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燕夏觉得,他的人生就是和魔鬼打交道。
德勤山人刚刚坐在他旁边,沉声说:“那降头已经尝了血,必须速速除去,否则进入七月阴气重,会形成大患。”
梁凉缩着脖子,已经全身僵直。
她不仅仅是因为极度害怕,还因为吴燕夏正在后面紧搂着她。铺天盖地的男人淡香,他却又开始无意识地用嘴啃她后颈的软肉,旁若无人的亲密。
吴燕夏得靠吮吸LO娘的细腻皮肤,在她的现实温度里,才能克制住想继续追问的好奇。他仿佛感觉这公寓和德勤山人之间有种阴谋,但又感觉捕捉不到其中存在的恶意。
算了,好奇心害死猫,他现在只需要迅速解决公寓这件事,不需要更多无用知识。
“那师父,这公寓里的鬼就拜托你了。我今晚去酒店睡,”吴燕夏立马对德勤山人改口,他说完后又凑到梁凉耳边,奇怪地问,“乱扭什么?给我坐好。”
他一只手就把梁凉大腿握住,还不移开。
梁凉窘迫的发现吴燕夏有点纵欲恶趣味,她真的要再和他严肃地谈谈,别人面前不准动手动脚。
嗯,盲人面前也不行。
她耳朵滚烫,更使劲地掰他的手
德勤山人一句话,也把吴燕夏的耍流氓再打断。
“小子不可离去,今晚同样需在这公寓里守夜,小姑娘也得留下来。你们放心,我便在外面客厅坐镇。”
吴燕夏立刻就把紧箍着梁凉的手松开,皱眉问:“让她留下干什么?”
梁凉差点摔在地上,这时候,她看到趴着的神灯站起来,正凝视着德勤山人摇尾巴。
“小姑娘今晚大抵会受点惊。但她必须在,否则只要她还活着,那物还会主动缠她。而且,这降头会发动其他东西去找她。”德勤山人还在嗑瓜子,他转过头来,终于把五年前就该严厉警告吴燕夏的话说出来,“要彻底解决这公寓里的事情,其实很麻烦。”
德勤山人说要趁着日落前准备些物品,拄着拐杖就先离开,剩下梁凉和吴燕夏在他家面面相觑。
吴燕夏在夕阳下的客厅里走了好几圈,有点兴奋,也有点解脱,说不好什么感觉,仿佛终于是从漫长的枷锁里脱身,又仿佛是有点期待什么。
也好,见鬼总比整天担心被鬼害了好。
吴燕夏隔着窗户看满城的车龙,倒是长舒一口气,过了会,回头看到梁凉依旧缩在沙发里。
“凉凉?”
“你,你把它俩都关回蛇室吧。”她虚弱地说,“它俩在这里,我都不敢动。”
梁凉是很敏感的人,她现在对这两个动物都没有办法再看。
吴燕夏也把坦克和神灯再装回去,他虽然没梁凉这么在意,内心却确实有点犯嘀咕。就好像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出轨似的。
“你是条蛇,对吧?”他对神灯干笑几声,“不要给自己加戏。”
神灯依旧朝着他摆尾巴。
大概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德勤山人就拄着拐杖,负着个包裹独自回来。他带来些金刚砂,铜风铃,火折子,还带回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碧眼小猫。
梁凉以往肯定忍不住觉得好可爱,再摸一摸,但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敢动,就站着。
这猫自从拎进吴燕夏家,浑身竖着毛,暴躁地用头撞着笼子。德勤山人让他们把笼子直接拿到卧室,才把猫放出来。
小白猫这时终于平静下来,它绕了整个屋子一圈,轻捷地踩过各种家具和大床,最后,停到了床前的地毯前开始细细地舔毛,憨态可掬。
”你们今夜同此猫待在卧室。不管外面有何动静,不要走动,等凌晨五点,我把门打开。”德勤山人说。
吴燕夏冷言说:“如果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呵呵,即使闯进来的,恐怕不是人。”
吴燕夏居然也笑了,他直勾勾地看着德勤山人说:“我需要你一个保证。”
“保证什么?”
“万一有东西闯进来的时候,我不会坐以待毙。”吴燕夏沉声说,“还有,我要她好好的。”
德勤山人古怪地笑了下,他说起别的话题:“你以前虽怕事胆小,好在不啰嗦…现在真的挺迷这个小姑娘。”
吴燕夏面无表情地说:“普通程度上的迷吧。”
“说也奇怪,她的命格里确实没有你。”
吴燕夏冷笑:“我的命格里八成也没有你,结果我还是被你缠上了。算命只是算一个范围,不可能事事都算准。而降头这种鬼东西,哼哼,我至今只是半信半疑。否则古代两军交战,互相跳大神诅咒就可以,谁还流血牺牲呢?”
