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喝醉了,看见欢笑嬉闹的人影之后,独自坐着的魏冕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角,眼神竟有几分哀伤。
依在宁琛怀里被莫昱和纪宣笑推着步入“新房”时,弄影不小心在门框上磕到了头,只觉身体一轻,似有两道光飞出。晕乎的头脑清醒了几分,看看众人,却完全无觉。
算了,好象无甚异样。弄影轻松地想。这样更好。今晚新纳美夫君,切勿辜负如此良宵!这般得意的我,“花弄影”名字过于柔弱,不适合,倒是芳尊“龙影”恰如其分。对,我本来便是龙影!从来都是。
龙影的酒量甚浅,“绿雪香汀”虽是专为女子特制,但她饮了几杯也身子发软,虚浮着脚步被宁琛半抱至卧榻边,跌倒在锦被里,连宁琛也一起带倒。打了个酒嗝,看看伏在身上的宁琛晕红的俊脸,明亮而羞涩的美眸,龙影伸手捏他脸,嘻笑道:“琛琛,不好好服侍我,以后就不要你了。”又打了个酒嗝,继续道:“反正,我当了女皇,美男有的是,嘿嘿,后宫三千……”还想再说,却被柔软之物堵住了嘴,绵长的深吻令人几乎窒息。
神思昏沉中被翻红浪。迷蒙醉眼看美男,咋看咋诱人。醉得身子酥软的龙影咯咯低笑着伸手抚弄宁琛的脸、脖颈,顺势下滑至胸、腹。边摸边模糊地想,触感不错,不过,他的衣服几时不见的?没经我同意就脱光衣服,该罚。罚什么呢?
还没想出头绪,身体被火热包围,抱紧。好热!龙影簇眉,扭动挣扎,束缚却更紧更炽热。细看,热源来自宁琛。龙影绵软的手抵在他胸膛,正想出声叫他离开,双手却被宁琛拉起,十指相扣双臂张开,压在榻上。冰肌玉肤袒裎在他眼底,一览无遗。
哼,我是影尊,胆敢如此对我!就算你是我夫君,也应该是我在上面,我非礼你才对!龙影有些微怒气,不悦地瞪向宁琛,却大吃一惊。
宁琛双眸充斥贪欲,有如燃烧着火焰般,望着她双颊绯红,好似想要一口吞了她!接下来的情形跟她猜测也相去不远。宁琛疯狂吻遍她每一寸肌肤,不断低喃着:“影,爱你,爱你……”随后激澜暴雨般的爱合令龙影除了感受他以外,完全没有多余精力思考其它。一次又一次,宁琛在她体内释放激情。
想不到琛在房里的表现与人前沉静温柔如处子的印象如此大相径庭。讶异之余,龙影暗自嘀咕:干嘛这么拼命,又不是没有下一次了。虽然她还挺享受的,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想着趴在榻上迷糊睡去,依稀记得,被宁琛紧抱怀里,有湿润的液体洒落背脊。哭什么,知道你这么爱我,大不了下回还召你侍寝就是。好了吧,别哭了。
然而,醒来后,得知真相的龙影暴跳如雷。她再想不到,爱她入骨的宁琛,也会亲手布置死亡陷阱,将她推入。他是爱她的,但,在她之上,另有优先选择。
第十三章 虚弥梦境
“早朝时间将至,请陛下更衣上朝!”
龙影是被一片呼喊声唤醒的。
好吵,烦啊!
昨夜休息得晚,没睡够的龙影眼睛勉强张开一丝缝,却见几个挽髻宫装女子跪在账外,手中捧满器物。
怎么回事?心里有些奇怪,但想与自己无关,龙影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早朝时间将至,请陛下更衣上朝!!”账外传来更大声的呼喊。
太吵了,实在无法安睡!龙影烦燥地张开眼睛。同床共卧的人儿也飒了飒长睫,醒来了。
“琛元卿,请赶快服侍陛下更衣上朝。”有眼尖的宫女看见宁琛醒了,膝行近榻。
陛下?哪来的陛下?龙擎天不在这儿呀。龙影疑惑地爬起身,四顾。
“陛下,琛给您更衣。”宁琛很快穿戴好,拿过襦衣轻道,言语虽恭敬却渗透温柔爱意。
此时香账早被挽起,龙影清楚看见宫女手中捧着明黄衣冠,那是货真价实的帝皇袍具!只不过,是女装的。而触眼所及,虽是起卧间,却宏大华美,一应器物贵重不凡,称为寝殿更合适,根本不是昨夜进入时的睡房。
“你叫我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龙影讶然瞪向宁琛。
宁琛眼色示意,一众宫女悄然退下。
“陛下……”宁琛一边迅速给她着裳带冠,一边大略叙述了事情原委。
原来,现在龙影和锦空四公子的意识都在宁琛构造的梦世界中,他们的实体在现实中处于睡眠状态。龙影在梦世界里是一国女皇,四公子为辅臣。而这是为了考核龙影是否能胜任帝位治理家国。”
“此为虚弥梦境,这里的百年不过现实中一夕之梦而已。只是,若在此梦中死去,现实胲体也会消逝。请陛下务必留心在意!”边给龙影穿戴整齐,宁琛边低眸轻声提醒。
龙影压着怒气提出质疑:“考核标准都是哪些方面?何时开始何时结束?如果我没通过考验会如何?”
