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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觉得不可置信,“仅仅只因为这个,周使君就愿意拥立九娘?”
周嘉行眉眼低垂,“这是其中一个缘由。”
他可以扶持一个傀儡,娶九宁,然后以驸马的身份讨伐其他节镇,等四海皆服时,再让傀儡禅位于自己,改朝换代。
如果不是顾忌九宁,他不会心慈手软,会直接除去所有威胁。
但是崭新的王朝根基不稳,其他节镇表面上服从,私底下还是会阳奉阴违,一旦他出什么意外,势必分崩离析。
现在九宁是长公主,他要留下她,要考虑得更长远,为什么不换一条更快捷更好走的路?
用一种更平和的法子完成新旧两朝的更替,对双方来说,都利大于弊。
“九宁继位占了大义,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百姓也可以早日迎来太平。”周嘉行手指点点舆图,字字铿锵,“三年之内,我可以平定中原。”
李昭知道周嘉行并不是夸口说白话。
李元宗年老,诸子不成器,这一次他连老将樊进都拍出来了,还半路伏击,可见他有多急着除去周嘉行,这正好说明李元宗患病的传言不是无中生有。
空穴来风,事必有因。
周嘉行确实可以在三年内平定中原。
九宁为帝,周嘉行扛起新王朝需要的威势,天下太平,民间恢复生产,从上到下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就算自己见不到盛世再临的那一天,也能看到盛世重现的曙光!
李昭薄唇轻抿,仿佛能听见血液在四肢间奔涌呼啸的声音。
他需要迅速做出决断。
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展开的舆图上。
“为什么不杀我?”
周嘉行淡淡道:“九宁和我说过,雍王是顾大局的人。”
李昭垂下眼睑:“周使君可有想过,你放弃的是什么?你能保证将来不会反悔?”
拱手河山,以江山为聘,他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吗?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生生和位列九五至尊擦肩而过?
要是将来九宁有了野心,不愿被他掣肘,和他反目,他能甘心吗?
周嘉行神情不变,坐姿端正,“雍王是皇族之人,自小在锦绣堆里长大,视江山为李家之物。我和雍王不同,我出身微贱,知道在乱世苟活是什么滋味。江山在我眼中,是一代代人。雍王可知道民间百姓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李昭一愣。
周嘉行接着道:“在百姓眼里,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皇帝可以姓李,也可以姓王,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子。只要这个皇帝能够让所有人过上太平日子。雍王这些年为李家奔走。而我,为权,为抱负,为早日结束乱世。”
身为乱世男儿,既然风云际会,那自当逐鹿其中。至于最后能不能当皇帝,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说完,站起身。
李昭脸色越来越白,呼吸急促。
周嘉行停住脚步,背对着他,道:“雍王谨记,继位的人必须是九宁,否则我必杀之。”
继位不会改变他掌权的事实。
没有她的话,他不在乎多费点周折去改朝换代。
李昭目送他走远,呆呆地坐在书案前,望着那份舆图,眼神晦暗。
……
周嘉行走出内室不久,两名亲兵快步穿过回廊,走到他身后,送上一份诏书。
“郎主,雍王写下他的名字了。”
……
大臣们被陆续放出。
他们相顾无言,也不知道今天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好还是坏。
一道清瘦身影杵在殿门前,挡住众人的道路。
卢公神情骤变,不顾老迈之躯,疾步走到那人身边。
其他大臣也反应过来,瞠目结舌,愣了好一阵后,悲喜交加,围到他身边。
“大王!您还活着!”
几个大臣眼圈微红,低头擦擦眼睛。
卢公满脸是笑,望着李昭,心中五味杂陈。
周嘉行居然没有杀死李昭,而且还放他和他们这群老臣见面。
李昭和众位大臣见礼,目光一一在众人脸上扫过,迎着众人或疑惑或意味深长或暗暗警告的眼神,道:“先帝已逝,该准备新君继位了。”
众人愕然。
卢公眼睛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昭。
李昭坦然回望,吩咐亲随:“请太后、公主们移居离宫。”
卢公顾不上惊诧,皱眉道:“此时要太后移宫,是不是太急了?”
