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没什么”,虽然当时她的表现确实有些失礼,不过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也不想跟她计较。再说了,祁云海送的礼物对我本来就是负担,巴不得当着他的面转送出去才好,也趁机向他表明态度。

“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好现象。”太后最后总结道。

“是的,要是能促成这两个人就好了,就怕祁云海没那意思,他这样的权高位重之人,又不好勉强他。”

“谁说不能?”太后神秘一笑,“你放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母后一定会为你扫清障碍的,现存的机会不用,那不成傻子了。”

“母后,您打算怎么做?”

太后很淡定地端起白玉茶碗,轻轻啜了一口:“山人自有妙计。”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府邸遇突袭(一)

本来太后是要留我用过晚膳再走的,可太阳还没落下,公主府那边就派人过来了。

一见那小太监在门口露头,太后就笑开了,悄悄对我说:“你家相公等不及了,派人来接你回家呢。”

“母后”,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他不是我相公?明明就是那种关系啊;说他是吧,又不曾有过任何仪式。

太后忙安抚道:“好啦,母后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新婚燕尔,他会这样也是人之常情。你就好好陪陪他吧,真等他养好伤回宫,可就忙起来了,那时候你想这样陪他都不能了。他也十六岁了,最多到明年就要大婚,到时候不只要立后,还要封妃,皇上的后宫必须维持一定的规模。”

“我明白的。”我忙接过话头,不让她再说下去,心里有些隐隐的刺痛。他是皇上,大婚之后,会不断地纳入新妃,即使他不愿意,后宫制度摆在那里,朝廷的局势也需要通过这种手段拉拢权臣。赶走宇文娟其实无济于事,会有更多的“宇文娟”被迎入,这座皇宫里专门给皇上后妃准备的中宫部分会很快被美人们填满的。

整座皇宫按用途分成了三大部分:第一道宫门进来后,是勤政殿、养和殿等给皇上和大臣们商量国家大事的地方,皇上的寝宫承乾殿也在前部。进入第三道宫门后,占据着右手一大片地盘,最富丽恢宏的宫殿群,就是皇城中的重中之重,太后的春熙宫。左手则是寿安宫、慈安宫等安置先皇遗妃的地方。而中间的那一部分,也就是第二道宫门和第三道宫门之间的地盘,才是真正意义的后宫,现在基本上都空着的,只有负责打扫的太监宫女在,那是给皇上未来后妃们住地地方。

每次我的车经过那里。都会忍不住掀开窗帘一遍遍地打量那些或巍峨或精致的宫殿院宇,想象几年后那里面的情景:这屋住的某贵妃,那屋住的某昭仪,皇上的宫车不断地往返于其间,各处都有醇酒美人,数不清的风流,说不尽地韵事。

每次想到这里,就会一阵心酸。正如太后说的,现在他要我陪。就好好地陪陪,以后再想这样,是不可能了。无论他有多喜欢我,都不可能完全不理睬那些妃妾。再说了。一个男人地喜欢能管多久?子孝当初娶我时,何尝不是喜欢得要命,恨不得日日守在房里厮磨,可是成亲没两年就生出外心,琢磨着娶新人了。

带着这种黯淡的心情,我踏进了自己的小院,那个同样叫知语轩的地方。

曾几何时,瑶光殿。白雪皑皑地凌晨。皇上托小太监带话,让我去知语轩和他烹茶赏雪。那时候他还是单纯少年,我则是带点忧郁带点迟疑也带着莫名期待的姐姐。现在。我和他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了这种关系,而他的后宫时代。也已经正式开启,住进了一个奔着后位而来,有着强大外戚势力的准皇妃。

“你回来了!”在外面的大客厅没看见他,里面的小客厅也没有,一直走进卧室,他才猛地冲过来抱住我,那激动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分别了多少天呢。

“嗯。皇上肚子饿了没有。我叫他们传膳。”我闭上眼睛。呼吸了一口醉人地气息。想趁着他还在我怀里地时候。好好品味一下幸福地滋味。

“饿。不过不是肚子饿。”

