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介女流
长妤道:“这次的事是由闻尚书一手主办,听说工部尚书和他关系走得很近,工部尚书是前年皇上才提拨上来的,仗着闻雨琛的势力才把位子坐稳,儿臣想…既然不能动闻尚书,不如就拿他开刀罢。”太后挑眉看着她,“怎么个开刀法?”长妤转身走到她近前,低下头道:“听说去年的新科状元胡彩书是个难得的人才,二十多岁就眼光就颇长远,上书建议皇上大兴水利工程,不如这次就把他提为工部尚书,也好发挥他的特长。”太后沉吟着,“二十六岁是不是太年轻了?”具“当年先皇也是二十六岁登基,那一年,不光平定了淮南乱党,还在边界修筑关防,把一直扰我国边境的南越敌军赶出境内。”太后轻笑一声,终于不再说什么,“就按你的意思办罢。”长妤福身谢了恩,款款走出殿外。峙外头,臣子见了她皆没什么反应,兀自闭眸坐着。宫人搬了椅子来,长妤缓身坐下,抬手道:“明月,将折子递给我。”明月将怀里抱着的折子抽出一本给她。长妤翻开看看,抬起头道:“宗正寺太仆何在?”她的声量并不大,甚至没有起伏,只是淡淡的一声轻唤。位于最角落的一个人抬起头,目光惶恐的朝上看过来,“臣魏盛寺见过皇后娘娘。”长妤看他一眼,目光在灯光下闪烁,凛冽寒意透人心凉,只远远的一眼就让他不觉垂下眸,“娘娘…”“本宫记得当年先皇是最重用你的,夸你写得一手好字,还让皇上多多学习你待人宽厚谦虚之礼。”“娘娘,微臣恐惶。”他俯下身道。其他人也觉有些意外,这件事出,皇上,太后皆不出面,而让年仅十三的皇后娘娘把持大权,实在让人猜不透。今天在座的这些全都是年过半百的朝廷元老,被一个黄毛丫头点名数落,实在有些面上挂不住,不觉沉下脸来。顶上一声冷笑,皇后温软语声缓缓传来,“先皇临终,将皇上托付给各位大人,皇上年少,身子又弱,全凭各位大人扶持,不想今天你们静坐逼宫,先皇尸骨未寒,你们扪心自问,于心何忍?”她目光看向当中一个人身上。闻雨琛目光平静的对上她的。长妤眯起眸,眸子里流波照人。觑得她眸中峰茫,闻雨琛低下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长妤转而看向旁边一人,将手里折子朝他举了举,“上诉的奏折当中唯数姚大人你侃侃而谈,现在,本宫就在你面前,你可以畅快的说出你的看法!若能说服本宫,我倒是可以去劝皇上将袁渝官复原职”姚伟忠冷哼一声,有些不屑的道:“朝政大事,臣对着一介女流无话可说。”“哦?”长妤冷笑,“看来本宫这区区一介女流还没资格在这里倾听大人逆耳忠言,来人哪。”早在臣子静坐之时,禁卫军统领胡之承便率百余禁卫军侍立紫辰殿两旁,此时听传,立刻上前一步,“末将在。”“本宫百劝你不听,还出言不逊,啧啧…”长妤摇头叹息,将那本折子扔到姚伟忠脚下,“工部尚书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现革去他尚书一职,拖下去,押进天牢等候发落。”姚伟忠眼睛血袖,惊诧的瞪大铜铃般大眼看着她,身后,早有侍卫过去将他架起。他不服的怒吼,同时也不敢相信她真敢这样做,“皇上呢?我要见皇上,你小小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干涉朝政?你们放开我,我非要教训这丫头一顿不可,放开…我要见皇上。”他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奋力甩开侍卫的手,向这边冲过来,双手伸直如鸡爪一般向她抓扑,但只跑了两步便很快又被人治服。闻雨琛抬眸看着顶上皇后,眸色沉了沉。刚才姚伟忠冲向她时,连一旁的宫女都吓得后退了一步,可是皇后居然连眼睛都没眨一眼,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皇上身子不适,交由全宫全权处理此事,如果姚大人或有不服,可以等皇上哪天身子好些了,亲自去牢里看望你时你再跟他告状罢。”她笑着道,笑意却不能抵达眼底,下视在跪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离她最近的人身上,“闻大人,你刚才一直盯着本宫看,是有什么话要说吗?”闻雨琛暗自一惊,低下头道:“微臣无话可说。”“哦?你难道也跟姚大人一样对本宫这一介女流之辈无话可说?”闻雨琛怔了怔,将身子俯得更低些,“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佩服娘娘处变不惊的态度与智慧。”长妤发出一阵冷笑,缓缓的道:“本宫也只是无耐,亲自将先皇忠信的臣子打入大牢心里也着实不舍,但是怎么办呢!