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立在原地,望着卫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忙的忘了说:你们都在真好呀。
这章掉落99个红包,长长久久~么么艹
第090章
第90章
霍澜音在原地立了片刻, 走出房门。也是霍澜音这五日第一次迈出这间屋子。
卫瞻就在隔壁。
霍澜音立在门口, 望着隔壁紧闭的房门。半晌,她提着长裤走到隔壁门外,轻轻将房门推开一点, 从门缝往里望去。
卫瞻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搭在膝上, 阖着眼运功。
霍澜音收回视线。她又在门外立了一刻钟, 再次朝房中去看。卫瞻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只是相比刚刚,他周围萦绕着一层黑气。霍澜音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 只觉得卫瞻周身隐约可见的黑气很是瘆人, 给她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
霍澜音轻轻关上房门。
她又在门外立了近一刻钟, 再次朝里望去。卫瞻还是刚刚的样子。
喉间一痒,忍不住想要咳嗽。霍澜音望了一眼卫瞻, 用手压在喉间,快步退回了房中。房门刚一关上, 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又因为刚刚与卫瞻起了争执,说了好些话,嗓子格外难受。她走到桌边倒了水喝了好些, 嗓子的干涩撕裂之痛才堪堪缓解。
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 她软软坐下来, 待得身上的无力感稍微缓解了些, 才再次起身去看一眼隔壁的情况。
卫瞻的神色好了些, 她悄悄松了口气。
看过几次,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
店里的伙计送来饭菜,霍澜音五日来第一次自己拿起筷子,竟也有一种久违的自由感,还有说不清的诡异生疏感。
她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不再吃。然后用空碗碟将饭菜盖上,免得卫瞻来吃前,招了虫蝇。
霍澜音饭后喝的汤药有助眠的作用。她喝了药,如之前几日一样去床榻上睡下。
卫瞻这次运功用了大半日,他睁开眼睛时已将要傍晚。他垂眼,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握成拳,再张开。
卫瞻看了一眼隔壁的方向,起身下榻。他推开房门迈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桌上用空碗碟扣住的饭菜。
他绕过屏风,看见霍澜音安静地睡着。他又退回来,坐在桌边,一一掀开碗碟,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凉了的饭菜毫无口感。向来挑剔的卫瞻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重新绕过屏风,立在床榻旁,开口:“醒醒。”
霍澜音眼睫颤了颤,眉心轻蹙,甚至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她翻了个身,用脸蹭了蹭柔软的枕头,没有醒过来。
卫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俯下身来,捏住霍澜音的鼻子,去吻她的唇。
“唔……”霍澜音终于皱着眉醒过来。看了卫瞻一眼,又倦倦阖上眼睛。
“啧。”卫瞻看着霍澜音扑闪的眼睫,忽然伸手揪了一根下来。
霍澜音低低地叫了一声,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一下子坐起来。
卫瞻摸了摸她的头,将她一绺儿乱的长发挑开,说:“起来,带可怜的泥泥出去看看窗外的热闹。”
霍澜音对上卫瞻脸上的假笑。她轻轻瞥了一眼卫瞻的右手,收回视线。
衣服很快送过来,一身男装一身女装。卫瞻让她自己选。霍澜音想了想,还是决定穿男装。
她翻着男装,看见里面的白布裹胸,有些意外地看了卫瞻一眼,惊讶于他的细心。
卫瞻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对她笑:“泥泥的大小,孤岂能不知?不裹起来如何扮成男儿郎。”
他望向自己张开的手掌,饶有趣味地回忆了一番握不住的大小。
霍澜音连看也不看他,扯开勾起来的床幔。厚重的床幔落下时,伴着卫瞻的轻笑声。他悠悠地说:“何至于。”
霍澜音不理他,在床幔里脱下衣服,一层一层缠绕裹胸,换上男装。
霍澜音戴上白纱帷帽,跟着卫瞻下楼。他们两个人刚刚走出九霄楼。九霄楼对面的茶肆里盯梢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短暂的低声交流,一个人留在这里继续盯梢,另外一个人立刻去报信。
——报信给神偷赵三。
正是儿童放学归来时,大街小巷里的叫卖声几乎被小孩子的嬉闹声抢了风头。
卫瞻带霍澜音出来,是为了吃饭的。这几日都在九霄楼里吃,纵使九霄楼里的厨子手艺再高超,卫瞻还是有些厌了。
“这位……可是梅无先生?”