看他又露出那种坏坏地笑。我急忙推开。低声道:“皇上。大白天地。正经一点啦。”

“朕哪里不正经了?朕说不是肚子饿。是心里饿不行啊。你一天不在。人家好想你。”他一面说。一面把我头埋进我地颈窝处磨蹭。

我差点笑出来。这“朕”和“人家”之间地转换还挺自然地嘛。只是外人听到皇上说“人家”。还有那撒娇地模样。不知作何感想。

抱着腻了一会。两人挤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我开始讲起宫里地种种。讲到宇文娟地时候他一副兴致缺缺地样子。但提到祁云海地紫貂皮大衣。再提到宇文娟对祁云海地态度。他总算来了兴趣。乐呵呵地说:“这下好了。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正好凑一对。免得跟我们俩夹缠不清。”

我摇了摇头:“难就难在他们好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光妾有意是不中的,又不能拉郎配。”祁云海是什么身份的人,即使是太后,也不能靠下旨硬塞给他的。

皇上却说:“总比一头都不热好吧。不过呢,宇文泰我是不会让他在朝廷久待的,镇南戍守使也不会再让他担任,顶多派个地方上有职无权的闲职给他。如果现在祁云海就不喜欢宇文娟了,将来联姻的可能性只会更低。”

“但是母后…”我欲言又止。

“母后怎么啦?”

从太后的口气,似乎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促成这门亲事,虽然我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办法,但以太后的手腕和毅力,最后说不定真给她弄成了。

我担心地是:“皇上,如果这两家真成了亲家,他们都是一方戍守使,万一联合起来,这天朝的半壁江山可就”,落到他们手里了。

“放心”,皇上搂住我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朕早就说过了,像宇文泰这种墙头草,朕决不会继续留用,一旦清除了逆党,不再需要他的兵力支持,也就是他卸甲归田的时候。”

“怕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朕就不信这个邪!”,皇上抗声道:“他如果在镇南关拥兵自重,的确有点棘手,但他现在人在京城,离开了军队的将军,不过一凡人尔。”

我马上想到了一点:“皇上派人向他妹妹提亲,其实也是希望借此把他调离镇南关,让他失去军队的依托吧?”

皇上很肯定地回答说:“是的,如果他不肯来,朕还真的没办法。京城的形势一触即发,不可能再派出军队讨伐他。”

“那他为什么肯来呢?就为了皇后宝座?”

“这一点肯定是很重要的因素吧,他妹妹做了皇后,他会跃升成朝廷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现在的地位还要高得多。”

“那不是又一个琰亲王了。”

“你以为他不是打地这个算盘?”皇上轻蔑地一笑:“若不是有这么大诱惑力,他怎么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京城,还不是为了分得一杯羹。而且是最大的那一杯。”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他很可能真是为了宇文家的第一外戚身份而来,只不过。宇文娟不一定非要嫁给皇上您,只要能嫁给当皇帝的就行了。”皇上的眼瞳瞬间收缩:“这话怎么讲?”

我把宇文娟说漏嘴的那句话分析给他听,皇上越发冷笑起来:“不出朕所料,他果然打着两手算盘!墙头草就是墙头草啊。任何时候、任何问题上都是墙头草,他就不怕两把椅子都坐空,把他给活活摔死?”

我想到的是,“那宇文娟也就不可信了,亏我还以为她是个爽朗直率的人。她不是坚拒了琰亲王地求亲,执意要嫁给皇上吗?怎么一来京城,未曾进宫见驾,先跟琰亲王秘密私会了?”

皇上思衬着说:“她会见到琰亲王。估计是她哥哥搞的鬼。刻意安排地,朕的琰亲王叔也是一表人才呢。”

“可惜再俊朗也是个兔子哥。宇文娟又不傻,怎么会想嫁给这样的人。”

“有些人男女通吃的。琰亲王也娶过亲啊。”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请问圣上,男女通吃是什么意思?”

他眉头一挑:“这个嘛。说不清楚,朕还是亲身示范给你看吧。”

“啊?你要干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怎么示范通吃嘛。”

“吃法都一样,就像你吃这个菜,那个菜,都是用筷子夹到碗里,再放进口里对不对?只需要示范一样,其余地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了。”“少来,这跟吃菜能比吗?”

