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影留给她的故事,只是几个简单的情节,而后串出一段年少轻狂不愿退让的爱情,由她演绎而出,纵然戏份不多,却也足够引人唏嘘。
那句台词,其实是她三年前离开s城时,告诉徐宜舟的。
顾琼琳看得有些怔然,电影里关于她的故事,是萧嘉树编撰修改的,不完全与现实一样,但似曾相识的镜头和熟悉的对白,恍惚让人回到旧日时光。
这戏拍的时候情节分得零散,远不如现在这样一气呵成看下来…更让人触目惊心。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以这样的方式,在戏外看戏里的自己。
所有过往跳跃式地在她脑中闪过,五年的回忆被浓缩到了一场电影的时间中,竟短暂得叫人恐惧。再多的悲伤喜悦,也抵不过岁月流逝,五年又五年,他们成长、老去、死亡,很快,就不会再有下一个五年。
“怎么了?”魏卓年察觉到她的异样,转眼问了她一声。
霍行川闻言亦转头看她,才要出口,忽看到叶景深正隔着一排座椅的距离,朝后看她。幽暗的影院里,他看不出叶景深的眼神与表情。
想了想,他忽伸手覆到了她手背上,状似亲昵地抬起另一边手,从她眼底轻轻擦过。
顾琼琳正摇头回答魏卓年的问题,被霍行川的动作吓一跳。
“我没哭。”她把他的手扯下。
“我知道。”霍行川笑笑,没告诉她原因。
顾琼琳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很快的,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到头,中间哭哭笑笑,各种花式虐狗的情节,看得人回味无穷。
戏里的“徐宜舟”成神,“顾琼琳”与“苏黎歌”却都是孤身远引,这结局算不上大喜,留了些叫人怅然若失的遗憾。
字幕飞过,意味着电影即将散场,厅里的灯却迟迟没有亮起。
这部电影最大的惊喜,才刚刚开始。
萧嘉树的求婚,被剪接在了电影的最后面。
当着全国所有观众的面求婚,才是这个故事最终完美的结局。
顾琼琳看到徐宜舟“蹭”地站起,双手撑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萧嘉树。
“果然是部…虐狗的电影。”顾琼琳笑着评论,眼里水花终现。
求婚片段结束后,她第一个站起身,为他们鼓掌,“徐宜舟,徐包子,嫁给他!别犹豫!”
清脆的声音,飞扬的姿态,和叶景深记忆里初识的顾琼琳,毫无差别。
…
观影结束,灯光亮起,顾琼琳上前恭喜徐宜舟与萧嘉树。
“倾我一生,宠你成神!”顾琼琳念着萧嘉树给徐宜舟的承诺,狠狠抱紧了徐宜舟,“好样的,你们要幸福。”
“谢谢。”萧嘉树温柔地抚过徐宜舟的长发,笑着向顾琼琳道谢。
“恭喜你们。”沉敛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叶景深跟在她后面过来道贺。
顾琼琳很快松开了徐宜舟,拍拍她的肩,挽了霍行川的手臂,准备离开。
徐宜舟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下去。
从放映厅里出来,人群渐散。
一会还有个记者会,因此顾琼琳去了洗手间补妆,而霍行川不参加记者会,已先回了酒店,只留下魏卓年陪她。
补好妆,她光彩夺目地出来。
魏卓年已经去了记者会现场,影城里空荡荡的,她提了裙子快步走着,在经过消防通道的入口时,忽然被人一把拉了进去。顾琼琳还来不及叫出声,就被人压到了火红的消防门背后,熟悉的面容印入眼帘。
“小阿琳。”叶景深低声叫她的旧名,将头抵在她的脸颊旁边。电影里画面,简单的情节,让他苦苦压抑的感情猛然爆发,旧日的回忆袭来,他疯了似的想她。
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见到是他,心神一定,怒火却不可遏止地升起。
“叶景深,你是不是发疯了?每次都要玩这套吗?”
“你刚才哭了?”他没理会她的怒火,唇印到她的眼角。
温热轻柔的触碰,让人颤抖。
“别碰我!”她把头重重扭开,挣扎了一下手臂。
手被他牢牢扣着,她挣不开。
“对不起,对不起,南松的事,对不起!”他俯在她耳边道歉,一遍又一遍。
许久没被提起的名字乍然入耳,让顾琼琳的心尖锐地疼了一下。
“你没有对不起谁,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彻底说清,“我不会回头,你也别再纠缠。我已经答应了行川的求婚,马上就要订婚,到时候邀请函我会亲自送上!”
