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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妃今日面向里卧着,对我的到来完全不以为意。我把小药炉稳妥的放好,耐心等待着汤药的煎熬。渐渐的,汤药开始翻滚,里面的蒸气夹着药气蒸腾着在房间内飘散,药味渐浓。
卢巴娜大妃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你在做什么?”
我一面用筷子搅动药材,一面回答,“我在熬煮汤药,大妃。”
卢巴娜大妃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在这里熬药?赶紧给我滚出去!”
我手下没有停顿,继续用力搅动浓稠的药材,希望药气尽多的散发出来,声音却放柔和,“回大妃,小人是在用家乡的法子给大妃祈福,希望大妃身体早日安康,因此还望大妃耐心等候。”
大妃紧密双目,锁着眉头问我,“你说什么?”
我一面慢慢的搅动药锅,一面缓缓的说,“大妃,在我的家乡曾经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我来讲给您听。说是在一个乡里,有一对母子相依为命,有一天儿子染了重病,躺在床上呻吟,村子里的医生给开了药方,可是药方上的草药却需要去县城里去抓。天色已经将晚,又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大夫就劝这位母亲明天再去城里抓药。可是这个做母亲的却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看儿子在病痛中煎熬,于是拜托了邻居照顾,自己连夜就赶往县城抓药去了。到了城里天色已晚,药房本已经打烊,可是看到母亲焦急苦求的模样,不仅给这位母亲把药配齐,还照顾母亲的辛苦,还特意送了一盏风灯给母亲引路。母亲顾不得天黑路滑,连夜就往回赶。可是那是黑夜赶山路啊,母亲心理记挂病重的儿子,越走越急,早就把灯笼打湿漉淋灭,黑暗中脚下一滑,就往山崖下滚去。”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一下,偷眼看向大妃,果然看见大妃神色专注,流露出关心的模样来,“还好母亲平素里惯走山路,挣扎着从山崖下爬了上来,可是身后背的药材却在翻滚中丢失大半,只剩下手中抓的一把。母亲见丢失了药材,竟然顾不得自己身上跌伤的疼痛,难过的痛哭起来。一路伤心的回到家中,虽然只剩一把药材,还是尽心的给儿子熬煮。儿子喝了母亲熬煮的汤药后,不知道是不是心诚的原因,第二天果然好了起来。然而这个冒雨赶夜路的母亲,却因为摔崖、风寒等原因,得了急症而病逝。”
“病好的儿子感念母亲的恩情,就在病好后每日都煎熬一碗汤药,想象着自己在侍奉母亲服药,在尽孝。虽然没有任服用,可是儿子还是坚持每天都用心去熬煮汤药,那种淡淡的药汤味道渐渐的在村子中蔓延,即使苦涩也透露出一股子清香来。时年大疫,普天下因疫情而绝户的村镇,十停里居然高达三停,只有这个村子,居然没有一户染病丧命。后来有人说,这是慈母孝子感动天地来保佑地方,也有人说是圣母显灵保护百姓,当疫情过去后,当地百姓就为其修建了生祠,以护一方安宁。”
我抬头观看大妃的神色,果然见她神色安详,没有了方才的狰狞神情,“大妃,小人讲这个故事,说的却不是这对母子感人的慈孝。在后来小人的家乡,就流传了这样一种疗病的方法,只要诚心熬煮一碗汤药给病人闻其药气,即使不服用,病情也会有所好转,这个土方法还有一个好名字,叫做慈母闻香汤。
小人今日斗胆,想请大妃试一试我家乡的药香办法,看能不能给大妃的病痛带来缓和。”
说完,我偷眼看大妃的神色,感觉她神态安详,并没有怒气勃发的样子,于是我安心的搅动汤药,发散其药力。
大妃半倚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一面熬煮一面思索,大妃的性格看来颇为古怪,我两次前来,屋子里都没有侍女,不知道是不是都被她撵出去了。我正想着,就听见大妃柔声说,“孩子,你过来。”
我回头,见大妃对我轻轻招手,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什,走到大妃塌前,“大妃,您有什么吩咐?”
大妃轻轻拍打身前的软塌,“你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我不敢坐在她的塌上,却依言坐在塌前的矮几上。大妃柔声说,“孩子,无论你是什么人,能费心编这么一个故事哄我老婆子,我总是感激你的。因此我也不为难你,好孩子,你是哪家的孩子,家乡在什么地方?”