“当然能啊,都是技巧性的动作,朕做过一遍后,保证你什么都明白了。”

“不要”,我极力挣扎着,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把我往床的方向拉。我要是拒绝得不彻底,他绝对会玩真的。

情急之下,我向门外喊着:“传膳!传膳!”

“是”,门外一叠声答应着,皇上这才满脸不甘地住了手,嘴里还嘟囔着:“是你自己要朕示范男女通吃的,又不给人家表现的机会。”

我承认我差点引火烧身,这个人一点都经不起逗,尤其不能用任何与暧昧有关的词汇刺激他,他会马上顺着杆子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下人们已经端着大盘小盘陆续进来了,我轻吁了一口气,被他看见了,立刻凑到我耳边说:“暂时放过你,晚上再好好给你示范。”

“到处都是人,您还是收敛点吧。”

“叫皇上收敛点?单凭这句话,也不能放过了。”

此时菜已经差不多摆好了,见皇上在跟我咬耳朵,下人们也不敢催请,默默在一边侍立着,有些大胆的,如弄珠、弄琴,已经在偷笑了。

正要入座,外面传来地急促地奔跑声,很快一个太监跑进来说:“皇上,公主,前门来了好多官兵。”

“官兵?”我和皇上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由皇上发问:“是哪一路的人马?”

小太监摇着头说:“奴才没看出来,他们只是把前门围住了。”

“我出去看看”,我把皇上按在椅子上坐下,“堂堂公主,还怕官兵不成?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领兵包围本公主地府邸。”

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附耳对弄珠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人走了出去。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府邸遇突袭(二)

走到大门口,发现公主府前果然围了一群官兵。要是我一个人在府里,根本不用怕的,我才刚从宫里回来,宫里一片宁静,太后还在朝中主事,谁敢找我的麻烦?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见我出现,那群人中走出来一个蓝袍武官模样的人躬身抱拳道:“惊扰了公主,末将不胜惶恐,但事关公主的安危,末将不得不请公主暂离府邸,待末将搜出刺客,排除了危险,再请公主回府。”

我先问他:“你是谁的手下?”

他回道:“末将是九门提督王元化大人的手下。”

就这二十几天的功夫,九门提督竟然换了人,我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皇上这些天一直在我的府中,这事肯定不是他颁下的旨令。而能换掉九门提督的人,除了太后,就是现在朝中主事的成都王、或琰亲王等少数几位。但即使是他们,也不敢单独做决定,必须要请示过太后才行。

想到这里,我不安的心稍微镇定了一些,然后对那个人说:“本公主府中没有刺客,将军还是带着你的人马回去吧。”

“公主”,看我拂袖欲回,蓝袍武官紧走两步跪在阶下禀道:“有人亲眼看见黑衣人翻墙进了公主府,末将已经派人去通知提督大人了,他应该会很快赶到的。此地不宜久留,末将恳请公主暂时回宫居住。”

我怒道:“如果本公主不回呢,你当如何?”

蓝袍武官磕着头说:“求公主体谅太后和皇上的爱护之心,那天琰王爷府前公主被扶桑人劫持的时候末将也在场,亲眼看到皇上不惜以身为饵营救公主。这回翻墙进去的人,从衣着上看,也似乎是扶桑浪人一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我纳闷地问:“扶桑人不是被你们软禁在驿馆了吗?”

他回答说:“这批是新上岸的倭寇,自从两位扶桑公主相继去世后,海疆就不平静。常有倭寇袭击我国渔船,甚至上岸掳掠渔村。就为了此事,渤阳侯爷离京多日,在沿海一带布防,昨日方才赶回。现在沿海那边是稍微平定了一点,但不排除有倭寇弃舟登岸,来京城为他们的公主复仇。他们叫嚣着要血债血偿。所以渤阳候爷临走时特意交代了提督大人,务必密切关注公主府的动静,怕他们以公主为复仇目标。”

“你地意思是。他们地公主死在我国。所以他们也要杀死我国地公主?”