他猛地抓紧她的手臂。
她竟然真的打算嫁给霍行川…
“你真要嫁给他?为什么?就因为他所能带给你的名利身份?所以你容忍这段没有感情的关系,甚至委屈求全地替他掩饰?”
“我告诉你,我站到今天这样的高度,确实付出了很多,手段、运气、实力、拼命,少一点点都不行。”
顾琼琳开口,她没有挣扎,任他抓着自己的手腕。
“不过你想得也没错,我的确出卖了一些东西给霍行川。”
叶景深闻言,手上的力量一重,声音微颤:“我不在乎,只要你回来。”
“哈哈哈,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叶景深,你可知我出卖了什么?我出卖的…是我的爱情!”
顾琼琳笑得张狂,声音却很低。
叶景深却听出她声音里不顾一切的固执。
心忽然像骤风肆虐的海,巨浪滔天,那些浪劈头盖脸打来,将人打入深渊,无助的窒息感觉浮起,他呼吸重起来,心头带着难以遏止的怒火。
“我没有爱情,可你却让我回头?你想要我如何回头!五年前被你视如弃履的爱情,你所嫌弃过的,卑微低贱、肮脏不堪的爱情,已经被我卖得精光!”
叶景深看着她开开启启的唇,她的唇殷红似血,像要滴落到他心上,化成滚烫星火,瞬间燎原。
“你听清楚了,三年前我托宜舟转达的话,如今我再说一次。我绝不妥协,也永不回头!”
她的声音,冰冷透骨,一如即往的绝情,直戳心脏。
走道里传来脚步声与对话声音,有巡视的工作人员走来。
“我明白了。”他点头,手撑着门将自己推离她,脸上恢复冷漠平静,“恭喜你,霍太太。”
…
记者会结束,顾琼琳的疲惫成倍涌来,但她还不能休息。
她约了霍行川谈话。
关于成为霍太太的提议,她终于可以给出答案。
忘不了叶景深,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爱情无望,就以此成全别人吧。
“卓年点头了,我这边也没问题。只是行川,你们跟我不一样,我是爱情无望,但是你们,果真要走这一步吗?”
昏黄的灯光下,顾琼琳懒懒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开口道。
霍行川收起了霸道强势的面孔,很认真地看她。
“这话,我也正要问你。做了霍太太,你不会后悔?”
顾琼琳摇头。
这局棋,落子无悔。
霍行川起身,见她灯光下慵懒的神色,心里无端浮起些心疼。
“小琳,给我点时间,目前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我会尽快搞定霍家。”他想了想,又郑重开口,“五年,最多五年,就算我不成功,也会让你自由。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都能满足。”
五年,又是一个五年吗
“谢谢。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我要什么。”她一口饮尽杯中酒,朝他伸手。
双手交握,协议达成。
霍行川先行离去,顾琼琳却还不想走,留在了酒店的bar里喝酒。
乐队的音乐奏得震天,灯光暗得即使两人对面而坐,也看不清彼此的五官,所有一切都裹在阴影中,没人知道线帘后的沙发卡座里,坐着顾琼琳。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叶景深说他酒喝得再多,意识都清醒得让人痛苦,可她怎么不觉得。
酒…多好的东西,几杯下肚就让她什么都忘了,眼里世界变得模糊有趣。
她摇摇晃晃起来,准备回去。
走了两步,她撞到人。
“顾琼琳,你喝醉了!”
声音低沉好听,有些熟悉,但顾琼琳想不起来属于谁。
“你认识我?你是谁?”
叶景深看着在自己眼前摇来晃去的顾琼琳,终于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固定在原地。
还是没能忍住,在她离开华瑞影城后,他跟着她到了这里,心想着,见完这一次,余生再见,便再无纠葛,谁料…他抓到了一只醉熏熏的顾琼琳。
第80章 女王·咬糖
顾琼琳咿咿呀呀地哼着歌,心情像飘上天空的气球,五彩缤纷又轻飘飘的。
叶景深耳边全是她聒噪的不成调的歌声,小孩子一样的顾琼琳,会磨得人脾气全无。
“进去!”他拿着她的房卡,替她开了门,站在门外让她进屋。
她呆呆看了他两眼,点头,却道:“背我!”