李昭摇摇头。
周嘉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只有他和九宁的血脉能继承他打下的江山,其他人不必去想利用九宁的身份图谋什么,他不会允许。
……
夜幕下的大明宫,灯火通明,隐约有哀乐声。
周嘉行缓步走进长廊。
门口侍立的亲兵小声道:“郎主,公主等您等了一个多时辰。”
周嘉行眼帘抬起,站在原地出了一会神,示意众人退下。
亲兵躬身退出,走到长廊另一头戍守。
寝宫内室灯火稍暗一些,周嘉行拨开幔帐往里走,目光落到朦胧烛光笼罩住的卧榻上,脚步顿住了。
九宁倚着隐囊,侧身半卧,一头浓密乌发洒满半张卧榻,眼睫交错,正在酣睡,面前书案上一堆摊开的信报、书信和卷册。
睡着也好,没法和他发脾气,不会偷偷摸摸带着侍女逃之夭夭。
周嘉行慢慢朝九宁走过去,坐下,手撑在她身侧,俯身看她。
自从她再回到他身边开始,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分歧,她没有再用消失这种办法来表达她的怒气。
生气了会直接告诉他,会和他发牢骚,倒是高兴害羞的时候会别扭。
她眉心微蹙,娇艳脸庞在烛光中散发出淡淡的光泽,肤如凝脂,松散的衣襟间透出淡淡幽香。
周嘉行靠得更近了些。
九宁似有所觉,嘴唇微微张开,发出几声轻哼,慢慢睁开眼睛。
夜风从罅隙吹进来,珠帘轻轻晃动,烛火摇曳,满室光影潋滟流动。
那双睡意朦胧的眼眸,带了几分迷蒙之意,如笼了薄雾的汪汪秋水。
周嘉行忽然按住九宁的手,低头吻她。
九宁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嗯嗯啊啊想出声,嘴巴被堵住了。
他冰凉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身上也一股湿冷凉气,唇舌却是火热的,霸道的,缠住她的,不停吮吻。
九宁头脑一片空白,被他带着整个人躺进他怀中,轻轻战栗。
良久,周嘉行放开她,气息粗重,炙热的眼神像带了力道一样落在她脸上,烧得她头昏脑涨的。
她平躺着,一时有点发懵,片刻后,猛地清醒过来,拽住周嘉行的胳膊。
“二哥……”
周嘉行眸色更深。
出声之后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声音有多娇嫩,九宁赶紧清清嗓子,坐起身,手还拽着周嘉行的袖子,“李昭答应了?”
她衣襟散乱,墨黑发丝垂落下来,双颊像抹了胭脂一样,透出几分嫣红,眼睛水汪汪的,还带了几分水润,神色却一本正经。
周嘉行盯着她,点点头。
他拿出诏书,放在书案上,展开给她看。
九宁随手挽起长发,凑到书案前看完诏书,叹口气,“你就不怕我嫌累不答应呀?”
闲话家常的语气,就好像摆在她面前的不是继位诏书,只是一份普通的账单。
周嘉行看着她,确定她没有发怒的迹象,沉默半晌后,道:“不会累着你。”
朝政的事有大臣操心,他主持改革,她会很清闲。
说完,又补充一句,“你还是……”
不等他说完,九宁扑哧一声笑了,手指点着那份诏书,学着他的样子,拖长声音道:“我晓得,朝政还是在你的掌控中,我还是得听你的,是不是?”
说完,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你懂得多,管得多,只要你管得好,朝政听你的就听你的罢!”
每次都要凶巴巴地警告她,哪一次真的成真了?
周嘉行不说话了。
九宁松开他衣袖,低头看诏书上官员们签下的名字。
沉默着的周嘉行突然拽住她的手臂,让她抬起头看自己,“为什么不生气?”
九宁拨开他的手,叹口气,眼角一挑,白他一眼,“生气有用吗?你这毛病改不了……”
周嘉行脸色有些冷。
九宁笑笑,轻轻地拍拍他的脸,“二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他要她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她也希望能留下来多陪他一些时日。
周嘉行不语,神色缓和了一点。
九宁微笑,继续捧着他的脸,“看我多善解人意,你得好好珍惜我。”
周嘉行看着她那双乌溜溜的双眸,低下头,吻她的眼睛。
他喜欢吻她的眼睛。
九宁没动,等他抬起头,伸手扯他的脸皮,“说吧,那次我好像吃醉了酒一样……都和你说什么了?”