蓝袍武官点了点头:“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宫中禁卫森严。此等非常时期。公主还是回宫安全一点。”

见我不为所动。他又加了一句:“公主若身临险境。在外养伤地皇上听到了也会不安地。公主肯定希望皇上能安心养伤吧?”

我将信将疑地站在原地。单从对白上分析。他地理由是站得住脚地。似乎没什么另外地企图。只是想说服我回宫以策万全。但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就如他所说。这是个非常时期。敌我难分。忠奸难辨。就算他抬出了祁云海。但以祁云海和我、还有皇上之间复杂关系。也不见得没有自己地打算。

想了又想。最后说:“我府里有自己地侍卫。他们一直守在我住地小院周围。即便有人翻墙进了府。也很难接近我住地小院。不过如果将军实在不放心。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搬回宫里住。”

“公主请留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由末将现在就护送公主回宫吧。”他走上台阶。伸手做了一个请地动作。

我终于火了,虽然很不愿意在下级武官面前光火,还是忍不住厉声喝道:“把本公主请出公主府,然后你再带兵进去肆意搜查打劫?”

“末将不敢!”

“你是什么将?你们九门提督王大人也不过是个四品武将,你是他地手下,算什么将?本公主尊你一声将军,那是给你面子,你就蹬鼻子上脸,公然驱逐起本公主来了。”

“末将…呃,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公主恕罪。”

“奉谁的命?叫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出来跟本公主说话,你,还不够格!”骂完了不知高低进退的武官,又对围在外面的官兵说:“本公主的侍女数到三,限你们马上离开,如果三声之后还敢留在原地,统统以谋反论处,杀无赦!”

于是弄珠开始大声报数,到二时,有人开始后退,其余的赶紧跟上,到三时,已经基本上跑光了。

我就不信有人不怕死!又不是太后倒台了,皇上让位了,我失去了所有的靠山。

喽罗退散,幕后指使者就不得不现身了,只见有人顶着一张久违的面孔从停在一旁地车上下来,笑容可掬地走到我面前说:“公主,好久不见,你比以前出落更美丽,也更有公主风范了。”

“王爷过奖。许久不见王爷,王爷也更有气度了。”我敛衽为礼,背地里再怎么较劲,公众面前,他还是王叔辈地。

“哈哈,暮色将至,月上梢头,公主愿不愿于华灯初上之际,与本王同车共游,看看帝都的万盏灯火,逛逛长安地夜市,再由本王护送公主回宫?”

我也满脸是笑,再次弯腰致礼道:“王爷盛情相邀,音音荣幸之至,只是与渤阳侯爷有约在先,不好临时变卦,王爷的邀请,容下回再领吧。”

琰亲王眼里露出了疑惑:“渤阳侯今晚也约了公主?”

“是啊,渤阳侯与音音地海棠花之约,王爷想必也听说过吧。”

他吁了一口气,继续微笑:“海棠花还要一两个月才开,现在还早呢。”

“可是,音音既已应了渤阳侯爷的海棠花之约,又怎么能跟王爷共车同游长安呢?”

他潇洒地一挥手:“那有什么关系,只是结伴同游而已。”

“可是看客们不那么认为啊,王爷信不信,只要音音今晚跟王爷在街上走一遭,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明天这事也会在长安城传遍,成为最具谈资地话题。”

“真的吗?本王还真不信呢。”

“王爷可以不信,音音却不得不有所顾虑,毕竟,音音是有约在身的人。”

我刻意只说一个“约”字,不说“婚约”,就是怕话说得太明白了,自己没有退路。其实,像今天这样当众强调和祁云海的关系,对我而言,本就是自掘坟墓的事情,但仓促之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借口拒绝琰亲王的邀约。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是,想借此转移琰亲王的视线,迷惑他的判断。我猜,他会带兵出现,肯定是皇上住在我府里的消息已经走漏,但他也不是很肯定,所以假称有刺客闯入,妄想先把我哄走,再以搜查刺客的名义搜我的公主府。