“…”叶景深沉默地在她面前蹲下。
顾琼琳一跃,整个人趴到他背上,“咯咯”笑起来,头发垂到他脸颊旁边,挠得人发痒。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别人,也没有男人的痕迹,霍行川并没和她住一个房间。
她的手把叶景深的脖子缠得死紧,翘起的脚向后一勾,“砰”一声把门带上。
绵软温热的玲珑身体贴在背上,让他呼吸有些重起,他一路将她背到大床前,才蹲下。
背上一空,温热消失,她已从他背上跳下。脚上的高跟鞋不知何已经蹬掉,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仰着头疑惑地看着已转身站起的他。
迷离的眼眸中,有些奇特的天真,脸颊的红晕如云霞般晕染开,唇色更是鲜/嫩/欲/滴,呼吸间带着酒味,让无辜的娇憨带上蛊/惑的颓废。
“我去给你拿毛巾。”叶景深被她看得心头直跳,很艰难才移开眼睛,除了想给她拿毛巾外,他也需要冷静。
岂料,她手臂一伸,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回。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霍少?”她咕哝着,眼前人物模糊,她索性伸手在他脸上摸索起来,“不对,霍少没这么木…卓年?卓年好像矮一点点…周潜?周潜好像脸颊很瘦…远楼?远楼又胖点…说!你到底是谁?”
叶景深听她咕哝来咕哝去,报出一堆男人名字,却始终没有提及自己,酸涩的滋味又盈满胸口。
“除了他们,你心里就没有别人了?”他靠近她,鼻头蹭过她的鼻尖。
“杜飞!你再舔我鼻子,我就咬你了!”她还是没想起“叶景深”三个字。
“杜飞又是谁?”他眼眸沉去,哪怕要放弃,听到她和别人这样亲昵的对话,于他而言也是无法忍受的疼。
“杜飞啊…霍少的哈士奇…”她说着又“咯咯”笑起来,眼眸弯去,所有厉色冷然都化成一湾春/水。
“…”叶景深顿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顾琼琳却嫌仰着头脖子酸,一脚踩上床,居高临下地俯望他。
“快说,你是谁?”
“叶景深呢?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他?”他忍不住说自己的名字。
她说遍身边所有人的名字,却始终没有提到他,他想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成为一个被她遗忘的存在。
“叶景深”三个字,孤零零地被她遗弃在角落里。
顾琼琳浆化的脑袋冻结了一秒,眼神呈现出三秒的清醒,像醒来似的,三秒后,她弯腰凑近他。
“不要跟我提他!”
“为什么?”他问她。
就连醉了,她也还是如此绝情么?
“因为我讨厌他!这世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你这么可爱,一定不会是他。”她说着晃了晃,差点从床上摔下。
叶景深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因为…”她任他抱着,歪着头费力思考一番,才续道,“因为…我忘不掉他!”
抱着她的手忽然僵去。
他愕然地看她。
她刚才说了什么?
“我忘不掉,忘不掉啊,怎么能忘不掉!五年…五年都忘不掉!”她絮絮叨叨开口,话到最后有了种发泄的嘶吼,她抓紧他西装的领口,摇晃着他,想要从他身上摇出个答案来,“忘不掉他我就爱不上别人,爱不上别人,我就只能一个人。他还一直出现,一直出现…他怎么就不能离我远一点!”
五年!她从没忘过他。
她有多绝情,就有多爱他。
叶景深呼吸顿住,任她摇着自己。
她摇得手酸了,头软软倒下,靠到他肩头,神志迷糊,带着哽咽地轻道:“你说,他让不让人讨厌?”
“嗯,叶景深很讨厌,该千刀万剐!”他放柔声音哄着,很怕惊醒她。
她醒了,就又是那个满身尖刺的女人,不给他分毫靠近的机会。
“啪!”