一位老先生追上来,语气里带着不确定。虽然他瞧着霍澜音的身量和打扮很像梅无,可毕竟没见过她的脸。
霍澜音转过身:“陈老爷。”
听到霍澜音故意压低的嗓音,和她叫出他的名号来,陈老爷才确定。他快走两步,笑着说:“前段日子老家有事急急离开,竟是忘了给先生栾凤玉的酬金。我这正打算将酬金送到不二楼代为转交给先生,没成想竟在这里遇到了!”
他赶忙拿出袖中沉甸甸的荷包,双手递上来,笑着道:“只是这酬金拖了这么久,还望先生莫要责怪。切不要以为老朽跑单。那可要晚节不保喽。”
“陈老爷说笑了,您的为人岂会跑单。”霍澜音将酬金接过来。
陈老爷又笑着说:“小孙女很是喜欢那玉簪,夸个不停。”
面纱下,霍澜音欢喜地笑了,真诚道:“小玲姑娘喜欢就好。”
每当有人喜欢她雕的玉,她总是欢喜的。
即使她遮了面,即使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卫瞻还是感受到了她的欢喜,他闲闲瞥了她一眼。
陈老爷又客套了两句离开,霍澜音握着手中沉甸甸的荷包,转头望向长街的另外一个方向。
“走啊。”卫瞻回头,才发现霍澜音没跟上来。
他还没再开口问,霍澜音先说:“我想去隔壁街一趟,很快的。”
她又立刻补充了一句:“殿下在云酿楼等我也好,和我一起过去也好。”
卫瞻微微抬了抬下巴。
霍澜音脚步匆匆,走进隔壁的桑东街。卫瞻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霍澜音在街角一个代为写书信的摊位停下来。
“您是要读信还是代写……”书生抬头,看见霍澜音的时候愣了一下,平淡的眼波中瞬间露了笑。
“梅姑娘。”
卫瞻皱眉。
霍澜音将荷包递给书生。
“梅姑娘月初不是已经送了半年的费用?这……”
霍澜音说:“刚刚得的,暂且用不到这些钱银。拿去给学堂里的孩子们添些秋衣。”
“梅姑娘心善。”书生诚心道。他凝望着霍澜音,隔着一层白纱,望着她的轮廓。
“公子开设学堂,无论男女老幼皆无偿教导。事事亲力亲为,才是真正的善举。我做的这些与公子相比,不值一提。”
霍澜音怕身后的卫瞻等得不耐烦,也不再多说,匆匆辞了书生。
在霍澜音转身的刹那,书生眼睛里的光瞬间黯然。他眼中转瞬即逝的眸光变化,被卫瞻捕捉到了。
卫瞻收回视线,同霍澜音一起转身。
走远了些,卫瞻道:“他知道你是女儿身。”
“即使遮面、男装,终究男女有别。稍微接触多些,总是看得出来的。”
“接触多些。”卫瞻不咸不淡地重复。
霍澜音眼皮跳了跳,沉默。
卫瞻转移了话题,悠悠道:“没看出来,泥泥竟一直在做善事。”
霍澜音沉默了片刻,待卫瞻诧异看向她的时候,她才说:“以前养在深闺不知人间疾苦时,是不懂去做这些的。后来知道阿娘连自己赎身的钱银都拿去接济鳏寡孺幼,才慢慢学会尽力为之。”
作为战乱后的国家,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又远远不够。
卫瞻皱眉。到底是以帝王术培养长大,普天之下皆是子民。此番西行,所见人间疾苦远超于他所思,而这一切潜移默化地压在他的肩上,成为一份责任。
一路上,卫瞻都沉默着。直到到了云酿楼,卫瞻眉宇间才重新恢复轻松笑意。
刚进了包间,卫瞻瞥向霍澜音,直接将话挑明:“那书生该不会也对泥泥有心思吧?”
霍澜音挑起白纱,露出自己的眼睛,故意让卫瞻看见她眼中夸张的诧异。
“咦?这世间优秀的男郎和女郎谁没几个追求者?”霍澜音顿了顿,灵动的眸中诧异更浓,“难道殿下没有吗?”