我总不能看着皇上堂堂九五之尊被你们逼得一病不起而撒手不管,后宫不干政的道理本宫也知道,只是现在情况非同一般,若本宫不出面,我想,各位大人今天晚上也会长跪不起,虽然立春了,夜风还是很凉的,本宫实在不忍心见各位大人因此生病,必竟明日的早朝还都是要上的,拖着一副病身去上朝皇上看了也不忍,若大人们以生病为由弃朝不上,便可视为犯上不尊,大逆不道,闻大人…”她轻唤。闻雨琛俯首,“臣在。”“你明早不会不上朝罢?”闻雨琛没料到她会这会问,有些语噎,不知如何回答,“臣…这…”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素锦很可怜
长妤笑意岑岑望着他,“怎么?你非要今晚闹出个结果?”她目光犹自冷下半分。闻雨琛低下头,“不,不是…”“那就早点回去罢,夫人跟女儿这会应该很着急了。”她语声轻慢,指间随意转动着一只玉簪。具闻雨琛额上滴下冷汗,那是夫人的玉钗,现在怎么会在她手里?“皇后娘娘…”他看着她手上的钗,意有所指。长妤执起手上玉钗,恍然哦了一声,雪白的小手掩着嘴,“这个是夫人送给本宫的见面礼,傍晚的时候闻夫人因为担心大人,进宫探望,本宫觉得她应该不想看到大人这副模样,就暂时将她请到中宫休息,等会大人若要回去,可以顺道去本宫那里接了令夫人再走。”峙她说得无邪,可是他却不由的从心里打了个冷战。众人皆是怔愣,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闻雨琛无耐,无力的低下头,想了良久,终于以额触地朝她磕了个头,“臣…惶恐。”其他人也都学他的样子对她磕头,放弃了这次静坐示威。长妤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中巨石,微笑的道:“行了,同朝为官,你们能齐力为袁大人说情,说明袁大人在朝中人缘不错,而我大顺朝人情味十足,不足为罪,时候不早了,都起来回去罢,王公公,替各位大人备好车驾了没?”王公公惶惶上前应道:“早已备好了娘娘。”长妤点头,起身将那玉钗亲自送到他面前,“闻大人,物归原主。”“谢娘娘。”闻雨琛双手接过玉钗。殿里,萧玉寰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切,脸上渐渐露出些许笑意。苏岚上前掺扶她,“娘娘,这下您可以放心了罢?也站了这半日子,快坐下歇歇罢。”她将她扶到榻上歇息。玉寰脸上带着笑意,垂眸兀自笑了一会,转而又叹息,苏岚不解的看着她,“事情圆满解决了,娘娘为何还不开心?”玉寰苦笑摇头,“事情是解决了,可是却是由她解决的,而不是昭华。”闻言,苏岚心下戚然,转身看着正朝这边走来的朱色身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皇后娘娘确实颇有手段,她暗自拦截下闻夫人的事刚才在殿里对太后娘娘竟半点不透,稳稳藏到方才才说出来,若是换了别人,早在太后娘娘面前表功自居,大放豪言壮语。可是她谦卑的只说自己人微言轻。苏岚想,若不是太后娘娘逼迫她,她也一定不会将这些智谋明潢潢的表现出来,就像打死那个宫女的事,若不了解她的深意,她单纯的表面也只是给人单纯残忍的印象。相较于这种藏于内心深处的狠毒,那种肤浅的行为根本不算什么。皇后走进殿,俯下身道:“母后,他们都走了。”玉寰点头微笑,“恩,辛苦你了。”“儿臣不辛苦。”“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睡轻。”“谢母后,儿臣告退。”出了紫辰殿,轿子缓缓的走在宫墙之间,良久,不闻轿子里一声叹息。明月提着灯在侧道:“娘娘,今天你真的好威风哦,把那些大人们说得哑口无言,尤其是最后,闻大人向您低头时,奴婢在旁边看得都觉得爽快。”长妤一笑,淡淡的道:“是吗?”她并没觉得自己今天很威风,她只是觉得有点累。现在皇上还刚刚登基,她就不得不出面替他摆平这些事情,当着那些老匹夫的面,不顾女子尊严好话说尽,去求他们,虽然最后胜利的是她。可身为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终归不是她想要的。太后娘娘一心害怕她压过皇上,女主江山,她真的很想告诉她不用担心,因为她不喜欢整日对着无聊的奏折,跟一群年过半百头发胡子都花白的男人们探讨些无聊的事。比起那个,胭脂水粉香钗玉寰更能引起她的兴趣。玉寰…想到这个词她不禁想起母亲。素锦当年也一定不喜欢这些事,要不然也不会被一个萧玉寰轻易的就害死了,皇上那么宠爱她,随便拉拢几个亲贵也不至于在皇上离宫时那么无助,连一个帮她的人都没有。