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补个漏儿,糊个缝儿,这就不错了。
要是像是关山阿黎那样,包了族里的吃穿花用,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他这人生怕是真的就没啥滋味了。
江鸽子一通忙活到了大约下午三点多,十号厅里已经被他整理的差不离了,这屋里就差通能源上效果,眼瞅着就要结束所有工作的当口,十号厅外忽传来大力拍门的声音。
他关了加速器,从屋顶蹦下来,提着一盏纸灯笼来到门口。
十号厅门口,墨女士一脸困惑的看着江鸽子,她又看看他手里的灯笼,见他背后黑漆漆一片的,也看不清老三巷这装修算是做到哪个程度了。
不过,随便哪个程度,墨女士也不敢高瞧了他们,毕竟,这帮子街下来去的小民们,他们到底距离艺术太过遥远了。
只是这位大白天的这位关什么门儿啊?
墨女士把一个重重的提袋儿放到江鸽子手,大概是因时间紧迫,她就急急的说了一串儿话:“杆子爷,这是您这十五天消耗能源的费用收据,我给您拿订书针订好了!回头大赛结束了,您凭着条子退押金,看消耗了多少能源,咱多退少补。
现在线路都给您通了,您一会拉总闸就可以,这里还有各种饭票本子,餐会本子,上下每两层一个综合餐厅,国内外的厨子现下都到位了,餐厅每天早上六点半起供餐,反正是免费的,街坊们要闲了,你就按日子给他们发发票儿,叫大家伙轮着带着家眷都去尝尝鲜儿!
哦,这里我能给您拿的请柬,能要来的我都拿了,去不去的,有的纪念品还是不错的,明儿拿回来您送人都是个意思不是?我看好几个地方送丝巾,四嫂子她们指定稀罕,您说呢?”
江鸽子看着沉甸甸的袋子,真心实意的道了谢:“谢谢你了,太费心了。”
墨女士笑着说:“嗨,谢什么!都是应该的,我也就能做这点小事了,于氏别的帮不上,抬抬大件的东西这都成的,还用您找关山先生?”
江鸽子笑着往她身后看看说:“他们到了?”
“哎,到了!您那东西太大,最大号的电梯都没法给您运进来,就只能走大型雕塑通道了,一会他们就上来了,赶紧的,我帮您把这厅门推开了”
江鸽子顺手把袋子放到正对门的影壁台子,转身跟她一起把厅内的大门开到最大。
这梨花馆的艺术联展大厅,无论是高度,还是大门开的宽度,都是按照大型雕塑的尺寸来的。
除了挪不动艺术品,只要是中等以上的展厅,放几十米的东西,那都没问题。
没多久,关山阿黎带着自己族里的兄弟,扛着江鸽子雕刻好的那根裹着红布的核桃木,喊着号子的一步一吆喝的就上了楼。
巨人身高马大,二十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喊着沉闷的号子。
虽如今艺术大会没开,就这个扛着东西的声势,却也是够得上艺术性了。
正在此时,梨花馆最高层中心的一间招待大厅内,璀璨的水晶灯下,俞东池代表九州皇室,正在举办艺术家开展下午茶会。
现在,皇室一切跟艺术有关的工作,都是俞东池在做。
舞台上,四人小乐队正在拉弹着舒缓的调子。
侍从们穿着有浓郁九州特色,绣着银线花边的礼衫来回穿行于宾客当中。他们礼仪到位,态度矜持优雅的捧着的各色美酒。
而那些美酒就是随意拿起一杯,若是懂行,就能尝出,光是这里的酒水,就都是出身皇室的各大酒庄的名品。
米白色的餐台两边,各色点心簇拥着鲜花果山,虽年入初冬,可冷餐台上却铺满了盖尔四季花色,那些价值不菲,才空运来的带露鲜花做衬,花心间铺着各色美味珍馐,像是外面拿着现钱儿买都买不到的,塘宁鱼子酱,齐国鼎牛,南岸诸国的各色奢侈水果,还有东岸极品海鲜……
吃完冷餐,结束茶会,皇室还有相当丰厚的纪念礼盒赠送。