卫瞻咬牙。
霍澜音轻飘飘的“哦”了一声,安慰似地轻轻拍了下卫瞻的肩膀,径行朝前走去,摘了帷帽,拉开椅子坐下。
卫瞻跟过去,绕到霍澜音身后。他一手负于身后,俯下身来,凑到霍澜音的耳边,低声问:“泥泥今日为何没走?”
霍澜音倒茶的动作一顿,默了默,她问:“殿下想听实话吗?”
“那是自然。”
霍澜音侧过脸,望进卫瞻的眼底,嫣然一笑,檀口微张:“没钱。”
卫瞻心口猛地一窒。
真想掐住霍澜音的脖子,大骂她是冷血没心的混账东西。
艹
骂她的话在舌尖滚了滚,又咽下,卫瞻笑着点点头,重重地夸:“很好!”
他直起身,理了理衣襟,不紧不慢地走到霍澜音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吃饭。
霍澜音垂下眼睛喝茶,心里有一点点后悔。明明不该这样顶撞卫瞻,可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去顶撞他。
天长地久,面具总是要撕下来的。
吃过饭,霍澜音跟着卫瞻趁着月色回九霄楼。到了四楼,两个人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四楼,皆是懵了。
四楼能搬动的东西都不见了,更别说值钱的玉石和钱银。
抽屉里,一枚铜板都不见了。
而楼下欢声笑语完全不知道楼上遭遇了神偷的眷顾。
“这是进贼了……”霍澜音喃喃自语,后知后觉。
“哈。”卫瞻古怪地笑了,“有趣,有趣!”
霍澜音偷偷去看卫瞻阴沉的脸色。想必太子爷长这么大从未遇过贼,也从来不懂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窘境。
霍澜音不由想到卫瞻这次是偷偷过来的,是不能暴露身份的。
这……
店小二匆匆上来,惊了:“这是怎么了?等等……公子您在店里的花销可一分未给啊!”
第091章
第91章
店里的伙计这一声吆喝, 立刻引来了店里更多的伙计和护院赶来。围上来的人将房门堵死, 警惕地盯着卫瞻,分明是把他当贼的目光。
卫瞻生平头一遭被贼洗劫一空,这还没反应过来呢, 偏偏又被人当成贼一样的目光来看待。
恼了。
“滚开!”卫瞻爆喝。
店里的几个伙计本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卫瞻这一发火, 顿时有人高声说:“这事蹊跷!我们九霄楼这么多人, 楼下几层的客人可都没遇见贼。贼怎么不偷别人, 只偷你的东西?再说了,店里的人会定时查看, 竟是一点响动都没听见, 莫不是你付不起钱银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想要赖账!”
其他人也陆续出声。
“这位公子包下了整个四楼, 这段时日吃穿用度都是最上等。只要您点的,即使店里没有, 咱们也想法设法给您弄来。这是咱们九霄楼的规矩,顾客至上。就算是宫里头的太子爷恐怕也就这么个待遇了。这可是不小的一笔花销。”
“我早觉得不对劲。你一身贵家公子的做派, 可只身一人,连个奴仆小厮都没有。谁家有钱的公子哥儿外出不是奴仆一大堆地簇拥着?莫不是在家族闯了祸,被撵了出来, 钱银散尽, 才想了这么个贼喊捉贼的计策来!”
“你初来时我们已起了疑心, 想着是霍小将军的表弟, 才当你是性格缘故不喜带着下人, 又见你出手阔绰, 逐渐压下疑惑,尽心招待。可怎就忘了你这没进账,出手阔绰总会把钱花光了。我说这位少爷,我们可不管你是和家里闹掰了,还是直接被家里撵了出来。这落魄了就当有个落魄的样子,虚有个少爷的做派,钱袋空空,不得不演这么一出戏,丢不丢人?”
丢人啊。当然丢人啊。卫瞻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这么丢人过。
听着这群奴仆趾高气昂的污蔑和说教,卫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就算他被废了太子之位发配西番,也从未遭过这样的屈辱。
这天下,就连他的皇帝老子都未曾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卫瞻朝前迈出一步,恨不得拽着这些人的脖子,一个个拎起来,将那被屎粪糊了的脑袋往墙上砸。
他握成拳的手骨节发白,怒至微微发颤。
“怎么着?被咱们揭穿了恼羞成怒想跑不成!”护院大喝一声,个个从后腰掏出木棍来,将门口死死围住。那架势,好像卫瞻执意冲出去,他们就一起冲上去,乱棍打残。
卫瞻只朝前迈了一步,便停下了脚步。
他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
这些人都是北衍寻常的百姓啊。他暴躁易怒,可又不是不讲道理的匪贼随意杀人。
“这位小哥,你刚刚问贼怎么不偷别人,只偷纪公子的东西。这话问得很是蠢笨。你们因为纪公子出手阔绰而悉心招待。这段时日,纪公子可并非只在贵店花销。我想,丰白城很多商铺都知道纪公子的出手阔绰。贼偷东西当然是去偷最有钱的那个人。”霍澜音顿了顿,“难不成去你们屋子里翻铜板?”