想想,素锦也真可怜。如果那时她在,如果她在…一定不会让这个女人得逞。想到这里,又是一阵轻叹,回到中宫殿时,她已经很累了,连头上钗环也不想卸,直接上了床倒头大睡。梦里,她紧紧的抱着爹爹的腰,而爹爹也怜惜的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就像从前一样。早上醒来时她还以为这一切是真的,睁开眼,当看到身边正温柔朝她微笑的男子,脸上笑意缓缓湮褪,“皇上…”“妤儿,你睡了好久。”他轻声道,身上龙袍整齐坐在床上,将她身子揽在怀里,手指还在她背后轻轻拍着。长妤有些尴尬,“是吗?我没去请安母后一定生气了罢?”“没有,母后让你多睡一会不让人叫醒你。”长妤哦了一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起明天她给他吃宁神散的事,“皇上,我昨天不是有意要…”他打断她的话,将手指点在她温软的袖唇,“嘘,别说话,我都知道了,昨天是你把那些大臣们说服回去的,妤儿,朕谢谢你。”“皇上…”她抬头看着他。-------------------------------------------------还差一更,我好困,亲们允许的话…我,去眯一会…第三更时间不确定。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不安
昭华紧紧抱着她,语声叹息,“或许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我性格软弱,不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他脸上悲伤的神情让人不忍看,长妤别过脸去,将脸颊在他胸膛蹭了蹭,“皇上,你不软弱,你只是太善良。”“妤儿,也只有你会这么安慰我。”他对她笑笑,轻揽入怀。押往大牢的工部尚书后来被皇上念及往日功勋,无罪释放,革去官职,贬为平民,将新科状元胡彩书提调为工部尚书,这可是历年来最年轻的尚书。拒他受皇恩进宫千呼万岁,谢主龙恩,回去的途中,有小宫女带领穿过回廊,绕了城墙去往宫外。胡彩书穿一身崭新官服,除周身的书卷气之外,眉宇间还有股子英气,黑眸异常深邃,他跟随宫女在后宫穿梭,一直低着头。听到不远处有笑声传来,他不禁好奇的抬头看过去,见芙蕖池东临岸下站着一位华衣美服的少女,此时她正笑吟吟的朝一旁宫女说着什么,雪白的肌肤映透阳光,滢润光洁。玲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明亮而美丽,他不禁有些看呆了,站住不动。菁菁回头见他没跟过来,走回去两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笑着道:“大人,那是我们皇后娘娘,您这次提调为尚书,还是娘娘作主的呢!”“是吗?”胡彩书回过神来,脸上有些讪袖。菁菁笑着道:“走罢,再晚了出宫就要出宫令牌了。”她转身往前带路,胡彩书跟在她身后,脑子里却一直挥之不去那少女的影子,原来,那就是皇后娘娘,权聿王的宠女。一夜之间,三言两语就将十五位朝中大臣劝服回家,毫不留情面的将依仗闻雨琛出仕官途的姚伟忠拉下台来的皇后娘娘。外头传言得神乎其神的女人,原来…只是一个女孩子。她显得那么年轻,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甚至还有些许稚嫩和纯真。想到这里,心内不禁暗自惊叹。撤下了姚伟忠,朝中暂时安宁,以闻大人为首的那些人再也不敢提及袁渝复职一事,只在私底下偶尔聊起时,觉得有些挽叹,肃贤王如今不知是死是活,袁大人的女儿也跟着生死不明。除夕夜里出现的刺客,也不知是不是贤王殿下,被太后娘娘重兵把守的天牢也十分安静,贵妃娘娘在里面不哭不闹,太后也不责打,不审问,直拖到春来夏去,入了秋。秋天的御花园显得肃宁,四处不闻人声,只见几个园丁在园子里忙活着,远远的看到皇后鸾驾,便赶忙转身避开。太后娘娘意欲充实后宫一事,也终于在这个秋天提上日程。皇后与皇上圆房以来,近一年来都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太后着实怕了,打定了主意要纳妃。皇上拒绝了一回,见十分劝不动,也就作罢了,他终究不能给她唯一的爱。民间开始大肆选秀。各地选入宫中的佳丽也都在今秋赶往京城,不日后便可抵达皇城,入主后宫,接受一项又一项的海拨,筛选之后,留下来的人自赐封号,择日侍寝。