如,九州公共设施免费年卡,皇室酒庄二十年份酒若干瓶,开国帝半身铜像一小尊,女皇亲手签署的国宴请柬一份儿……
东西具是好的,可惜来人却矜持万分,都在努力的装着仪态。
屋里人排做两排,一排等着俞东池的接见慰问,一排见完了皇子,却积极的展开社交。
谁也顾不上吃,也舍不得领了纪念品提前离开。
俞东池身着十二重黑底白绸边,薄丝绣双龙吐珠礼袍,腰配蓝碧玺金扣腰带,左右挂六重玉坠,头顶金网蟠龙缠丝小冠,英俊又贵气,实在称得上是如今一圈皇子当中的颜值担当。
他带着常辉郡新上任的大小官员,也在刷着自己与各地艺术家们的好感度。
这间面积达到两千平方米的招待厅,在梨花馆不算做最大厅,却是俞东池亲手设计,属于他个人举办私人宴会的招待厅。
此厅还有个挺雅致的名字,叫做《百般花》厅。
其意,摘取自盖尔古代诗人的一句诗曰:冬临中州雪,车辇百般花,金宫醉酒客,疑是到弥峡……
弥峡是九州四季长春的地方,也是花城。
杯觥交错间,厅内忽听到一阵沉闷的号子,还有室内的地板也在轻微的颤动着。
宾客都停止了动作,纷纷支着耳朵倾听起来。
后有混的惯熟,做民乐的艺术家抬起头笑着问俞东池:“殿下,难到这次还有民间号子表演么?”
俞东池一愣,他说:“号子?”
说完,他扭脸看向大厅门口。
那边便有服务人员拉开厅门小跑着出去看情况。
随着这位服务员开门,号子的声音更加响亮了。
“呼!嘿!吼呦嘿呦……呼!嘿!”
等到服务员跑回来,对着周松淳一顿耳语。
周松淳顿时轻笑起来,他几步走到俞东池面前说:“殿下,是鸽子那边正在运作品呢,就是他捡的那根……”
他眨眨眼就,表情促狭的笑着。
俞东池反应了一下,接着也是满面包容,充满宠溺又无奈的笑了起来。
他摸着手里的酒杯,带着又好笑又好气的声音说:“哎,那小家伙总是爱折腾,他到底是把那根破木头弄来了么?搬上搬下的,他也不嫌累!”
周松淳也笑着说:“是,还是关山阿黎的族人抬来的,不然咱这地板不能这样颤悠。”
俞东池看看门口,带着一丝想念着说到:“咱都有些日子没看到他了吧?他那边到底弄了点儿啥东西?”
只要差不离,自己都能给他暗箱操作一圈儿票数,何苦这般费劲儿呢?
周松淳一耸肩,他一脸无奈,想起江鸽子有两天,见天开着货运车去废料厂捡垃圾,他也是够够的了。
也实在想不出,靠着那堆垃圾,鸽子到底能弄出个啥来。
想到这里,他也带着足够的包容的语气说到:“谁知道呢!这当口了,也不知道他可用膳了?今儿梨花头的灶口可都不开火呢,不然,一会这里忙完了,咱去看看?”
俞东池欣然点头,一伸手他接过身边内侍官递给他的人员册子,匆匆扫了一眼,微微歪头,表情带着笑,低声嘱咐到:“一会快点。”
“是!”
这屋子里都是人精,不说那些艺术家,只说这次带团来的各地官员,还有各大知名企业的艺术赞助商们。
这些赞助商可不再名册上,他们就是来混个生意场上面儿熟。
俞在东池眼前,可不刷他们的脸。
这些商人观察到,今儿殿下的笑容一直很平淡,虽然他笑容亲切却始终有距离,直到才将那号子声传来,殿下竟忽就高兴起来了。
如今,谁能博八爷一笑呢?
大家伙儿的心里,真是好奇又羡慕。
舞台上,四人乐队,换成古乐独奏。
殿下身前的周爵士也是一脸笑的,与殿下说了两句话,接着他跟侍从要了个三层竹餐盒,竟绕着台子找些稀罕的美食,开始一块一片的往那盒子里放。
殿下一边接待,还不时在那扭头指点呢。
“那个……蔡师傅做的四味儿鸡卷儿拿上几个……竹糕也要几片……”
虽然他们没体面到近前听听到底是什么闲瓜儿,可既然是那号子带来的,一会子出去测定一下就清楚了。
不过,在这之前,那个什么蔡师傅的鸡卷儿,他们也是要尝一尝的。
十号厅内,江鸽子跟关山阿黎道了谢。
关山阿黎却递给他一本册子。
江鸽子一脸纳闷的接过问:“什么?”