德勤山人沉默了几秒钟,他摸着白胡子,把吴燕夏拉了出去。
第 81 章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梁凉在下午灌输太多消息, 整个人迷迷糊糊。
从太阳逐渐落山后,心也就一直飞快的跳。疑惑有,恐惧有,不安也有,但她奇怪的感觉自己也不是单纯的害怕,就是一直在拼命回忆那天深夜独自来吴燕夏家的情景, 当时自己胆子真够大的。
也不怪她啊, 之前平平安安活了那么多年, 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等吴燕夏重新走回房间, 梁凉傻乎乎地问:“老爷爷之前说不能随便把女人带回家,可你以前天天逼我到你家铲屎。你当时就喜欢我吗?”
吴燕夏刚刚和德勤山人交谈几句话,他走回来, 脸色不郁,听到她这么问简直苦笑:“怎么这时候还问这种问题呀?”
梁凉便低头, 不敢多讲。
她心想, 因为这个问题对自己很重要。晚上如果要见鬼的话, 就会让自己提前想点美好的、粉红色的东西撑住精神。
吴燕夏现在无暇多管她, 德勤山人正在外面拿着一个罗盘走来走去的布阵。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老头的手势哆嗦得厉害,步履非常蹒跚, 看的人胆战心惊。算命风水不分家,但德勤山人自从成名后,很少去做降魔除怪的事情。
布阵的时间很长,吴燕夏看着年迈的盲目老人拄着拐杖做这种体力活, 多少有些感触,然而也不能前来帮忙,德勤山人多疑得很,只相信自己亲手布的阵。
他在吴燕夏的客厅里,用铜盆烧起一把接近白色的篝火。
那把火细而高,直舔到天花板上。奇怪的是,火苗升起时却也降低了周遭温度。此时整个客厅里的灯全开着,但随着火一升,弥漫一股静谧荒凉的感觉,德勤山人再抠摸地用一个制成的白色尖头帽扣在上面,房间就像被来自幽冥里的灯柱笼罩似的,幽笼笼的,有点瘆得慌。
梁凉吓得根本就不敢走出来,坐在他床边,宁愿和那只白猫单独待着。
吴燕夏则是个奇人,他顺手点了根烟,在旁边看着德勤山人布阵。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德勤山人停住脚步,忽地说:“小子太不识抬举,你若投我门下,荣华富贵平安都有了。”
吴燕夏懒洋洋地回答:“您这话没诱惑力。我老爸以前整天跟我发短信,说只要考上公务员,后半辈子就有国家管我饭吃。”
“那个小丫头…”
吴燕夏双指仍夹着香烟,竖起耳朵。
德勤山人阴森森地问:“若是那小丫头变成降头诅咒之物,此刻让你陪着她一起死,你死不死?”
沉默了会,吴燕夏在烟气中微微一挑眉,红痣隐现,那目光居然有点倾倒众生的意思:“这可说不好,但我八成会继续活着,就让她一次次来穿山越岭的主动来找我。不过,我到时候可能得拜您为师了,总不能允许她被其他鬼欺负了。”
德勤山人沉默片刻:“多情种子。”
“一般一般。”吴燕夏揉了揉眉心,他始终想知道德勤山人是对这公寓有什么居心,因此试探地问,“听说,有些鬼有大冤大恨的话,没法离开自己死的地方…”
德勤山人没说话,他转过身用那顶黄莺羽毛做成的掸子,继续擦着玻璃。
吴燕夏也突然止住声,。
他家的客厅里是好整片的贵价落地窗,防水防噪防潮,但此刻剔透的玻璃外部,没被那黄莺羽毛擦拭过的地方开始慢慢地爬上一层浅灰色的东西,那灰色就像冬日森林里阴湿凝结的冰霜,又像有人在外面用一层稀水泥糊住窗户。
逐渐的,玻璃上就照不出室内的人影。
而整间房子就像个纸灯笼般开始灯影摇曳起来。
吴燕夏毛骨悚然,自己以前住在这里半夜写稿,可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内心实在有句脏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讲: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买房子前看到这事?