“这……”店伙计愣了一下,“你这是狡辩!我们九霄楼这么多人,大白天怎么会进贼?分明是……”
“这也正是我们要质问贵店的事情。”霍澜音打断他的话,“我们只不过是外出吃了顿晚饭,前后加起来不到一个时辰,为何钱银遭窃?”
“你这话什么意思?”
霍澜音朗声道:“意思是我怀疑贼喊捉贼的人是你们!是你们见钱眼开,偷盗了纪公子的财物!”
“胡说!我们九霄楼百年老店,你竟敢如此污蔑!你在丰白城随便抓一个人问问,谁信你这话!”
“好,就当纪公子的财物不是你们伙同贼人偷盗。”霍澜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可我们住在贵店,只是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丢失了如此多的财物,贵店难道没有看护之责?”
“那是因为你们自己假装被……”
霍澜音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证据呢?我们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搬空四楼?有谁看见了?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们自己所为,可若贵店不曾失了巡视看护之责,我们也没办法把东西都搬走。”
“这……”
卫瞻侧过脸,望向霍澜音。即使她带着白纱帷帽。那一层白纱似乎遮不住卫瞻的视线,他想象得到霍澜音说话时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和神态。
“还有……”霍澜音一口气说的话有些多,嗓子又开始不舒服。她用手压了压喉间,才继续说,“出事之前你们待纪公子为上宾,如今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连个主事的人都没通知、没出面,就这样手持棍棒以围剿之姿七嘴八舌,一个个面红耳赤无礼相待!这就是你们九霄楼百年老店的上宾之道?我在这里敢问一句——倘若今日之事并非纪公子贼喊捉贼,我可否去砸了贵店那镶金镀银的百年招牌?”
卫瞻听着霍澜音这番颇有气势的话,心里五味杂陈。有惊艳有意外有感慨,当然也有丢脸。
围在门口的人面面相觑,领头的使了个眼色,后面有人立刻跑着下楼去找九霄楼的老板。他们握着棍棒的手也逐渐放了下来。
有人小声嘀咕:“会不会是赵三……”
一阵沉默之后,领头的人拱了拱手,赔着笑脸道:“别怪咱们怀疑,实在是纪公子的行事和反应着实让人生疑。”
他虽缓了态度,可明显还是怀疑卫瞻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而他之所以缓了态度,也不过是为了九霄楼的名声,做做样子。
九霄楼的老板不只这一处的产业,如今也不在店里。店里的伙计下楼将店里的林管事请上来。林管事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楼上发生的事情。
他人生得和气,天生一张适合做生意的笑脸,不管什么时候以什么角度去看他,他好像都在笑着。他一上来先赔礼道歉。
“……是我们思虑不周,只是这事蹊跷,纪公子亦怀疑是我们店做了手脚。林某思来想去,为洗去嫌疑,只能报官解决,纪公子意下如何?”