她抬手,在他嘴上重重拍下。
唇上传来麻麻的疼,他不知她为何突然打自己。
“不许欺负他!就算我不能再和他一起,我也不许别人欺负我顾琼琳爱的男人!”她怒视他。
她从未想过伤害他,也从没想过报复,她希望两人之间不再纠葛,也不过是想给彼此抛开过往的机会,各自寻找新的生活。
他的存在,总在提醒着她过去的伤口,而阴暗的思想会从伤口开裂的缝隙里探出头来,一点点蚕食掉她费尽心力才能交给他的信任与爱。
比起到最后互相伤害到体无完肤,她宁愿选择相忘江湖。
可他…不明白。
叶景深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她说她爱他…事隔五年,他再次听到,竟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狂喜到手掌颤抖。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一手抚上她的头,将她按在自己胸口,让她听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下一下又一下,他的爱以生命为承诺。
“那就…罚他一辈子爱你,好么?”
顾琼琳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建议好像不错,正想回答,却冷不丁打了个嗝。
“嘿嘿…”她讪笑着抬头,手搭在他肩上,视线落到他的唇上。
他的嘴唇有唇珠,圆润的像店里色泽诱人的橡皮糖。
她伸出手指在他唇珠上摩娑起来,倏尔一按,再松开,他的唇珠弹起,逗得她笑得越加开心。
叶景深的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滚烫的感觉从唇瓣一路蔓延,他忍不住张口,咬了下她的手指。
她猛地瞪大眼,指尖动作一顿。
他心也跟着一惊,担心她又发脾气,谁知她只是收回手,放在自己眼前看了半天,接着伸舌在自己指尖一舔,眉头微微蹙起。
叶景深已看得口干舌燥,她却像故意诱惑他似的,舔了舔觉得不够,将指尖放入口中轻轻吮起…他已经无法再开口,因为一出声,必定是沙哑难耐的声音。
“唔…甜。我想吃糖。”她嘀咕了一句,忽然俯下头,袭上他的唇。
叶景深眼眸骤睁。
她已咬上他的唇,很轻的咬着,尝着他的唇瓣。
弹弹的口感,可口得像充满弹性的糖果。
醉眼朦胧,带着几分挑/弄的桃色,她咬够了又伸舌舔了舔“糖果”,“糖果”呼出沉重的气息,竟然咧成两半,一下粘上她的唇。
一颗会咬人的糖果?!
她呆住,傻傻盯着眼前的“糖果”,微启的唇被他的舌尖纠缠而入…
酒精麻木了她,而她又麻木了叶景深。
这世上总有某些不管不顾的时刻,比如她醉去的时候。
温度不断攀升着,分不清是房间里的暖气,还是彼此身上贴紧的热量,正正叠加却是n次方的结果。
顾琼琳觉得热,身体软得像棉絮,一个没站稳,就向后倒去。
叶景深跟着她倒下,眼中迷色沉重。
“顾琼琳,放…手…”他已经无法自控了,可她仍旧紧紧缠住他的脖子不肯放开。
“不要。”她声音软绵绵,从他耳边拂过,唇刷到他的耳畔,又是一口,轻咬住他的耳垂,“你是我的糖果先生吗?还真有点像叶景深啊…要是他和你一样甜就好了…”
她的呢喃絮语,落入他耳朵,却似轰然一声,如烟火在他心底炸开。
她所给予的迷乱温柔,转而成为他再无顾忌的攻城掠地。
他一步一步,占地为王,将他的温柔,印在她身上,似乎从此以后,她便只属于他一人。
浅黄的灯光下,春/意缭绕,喑哑的声音与轻浅的呼吸,一重重如雾光氤氲。
沉重的过往被掩埋,尖锐的棘刺收起,顾琼琳像水中的人鱼,有着初涉陆地的惊奇娇妩,他眼眸愈发幽深,细密的吻洒落,如雨点砸下。
礼服褪去,发丝凌乱,满室缠绵,直至一声疼呼。
“疼——”她皱了眉,迷茫的瞳眸疑惑地看着他。
叶景深却震愕地停了动作,眼中的迷色一醒,紧紧盯住了疼得皱了脸庞的她。
半是怜惜心疼,半是愕然震惊,他的心像被蛛网缠住,理不清头绪,一切只剩心甘情愿的纠缠。
这一夜的意外太多,他已无法确定自己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此刻的顾琼琳。
这是她的第一次。
她与霍行川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关系!
