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陶望三沉声道,“学生只想说两点,其一,学生当日去见红秀,确实是为了感谢她,学生并没有杀害她;其二,大人手中的玉饰确实是学生的,但已与日前遗失。其他的,学生相信清者自清,大人自会查明真相,还学生一个清白。”
“大人,小人还有一物呈上,或可作为证据。”姜管家看也不看陶望三,对着马太守恭敬道,“请大人验看。”
马太守来了兴趣,“既然还有线索,自然一并拿上来,能不能作为证物,本官自会判断。”
姜管家应了一声,一名姜府的护卫立马上前,将一叠纸张递到姜管家手中。
“大人,这是小人吩咐人打扫红秀房间时,在她的妆匣里寻到的东西。”
“呈上来!”
站在最前头的一名官差上前,拿了姜管家手中的纸张递上,文师爷上前两步,接过了官差手中的纸张,拿在手中一张张翻看,然后呈给马太守,在马太守耳侧低声道。
“大人,这些东西瞧着,像是人平日习字所用。”
马太守“嗯”了一声,手上翻了翻,见着纸上多写着诗词,也有书文精辟注释,还有的甚至是兴手涂鸦,字形如行云流水,气势不凡,果然似是平日练字所用。
“姜管家,这是何人所有?”
“回大人,这是陶望三之物。红秀将陶望三平日的书画作品藏于妆匣,分明是对陶望三用情不浅。”
马太守又转向陶望三,“陶望三,你有何话说?”
“大人,这些习字确是学生的,但学生每回练完字,皆是吩咐红秀处理,想是红秀没有按照学生的吩咐焚烧或者扔掉,而是偷偷藏了起来。”
陶望三说完,便不再辩解,姜管家也同样不说话了,似乎都等待着马太守的最后裁决。
马太守沉吟了半晌,道,“姜康时、陶望三,关于姜府控告陶望三蓄谋杀害婢女红秀一案,虽然没有证人直接目击陶望三杀人,但种种证据表明,陶望三有很大的嫌疑。所以本官判决,先将陶望三押入大牢,待日后得到更多线索证据,再行审理——”
马太守这边判决下了,英宁却在那边捅了捅身侧的马昱,“你还不出手么?看样子要结束了。”
马昱抿着唇,目光一直注意着那位谢小姐,摇头道,“再等等,我估计,她不会让陶望三被押入大牢的。”
大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进去了再要出来,哪有那么容易?若是再在里面发生点什么,便是顺利出来了,这人还是不是囫囵的都是两说。陶望三是个大有前途的读书人,这大牢一进,便是永远无法再摆脱的污点,后半辈子多半要毁了。
“等等!请大人稍慢下决定!”一声女子的娇喝响起,众人向着声音来处望去,却见一名身着嫩黄色长裙,容颜俏丽的冷面陌生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行至堂中跪了,“大人,小女有办法证明陶望三并非杀人凶手!”
“看吧,这不是来了么!”马昱面色稍沉,“瞧这样子,倒像是抱成了团,有了势力。”
否则怎会一个还没露出异样,另一个又蹦了出来?
这些不容于世的鬼物,虽然不一定个个都会为恶,但轻易惹上了总归是个麻烦,所以他才阻止马太守将陶望三带回府衙。有什么案情冤情,就在这地儿说说清楚,审审明白,否则不知缘由地带走陶望三,还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他倒是可以直接出手收了那姓谢的女鬼,但他不知者女鬼路数,也不知她是否还有同伴,贸然出手必会打草惊蛇,更不好向在座这么多人解释,。后来见事情发展一波三折,他便索性冷眼旁观,待弄清了原委,再行处理不迟。
且有他与英宁看着,必不会给他们可趁之机。
“你是何人?有何办法,还不快快说来?”马太守见案情峰回路转,不敢怠慢,沉声道,“如若说得没有道理,别怪本官判你一个擅闯公堂之罪!”
“小女秋容见过大人。大人放心,小女既然说得出,自然做得到!”那自称是秋容的女子面无半点畏惧之色,语中条理分明,语速不快不慢,让人忍不住信服,“大人容禀,要说有谁知晓红秀为何人所害,最清楚的定是红秀本人无疑。小女的办法很简单,便是让红秀自己将真相说出来。”
秋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听到的人却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姜管家更是面色大变,厉声大喝,“胡说八道!红秀明明已死,尸体还是我看着官差抬走,怎么开口说话?请大人使人将这危言耸听的妖女叉了出去,治她个藐视公堂的罪!”