周嘉行身子僵了一下,扭开脸。
九宁双眼微眯,强行把他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
“我自己记得一些……二哥,那样的胡话,你也信呀?”
她说的自然是真话,不过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当真。
二哥当真了,还为此煞费苦心。
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只是骗他的,那等她继位以后羽翼丰满,完全可以和其他大臣联合起来除掉他?
真傻啊……
傻到一边患得患失,嘴硬说不信她,又一边把主动权送到她手上。
九宁心里微微发酸。
周嘉行垂眸看她。
“那不是胡话。”
他隐隐有种感觉,她会消失,这种感觉深入骨髓。所以他不敢冒险。
九宁心中微叹,手搭在周嘉行肩膀上,直起身,吻他的脸颊。
她得对他好一点。
周嘉行似乎愣住了,坐着一动不动。
等她放开他退回原位后,他猛地扫开卧榻上的书案和一旁的隐囊,用力握住她肩膀,俯身压着她躺下。
九宁只来得及看一眼卧榻旁那一地凌乱,视线就被挡住了。
周嘉行捧着她的脸,粗重的呼吸喷吐在她脸上,低头,像是要吃了她似的,狂乱地吻她。
吻得她嘴角发麻,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一些,看着她的眼睛,单手一点一点扯开他自己衣袍上的系扣。
九宁脸上烧得通红,眼珠转来转去。
周嘉行捏住她下巴,浅色眼眸里翻腾着藏不住的欲望,“看着我。”
九宁瞪他一眼,这种时候就不要讲究这些了好不好?她没经过这种事,还不习惯,就是不敢看怎么着!
哐当一声轻响,一本奏折从周嘉行衣服里滑落出来,摔在卧榻上。
周嘉行动作停下来,拿起那本叠起来的奏折,唇角微微上扬。
九宁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周嘉行突然不急了,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宽大的手掌盖在她小腹的位子上。
九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拉住他的手。
摸她肚子做什么?
周嘉行俯身,嘴唇擦过她的耳朵:“不会累着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过几年,等有了继承人,好好培养他长大。”
九宁一开始没听明白,视线落到那份翻开的奏折上。
从脸颊到脖子,顿时红透。
那是周嘉行的求婚书。
周嘉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是你继位后批改的第一份奏折。”
语气沉重,威胁之意显露无疑。
……
这年入夏前,天子驾崩,雍王李昭、卢公、西川节度使杨昌、京畿附近节镇和长安世家推举长公主继位,改元长安。
长公主于登基之日,下旨将于一个月后下嫁节度使周嘉行,与之共同摄政。
同时雍王李昭发布檄文,控诉河东军十大罪状,言周嘉行将亲率大军讨伐河东军,号召各大节镇出兵助阵,为先帝李曦报仇雪恨。
举世震惊。
……
消息传到缠绵病榻的李元宗耳朵里,他面无表情,静坐了片刻。
幕僚们惊慌失措,七嘴八舌讨论对策。
李元宗听得不耐烦,摆摆手,赶众人出去。
他的儿子们留了下来。
李元宗靠回枕上,忽然狞笑:“周嘉行这人,够狠!”
儿子们不解其意:“他哪里狠了?长公主才是真有本事,不知道是怎样的国色天香,竟然能哄周嘉行拥护她登基……”
李元宗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一群蠢货!周嘉行娶了长公主,长公主登基,以后长公主生下来的继承人,还不是他周嘉行的种!”
儿子中的一个疑惑道:“是他的种又怎么样?他自己当不了皇帝。”
李元宗冷哼一声,“所以我才说他够狠。”
在王朝走上末路之时,天下节镇蠢蠢欲动,都想趁着这乱世过过皇帝瘾。
众人心照不宣,知道第一个冒头的肯定会招来骂名,而且一个不小心就会遗臭万年,所以大家忍耐着,等待着最佳时机。
李元宗不允许其他人抢自己的风头,他活着一天,就不能有人比他先称帝!