我微微脸红,其实这个故事有一部分是被我篡改了,当年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对夫妻,做妻子的为了照顾病重的丈夫而急病而亡,后来丈夫知道妻子为自己求药跌落山崖,居然也从那个地方跳下去殉情了。讲故事的时候不仅王妈声音低沉谙哑,簪瑛和娥眉更是红了眼圈,拧着手帕听完的。我一直牢记这个能让大小女人都落泪的故事,恰好赶上大妃病重,于是化用过来,倒不完全是骗人的。
“大妃,我没有骗您,这样的蒸气即使不曾服用,对您的身体也是大有好处的。不过我不是北晋人,我是从天朝过来的,王上希望我能有一些办法使得大妃的身体早日安康。”
听了我的话,大妃似乎非常意外,“你是天朝人士,怎么不远万里跑到北晋来了,家中还有什么人啊,父母可还好?”
我犹豫一下,觉得自己实在不算机敏人才,学不会天衣无缝的撒谎,因此只能断章取义回答最安全的环节,“其实,小人是从战场上被大王给捉回来的,本来是路过,不想却阴差阳错来到此地。小人在天朝已经没有亲人,孑然一身,四海为家了。”
我本来以为这个回答安全稳妥无比,不想卢巴娜大妃听完我的话,脸上逐渐露出一股子讥讽的表情来,“战场…,哦,对了,听说禹天他们联合十六郡的兵力去征战恒澜关,这场战役最终是谁灰头土脸的臊了一鼻子灰回来了呢?”
怎么闲聊故事也会扯到这么敏感的话题上来,我低声回答,“小人一早就被送遣回来,后面的结果实在不知。”这会我说的是彻底的大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恒澜关后面的战况怎样了,不过据这几天禹天的表现,估计即使他不是失败,胜利的果子也不会很大。
卢巴娜大妃,微微冷笑,“难怪小禹天会忽然这么好心的对我老婆子嘘寒问暖,这还真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阿。
我内心深处极想问个究竟,可是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继续追问下去,反而能引起大妃的怀疑,导致全盘覆灭的结果。因此我只能谨慎的保持沉默,犹豫了片刻,我终于还是轻轻握住大妃的手腕,尝试着去诊脉。
这一次,大妃没有推开我。
房间里一时间变得幽静起来,只有药罐内翻滚的水花声,隐隐作响。
大概是药气确实有静心安神的作用,在那越来越浓郁的药香当中,我细细的品查着大妃的脉息,大妃左手脉息寸关处沉滑迟滞,正是伤心郁结之状,长期卧床纠结内心的孤苦,导致了大妃整体脉象赢弱无力,已经近似油尽灯枯之状。那浅浅漂浮的脉息,真的似乎随时可以浅眠停息。
良久,我放下大妃的手腕。这种深沉长久的哀伤,是杀伤一个人最好的利器,从五脏开始,一寸一寸的割裂,在看不到的地方血流成河。当某日血尽泪干之时,恐怕也就是人逝魂飞之日。为什么我会感到切肤之痛,原因就在于我也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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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巴娜大妃,微微冷笑,“难怪小禹天会忽然这么好心的对我老婆子嘘寒问暖,这还真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阿。
我内心深处极想问个究竟,可是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继续追问下去,反而能引起大妃的怀疑,导致全军覆灭的结果。因此我只能谨慎的保持沉默,犹豫了片刻,我终于还是轻轻握住大妃的手腕,尝试着去诊脉。的26
这一次,大妃没有推开我。
房间里一时变得幽静起来,只有药罐内翻滚的水花声,隐隐作响。
大概是药气确实有静心安神的作用,在那越来越浓郁的药香当中,我细细的品查着大妃的脉息,大妃左手脉息寸关处沉滑迟滞,正是伤心郁结之状,长期卧床纠结内心的孤苦,导致了大妃整体脉象赢弱无力,已近油尽灯枯之状。那浅浅漂浮的脉息,真的似乎随时可以浅眠停息。
良久,我放下大妃的手腕。这种深沉长久的哀伤,是杀伤一个人最好的利器,从五脏开始,一寸一寸的割裂,在看不到的地方血流成河。当某日血尽泪干之时,恐怕也就是命逝魂飞之日,而这种生命渐渐的流逝,会让人清晰的体察得到,那点滴的痕迹会清晰在这个绝望人的体内反复凌迟。我能切身体会到大妃的压抑和悲伤,只因为这样的绝望,我也曾有过。
至始至终,大妃没有再致一辞。房间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只有药罐水汽的不停翻腾,待到注满3次水后,药性已失,我收拾好药罐,悄悄离开。
出来院门,本来应该在外面的南珓没有停留在原处,倒是一个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在等着我。
看到我出来,禹天微微一笑,“有劳凤公子,大妃身体如何?”言罢,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我略微躬身,“小凤自当尽心竭力,不过大妃年岁已高,又兼之心思郁结,恐怕最终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听了我的说辞,禹天神色微微晃动,“哦,你的意思,是大妃时日已然无多了么?”