德勤山人则用枯瘦的手敲了敲玻璃:“将那两个动物的笼门打开,你便进卧室陪那丫头。 ”
吴燕夏依言把两个笼子拎出来,不过进卧室前,迟疑地停住脚步,说:“师父,今晚就您一人在我家守夜?”
他那三个艺高胆大更年轻力壮的徒弟呢?
德勤山人也知道他的意思,淡然说:“我尚未老到连此般雕虫小事都出动他人。”
吴燕夏讨了个没趣,不过他不在意:“您自己会不会有危险?不然定一个暗号,您有事的话,我出来救您?”
德勤山人的手始终虚扶着那块落地玻璃,白须微抖,手上青筋暴露。他张了几次嘴,稳定气息,沉声说:“可记得刚刚跟你说的话?”
德勤山人方才提出一个奇怪要求,让吴燕夏今晚坐在卧室里的时候,全程必须闭上眼睛。
“若真的有东西破门而入,你便先睁眼。那它就会先取你的性命,从而放过那丫头。”
吴燕夏听了这理由,倒是很痛快地就答应,他也没问“它”是什么。
他说:“您保重。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放过那鬼…它到底是鬼还是什么之类的。”
客厅中央白色的火苗,突然间像冻住般,跳跃几下,直接在铜盆里熄灭。
德勤山人平静地说:“进去吧。”
吴燕夏心一狠,关上卧室门。
德勤山人把羽毛掸子扔在脚下。
原本柔软嫩黄的羽毛变得干涩分叉而湿漉漉的,他呸了声,随即摸出怀中的铜镜,用指腹来回摸着镜面,准确无误地走到房间东南角,撩起袍子坐定。
一瞬间,房间里传来股非常浓烈的气味。那气味无法形容为是香或者是丑,但就像极阴地表里刮来的脏风。
德勤山人摸着他的白胡子,从容地打坐等待,顺便把古镜放到脚边。
神灯这时慢慢地从蛇室里跑出来,好像是在乱溜达,但灵巧的脚掌完全没有碰乱地面的朱砂粉。
最后,它也趴在老人旁边,小而圆的狗头昂养着,就如曾经当蛇一般。
德勤山人察觉到神灯的存在,皱了皱眉:“那只犬居然压不住你的身体?怎么都把眼睛也露出来。你就不怕吴燕夏怀疑?”
德勤山人当初和灵蛇订的契约,签订在蛇皮之上,并用老人的血在上面画了一只眼睛,以示内容。
只不过,神灯原本的身躯细而长,契约显露不出来。换了坦克上身,狂吃猛塞之下,随着过速增长,居然把最初的图案暴露出来。
老人的话说的极轻,也不知道神灯有没有听见。
在他脚边的铜镜,模糊地映照着泰迪的脸。
只不过,那里不是毛茸茸的宠物犬,居然是一个面若冰霜的女孩,正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吴燕夏高大的身躯正全趴在门上,用一个杯子紧贴着门板,像国民党特务般仔细地监听外面的动静。
梁凉默默地看着他。
即使知道今晚凶险,可能遇到鬼什么,她也可能有危险,梁凉还是真诚觉得,自己男友这动作太不体面。
不过,她也不敢说话,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短发。早上被吴燕夏一吓,每隔一会就仔细检查自己的头发,看有没有再诡异地变长。
过了会,吴燕夏颓然走回来。他用脚把小猫赶走,摇头说:“什么也听不见,外面没声音。这老头估计还活着。”
梁凉紧张地点头:“好的。”
他们在卧室里也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凉意,吴燕夏并不陌生,曾经在那晚上彻骨地感受过。
他粗健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轻声问:“冷吗,凉凉?”
“嗯,还好啊。”
梁凉今天穿了很隆重的重工LO装,她全身都是蝴蝶结装饰物什么的,又穿着裙撑。目前暂时感受不到那股寒意,还挺舒服的。
灯光下,梁凉看到吴燕夏居然正闭着眼睛跟她说话,吴燕夏自然没有告诉她全部缘由,只说自己今晚得闭眼。
梁凉自幼胆小,她缩着肩膀,忙问:“那我也需要闭着眼睛陪你吗?”