关山阿黎瓮声瓮气的回答:“今年杆子的活儿,您可一件都没接呢!就是小小的……您也好歹给我个面儿,再说了,中州那边给的价格不低了,以一公里五万贯的价格给您算的。”
江鸽子的手指迅速在这本,寸厚工作册上划拉了一下问:“九州魔魇禁地竟然这么多么?”
关山阿黎摇摇头:“不是,这是全球的,按照谁恢复用地,该土地归那个国家的国际规则算,上面答应事成之后,给咱们百分之零点二……”
江鸽子听到这话就笑了,他举起册子蹦起来拍了关山阿黎一下骂到:“你就是个傻子!这事儿你别做主,等明年开春,咱也借这个梨花馆开个杆子大会,这上面的条款,一条条过!你信么,就是今冬我帮你了,明年呢?以后呢?你能让,老伙计们的主又是你能做的?还是把老伙计们都喊来一起商议吧,咱们又不是巫系,要靠皇室吃饭。”
关山阿黎接过册子,站在哪儿愣了半天之后,才将册子又放回衣兜,点点头,沉闷的说了句:“成!你说了算!”
说完,他赞叹的看看江鸽子这个场馆,好半天才说到:“江杆子,我羡慕你,这里……可真好。”
江鸽子心里美,却假装谦虚到:“什么啊,就是随便弄弄,那啥……明儿你在你老家弄个高克人民俗村,再弄点土产卖,到了那时,就从我们老三巷这边开一条旅游线点,这个我还是能帮忙的……”
他这话音未落,关山阿黎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江鸽子的场馆是个能激发人灵感的地方,以这个地方做参照物,他的十里山峦,他的家,他的关山,兴许也可以弄一个,这个……对,高克民俗村呢!
关山阿黎心里激动,就把江鸽子举起,放在他的肩膀上开始在屋子里转圈。
转完,他又粗鲁的把江鸽子放在地上,带着他的族人,脚步犹如闷雷一般的跑了。
江鸽子晕了半天,心里气的不成。
等他清明了,追出十号厅,那边已经跑远了。
他只能脱下自己的鞋子,对着关山阿黎他们的背影就是一飞,嘴里还大骂着:“关山阿黎!你个大傻子,下次再把老子举着转圈,你信不信老子一巴掌给你糊到环海里去?”
那边,关山阿黎沉闷的回音慢慢传来。
“不信!你巴掌太小了!”
江鸽子气的不成,扶着门,踮着一只脚刚想接茬骂,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呼唤。
“鸽子,你又皮了!”
那一下,江鸽子仿若听到了唐师傅的呼唤一般,他牙齿打了个寒颤,木木的回头看去。
呜呼?这家伙带着几十个人?是过来砸场子的么?
周松淳笑着跑过来,先将食盒递给江鸽子,接着又跑过去把他的鞋子也捡回来。
甚至他还想帮江鸽子穿上。
江鸽子很别扭的拒绝了。
他一边趿拉鞋子,一边好奇的看着俞东池身后。
他身后这一群,没有五十,也有六十。
可偏偏他们呼呼啦啦的过来了,却没有一个人高声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弄出额外的响动,这些人就像不存在一般的,态度谦卑的跟在俞东池身后。
江鸽子嘴巴无奈的歪歪,顺手提起食盒,打开最上面看了一眼,眼前顿时一亮,接着他拿起一块绿色的糕点就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跟俞东池说:“恩……你咋来了?”
俞东池身后的礼仪官皱着眉,有些嗔怪的柔声提醒到:“阁下,请注意您的礼仪。”
江鸽子含着点心,呵呵了他一脸。
他是十分讨厌一幕山庄这些人的。
俞东池也神色不愉的看看礼仪官,摆手让他退下了。
讨厌的人还是离远点安全,不然肯定连累他一起讨论起来。
想到这里,江鸽子很没良心的提着食盒,趿拉着鞋儿就要进十号厅,还预备反手将这群人关外面。
俞东池无奈的在后面喊了他一声:“鸽子!这些都是咱们九州艺术界的老前辈,他们明天起,大部分人都会成为艺术大赛的评委……”
江鸽子扶着门的手僵直了,好半天,他支着一脑袋杂毛,强扯了个笑容问外面这群人说:“那……那你们要进来看看么?”