我没有否认,默默无语。
禹天背负双手踱步而行,片刻后,似乎他主意已经拿定,“小凤公子,本王希望能确切知道,大妃天命还有几何?”
我知他此问必有所图,但也只能如实回答,“交感之季,易折寿数,大妃之命,只在当季,如果能以针石药剂相辅,待到明年开春后,还有一番调理。不过针矢之力,医病不医命,大妃的病在心结上,恐汤剂难达。”
听了我说的话,禹天却忽然沉默起来。他背负双手,目光却落到大妃紧闭的房门上,沉思良久。我虽然不知道他在思量考虑什么,却知道他现在考虑的事情,必然是他预谋已久的,十分重要的,甚至可能会关系到西蜀和天朝的事情。
一阵朔风起,卷刮着园内阵阵落叶,冷风激醒了沉思中的北晋之王。吐息之间,禹天似乎已经拿定主意,他对我挥挥手,“今日有劳小凤公子,还请继续为大妃诊治,本王另有要事与大妃详谈,公子还请休息去吧。”
说完,转身推开大妃房门,留我一人在萧瑟的庭院当中,隐约当中,我似乎感受到禹天那不得已的慌乱,隐隐扩散在空气中的不安,就飘散在这个处处刨花香的新筑都城当中。
院门外依旧有面无表情的宫廷内侍在等着我,我一语不发的跟随在他们身后向居所走去,看来禹天王在等待的时候已经早有安排。
内侍们走的并不快,我手里提着装药的竹篮跟着他们走并不很费气力。地北苦寒,朔风锁面,一张面孔吹在风中不久就会变得通红一片,经久不散,难怪这里很多女子会戴着头兜一样的棉帽,不知道是不是内廷的原因,所见的棉帽都是五色织锦裁成,远远看去,锦瑟一片,柳绿桃红,竟然多少也把这灰暗阴沉的宫墙映照出几分亮丽出来。
头顶织锦帽兜的宫人们缺少一路来北晋女子的泼辣活拨,大多是羞涩而温婉的,如所有的内苑宫妇一样,见到内侍的服饰,便知道是内臣路过,在尚未走近的时候,就会微微侧过头去回避下。她们微微扭转的身子会转折成优美的弧线,路过的内侍们虽然目不斜视,不过会在嘴角露出若隐若现的微笑,那身板也在那一瞬间格外的提拔直率。
这一切看在我的眼中,不由的心生感谓,那么的熟悉的场景,无论是天朝、西蜀还是北晋内侍和宫女之间的气氛永远这么曲折氤氲。正在我偷偷观望,内心感慨的时候,后背被人猛的一拍,“喂,你在低头找什么?”如此忽然大力的打击,不仅让我向前啷呛蹿了几步,更险些丢掉手里的篮子,几乎以狗啃泥的姿势站定。
前面的内侍也受到了惊吓,几乎是跳起来转身立定,正要呼喝,看清来人却又哑口无言,侧头望天做思考状。
我揉着脖子回头,看见来人顿时也把身形缩小三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北晋头号御妹长公主朵丽殿下。见我不做声,朵丽公主瞪圆眼睛质问我,“曹公子,你怎么不同我说话。”
我内心深提一口气,后退一步鞠躬,“小臣曹稽,给公主殿下问安。”
朵丽摆摆手,拨弄着她锦帽旁边的穗子,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想了片刻也没做声,我正要告退,每次遇见这小公主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以至于我现在见了她就想躲。可就在这个时候,朵丽公主忽然附在我耳边,轻轻问,“曹公子,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听了这么温和的请求,我立时感到一股寒气从地下沿着脊背一路向上,身为北晋的公主,她有什么能要我这个外臣降将做的?!只有是自己人不能答应不愿意答应她的,也就是那种所谓替罪羊的事情,才能让一个尊贵的公主如此低声下气委婉相求。
我以前当家奴的时候,经常被人陷害得花样百出,因此难免经验丰富游刃有余,所以立时回答,“微臣惶恐,力小人微,是不能为非不愿为,惶恐难安,望殿下体恤。”
大概公主从来没有遇到我这样一推了事的回答,立时张口结舌的呆立在那里。我趁她发呆的时候赶紧转身行路,想从这多事的公主身边逃脱出去。
结果没走出几步,就见两旁路人正在用一种闪烁的目光打量我的背后,那种毫无遮掩的闪烁仿佛一把把脱壳而出的飞刀,不仅寒气逼人,更有利风刮耳之痛。没奈何,我再次转身,果然见到小公主正快活蹦跳的跟在我身后,脚下踩着一双朱纹软底的牛皮小靴,正跳的高兴。见我看向她,仿佛完成了一个游戏,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暗中叹息,这种张扬对我是一种伤害,对内苑禁宫无聊的她不过是一种游戏。无奈中我问朵丽公主,“殿下有什么想要小臣帮忙的?”
