是中宫所出,身份尊贵,比他大上许多,半点印象都没有,怎谈的上亲情…说的直白些,谁愿意为了她放弃那般大的好处?
真是可惜了…他手中的茶杯重重的落在了御案上,精致的眉眼间隐隐带着郁气,蒙古人果然狡猾,又想赎回小王子又不想付出太多代价,居然特意把诸邑公主添进了谈判的话题中这般一来,顾着脸面,自己还真的没办法说个不字…
父皇当初怎么就…恨恨的摔了一本歌功颂德的奏折,吓得下头伺候的宫人将头低了又低,生怕被迁怒。
李德安缩着脑袋垫着脚尖跑过去,弓腰将奏折捡了起来,小心的用袖子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琢磨着要不要上前逗个乐子,让皇上消消气,免得受池鱼之殃。
将话在肚子里过了三遍,才小心着开口:“今儿当值的庞太医说了,容妃娘娘身子康健,肚子里的小皇子也是健健康康儿的,给皇上报喜呢。”
年轻的皇帝性子本就内敛,此刻早已平复了情绪,淡淡的看了李德安一眼,面上看不出丝毫喜怒:“有什么大喜的,这不是还没生么。”
容妃出身辅国将军戴家,要是此番生下皇子,那边是排名第二,将来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斗…有什么可喜的,后宫里头的那些污糟事他可清楚的很。
说错了话,李德安悔的直想抽自己耳光,叫你嘴贱,让你多话…
赶紧补救,这次挑了大皇子说,虽说话题老了些,但胜在保稳啊,“大皇子昨儿吃了两块奶糕…头发又长长了半寸,又黑又浓…”
见皇上果然缓和了脸色,李德安大舒了一口气,忙接着往下说,能说的东西多着呐,每日皇后娘娘宫里的小贵子不知道要在自己耳边念叨多少…想想房里藏着的一匣子金豆子,他说得更卖力了…
底下大臣们察言观色,知道皇上心情绝对好不到哪里去,都想着回去再将准备好的寿礼好好拾掇拾掇,可万万不能出了岔子,撞到枪口上啊…
晚上,程思义满身酒气回到屋里的时候,季氏已经歇下,值夜的丫鬟看到大少爷来了吃了一惊,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在净房略作梳洗之后,便趿着鞋跑到内室,钻进了季氏的被子里。
季氏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躺了上来,吓得不行,听到程思义的声音才松了口气,问道:“爷喝酒了?让丫鬟给你熬点醒酒汤吧…”
程思义久久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才憋出两个字:“不用折腾了。”
“妾身正怀着身孕,服侍不了…要不你去小陈姨娘屋里吧。”季氏无奈,虽然不想放相公去姨娘屋里,但是明显男人喝了酒,而且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只得忍痛劝着。
感受到他的手摸了上来,季氏大急,怕他撒酒疯伤了孩子,正要喊外头的丫鬟进来,就听得耳边似乎带了隐隐哭腔的话语:“不去,我就睡在这里,你不要也赶我走。”
手也没有往亵衣里探,只是轻柔的摸着妻子微微凸起的肚子。
“怎么会赶爷走?”季氏柔声道,“爷想睡就睡吧,夜凉,要不要让丫鬟再添床被子?
“我要跟你睡一条被子。”程思义嘟哝着,摸索着伸出一只手将被角整理好,还帮季氏那边也按了按。
季氏身子僵了僵,第一次接到相公这般的关怀,震惊之后她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侧脸让枕巾吸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她缓缓伸出双臂搂住了男人的腰,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睡吧,已经很晚了,再不睡,肚子里的孩子就要不依了。”
程思义孩子似地哽咽一声,含含糊糊的应了,“…都怪我,他们都怪我,是我害死了母亲,是我害的父亲和母亲阴阳两隔…他们都讨厌我…小陈氏也骗我,她为了争宠把宝环肚子里的孩子都害了…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才不嫌弃我…”
呼吸慢慢的匀称了下来。
季氏一直轻轻抚着他的后背,静静的听着,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
第164章 寿辰
转眼树上的叶子基本都掉光了,京中却丝毫没有沉寂下来,热闹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加上粮食还算丰收,百姓顿感精神和肉体上的无限满足。
一个是容妃娘娘于太后娘娘寿辰前八日顺利产下一个健康的小皇子,行二,喜得戴府连着在京中施粥三日,且筷子都能立在碗中不倒,让乞丐平民无不欢喜异常,连道要是皇上多努力些,然后妃子娘娘们多生些皇子皇女,那他们不就天天能吃饱饭了…可惜当今皇上在女色上并不很上心,就连今年例行的选秀都推拒了,要实现他们的愿望实在是困难…
还有一个就是诸邑公主终于回京了,由皇上派出的虎贲卫一路护送回了皇宫,京中百姓夹道围观,人们都打算看看这位身份最尊贵的公主是个怎样的风采,可惜四架的马车从头到尾都遮的严严实实,半点不露人前,且进了宫便再没了半点消息传出。
雨竹只是好奇了一小会儿,就忙的没工夫去想了——她得张罗着将整个府邸上下收拾一新,迎接大功臣程巽功归来。
算算程巽功没准是本朝开国以来任期最短的总兵了,雨竹暗想,不过也能理解,此次皇上下决心大办太后的寿辰,自然相应的准备都要尽可能的完善才好,总兵候选多着呢,那里就少了他一个。
到了进宫贺寿的那天,雨竹终于见到了最近在京城中引起轩然大*的诸邑公主。
穿一件亮朱色金罗蹙鸾华服,大红蹙金双萧海棠的宽袖扶开如云袖般的华彩,下头系着淡金色镶银丝团花蜀锦长裙,长长的金丝海棠披帛流曳于殿前,好似两缕金红霞光自云端拂过,贵气逼人。繁复的百花髻上戴着一只颤颤巍巍的金累丝步摇,脸长得很秀致,一双明亮的杏眼似乎看着什么都带着笑意,嘴唇小小的,擦着鲜艳的口脂,除了脖颈上肤色微微黑了一些之外,整个人明媚的就像八月里绽开的火红凤仙花。
她静静的立在太后的身边,对下面明里暗里打量的视线像是没看到一般,依旧笑得十分从容典雅,好一个俏丽贵妇人,要不是那个位置不是任谁都可以站的,谁能猜到她居然在气候恶劣的北方生活了这么久。
太后娘娘也是一身大红,脸上胭脂都比往日重了一些,显得气色极好。见谢氏等人进来,忙让女官请她们几个过去。
“这是静嫄。”太后跟谢氏指认,“这次可是多亏了你们家老大…可怜这尊尊贵贵的公主,竟受了这么些年的苦楚…好在终于回来了。”
见太后红了眼眶,谢氏忙上前劝慰:“太后娘娘这话可是折杀妾身了,为国尽忠本就是为人臣子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