其他节镇暂时打不过他,只能忍着。
他们不用忍太久,因为他们还有儿子,还有孙子,他们称不了帝,他们的儿子、孙子可以继承他们的事业,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被追封为皇帝。
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等李元宗称帝以后,南方、蜀地还有和契丹来往密切的蔚州一带马上就会不断冒出称帝的割据势力。
据李元宗所知,南方一带太平已久,割据一方的节镇已经私下里约定好,等时机成熟,他们将同时称帝,互为唇齿,共同对抗像他这样实力雄厚的北方霸主。
一人占一块地盘,一边防备其他人,一边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他们不怕周嘉行娶长公主。
娶吧,反正周嘉行最后也要称帝。
称帝的人越多,大家一起浑水摸鱼。
比如南边那伙流民,根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为什么他们能称帝?
因为其他节镇根本懒得理会他们,任由他们称帝,这样一来,以后他们称帝就不会引来太多反对之声。
许多割据势力连登基的龙袍都预备好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嘉行做了一件让天下人跌落下巴的事——他居然把长公主推上帝位了!
就如晴天霹雳,劈得各地节镇焦头烂额,想死的心都有了。
周嘉行自己不称帝,而是拥护长公主,这样一来,他的兵力加上长公主的兵,强强联合,正统得以存续,民心归附,这种无形的政治束缚根本没有办法破解!
只要周嘉行能管理好民政,老百姓很快就能接受长公主和他共同摄政的局面。
届时,所有节镇永远是洗不白的乱臣贼子!
不止他们称不了帝,他们的儿子、孙子、曾孙也称不了帝!
周嘉行只用这一招,就彻底把其他节镇称帝的路给堵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
李元宗恨得咬牙。
这小子,真的太狠了!
第143章
诸节镇陆续接到从长安发往各地的诏书,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节镇之主做了同一件事:怒摔书案。
周嘉行太毒了!
他居然能够忍得住诱惑,不当皇帝!
好吧,他不当就算了,他还不让其他人当!
现在长公主登基,下旨要求诸镇出兵讨伐河东军,他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当然不去,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推了这差事。
然后呢?等周嘉行收复河东,下一步矛头就对对准他们!理由不用找,一个抗旨不遵就够了。
但让他们出兵帮朝廷攻河东,他们不甘心!
帮河东军对抗朝廷,他们又没有那个实力和胆量……
权衡利弊过后,诸节镇只能按兵不动,暗地里诅咒周嘉行,希望他兵败如山倒。
当然也有积极响应朝廷号召的节镇,这些节镇被其他势力打压,处境岌岌可危,与其投靠河东军,还不如效忠于新朝。
正所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长公主占了大义,名正言顺,民心所向,新朝乃正统,又有周嘉行坐镇,俨然不可撼动,这时候不投,不是傻么?
和暴跳如雷的各地节镇之主一样,诏书送抵江州时,周家族老也气得发指眦裂,差点撕碎诏书。
周嘉行就这样舍弃了自己的姓氏——他不称帝,那不就代表周家先祖永远不可能被追封为帝?