马太守的态度却很奇怪,他定定地看了秋容片刻,反而转向姜管家黑着脸斥道,“姜忠,本官没有问你话,你不要多嘴多舌!下一回再敢咆哮公堂,本官定叫人掌你嘴!”
“小人不敢!请大人恕罪!”姜管家讪讪闭了嘴,垂着眼不敢再开口。
“秋容!本官问你,你说让红秀亲口说出事实真相,是否这红秀其实未死?”这么问出来,连着马太守自个儿都不信。他会这么宽容秋容,没有像一般人一样,一听秋容说那种话便以为她胡言乱语,也是因着自家儿子的缘故,见过一些鬼神之事,心底暗暗有所猜测。
秋容摇了摇头,“并非如此。红秀已死,人死不能复生,但红秀死得冤屈,又是头七未过,其魂魄必定还在阳间徘徊不去。只要召了红秀鬼魂前来,一问便知。”
此时的天已渐渐黑了,一颗两颗星子出现的夜空中,偏厅里早已有官差点上了火烛。数根火烛占据偏厅四个角落,照得整个偏厅异常亮堂,但秋容的话一说,竟无端地让人觉得火光猛地一暗,渐渐透出来阴森之感。
“装神弄鬼!简直可笑之极!”不想最先出声的是姜家主。
姜家主自马太守审问开始,一直表现得很淡定,这会儿不知为何,竟最先沉不住气。
“无妨。如若能查明真相,本官不吝惜手段。”马太守却极为淡定,“秋容,你所说的可是事实?待会儿你若不能招来红秀鬼魂,本官可不会轻饶了你!”
“大人放心!要是小女做不到,或者大人认为小女装神弄鬼,小女听凭大人处置,绝无怨言!”
“好!本官便给你这个机会,招来红秀鬼魂相问。”
“请大人稍待,小女这边作法,招来红秀鬼魂。”秋容平静地应道。
那边王世玉直起身子,动了动嘴,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其他学子就算有异议,王世玉不说话,又是马太守同意了的,心道这事是不是真,马上便见分晓,何苦此时出头反对。当下有两眼放光看热闹的,有心里好奇往前探的,只有王蓝田身子几不可查地抖了抖,悄悄向着马昱英宁的方向挪了挪。
“秋姐姐!你不能这么做!”眼见秋容在马太守允诺之后起身,新娘谢小姐却上得前来,拉住了秋容。

 

 

☆、鬼妻

谢小姐的表情很是焦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着急,而是一种绝望中的焦躁,仿佛秋容若是这么做了,便会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小谢,你不要再多言,我意已决。”秋容的神色很平静,“此事本因我而起,陶公子不过受了无妄之灾,自有我来将它结束。小谢,”秋容深深望着谢小姐,“你好自为之。”
说完,秋容不再理会谢小姐,向马太守行了礼,径直合上眼,捏起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谢小姐见状,显然亦是无法,只用复杂又担忧的目光看着秋容。
屋内不知何时刮起了凉风,冷飕飕的,似乎无孔不入,吹起了众人的黑发与衣襟。原本明亮的火光忽然黯淡下去,蜡烛橙黄色的火焰中间,竟隐隐透出了丝丝阴森的惨绿色,映着秋容雪白如霜的脸,显得她闭着眼的脸有些渗人的诡异。
冷风一丝一缕往众人皮肤里钻,给人带来彻骨的凉意,众人不自觉地压低了呼吸,缩了缩肩膀。除了马昱与英宁所在的地方,整个房间似乎瞬间连空气都凝成了冰。
马昱英宁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亦没有阻止。
秋容的法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猛地睁开眼来,狂风撩起她的长发四散。只见她指诀一引,口中喝道,“红秀还不快快显身?”