但只要我不离开,他决不敢带兵硬闯,太后还好好地在朝里坐镇呢。我呢,也必须找个既合情合理,又能完全把皇上撇清的理由搪塞他,不然,一旦他坚信皇上就在我的府里,也许会铤而走险。反正早反迟反都是要反的,如果一开始就能除掉皇上,他的谋反之路会顺遂得多。皇上的皇党,有皇上在才能结成“党”,否则只是一盘散沙毫无凝聚力和战斗力。

正僵持不下,街道的一头又来了一队人马,我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就开始发麻----虽然也有庆幸的成分在----祁云海赶到了。

“正牌未婚夫”现身,琰亲王自不好继续纠缠,不过他是不会让我好过的,当下亲亲热热地拍着祁云海的肩膀说:“侯爷来了就好,本王听说公主府有刺客闯入,生怕出什么意外,赶来请公主暂避,可惜公主不肯离府,还是侯爷再好好劝劝吧。公主离开后,这府里也要彻底搜查一遍,免得留下隐患。”

我作恍然状、谢罪状:“请恕音音愚笨,还以为王爷是特地来请音音同车出游的呢,所以才会提及海棠花之约,让王爷见笑了。”

祁云海皱起眉头,琰亲王有些尴尬拿开手,放在身前搓着说:“本王怕说得太直接了,会引起公主惧怕,故而只说夜游赏玩,想尽量把气氛弄得轻松点。”

我顺势给他台阶下,“多谢王爷替音音想得这么周到,是音音鲁钝,未能体察王爷深意。”

祁云海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跟他闹僵,当下抱拳致谢,说了一番客气话。

到了这个时候,琰亲王还不肯死心,竟然提议说:“天快黑了,搜查刺客之事宜早不宜迟,既然侯爷赶到了,不如就由侯爷护送公主回宫,本王在此坐镇,务必在今晚把刺客找出来。”

祁云海回绝道:“怎敢劳烦王爷大驾?搜府之事还是由微臣来做吧。”

我抢在琰亲王之前开口道:“那就有劳侯爷了,天色也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说罢深深一福,弯着腰不肯起来。这样明显的送客动作,而且是在众目睽睽的大门口做出的,琰亲王脸皮再厚,再不甘心,也不好赖着不走了。

他走的时候,虽然也做足了礼数,说够了客气话,脸上的表情是不自然的,背影也是僵硬的。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一百九十章 府邸遇突袭(三)

打发走了一个碍眼的人,留下的那个,同样叫人头痛。

其实到底有没有刺客闯入,我心里也没底,但禀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原则,还是让祁云海带着人在府里搜了个底朝天。

甚至我的内寝,也大大方方地让他亲自检查了一遍。最后的结果是:没有发现刺客闯入的痕迹。

等折腾完,都差不多亥时了,赵嬷嬷上前请示:“公主,让他们把晚膳端上来吧,奴婢叫他们重新做的,都比较清淡,这么晚了,吃油腻了怕积食,但一定要吃一点。”

我点了点头,对祁云海说:“侯爷若不嫌简陋,一起用个便饭吧。”

祁云海也没推辞,只是命副将先行领兵归营。

两个人在餐厅坐定,一面看下人摆膳一面扯些闲话,真的很不自在。以前虽然也在一起吃过饭,但都有其他人在场,大家说说笑笑,容易混过去。不像今天,诺大的餐桌旁就坐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说了上句不知道下句该怎么接下去。祁云海平时谈锋甚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几番欲言又止。

其间,我总算想到了一个话题,就是从刺客的身份引出海疆问题,以此向他请教。祁云海是军人,对此类话题最津津乐道,我开始安心吃自己的了,偶尔抬头微笑一下以示鼓励。

一顿饭终于吃完,我暗吁了一口气,可惜还未起身,就祁云海猛然冒出的一句话问住了:“皇上是不是来过这里?”

“哦。来过的。”我谨慎地回答。

之所以选择承认,是因为我怀疑他搜刺客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毕竟皇上在我这么住了二十多天,纵然人已经从秘道走了,穿过用过地东西也藏匿起来了,但不排除有个别“漏网之鱼”。如果我矢口否认,很可能陷入被动,最后没法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