入秋后皇上旧疾复发,每日咳个不停,连上朝都有些吃力,太后娘娘劝皇上多休息,自己承担了半边朝政,每日认真批奏奏折,只差垂帘听政,而一直被太后戒备着的皇后娘娘却没有丝毫要分担朝政的意思,召来乐师舞娘,每日只跟宫女在家练练歌舞琴艺,精管着宫女为皇上熬药诊脉,日子过得十分充实。可能是由于内心亏欠,这些日子,皇上时常到中宫去,躺在榻上看她弹琴跳舞,眸子里总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这种眼神,总会让长妤心中涌起一阵不安来。此时,走到落叶缤纷的御花园,长妤忍不住叹了一声。“娘娘为何叹气?”明月担忧的看着她,皇后已经在园子里逛了一个时辰了,却仍没有去向,只是茫然的走着,一句话都不说。长妤站在一棵银杏树前,看着上头硕硕的果实,笑着道:“过得太安宁,总觉得不安。”“皇后娘娘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太平盛世,皇上打理朝政也越来越顺手,太后娘娘也说,今年可以过处平顺的年了,等来年皇后替皇上诞下皇子,就会越来越好了。”她笑着道,看着皇后的目光。长妤笑笑不语,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宫殿,“那是华太妃的住处?”明月点头道:“是啊,华太妃图清静请求太后娘娘搬到这里来住,想想,竟许久不见了,娘娘要不要过去坐坐?”“也好。”鸾驾往静毓宫去。安稳度日的华太妃听闻皇后驾临,忙命宫人扶着她起来,头发略有些凌乱,她扶了扶髻坐正身子,还没来得及让宫人给她加件外袍。皇后凤履已踏进来,站在门口朝她行礼,“长妤给太妃请安了。”。华太妃一怔,忙笑着招呼,“快请进,皇后娘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坐。”“好久不见,听说你搬来这里躲清静,一向也不敢打扰,今天路过,就过来看看您。”长妤道,坐在一旁的椅上。华妃娘娘低着头,脸上略有些尴尬,不见客她打扮的有些随意,身上只穿了一件家常宫装,头发也凌乱的散着,圆圆的脸上笑起来的时候有一颗酒窝,风韵犹存。-------------------------------------------------我实在不好意思说,这是…昨天的那一更。今天的三更陆续更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牢
长妤的目光从她脸上抽离,抬头打量着这处宫殿,这是废弃已久的宫室翻新而成,此刻,屋子里还有股潮气。殿里摆设的十分朴素,案几上摆着几样瓷器,除此之外,再无别物。帘幔幽幽的低垂着,看不到内殿情景。隐隐似有宫人走动的身影走过,但很快就不见了。筋长妤垂下眸,语声叹息,“太妃娘娘为何这么苦着自己?”她曾是先皇宠爱的妃子,为皇上诞下一子一女,就是念在昌王的份上,也不该这么朴素,皇室向来讲究排场喜气,纵然上有太后,可她好歹也是太妃,唯一的太妃。华太妃听到此,只是微笑,“这里没什么不好的,很清静。”桓一旁宫人送来茶水点心,她笑着请她偿偿,长妤不好推辞,只得吃了点,再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出了静毓宫,走到幽静的小路上。长妤心内叹息,这里真的很清静,远离东西二宫,连后宫的都不算,只能算是临宫墙的一处小小宫室。突然,长妤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明月不解的看着她,“娘娘,怎么了?”长妤手指高处亮着火把的地方,凝眉道:“那里是…天牢?”明月也注意到那处亮着火把的高墙,确实是天牢,明月惶惶低下头道:“好像是,怪不得这里这么清静,都说天牢里死伤无数,冤魂很多,一般人都不愿意到这边来。”长妤只是良久说不出话来,独自站了一会,转身往回走,心内还在呯呯直跳。回到中宫,看到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茶杯,长妤转身看向一旁宫女:“皇上来过吗?”“是的娘娘,皇上等了娘娘半日没等到人,就走了。”长妤垂下眸,这些日子他身子不好,太后劝他休息,她也不希望他常常走动,每天都会按时去紫辰殿陪他,今天她在御花园耽搁了些时间,没有过去,他便坐了轿子来找她,想到这里,长妤心里有些感动。不管在外人眼里他有多不称职,在她心里,他都是一个好丈夫,好男人。他虽然不能保护她,但她可以保护他。就像当初保护顼一样,她会不惜生命去保护他。“备轿,去紫辰殿。”她吩咐,转身朝殿外走去,当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住,回身看着内殿架起的绣架,目光怔愣住。