他们不相信有人能够大方到连帝位都不要,商议过后,决定派人进京打探情况,看能不能说服周嘉行的幕僚去劝他改变主意。
……
做皇帝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想做什么不用自己操心,还没开口呢,身边一堆聪明人早已经帮你预备得妥妥当当。
宫中最聪明、最机灵的女官、内侍簇拥在周围,登基以后,九宁反而比以前更清闲了。
当然,如果像李曦那样多疑,或者像李昭那样多思,时时刻刻都在提防身边的人,生怕聪明人设计陷害自己,那么就会真的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面对身份上的转变,九宁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难得糊涂。
想勾心斗角,可以,先把正事办好了。
忠心什么的,她不强求,只要臣子能干实事、肯干实事、是有真才实学之人,都可以任用。
她下旨放了周嘉行抓起来的那三个人,哪怕这三人此后数次上疏对她冷嘲热讽。
随他们反对去吧,反正她已经是皇帝了。
和她的宽宏相比,反倒是被授予舍人一职的雍王李昭开始展现出他决绝狠辣的一面。
之前他就想过要整顿朝政,改革税法,力矫之前的种种弊政,讨伐藩镇,平定天下。但是当时的他只能调动几十个内侍、亲兵,连几个宦官都斗不过,更别提去讨伐藩镇,而且他对民生了解不深,所有计划只有空想,其中大部分空想还过于理想化。
和周嘉行达成共识以后,李昭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花了十天时间整理了一道奏疏,洋洋洒洒几千字阐述自己的构想,呈送至九宁案头。
九宁命回京的多弟在第二天的小朝会上当众读出这份奏疏,满朝震动。
李昭不想错过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加上被周嘉行和九宁给刺激到了,手段比以前更加激进,他头一个整顿的就是自己的宗室——皇族。
土地和人口是国家富强的根本,想根除病根,税法必须加以调整。
此前周嘉行在自己治下的鄂州等地取消权贵的免税特权,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名下拥有土地,都得向朝廷交税。
那时周嘉行治下并没有皇族,李昭在看过记录鄂州这几年税收的文书过后,选择拿长安城中那帮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皇族开刀:以后甭管是什么皇亲国戚,占有朝廷土地,那就老实交税吧!不交?抄家。等补齐该交的税再放人。
这道奏疏经由大臣们传出大明宫,然后迅速传遍整座长安城。
其次,李昭还建议在重开的科举考试中采取糊名制度。
另外进士科、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明经、明法、明字等科中只需要保留经、义等科,像诗、赋之类的考试可以取消。朝廷取仕挑的是治理民生的人才,而不是让官员整天去吟诗作赋、研究音律。考试的时间、地点、内容、科目也应该确定下来,成为固定考试。
以前的科举考试,以进士科、明经最重要,这两者中,进士出身的官员大多仕途通顺,最后极有可能位居宰辅之位,明经次之。而其他小科出身的官员往往终其一生都只是个小吏。
所有考试,考官可以直接看到考生的籍贯、姓名。考生如果在考试前已经名扬海内,即使考试发挥不理想,也会被考官录取,考生中盛行“请托”、“投献”之风。考试不是最重要的,考生们更热衷于在考试之前得到考官的赏识。
李昭认为以后的科举考试应该采取糊名制度,严惩舞弊行为。
大臣们一片哗然。
李昭连皇族都敢动,下一步肯定会朝世家贵族下手,满朝文武都属于权贵阶层,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不答应!
而且科举考试采取糊名制度,考官批改试卷时不知道考生是什么人,万一这名考生平时一无是处,却在考试中走了狗屎运,难道就该录取他吗?又万一有些考生平时文采飞扬,人品才学都是佼佼者,偏生不巧在考试中发挥失常,就这么让他名落孙山,岂不是浪费人才?
几场考试就决定一名考生的前途,未免太草率了!
李昭和反对他的大臣当场辩论:不糊名的话,考生在考试前争相讨好考官,考官以自己的喜好去决定考生成绩,这才是最大的不公平。糊名制度确实有它的局限性,但这是最公正、最客观的考试制度。
大臣们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们以前幻想过如果李昭能够登基就好了——当然他们只是想想而已,周嘉行不可能允许。然而众人敬仰的李昭成为舍人以后立马翻脸不认人,专门和他们对着干,今天逼着他们交税,明天逼着他们交出选官权,冷不丁又要查他们家的田亩,他们胆战心惊之余,还得替子孙着急上火,以后越来越多的寒门之子将崭露头角,挤掉的就是他们子孙的位子……
大臣们没法理解李昭,觉得他肯定是疯了。
当大臣和李昭吵得脸红脖子粗时,身穿圆领锦袍、束玉带的九宁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含笑做出认真倾听状。
实话说,她也被李昭给吓着了——这位堂兄可能认为自己活不长,又因为李曦死在他的忠仆朱鹄手上,于是索性抛弃一切顾虑,将全部精力投之于改革吏治之中。谋士们提出的一些利国利民但肯定会遭到大臣抵制的新策,都被他写入奏疏之中,据说他已经给自己准备好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