不想朵丽没有有急于说出自己要做什么,反而转了转眼珠,看似老成实则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你方才去了哪里?”
当你不知道每句问话背后意图的时候,最好的回答就是实话,所以我尽量简单的说,“小臣是给卢巴娜大妃请脉去了。”小公主本来欢快活泼的神色,在听了我的话后,变得沉默安静起来。
小公主仿佛揣了什么心事一样默默的在前面走,我只能缓缓跟在后面,许久,小公主才闷闷的问了一句,“曹公子,大妃的身子还好么?”
“小臣难以断定,大妃年事以高,最终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听到我的话,小公主的脸上多了一重不属于她的沧桑,她的目光飞跃了高高的宫墙,落在了遥远的灰色天幕上,想了良久,咬着下唇的小公主发出了只有内廷人才会生出的感叹,“这宫廷里从来留不住快乐的人,想不到坚强如卢巴娜大妃,也会被它吞噬了。”
我略略鞠了一躬,用沉默陪伴着她。小公主低声问,“曹公子,大妃现在,可有什么忌口的么?”
我明白小公主的心思,大抵她是想亲自做一些食物来奉给大妃,不过以大妃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她难以有什么心情和耐性来照顾小公主的一份孝心。我缓缓摇头,“大妃目前虽无忌口之物,可是病人多口燥心焦,食物还是以清淡缓和之物为好,公主虽有一份孝心,还应以大妃身体所需之实为妥。”
小公主咬着下唇思量好久,然后长长叹息一声。
一阵朔风吹过,夹在阴冷宫墙里站着似乎不那么明智,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向前缓缓踱步,小公主颤声说,“卢巴娜大妃曾经只手繁复王庭上下,可是再坚强如她,竟然也熬不过这岁月的催逼,阿海兰妃、秀玉明妃、忽可福姬都不在了,现在轮到卢巴娜大妃,明年还能是谁呢?”
一向活泼开朗的小公主居然也能说出这么低沉哀婉的感叹,只让人觉得心凉。
不知道是阴沉的天气,还是因为这段幽长的永巷让人绝望,小公主忽然讲起北晋宫廷秘辛,“当年幽朵木大王最喜欢的人不是卢巴娜大妃,而是忽可福姬,那时候祁连一盟在北晋十六郡里风头最胜,都托了忽可福姬的光。可是阿海兰妃的娴、秀玉明妃的艳也是北晋郡中出名的绝色,最初北晋三绝色分别是忽可福姬的笑,阿海兰妃的手,秀玉明妃的眸。与她们相比,卢巴娜大妃反而显得姿色平常,不为人所注目。”
“幽朵木大王也说过,如果北晋的部族能拧成一股绳子,我们的鉄骑就能踏遍南朝的山水。可是大家都想自己的部族最大、最强壮。即使在内苑的女人,也无一不希望自己的部族能获得大王的支持,这种钩心斗角的阴谋最终触犯了幽朵木大王,大王对于破坏十六郡联盟的人,是绝不手软的,即使是他最心爱的忽可福姬。听宫里的老人们讲,忽可福姬被处死前,曾经苦苦哀求过幽朵木大王,可是幽朵木大王没有见她,她长跪在幽朵木大王的门外,号哭的连天上的鸟儿,都不忍听闻。可是最后,她还是被处死了,在她死之前,没有为自己的部族在争取什么,只是盛装打扮,那灿烂的裙幅织锦,宛如草原上最绚烂的晚霞,她就那样静静的被绞杀,再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她死后,被安置在棺椁里,幽朵木大王才去看她,在看到她若有若无的微笑时,幽朵木大王曾经大口吐着鲜血,喷溅到忽可福姬的身上,宫人们说,那是幽朵木大王对自己心爱女人的一种痛惜,可是无论幽朵木大王怎么爱她,最终,还是要杀了她的。”
“再后来,阿海兰妃因为被黜而疯了,秀玉明妃获罪而被仗击。幽朵木大王身边最后的女人,只剩了卢巴娜大妃,她一直那么沉默,从来不曾参与到任何争斗和利益当中去,可是当这些最耀眼美丽的妃嫔们都离开幽朵木大王,却只有卢巴娜大妃一直在他身后,默默的帮着他料理所有琐碎的事物。直到这个时候,部落的盟主们才惊讶的发现,这个一直被所有人忽视的女人,才是最难影响幽朵木大王的人。而她为幽朵木大王生的儿子旃夏尔,也正是幽朵木大王最心爱的儿子,旃夏尔哥哥是我们北晋最勇敢、英俊、聪明的男人,那些被利益蒙住双眼的人,也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卢巴娜大妃,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用做,却可以收获一切果实的女人。”小公主在说起旃夏尔的时候,一种仰望不住的崇拜,自心底发出来。