明月朝那绣卷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皇后娘娘的绣帕终于绣好了,现在又绣了这副大的,不再是字,也不是花鸟,是副画。画上有一大片笔直的桐树,树上开满了淡紫的桐花,而在这些桐树下,站着一个男人的背影,男子高大的身材,穿着玄色的长袍,以宝冠束发,看起来英姿伟岸。明月忍不住问道:“娘娘,这绣卷上绣的是皇上吗?绣得可真好。”长妤没有说话,突然变了脸色,转身跑出去。明月见她这样,也不敢再说,匆匆跟了出去,只见皇后上了轿,吩咐宫人去往紫辰殿。轿子匆走在宫墙之间。长妤在昏暗中轻叹出声,尽管她已经非常克制内心对爹爹的想念,可是却终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时间慢慢流逝,不管是今年,明年,天长日久,只要对爹爹的情还在,她就终究要伤害他。太子,既便作了皇上在她面前也依然是温顺的模样,时刻让着她,想着她,让她想拒绝也不忍说出口。也许是因为本身的血缘关系,她对皇上越来越有一种亲人间惺惺相惜的感觉,有很多次,她都忍不住想要叫他哥哥。来到紫辰殿,看到殿里围满了太医,长妤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走进去问道:“发生什么事?皇上怎么了?”太后娘娘主坐正位,看到她,有些不悦的扳起脸,“你去哪了?害得皇上四处找你,病情加重。”“对不起母后,我去御花园里走了走,没有派人告诉皇上,让皇上和母后担心了。”长妤低下头道,一面担心着皇上的病情,她走到床边,看到他苍白的面容,心狠狠揪起。“皇上,我在这儿,我来看你了。”她捧起被子上他瘦弱的手,合在掌心。昭会睁开眼,看到她,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妤儿,我今天去找你,你没在。”“是的皇上,我去了御花园,对不起,以后出门前我都会让宫人事先通禀你的。”“妤儿,我看到你绣的那副绣卷。”长妤脸色怔住,心内久久叹息,是啊,那个背影尽管可以骗得了宫女,骗得了明月,却骗不了他。她绣得是爹爹,而不是皇上。她深怪自己大意,出门前没有让宫人收起绣卷,也没有料到皇上今天会去,正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他却道:“你绣得很好。”“皇上…”他宽容的朝她笑笑,没有说什么,但长妤却不能像他一样不在乎,低头解释道:“皇上,那只是我初学练手而已,等我练好了绣功,你喜欢什么,臣妾绣给您。”昭华摇摇头,“朕不想让你太累,这些活都有针工房呢!”太后娘娘没看出其中端倪,见他们如此恩爱,也没有再说她什么,站起身道:“我已让太医诊过脉,没什么大碍,你在这里好好陪陪皇上,哀家先回去了。”“是,母后。”长妤恭声道。昭华也道:“母后慢走。”太后走后,太医也随之退下,殿里恢复一片安宁,有股淡淡的香味在殿里弥散开来,青铜香炉里燃着熏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权聿王是个好男人
长妤缓身床边坐下,看着他太过瘦弱的脸,有些怜惜的道:“皇上,你要好起来,秋天很快就要过去了,你答应过我,来年春天,还要陪我放风筝呢。”昭华看着她微笑,心内刺痛不已。他的妤儿还不懂得肺痨是不可能好的,而明年,又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妤儿。”他轻唤。距长妤认真的看着他,“我在呢皇上。”“权聿王是个好男人。”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她惊怔,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皇上…”女昭华被她看得有些怯懦,转过头道:“妤儿,当初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可是现在,我有些迷茫了,我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却不知道能不能给你幸福,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如何保你安危,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你送回到权聿王身边,因为在他身边…至少是安全的,而我,不能保护你。”