“考核现在便已开始,详细不能言说。假若考核失败,将永远被封闭在这梦境里。成功则梦醒。无论结果如何,我四人都随你一起。”宁琛柔声道,略抬眸凝注龙影,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深爱,手指眷恋地抚过她的脸庞。“影,我爱你,莫昱他们也是。但,事关国家社稷、苍生命运,万不可轻忽早率……”
“哼,哈哈!”龙影气笑,打下他的手。“你的意思是,你们虽然爱我,但国家苍生更重要对不对?假若我不称职,为了保护天下黎民,宁愿以身殉葬也要阻止我登基?!”
宁琛微垂首不语,默认。
龙影大怒,冷冷道:“原来,从初入冷香院,我便踏入陷阱了。怪道你阻我女侍进入,除你四人诺大园子不见他人。《穹宇其苍》、天女笑、绿雪香汀,所有一切,都只是诱我入瓮的计谋而已。”
听她如此说,宁琛瞬间苍白了脸,猛捉住她的手,紧紧盯着她,满眼哀伤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看他这样子,龙影自知说得过了,但胸中怒气仍盛,便道:“你仍真爱我,就打开梦境结界。”
宁琛垂眸,缓缓摇了摇头。
“不愿?”龙影冷了声音。
“不,除非你考核通过,否则结界是无法打开的。”
这时龙影明白了一件事,锦空四公子在邀请之初,便已决定用生命铸成她的棺柩。但她,怎能乖乖躺入?
深吸了口气,龙影压下不智的怒气。“好,那我便上朝去。”伸手勾住宁琛脖颈,重重吻咬他的唇,直到尝到咸涩腥味。
推开宁琛,龙影走出寝殿外,向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宫侍冷冷扔下一句话。“今晚,还是琛元卿侍寝。”
金銮宝殿上,侍立的群臣中果然有魏冕、莫昱和纪宣,宁琛也到了。高坐在龙椅上,龙影支颐冷冷看着,漫不经心地听着国事报告。
这个梦境国度疆域不大,麻烦不少。主要是平原河流丘陵地带,照理说是好地段,本因富足才对。可惜自家穷得叮当响不说,四周还环伺着一群淌涎水的野狼。
打点精神再听下去,有时插话旁敲侧击几句,才渐明了内情。
这个国家穷,全是自己折腾的。前皇死后,叔侄兄弟争位,内战不息,打了近十年,百姓怎的不穷?最后来了场毒宴,互用心计,结果全员死光,只剩了龙影这个皇室血脉,被扶上帝位。只是传统帝家在百姓心目中声望已经近于无了,何况是个女皇。全国各地都隐着纷乱,虽还未暴发。锦空四公子在这国度里倒还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名姓未改,家世基本不变,只是父辈设定成已退隐避朝。除宁琛被她收入后宫,其余三公子只是获准随朝听政,尚未安排职务。
听完后,龙影先唤了户部长官询问国库虚实,回答尚盈实,即使不收任何赋税,也可支撑三年。在意料中。因为前皇崩后,叔侄兄弟们互相防备盯着,谁也没机会去掏空。
“传旨天下,本皇对十年内战给芸芸苍生带来的痛苦深为哀切,感同身受。”龙影掩面作泪状,稍停又道:“为此,由是时起,三年内不征赋税,免徭役,若需民伕,厚币雇请,全凭自愿!暗巡监察全国秘行,但有发现阳奉阴违不循此令者,无论官吏贵族,先斩后奏!”龙影一字一字道,声音冷彻骨,全朝将臣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高声应诺。
接着又问起各地河流道路情况,预备修缮堤坝桥梁,清淤通流,等等。另通知礼部,开科取士,不论富贵,以才择选。内乱中伤亡太多,目前朝中良莠不齐。同时在工部增设禾技台,吸纳农工技术特长人员并负责新技术研发,并布告天下,无论富贵老幼男女,但有高新技术发明,一旦审查核实对民生大利,重赏。
魏冕被任为右相,掌吏部、礼部和兵部。