第81章 女王·醒来
酒店房间里的灯光早已暗去,窗帘细微的缝隙间透进一线光芒,仿佛拉开之后,便可以看到窗外满城□□的明媚,可夜色未退,那光芒不过是路灯发出的浅淡光线,带着美好的憧憬,落在叶景深心头。
天亮以后会怎样,他无法预料。
耳边只有顾琼琳轻而缓的呼吸声,白日的疲倦、酒精的侵蚀和夜晚的激/情,耗尽她所有体力,让她睡得黑沉香甜。
柔软的大床是任人翻滚的宽敞,他们却只占用了一个人的小位置。叶景深抱着她躺在右半边床上,她的头枕在他手臂上,发丝散落满枕,身体半曲着缩在他胸前,手则挂在他腰上——睡着的顾琼琳,永远是乖巧安分的。
她的美好,触手可碰,而任何轻微的碰触,都会让他呼吸沉重、身体发烫。他拼老命地压抑身上的冲动,不再要她。
一次欢愉已让她疲倦到了极点,他只能克制自己的心魔,任她蜷在自己怀里睡着,就连想用力抱紧她的念头,都被狠狠压抑。
太用力了,他怕她会疼,会怒,会难过,会醒来。
可是不用力,他又害怕自己抓不住,怕自己来不及转身,她就消失。
这力道太难控制,而他们之间的交锋,他永远处于下风,这个女人,一定是生来克他的。
虽然黑暗之中,她的面容模糊,但他仍是紧紧盯着她。
就这个晚上,他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属于他。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黑夜,永远没有尽头。
这一生,他所有害怕恐惧的事情,都与她有关。
…
黑暗中守了她一夜,他在天微明的时候睡着。
叶景深做了个梦,梦到盛大的婚礼,她着白纱走来。
即使是在梦中,他也能察觉到自己心脏急遽跳动。
他朝她伸手,可她却对他视若不见,与擦肩而过,将她的手放进了另一个男人掌心。他看不见那男人的模样,也许是霍行川,也许是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其他人,但不管如何,她都不再属于他。
巨大的恐惧将他惊醒。
窗帘被拉开一小块,房间半明半暗,犹似梦境。
他手弯起,立刻便察觉躺在怀里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被子紧紧裹在他身上,依然温暖,房间很安静,像只有他一人,如果不是枕畔落下的两根长发,他几乎以为昨晚的一切也是个梦。
顾琼琳走了?
…
洗手间传来轻微响动,叶景深紧拢的眉头松开。
她还在。
他快步走过去,不期然间与从洗手间拐出来的顾琼琳迎面撞上。
她已经换上常服,厚实的昵子外套与牛仔长裤,没有化妆,脸庞素净得很,身上有股潮湿温热的水汽。
隔着两步距离,他已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洗发水与沐浴露的香味,看来她早就起床并且洗过澡了。
她正歪着脑袋,拿着毛巾吸着湿漉漉的长发,长发侧披左肩,露出了右边洁白修长的颈线,那上面,有些引人遐想的红印,
“我帮你擦。”他温柔开口,伸手要接去她的毛巾。
顾琼琳见到他,也是一愣,视线匆匆从他身上扫过。
他只穿了长裤,半身/裸着,在冷春的清晨里带着烫人的热度。紧/窄的腰身与结/实的胸腹,被他身后的光线勾勒得十分迷人,可让顾琼琳觉得窒息的,却是他胸前的红痕与肩头的牙印。
就算她一觉醒来,脑袋发涨,什么都想不起,她也知道,那些痕迹是她的杰作。
顾琼琳很快低头,不再看他。
“不用了。”
冰冷的语气提醒他,天亮了,她也醒了。
她很快速地搓着长发,与他交错擦肩,走到了沙发旁边。
叶景深这才注意到,她的行李早已收拾妥当。
“你要走?”他迈步到她身后,声音微微沉去。
“十一点半的飞机回去。”她单手擦头发,另一手在包里拔了拔,检查有没漏掉的东西。
“阿琳,我们谈谈好吗?”叶景深道。她声音太静太冷,和昨晚判若两人,就如同昨晚一切都没发生,而他在她眼里,也只是个普通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