“啪啪”连着几声,屋内火光明明灭灭,竟是点燃的火烛接连爆开。待最后一根火烛爆开,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无孔不入的冷风不知何时已完全停了,一丝儿声响都没有,渐渐的,众人适应了黑暗,又加上有门外薄薄的月光透进来,终是看清了堂下的情景。
此时,堂下除了姜管家、陶望三、秋容之外,无声无息多了一个“人”。
不,不能说她是人。这时候便是再固执的学子,都不得不承认这多出来的绝对不是人。她的身影飘忽着,没有重量一般,身躯是半透明的,从这边透过她的身子,还可以隐约瞧见那头的景物。她身上只一件白色袍子,黑色长发直直披散下来,半遮住脸儿,让人看不清模样。
“你、你是人是鬼!”姜管家惊惧地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狼狈地向边上退去,“不!你不是红秀!她死了!她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她!哈哈哈哈!你想骗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相信!这世上怎会有鬼?都是骗人的!”
“姜管家这么认为么?”飘忽的女声响起,这女子向前飘了两步,停在姜管家面前弯下腰,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吹起了这女子遮在面上的长发,露出一张秀丽的面庞,“姜管家,如今可看清小婢是何人了?”
“啊——滚开!”姜管家惊叫了一声,双手乱挥,情绪急剧波动,“滚开滚开!滚啊!不要来找我,我也没办法!老爷要你的命,我能有什么办法!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你快走,每年你的祭日,我都会请来最好的和尚道士为你超度,让你来生投个好胎…”
“你说得好听!你敢说那砒霜不是你所下?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那杯有毒的茶不是你亲自端给我,哄着我喝下去?你敢说你不是也想着我死?”
红秀的鬼魂面庞扭曲着,尖声厉喝,伸出惨白的手掌掐向姜管家的脖子,“虎毒不食子!你这没有心肝的东西,连亲生孩子你都下得了手!你还我命来!还我孩子命来!”
“不是!不是我!”
姜管家惊惧地摇头,拼命躲避,而红秀鬼魂的手掌却直直穿过姜管家,根本无法接触到姜管家的身体。此时的红秀只是个魂体,根本没有实体,又如何能伤害得了姜管家?若非这是在晚上,她出现在人气如此充足的屋内,怕不要元气大伤,严重一点甚至会飞灰湮灭了。
“红秀住手!”马太守轻喝了一声,“你既然已死,便需遵守阴司法度,不可对活人出手。姜忠如是犯下罪过,你将案情如实说来,自有朝廷律法制裁。”
马太守是朝廷册封的官员,一方牧守,身上自然沾染了大晋朝的气运,对红秀这等鬼魂来说,其威慑力还是很大的。所以马太守一出声,红秀果然停下了动作,身形一飘,站到了秋容身侧,对着马太守行了一礼。
“红秀拜见马大人,多谢马大人为红秀主持公道。”
“无妨,此乃本官分内之事。”马太守心中有些尴尬,摆摆手道,“红秀,本官问你,你生前为何人所害?”
这时候其实案情已清楚了大半,马太守这么一问,也是为了将前后因果原委搞搞清楚。
“马大人,方才大人已看到了,害小女之人自己也已承认。不过既然大人问起,小女便再说上一回。害死小女之人不是别个,正是姜府管家姜忠!年前陶公子来姜府投奔,老爷念着与陶公子已故父亲的交情,不得不收留了陶公子,原本这并没有什么,反正陶公子要去尼山学院求学,也住不了几日。”
“只是陶公子才学极好,又生得儒雅英俊,待人和气没有架子,一来二去跟大小姐熟悉了,大小姐对陶公子产生好感。老爷却不满意陶公子家贫,但他一向疼爱大小姐,没有当面拒绝大小姐,而是让姜忠寻了小女来,以照顾陶公子的名义,接近陶公子。一则监视陶公子与大小姐,二则如有可能,便寻机会勾|引陶公子,只要陶公子把持不住,老爷与姜忠自有法子让大小姐发现,如此大小姐便会歇了心思。”
“但老爷没有想到的是,那时候姜忠早已与小女暗度陈仓。姜忠允诺小女,只要办成了此事,事后便娶小女为妻。小女本不愿相信,但姜忠信誓旦旦,说是早已不满家中妻子,多年不出不说,还仗着原先是夫人面前得用的大丫鬟,如今更是后院的管事娘子,仗着夫人不许他纳妾,这回若是事成,定会让老爷做主,休了那女人娶小女。小女听了自然高兴,此后便尽心尽力想要完成老爷的任务。”
“奈何陶公子是正人君子,不管是对大小姐还是对小女,都恪守礼节,从未有丝毫越矩的行为。小女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姜管家又催得紧,正在此时,小女发现自己怀了姜忠的孩子,便去寻姜忠,想让他兑现当日承诺。姜忠却翻脸不认人,坚持定要完成了交代给小女的任务,才肯娶小女。”
“但小女等得,小女腹中的孩子却等不得了。姜忠又称,如若此时去求老爷夫人,小女进门只是个妾不说,家中大妇又是个善妒严苛的,腹中的孩子多半要不保,让小女再等等。小女为他哄骗,还以为他真是为小女与小女腹中孩子谋划,可笑等来的居然是一杯下了毒的参茶!”