俞东池刹那间就丢了自己的一切礼仪,噗哧笑出了声。
笑完,伸手摸摸江鸽子的脑袋,还把他的杂毛理顺了,这才说到:“还等什么,赶紧打开大门,把你这黑呼呼的屋子点亮堂了,请老前辈们好好指点一下你。”
江鸽子点点头,人在屋檐下,他是不得不巴结,不为自己巴结,他也得为老三巷的街坊巴结一下。
就这样,他跑到屋子的总闸面前,挨个把这屋子里的灯光,音效全都给打开了。甚至他带来的一截小女贞树的根儿他都激活了。
那一下,世界缓缓的亮了……
所有的人呆滞了,他们觉着,一刹那间就恍若在时光的漩涡中行走,又刹那间,他们便随着一重重光影,进入了人间真味的世界……
在盖尔,也从未有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将一切艺术综合起来,去展现一个世界,这百般滋味的人生……
这群人先是呆,接着木,那颗心啊,随着那重重铺开的声音,味道,景象……竟莫名的酸涩了起来,有种想哭的感觉……
模仿夕阳暗暖微红的光线一层层的在女贞树鲜活的叶顶亮起……一块长长的,由窄向宽的老街旧山墙在众人面前铺开……
山墙下,是古老的原型复制的微型金钱桥,还有缩小了的元宝河在一座仿古水车的推动下,哗啦啦的潺潺流动着……
头顶的女贞叶子在扇着凉风,送着夏日夕阳的人间光景……几只巨大的,品相漂亮完美的锦鲤在水中荷叶间摆尾吐泡儿,鲜亮的荷花在夕阳晚风下摇曳着……
鸟雀归巢,知了鸣叫……然后,一段清亮的铃铛声响起……有个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清亮的女子声,儿童的嘻笑声,老人的交谈,慢慢交汇成一条古老的长街。
那些声音就像引线,拉着看客,慢慢的走入了已经消失的老三巷的旧时光当中……
“打牛奶……记得带空瓶喽!!”
“擦皮鞋……中州老定邦鞋油上色类……”
“糯糕子!!加红枣桂花糖,就剩两块,贱卖了回家类……回家类!!”
第64章
俞东池与他带来的九州艺术家, 被江鸽子十号厅门口的造景, 深深的震撼到了。
他们虽都出身不凡, 年有经历, 社会地位高尚并见多识广,然而大家就是震撼……
江鸽子是无法感受到,这些景观有多么了不起的。因为上一世,它们无时无刻就存在于他世界的每个角落。
多了,自然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 他所认为没多么了不起的那些景,那些手法,那些技巧,都是五千年绚烂的华夏艺术大成。
当地球华夏艺术与同样有几千年文明史的盖尔东大陆艺术文化对撞。其中火花,说震撼都太过肤浅。
地球华夏五千年东方文化体系,孕养出来的江鸽子,他也不是白白过了上一辈子的。
上辈子, 就是随随便便去个高档点的文化气息浓厚的饭店,人家都能整出一套复古韵味。
更何况, 江鸽子如今是做了改动的, 也套入了足够的常辉本地特色, 比如这旧墙,旧屋的建筑风格, 就是完全脱胎于老三巷。
不然这些人也不能产生共鸣, 也不能迅速容入情绪。
然而, 依旧是足够震慑了。
就这样,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这些江鸽子心里腹诽的九州土包子们,已经开始用他们相当专业的眼睛,去细细品评了。
正前方,虽只是简单的第一重风景,然而他们发现,这眼睛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鼻子里闻到的,心理上感受到的……都是盖尔大陆从未有过的,可以说是一种新的,是更加好的,令人发自灵魂都能愉悦的新园林艺术。
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觉着周身一切细胞全都打通舒畅了,都经由这面前的小景,给调理通透了。
可他们却不知道,华夏文化有个核心,就是理心,地球华夏人通过几千年,变化万种形式,最后往往却都是往一个目标靠,那就是调理心性。
可江鸽子却认为,艺术存在的意义,除了官方那些附加的,所谓引导作用,指引作用,表现意义等等,其实它淳朴的本根就是为了取悦人,就是用作讨人欢喜的存在。
面前的一切都那么讨人欢喜,欢喜到,竟觉着今后都可以不走了,便是坐在这里,心灵也是安逸的,安逸到可以安静的等待死亡,也是愉悦的一件事儿了。