纪宣为京都御卫军统领,掌管皇城安全。
莫昱为左相,掌管户部、工部和刑部。
宁琛为禾技台监察。
原先的左相和右相另置他职,位崇而职虚。
在散朝前,龙影立起,边走向侧殿边下了最后一道旨令:“左相、右相、纪统领、宁监察留下,南书房稍候。”
换便服时,龙影借口缩减开支,着令大内总管检查皇宫内城,放出大半宫女。反正,现在这梦境皇城真正的主子就她一人,前皇前后都归天了。而她,目前也仅宁琛一夫,哪要那么多人服侍?留些清洁保养这宫廷的人手就够了,不过,宫女好放出,太监却不得不留下,他们身体已经残疾,出了宫也不好成家。幸好人数不太多。
在南书房,龙影授以魏冕委任秘密巡使的权限,并着其梳理现任朝官,查核能力所长及有无贪污反叛之事。着令莫昱盘点国库余钱,并对近三年可能的费用支出作预算,另与宁琛合作,思考不须违背前旨而又能捧钱的正当手法。自己也提出一些建议,如造纸、印刷设官坊等,以前桃源专有的技术。纪宣要特别注意京城的动静,监视百官行动。现在是风雨飘摇的时期,她是皇室孤血,未必没有乱臣野心家不想取而代之。
最后,龙影盈盈一笑:“我想遣使持我绘像通传周边各国,欲娶男后。”
四人初听皆脸色一变,尤其宁琛,很快明白了她的用心,态度缓和下来。
那些野狼都想吞掉本国这块肥肉,也对色倾天下的女皇垂涎不已,原先皇室叔侄虽相争,但分据一方时都能抵御接邻外族的侵袭,危急时也能相互援手。而今他们名下的私军将领尚不服中央统治,以现今军力实在无法自众口中自保。既如此,不若直接抛出诱饵,坐视众狼争食互残,己方收渔翁之利。以联姻寻得强大同盟,也可保较长一段时间民生安稳。如果能顺便淘到异族美男子更好!先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养好了再反过来一个个把野狼吃掉。
计议决定后,魏冕、莫昱、纪宣告辞,龙影倚在宁琛怀里悠然闭目休憩。
要稳龙椅,首要拢民心,提民望,内定而后外攘。和平安定才好发展人口,获得更多兵源,国民富了才有更多油水搜刮。生活安泰后,民生素质提高,美男子才会有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到那时,她再慢慢充实后宫不迟。
得意地盘算着,龙影不经意间手下滑至腹部,稍停,龙影蓦然一惊,睁开眼睛,揪住宁琛衣裳:“我的孩子?我肚里的孩子怎么不见了?!”
“在虚弥梦境中的你只是意识体,自不会有孕。从梦中出去后,便会恢复。”宁琛目光轻垂,低低回答。
“哦,那在这里期间我都不会有孕了。”龙影咕哝了句,随即想到什么,满面笑容地拉起宁琛:“陪我回寝殿歇息。”意识体的容貌应该也不会改变吧?
隔日,龙影又想到哀兵之计,以此收纳前分据地区兵马。首先大布功德,着布衫素妆体察民情嘘寒问暖,又着文采飞扬的莫昱代作词情并茂的悼文,声泪俱下哭祭在争权夺位中相互倾匝而死去的皇叔皇兄,哀诉自己孤弱女子,无人扶持,强族窥视之下,为保家国百姓,不得不屈辱自己,以女皇之尊与外族联姻。同时派善于言词的使者乔装分驰各分据将军处,在民众间盛赞女皇之仁治厚德,慧才英明,只因孤掌难鸣,而被迫娶外族男后来求乞和平,岂非一国之耻?若各将军有民族大义,男儿豪风,能放弃偏狭私见,以家国为先,效忠女皇,保卫边疆,女皇焉得出此下策?声势民议造成后,使者再厚币谦礼面访将军,言道女皇久闻令名,特遣使恭请入朝受封。如此,长久分据的四方兵力汇集中央。
魏冕、莫昱、纪宣、宁琛分管的各事务也都进行顺利,龙影感觉朝政机构正逐渐走上轨道,不觉有些欢喜。如此,不久考核就能过关了吧?
虽是这么想,可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过眼八年过去,竟然还是没能脱离虚弥梦境!