“应该不用,你睁着眼睛好了,有什么情况可以告诉我。不过,那老头也让我告诉你一句,今晚不要用手去摸头发,也不要看镜子。”
梁凉暗自记下来:“好的。”
吴燕夏闭眼的样子居然乖得很,越发显得眉睫整齐。她很害羞地凑上去,轻轻亲了下吴燕夏的唇,再赶紧红脸移开。
吴燕夏也笑了笑,刚才那点想拜师而观大千猎奇的动摇已经不见了。
“等这件事解决,我们就去迪士尼。”他承诺。
梁凉张嘴没有回应,她和正在不远地方舔毛的小白猫,齐齐地看向紧锁的门。
门把手在动。
第 82 章
德勤山人带来的那只猫, 翘着尾巴,首先走过去望着门。
梁凉紧盯着那个方向,门齿轮旋转到开锁的时候,又无声地缓慢转回原位仿佛外面的人正犹豫要不要走进来。
吴燕夏感觉梁凉的颤抖,他皱眉问:“你看到什么了?”
梁凉心跳极度加速,她咬着舌尖不敢回答, 仿佛怕贸然开口, 就会让外面的人知道里面有什么。
不远处的门把手再轻轻旋转一次, 下沉, 悬空,又停止,重复方才的犹豫。
再接着, 看j在梁凉的眼皮子底下,厚重的香槟色把手以极诡异骇人的姿势, 像拧麻花样无声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再绝无声息停住。
吴燕夏闭着眼睛, 只有梁凉清清楚楚看得见。
在至少五分钟, 已经彻底调转方向的门把手, 都没有继续转动。
门虽然没有打开,气氛已经彻底变了。
安静,极度的安静。整个房间的气氛就像一块待抚平的动物皮毛, 充满令人战栗的凝固感,因为门外有什么在等候。
梁凉感到那股不寻常的冷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如掉冰窟, 全身发抖。
梁凉颤抖着把这件事小声告诉吴燕夏,吴燕夏恨不得能睁眼亲自查看,他只能说:“你不要轻易开门。”
梁凉觉得他太高估自己:“我…不敢…开门。”
吴燕夏便不再出声,远处那只凤眼小白猫也再盯了会门口,无聊地趴下,继续舔自己身上尾巴上的绒毛。
梁凉牙齿依旧打颤,她看了会小猫,又害怕的盯着静静的门。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她终于忍不住可怜地看着吴燕夏。
男人依旧坐在她身边,闷声想事情,气息安定,下颚利索,手臂也有力地揽着她。除了吴燕夏正紧闭着眼,和往常没有区别。
但梁凉望着他,却没有感到以往总能寻求到的安定和沉稳,反而在内心,一股很奇怪却很真实的感觉升起。那就是,他虽然此刻紧紧抱着她,两人肌肤相贴,体温却根本透不过来似的。
吴燕夏体温向来偏低,梁凉是知道的,但现在,她感觉他整个人就像铁俑,抱着许久都没有丝毫温度,反而,是她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单向温暖着他。
梁凉摇了摇头,赶紧把怪想法驱逐,更颤抖地缩在他怀里。
吴燕夏任梁凉来回乱蹭着胸膛。
他目不视物,什么都是干着急,也只能拍着梁凉的脊背,轻声说:“今晚你全程握着我手,记住,不要碰自己头发——为了保险起见,我把你手绑上?”
梁凉连忙摇头,如果双手绑上,禁锢反而容易让她产生更重大的危机意识。
幸好,他也只是随口说了句。
吴燕夏同样在此刻隐约觉得不对劲。
他是资深夜猫子,作息搅得很乱,但大部分时间在夜间反而是极清醒的。可此刻眼皮逐渐发沉,一股极其不寻常的浓烈困意像黑雾般从脑海里升腾起来,席卷着神经。
德勤山人嘱咐今晚全程闭着双眼,但这闭目姿势,除了对四周的不安定,也真的…很容易直接睡过去。
抽根烟提神好了。
吴燕夏一手揽着梁凉,他微抬起另一侧臀部,从兜里摸出根烟叼在嘴上。但刚点起打火机,LO娘传来惊呼,疯狂挣扎地要逃脱怀抱。
吴燕夏的睡意在一瞬间消失,以极大的毅力控制着表情,继续闭着眼睛。
他本可以轻松捉住梁凉,但清楚刻意挽留只会让她更恐慌,只是等她逃到安全距离,才轻声问:“怎么了?”
梁凉已经手忙脚乱地爬到角落,独自缩起来,紧抱膝盖。
她哆嗦地着看吴燕夏。
就在刚刚打火机点燃的瞬间,红色火光映照到占星师脸上,他眉宇间的红痣…消失了。
那一瞬,简直无法呼吸。
吴燕夏的五官未变,但火苗一跳,他的神情微妙,瘦削的脸似笑非笑,骤然变成另外一个陌生人。
一个无比凶狠恶毒的,女人。
她哪里敢让他继续抱着自己。
吴燕夏听梁凉颤抖描述后,不由也炸了:“女人?什么女人?”