这处小景,被江鸽子一双巧手,两分灵性,三四分怀念,五六种原样照搬,七拼八凑,就理出了千万种已经发生,还在继续的时光故事……
你必须相信,沿着面前这堵一眼看去由浅到深的山墙走过去,你就能加入进去,成为久远的,本就应该属于这里的一部分,或是人,或是事,或是年轮……
随便变成什么都可以的,也总也是高兴的,不紧不慢的……
老山墙下是一条河,河是由一整块巨大算不上名品的黑白溪石,巧雕去心而成。
有时候河水是水,也是那些石头白色的纹理,它们互相和谐,绝不突兀,浑然天成。
沿河而上,正是对门厅的一汪碧叶莲花池……莲池的水是活的,鱼是活的,花是鲜的,叶上的水滴是滚动着的,水缓缓滑到河岸边几只大小不一的,顺溪石形态,随方就圆,巧雕而成的青蛙身上……
那些青蛙许是喝多了,便张着嘴,高高低低的往河岸边的一架老水车上,吐着清澈的水流……水动车转,一切的景致,经由水流,还有来自小假山瀑布一侧,由旧木雕琢,仿若已经动了几十年的小水车梳理运送,顿时一切景致就被盘的灵活起来,充满生机……
这就是一个地球华夏,常常有的小水法景致……并不费什么功夫。
水车将岁月抬起放下周而复始,带走一切,生成一切,永不休止……就像它周遭,那些已经由水打磨的圆滑的山石……几颗小树,藤蔓,花草均由石而生,树石辉印,参差错落,柔刚并济,随意轻巧,正相适应,景若天成……
低头仔细看去,便能窥到,那山其实是巨大的,连绵的……顺着山石瀑布下,一条沾满青苔的小路,沿阶而攀上高山,便能见几处若隐若现的山里人家……那人家门前,井岸树下,才将还有老者在下棋,如今许是吃饭去了,只留下幕天席地,棋盘蒲团,残局仍在,许人一会便回来继续了……
时间就这样也连接了,周转了……
若不耐烦等,便抬头静观对景,于山水边,莲池之上,正是漏了一半的圆形漏窗,漏窗那边,影影绰绰,有竹叶随风摆动,远处还有人家,还有有声音,还有更多的小巷,以及无限的时光故事,可供品味,可供思量……
这地方,实在是了不得了。
不论是视觉感受,嗅觉感受,听觉感受,还有心理感受,这里有的一切景都能舒服自在的,循循渐进的,一重一重,仿若戏剧开场一般,将一切元素化为引子,引子拉开幕布,出一场人间真情,人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参演进这故事里去,一点都不觉着自己是外乡人。
现场无人说话,只有各种沉重的呼吸以及暗叹声不断传来。
同时江鸽子也在小心翼翼的看,他在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毕竟,这些都是拿着街坊产权自由做质的评委呢,他不得不关注他们的一言一行。
是的,他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为了讨这些人欢喜,才能换来小票票。
当看到他们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逐渐一重重变为欣赏,他略不安稳的内心到底是落了地。
要知道,虽都是东方的世界,可毕竟成长道路不同。
就拿老三巷的街坊来说,按道理三常郡是九州最贫困的地方,然而这边的小庶民先天的彪悍自傲。
也不知道靠着那一贯两贯收入,他们到底傲什么劲儿,反正人家就莫名其妙觉着自己了不得。
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清楚的,反正九州人从来都是大地之母老大,他们是老二,剩下的那些?
他们连人都不算!
盖尔东大陆人脾性张扬是出了名的,并且他们对美学的追求,也深受本土本根的影响,具有浓郁的大国子民张扬脾性。
好比薛班主那把铁琵琶,那是要多重,有多重,要多难弹有多难弹。
有时候江鸽子也纳闷呢,木头不好么?铁器能有什么共鸣效果?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可薛班主偏偏几十岁的人了,他就见天背着一大块铁疙瘩到处溜达,丝毫不觉着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