我心里忽然一动,故作玩笑状的说,“哦,看来你很喜欢旃夏尔王子啊,你说他是你们北晋最勇敢优秀的男人,可是如果夏尔王子和你哥哥比起来,他们谁更优秀呢?”我的话音才落,两旁的内侍立刻做怒目状,直视于我。可是我太渴望得到更多的信息了,于是只微笑着看着朵丽公主,做出鼓励状。
小公主在我的微笑鼓励下,果然开始思考,“恩,那不一样的,旃夏尔哥哥他会耐心的教我骑马,他会带着我们这些被哥哥们称为拖累的人一起打猎,而哥哥则会只带着宇文他们出去狩猎;他会面对海野郎主咆哮的怒火而微笑,直到海野郎主最后妥协或者让步,而哥哥则会挑战海野郎主旗下最果敢的勇士,直到整个海东盟郡再也没有人敢挑战他;旃夏尔哥哥不会让任何一个爱慕他的女孩儿难堪,但又和她们保持距离,哥哥则会高兴了就带着她们骑马奔走,不高兴了就把她们抛在身后,骑着最快的马,头也不回,任凭海蓝察姐姐哭坏了嗓子…”
“公主!”我身后的内侍终于忍不住提醒了小公主。
小公主却依旧茫然的看着他们,不解自己的言辞有何不妥。于是我转换话题,继续引导着小公主慢行慢语,“那么,公主殿下如果挑选驸马,会选择旃夏尔殿下那种类型的男人,还是会选择禹天大王这种类型的男人呢?”这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如果在天朝,你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说,她一定会用力跺跺脚,稍微泼辣点的还会啐你一下,然后转身跑掉。
可是不知道朵丽小公主是童真未凿,还是北晋民风开放,她居然干脆的回答,“都不好呢,我希望我的驸马,要像哥哥那样勇敢,也要有旃夏尔哥哥那样温柔多情。”
我微笑摇头,傻姑娘啊,多情的英雄往往因为犹疑而落陷,勇敢的莽夫也会因为冲撞而落网。这世界上真正智勇双全的人,多为奸雄,而这样的人,心中又怎能装进去真情呢,我不忍心戳穿小公主桃花一般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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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继续和朵丽小公主开玩笑,可是忽然间她立定了脚步,双眼含泪的看着我,“曹大人,你不知道,旃夏尔哥哥是我们北晋最温柔的大哥哥,他以前一直说,等朵丽长大了,要找到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冠送给我做成年礼,他说我的眼睛,比草原上最明亮的星星还要亮,他一直说要领我去看宁静海的绿浪。可是,这是仅有一次旃夏尔哥哥没有兑现他的诺言,旃夏尔哥哥从来不会骗我的,他没有说到做到,不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英雄,而是因为,他被南朝蛮子给骗了。我的旃夏尔哥哥最是坦诚忠厚,他轻信了南蛮子的鬼话,结果骗他魂断兰山,现在都不曾找到,找到,他的遗体。那时幽朵木大王新丧,十六郡未主,卢巴娜大妃更是因此哭瞎了双眼。”小公主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我又小又笨,其实什么也做不好,不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旃夏尔哥哥照顾他的瀚朵大娘,所以曹先生,你务必答应我,一定让我亲自为卢巴娜大妃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