在这漫长期间,数次将谋反扼制在萌芽阶段,国泰民安,一派欣欣向荣,百业兴盛。在初登基的三年后,龙影也一直轻赋薄徭,只要国库有一年余资,第二年就免税赋,充分给人民蓄财积富的机会。民生的富裕,也使商业发达,货品交换大大提高,促进各行各业的发展。由此国家人口也大幅提升,军队扩张。因为人民生活愉快,所以龙影的宫廷也颇安全,一直没遇到刺杀。
说起来,后宫也增加不少人口。莫昱、纪宣继宁琛之后,在第三年、第五年分别成了龙影的元卿,宁琛晋升为贵士之一,与收纳的外族王子并列。男后,终究没有立,这位置,成了悬饵。却因为联姻之故,国土扩大了不少。这些王子,容貌不差,而且骁勇多智,后来便成了外族之王,仍旧留在龙影的皇宫当她的元卿,族地纳入龙影国土,并为她征战沙场开疆拓土。因为,龙影宣称,能为她一统天下的,才是她的最佳男后。另外,还纳了两三个本国的美少年,皆是国内名闻遐尔的大才子,慕龙影之名,获取官位后自荐枕席。龙影只给了常扈品阶,非有功绩甚少宣召。
有了这些优秀帮手,近两三年,龙影已经难得自理国事了,总是悠哉游哉地玩乐,呼呼大睡,等待梦苏醒的一刻。
这天,芬芳的晚春午后,龙影在御花园清河畔的大石上一觉醒来,就愣住了。有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她纤细嫩白的脖子上,犀利的刀锋已割破了一道血痕。
匕首的主人她很熟悉,这个国家也几乎无人不识。他,就是权倾朝野的右相魏冕,民间有女皇代言人之戏称。她的王子贵士们无次数攻击诋毁,就因为她对魏冕的极度信赖和敬重。虽没有身体交流,但,她一直认为,彼此之间是可以绝对信任和依托的。魏冕也从没让她失望过。
那现在,他是想要做什么呢?
第十四章 生死一念间
“冕,这是在做什么呢?”龙影微簇眉,有点不悦,抬手想推开匕首。“快拿开,割到我了,痛。”
她的纤手被魏冕抓住,轻轻一带,就将她由石上提起,揽入怀中,然而,刀刃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脖颈。
“把皇位禅让于我,就留你一命。”魏冕俯首在她耳畔轻道。他的唇几乎贴着她耳朵,两人以前从未如此接近过。龙影能听到他稍微加快的心跳,不知是为言语内容,还是因与她这般亲密接触之故。之所以无法判断,是因为魏冕的话语虽低却清晰镇定,没有一丝玩笑意味,也无一丝慌乱。
在她呆怔思索此情此景是幻是真时,魏冕又道:“我坐上龙座,封你为后,你仍可如今日这般享受逍遥安乐,只是后宫贵士元卿等尽皆撤去,仅你我相守。”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温柔了许多,甚至有缠绵之意。
龙影终于回过神来,了解到当前场景的严肃性。想了想迟疑道:“禅位可以,但让了位后,我还能从此梦中醒来吗?”她始终惦记着要离开梦境。
魏冕倒似没料到她会这般问,良久方道:“不知道。”
“那去问一下琛吧。如果可以,我马上写诏书让位,也不必当皇后了!”龙影脸上浮起笑容。当了皇帝才知道,这个头衔有多累人!