“不去!”卫瞻坐在藤椅里,翘着二郎腿,口气烦躁。
林管事目光闪了闪。他身后的那些人不得不又怀疑起来,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声:“报官都不肯,还说心里没鬼……”
霍澜音蹙眉。她看一眼卫瞻,顿时了然。卫瞻身份特殊,此番过来是暗中行事,西番还有个假的卫瞻。他定然不想惊动官府,暴露身份。
林管事仍旧面带微笑:“那此事该何解?纪公子在店里住得好好的,这还没说要离店,我们又何苦干出偷东西撵客的蠢笨勾当?再言,做生意以和为贵,就怕有人砸招牌。”
他看了霍澜音一眼,又道:“当然了,看护不当我们的确有责任。可纪公子这段时日的花销着实不菲……”
“会把钱给你们!”卫瞻顺手摔了手中的茶碗。
“那是最好不过。”林管事笑。然后偏过头,吩咐身后的人:“纪公子刚刚摔的碗记在账上。”
卫瞻咬牙。
林管事又笑眯眯地说:“我们会调动店里所有人力捉贼,争取将纪公子丢失的东西都找回来。”
他的意思是——你丢的东西我努力找,找不找得回来就不知道了。但是你欠我们店的帐,你还是得还。
霍澜音暗暗思量,事情暂且只能如此。她说:“我们这就去拿钱。”
听到钱,林管事脸上的笑真切了几分。他叫了几个人,然后笑着说:“两位别多心。我们这是怕二位遇到什么麻烦,也好有人帮衬。”
这是没还钱就要派人盯着卫瞻,怕他跑了。
卫瞻恼怒地脸色发白。
梁书榕正是今日代写书信的书生,天黑之后他又点灯等了等,实在没什么生意,才收拾了东西,在不远处的一家面馆坐下,点了一碗素面。他刚吃完东西,背着书箱离开,迎面又遇见了霍澜音。
“梅、梅姑娘。”梁书榕作了一揖。他又飞快看了一眼卫瞻,和二人身后那四个一脸讨债相的壮汉。
卫瞻瞥了他一眼,黑着脸移开视线。
霍澜音面带微笑,然后把荷包要了回来。梁书榕甚至把身上自己的钱一分不留一并给了霍澜音。
往回走的路上,卫瞻烦躁地瞥了一眼后面盯贼一样的人,对霍澜音说:“送人的钱财还能要回来,你倒是好意思。”
霍澜音坦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卫瞻随口道:“真是随心所欲,爱咋咋地。”
说完,卫瞻沉思片刻。
那日霍澜音被卫瞻捉回来,和莺时分别时,她原本的行囊都放在了莺时那里。这半年,就算做了不少善意,她手头还是有些积蓄的。可不过和卫瞻欠下来的债相比,着实不够看。
霍澜音本想去一趟冯家。但是冯家住得偏远,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只好明日再去,暂且回九霄楼。
眼看着快要到九霄楼,卫瞻丢下一句“等着”,转身走进不远处的一家药馆。
霍澜音在九霄楼下等他,回忆着自己有多少钱银,如何再赚些。
卫瞻很快回来,手里提着一包药。天色很黑,霍澜音心里算着帐,也没怎么注意。
回到九霄楼,霍澜音坐在罗汉床上,倒出荷包里的碎银,一边数一边问:“殿下身上还有多少钱银?”
卫瞻心里生出一种古怪情绪,朝霍澜音扔了七八枚铜板。
霍澜音愣住了,她分明记得今日和卫瞻去云酿楼,亲眼所见他身上带了不少银票,至少二三千两。
“钱呢?”她问。
“给你买药了啊。”卫瞻理直气壮。
第092章
第92章
她只是染了风寒而已, 给她买什么药会花上二三千两?莫不是被人给骗了?霍澜音急急起身, 去翻看卫瞻买回来的药。
除了寻常的治疗风寒的药,还有些人参灵芝类的补药。霍澜音越看越心疼。当她看见盒子里的千年雪莲后,更是整个人都懵了。
她回过头望向卫瞻, 问:“给我买的药?我是病入膏肓等着千年雪莲续命的?”
“雪莲泡水润喉。”卫瞻顿了顿,“我以前嗓子不舒服的时候试过。”
霍澜音抿着唇不说话, 直直看着他。
卫瞻被霍澜音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动作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心虚道:“药馆本来没有这年份的雪莲,花心思在外地调的货。我总不能跑单。”
霍澜音深吸了一口气, 道:“殿下重信守诺, 令人钦佩。”
语气虽重, 却藏着一种有气无力感。霍澜音忍着心疼将药收拾起来,她想着今日卫瞻被店里的人逼白了脸的窘迫, 把想要退药的念头给熄了。
……算了。
收拾好药,霍澜音默默回去继续数钱, 连看也不看卫瞻一眼。
卫瞻懒懒散散地将脚搭在矮几上,支着下巴细瞧霍澜音垂眸数钱的仔细模样。
陈老爷的酬金都是整数,很快被霍澜音数完。她跪坐在床榻上, 微微低着头, 将书生给她的荷包倒在手心, 里面除了两块碎银, 都是些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