“这么说,你的遇害与陶望三没有关系,是也不是?”
红秀点头,“大人明查。”
马太守此时也有些蒙了,怎么也想不到陶望三方才的信口胡言竟是戳中了事实真相,姜忠真的贼还捉贼,栽赃陷害于陶望三。
可是为什么呢?
姜忠之前被红秀吓住,曾咬出是姜家主所指示。那么动机呢?即便是为了除去陶望三,也不该如此大费周章才是,更何况看这样子,陶望三对姜芊芊并无男女之情。或者说,即便是有,那也没有到非卿不娶的地步,没见他今日已与旁人成婚了么?姜家主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红秀,本官问你,你可知姜忠为何要如此害你?”这根本没有道理。红秀只是个小婢女,更何况瞧姜忠年纪,都三十多了,红秀腹中的孩子对他应该非常重要才是,如若没有重大蹊跷,姜忠如何肯这般做?
难道红秀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
“原本小女并不知道,但小女刚断气之时,曾有一段时间浑浑噩噩,似乎听闻姜忠与老爷对话,似乎是因着小女知晓了一件老爷的秘密。这一件秘密至关重大,轻易不可让人得知,姜忠便将小女杀害灭口,以使得老爷的秘密不会被传扬出去。”
马太守稍稍坐直身子,“你可知是何秘密?”
红秀迷惑地摇头,“小女不知!小女也正觉得奇怪!”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时候姜管家像是终于醒过神来,竟也不害怕了,对着马太守磕头道,“大人休要听红秀胡言乱语!她亦说了是浑噩间听得的话,分明是将死之时产生了幻像,哪里有什么老爷的秘密!”
姜管家深吸了一口气,“大人,事到如今,小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错,红秀确实是小人所杀,却不是什么老爷吩咐的,而是小人自作主张。红秀与小人暗通曲款,这确是事实,她有了身孕来寻小人,小人答应了会禀明老爷夫人纳她为妾,她却贪心不足,逼着小人停妻另娶,言道小人|妻子多年不出,已是犯了七出之条,合该休离出去。小人与内子成婚多年,自是有些感情在的,外面野花再美,也不至于到休妻的地步!”
“红秀不肯罢休,多次与小人争执,最后甚至以将这事传扬出去为胁,小人气不过,更是不想日后还被她拿捏,心中便生了歹意。正巧十二月初五这日,陶望三前来府里,居然机缘巧合地去见了红秀,又与她单独交谈了片刻,这让小人看到了机会。小人将早已备好的砒霜下在参茶里,谎称是特意端来给红秀补身子,哄得她自愿喝下参茶,将她毒死。”
“红秀死后,小人将她移尸院中水井,静待第二日早晨被汲水浇花的花匠发现,之后又将这事报给老爷,并在老爷询问时,暗示了老爷这事是陶望三所为。老爷原本很欣赏陶望三,听了小人的话便怒不可遏,失望于自己看错了人,便命令小人将事情报官——这时候小人才后悔了,到了公堂,可不是小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果然,马大人心细如尘,终是让小人逃脱不去。”姜管家面色颓然,转过身对着姜家主磕头道,“如今小人别无他求,只求老爷在小人死后,能够照顾小人的父母家人一二,小人来世结草衔环,以报老爷大恩大德——老爷,小人对不起老爷,终是让老爷失望了!”