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颊、下巴和头发,而人都有模仿本能,梁凉看吴燕夏那动作,居然忍不住也想抬手去摸自己的脸和头发。
吴燕夏却急电般地反应过来,他依旧闭着眼,却厉声说:“别摸头!”
这声暴喊让白猫迅速躲在床底,梁凉脑子一跳,凛然缩回手,眼泪汪汪的不知如何是好。
吴燕夏竭力平静下来,梁凉离着他远,到底还是担心。于是他冷着脸:“小女仆赶紧回来!”
梁凉犹豫几秒,灰头土脸准备再朝着他爬回去。
她没爬了几下,卧室头顶的灯突然闪了闪,一下子熄灭。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彻底的漆黑当中,什么都看不见,梁凉立刻回想到自己困在蛇室、以及瑰丽酒店的奇葩经历,她恍惚间居然又想摸头发,却克制住自己。
梁凉忙朝着他加快爬过来。吴燕夏却大喝:“不要动,我去找你!”
接着,同时听到房间外的客厅里有什么重重地坠地,震得地板发震。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鬼来了吗?
梁凉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听从吴燕夏的话。她把脸掩盖在裙子里,趴在原地,瑟瑟发抖。
幸好就在这时候,头顶的灯闪了闪,居然又重新顽强地亮起来。
光明给人无限的安全感,梁凉暂时松了口气,她胆怯地想直起身体,同时,身后突然伸来一双极凉的爪子,紧紧地捏住她的脖子。
逼疯人的寒冷。
梁凉的眼泪夺眶而出:“不能碰我!”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一直偷藏在自己羊角袖里的夹眉小镊子掏出来,狠狠扎上去。
吴燕夏疼得差点又睁开眼睛,他另一只手利索地把小镊子夺下来,咬牙继续压着梁凉。
“是我,你不要抬头!”
梁凉这才颤抖的放松身体,继续趴在地面。他的手怎么那么冷…
吴燕夏让她继续趴着,随后绕开颤抖的LO娘,凭着记忆而摸索着,向窗户方向走。
吴燕夏闭着眼睛,双手向前伸维持平衡,此刻不仅手腕锐疼,头也简直就有两个那么大,最想做的事情是冲出去把外面的德勤山人先用钝刀阉了。
不阉,不足以平心头之恨。
德勤山人说话喜欢留一半的习惯太愁人,他嘱咐梁凉今晚不能看镜子——吴燕夏此时突然想起来,老头瞎了多年,现代词汇掌握的有限,说的“镜子”应该不单纯是指镜子,而是指所有能反射出她倒影的物品。
比如,玻璃。
吴燕夏卧室正朝南,和客厅有相同的巨大落地窗。到了夜晚,玻璃隔绝外部采光,对内反射光线,也相当于形成一面镜子。
“老头能再坑我一点吗?能吗,能吗?”吴燕夏无奈地念叨着,摸索走到窗户的位置,先把窗帘都严密地拉上。
梁凉惊魂未定,吴燕夏走回来把她拉起来:“刚才你看窗外位置了吗?”
她含泪说:“没…”没来得及看。
吴燕夏长出一口气,脑海里继续琢磨,还有什么能反光的东西。
应该没有了。
他习惯简洁,卧室里摆放的东西并不多。其他的家具和地板都是纯木质的,也不会形成镜面。
但,一切小心为好。
“我,我为什么今晚不能看镜子?”梁凉小声地问。
吴燕夏便把他从德勤山人那里得知的解释,囫囵说了一下:“那种连环降头的本质是根植于回忆的复杂巫术,据说人体器官里,眼睛也是能贮藏部分记忆。当人眼看到过什么,在头脑里形成印象,很难彻底忘记。老头今晚除降头,那玩意儿肯定四处逃窜。你如果贸然看到镜子,指不定看到什么。”
梁凉发抖地说:“那,那我干脆也像你一样,闭着眼睛好了。”
人真的是非常矛盾的动物,当心情陷入恐惧的时候,反而不会选择鸵鸟的闭上眼睛,一定要睁得大大。
梁凉仅仅闭了几秒钟的眼睛,就又迅速睁开。
类似于,即使死也想看清最终死在什么上面的不甘心态。以梁凉的性格,闭着眼睛才会把她逼疯。要知道她以前洗头,都不敢闭眼超过五秒,生怕睁开时会有什么冷冷的凝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