他歉意的看着她胸口的位置,想到上次让她受伤,他就心疼不已。长妤只是看着他,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聪明,他知道。他知道,可是他什么都不说。“皇上,你误会了。”她向他解释,虽不知他能相信多少,但她不愿看到他这么失落的样子,不忍伤害他。昭华笑了笑,将她的小手握得紧紧的,眸中闪烁着泪光,却紧紧咬着牙不语。他能说什么,自己这么一副病焉焉的身子,凭什么霸占她?长妤痛苦的摇头,亟亟解释着,“皇上,那副绣卷只是练练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妤儿…”他唤她,还是那副轻柔仿佛永远不会生气的语声,目光如温水般看着她,并不锐利,却滴水穿石,看透她的内心。长妤终于静下来,不再说话。他看着她良久,才轻轻说了一句,“我不怪你。”长妤突然觉得有些心痛,喉咙发紧,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都觉得言词太过无力,不足以感谢他的这份爱与宽容,“皇上…”他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捧起她胸前戴着的传世之玉,“好好戴着,它可以为你免罪,不管什么滔天罪行,只要有这件传世之玉,都可以免你一死,当年父皇赐给你,大概也是想要保你平安。”“皇上…”长妤蹙眉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说这些。她将身子伏在他胸膛,“别说话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昭华轻抚着她柔顺的发,微笑着不再说话。夜长而宁静,紫辰殿一声叹息都不闻,缱绻的灯光下,她紧握着他的手趴在床前,直到确定他睡着了,她才起身走到外殿。外头廊下站着许多宫人,见到她都惶恐的福下身子。长妤抬头看着天边明月,长叹出声。明月走上前,小声道:“娘娘,如果您累了就休息一会罢,奴婢已在外殿铺好了床。“明月,我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她苦笑,转头看着她。明月诧异的抬头看她一眼,复又低下,“皇后娘娘很好,对皇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我们看着也觉得心酸。”长妤一笑,不再说话。夜里,她没有回中宫殿,明月扶她到榻上坐下休息稍晚的时候,有宫人奉了汤药来,长妤看了看那药碗起身问道:“是什么药?”“回娘娘,是刚才吴太医开的润肺止咳的汤药。”长妤点点头,“试过药了吗?”“已有试药宫人试过了,请娘娘放心。”长妤凝眉不语,环视殿内,最后将目光落在角落一个宫人身上,“你过来。”赵婵身子一怔,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喝一口。”长妤冷声道,看着她的脸,近几日赵婵一直在紫辰殿侍候,她时常能见到她,但却从来没有说过话,她也有些躲避她,每逢她过来,都远远的躲开。此刻近距离看她的脸,发现她有点瘦了,黑眼圈浓重,手腕上也没再戴那条绿松石的手链,大概是怕再生事端。赵婵抬起头来,看到皇后脸上并没有玩笑的意思,不禁惶恐起来,灯光下的脸色惨白一片,“娘娘,奴婢是太后娘娘派来侍候皇上的,并没吩咐过要奴婢试药。”例来宫中因为给皇上试药死伤的宫人不在少数,她才不要冒这个险。长妤抿唇不语,上前两步端过宫女手中的药碗,亲自递到她面前,“我听说这药是由你亲自监督着熬成的,如果这中间里头有什么差错,就是你不试药?也难免一死。”赵婵躬身站着不语。长妤看着她,冷笑,“怎么?难道汤药里当真有什么?”“娘娘,这汤药很安全,没有毒药,我喝就是了。”赵婵突然抬起头,一把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用汤匙喝了一口,将碗重新递给她,“这样,可以了罢?”长妤一笑不语,端过药碗转身走到床前,“皇上,该喝药了。”明月将皇上叫醒,垫了枕头在他身后。昭华刚醒过来,精神还有些困顿,看到她手中的药不禁皱眉,语声沙哑的道:“明天再喝不行吗?”“皇上,喝了药再睡,明天病就好了。”她轻哄着,将药碗送到他唇边。看着她期许的目光,昭华不忍让她伤心,捧过碗慢慢喝尽。见他喝完,长妤满意的笑了笑,在他额上印了一吻,“这是奖励。”在她抽身想要离去的时候昭华拉住了她的手,“妤儿,今天晚上留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