 

 

☆、鬼妻

姜家主表情震惊又痛惜地看着姜管家,似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信任有加,委以重任的大管家,会做出这等杀害人命的事来。
许久之后,姜家主瞧着姜管家跪伏的身影,终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姜忠啊姜忠,你…罢了罢了,你为我姜府管家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你放心去便是,我姜府总不至于少了那几口吃食。”
“谢老爷慈悲!”姜管家浑身一抖,涕泪长流。
马太守看着堂下情景,心里头颇有些复杂。轻咳了一声,转向文师爷,“文师爷,可都记下来了?”
“回大人,都记下了。请大人过目。”文师爷将写好的案卷递上。
马太守接过,大略看了看,“此案到目前为止已真相大白,姜忠对杀害红秀一事供认不讳——红秀所言姜忠乃听从姜康时命令杀人灭口,此事证据不足,不足为信。来人!将姜忠押入大牢,陶望三无罪释放!”
“慢着,大人!”秋容上前,出声道。
马太守一噎,见是助他弄清了案情的秋容,倒也不好怪罪,只没什么好气地问道,“你又有何事?”
“大人,姜家主的秘密,小女正好知道些,不知大人可有兴趣听听?”
“什么?!”马太守惊得差一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那你还不快快说来!”
这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秋容身上,尤其是姜家主,瞧着秋容的眼神那叫一个诡异,却也不曾开口阻止秋容。
秋容倒是不慌不忙,“此事关系到姜家一个极大的丑闻,姜家主不欲这丑闻传将出去,影响了姜府的声明,这才起意要杀害红秀灭口。”
“红秀方才不是说不知情么?照你的意思,红秀被害一案,姜康时才是主谋,姜忠只是从犯?”马太守追问道,心中却着实不愿意相信姜康时是元凶。毕竟是旧时老友,陡然之间出了这等事,还要他亲自来审问,这让他情何以堪?
马太守紧紧盯着秋容,秋容却不为所动,摇头道,“红秀并不知情。只是姜家主以为那事儿被红秀所知,所以红秀必须死,姜家主才能放心,否则只怕他夜里都不敢合眼!”秋容嘲讽地冷笑,“红秀实则是受了池鱼之灾!”
“红秀之死是不是姜家主亲自动手,小女并未亲见,不敢妄下论断,但他定是主谋无疑。如若不是姜家主在背后指使,姜忠又怎会做下如此禽兽不足之事?”
“闭嘴!你是哪里来的妇人,来历不明,身份成谜,在这里红口白牙误导大人!”姜忠抬起头来,怒瞪着秋容,“你知道什么!红秀分明是我所杀,整件事情跟老爷没有丝毫关系!大人,望大人明查!”
马太守深深睨了姜忠一眼,问秋容,“既是如此,你可知姜康时的秘密为何,令他甘冒大不韪,不惜杀人灭口?”
“倒不是姜家主自个儿,而是关系到姜家主的父亲。”秋容沉吟着,似乎在权衡利弊。
那边姜家主听得秋容的话,眼皮狠狠地一跳,隐晦地向着姜忠使眼色。
姜忠冷哼一声,“真是好笑!瞧你这年纪,至多不超过双十。我们老爷多少岁,老爷的父亲又是多少岁,这笔账谁都会算,你竟在此大放厥词,分明是信口污蔑,不知安得什么心!你若再胡说八道,我们老爷见你年纪小,念在你年少无知不与你计较,我却不能容你,定要让大人治你个污蔑之罪!”
“住口,姜忠!事实如此自有本官论断,本官不问你,你不得再多言!再说此威胁之言,本官便让人掌你的嘴。”马太守此时心里已有些想法了,暗自决定这一次过后,定要和这姜康时划清界限,“秋容,你继续说,如若有人妄图报复,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罢了,倒是个忠仆,不愧姜家主给你取这‘忠’字。”秋容此时居高临下地看了姜忠一眼,转向马太守,“不过是大宅后院那点子龌蹉事,却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讲。当年姜家老家主年轻风流,着实祸害了不少女子。一日他见府中后院有一洒扫丫环,生得有些姿色,便起了将之收房的心思。哪知这丫环虽身在高宅大门,却从未想过要与人做小,且家中早已为她订了一门亲事,禀明了姜家老夫人,不日便要成就百年之好。这丫环的抗拒反而愈激起了姜老家主的兴趣,原来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这会子变得异常强硬起来,不管不顾定要这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