她的回答令魏冕沉默了片刻,随后手下一紧,龙影感觉脖颈的伤口深了少许,血缓缓渗出。“别想寻机逃脱,乖乖回御书房写禅位圣旨,写好前谁也不见!”说着,手臂加力,魏冕揽着她往前走,匕首由脖颈位置隐于袖中抵在她心口。
龙影斜眸看他,却见他面上一派云淡风清波平浪静,好似平日并肩共行一般。脖颈处的伤被魏冕巧妙地遮掩住,两人紧密相依一起行走虽有异往常,但因了魏冕在朝堂的地位声望及龙影对他众所周知的信任,到御书房的路上守卫虽多,竟没无一人怀疑喝问。反在问安致礼之余,脸上眼里有淡淡的暧昧笑意和羡慕。龙影知道,他们必以为,右相终于也入了女皇的帷账。
讲起这点,龙影不太清楚魏冕的想法。
八年来,魏冕始终不娶,姬妾全无,以他的个性也不屑于涉足青楼柳巷。经暗探查知,他确实洁身自持,女皇是唯一能近距离接触他的女人。处理政事国策间,龙影也有注意到,魏冕投向她的目光中隐含的深情绝不逊于宁琛莫昱等人。他绝对是痴爱着她的。正因此,龙影才会放心大胆地把一切政权都交给他。他在政事上的冷静敏锐和准确是其它人望尘莫及的,而且,他不可能背叛她、伤害她。这种人是最安全的。她的信任由此而来。
魏冕容貌仅属中人之资,现实中又早有侍姬,龙影对他本无兴趣。但在梦境世界长久相处后,由欣赏才干渐渐滋生敬重和喜爱,感觉偶尔纳个这样的夫侍也不坏。某日独处曾向魏冕戏谑道:“冕卿不近女色,可是意在于联?若真如此,冕卿大可如昱、宣一般向联跪求,联必细加斟酌。”然而,魏冕沉默。倾慕的眸光不曾稍减,却始终没有向她低头求乞。龙影需要分心眷顾的美男众多,久而久之也就忽略他了,没多余闲暇分析他的内心。有时与众美欢笑戏闹亲密拥吻间,会偶然看到魏冕怔然呆立,满眼孤寂悲怆,但也没放在心上细想。她自以为,已经问过他意愿了,他不求乞便作罢。对于魏冕,龙影是喜欢的,分量不比他人少,但也不会多多少,更挂念的,是现实世界中的苏宇元、小君、秋水、兰怜香等人。
将至御书房时,忽见宁琛迎面而来,魏冕揽着龙影的手紧了少许。
“影,冕兄。”见她们异乎寻常的亲密紧贴,宁琛微有诧异,眼睛在她们脸上溜了一圈。
“联有要事与右相协商,无传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御书房。”龙影瞟了魏冕一眼,语气淡定自若。但低垂身畔的手悄悄伸出衣袖,手背向外翻了翻,微张开五指晃了晃。
“是,陛下。”宁琛躬身一鞠,离去。
龙影的后宫美男平日里都随意直呼她的昵称,但她一旦以联自称,便是朝堂君臣之分,须收敛严肃对答。
“这样说,你满意吗?”龙影将身体依进魏冕怀里,轻笑道。稍停,簇眉低语:“冕,我脖子好痛,都是你不好,伤了我。”卷曲浓密如小扇子般的漆黑长睫微颤,悬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儿,眼眸迷濛如雾起的秋湖,鲜嫩红润有若花瓣的小嘴儿微嘟,说不出的楚楚动人,惹人哀怜。
魏冕缄默无语,但龙影感觉他的心跳快了许多,身体微微发抖,眼角余光可见他平静无波的脸庞泛起轻红。
“不过划破皮肤而已,待进了御书房,擦点伤药便是。”魏冕深吸了口气,淡淡道。然而不知不觉间,揽着她的手臂变成了温柔地轻搂,只是,抵着她心口的尖刀不曾稍离。
“嗯,你帮我擦。”龙影回眸莞然一笑。明眸光转,玉肤生辉。樱唇含香,吐气如兰。
魏冕瞬即僵住,心剧跳如雷,几乎控制不住吻上她红唇的冲动,好半晌方生硬地回答:“好。”
龙影心中偷笑,但还不敢贸然出手。虽然不相信魏冕真会伤她,但是,不想以身尝试。况且,现在这样逗弄他也很有趣。
到了御书房,屏退宫侍,两人相对,魏冕终于收起了匕首。
“冕。”龙影坐在椅上轻唤,下颌轻扬,拉开衣领,露出纤柔莹润的颈项,上面有道凝着血痕的刀伤,创口轻浅,血已止。其实这般轻伤,便是不处理也无事。
在龙影盈盈眸光注视下,魏冕掏出一白玉小瓶,俯身低头,手指蘸了些许芳香沁鼻的乳膏涂抹在她脖颈的伤口上。
龙影凝望着魏冕,魏冕却避开目光,一意盯着伤处,但脸上红晕渐深,气息加促。乳膏香滑,色如白雪,而龙影凝脂般的肌肤比乳膏更白晰滑润香腻,抚触着会令人想要一直摸下去,想要更多更亲密的接触。
“好了。”魏冕涩声道,退开几步,转眼不看龙影,抓着玉瓶的手因极力自我抑制颤抖着。
龙影望着他微笑,颇觉有趣。此时此刻,她完全感觉不到身为人质被胁迫的危机。适适然站起,逼近魏冕,龙影柔声媚语:“冕,你明明是爱我的,何不顺从心意入我后闱,却要行此险事?伤了我,你的心可比我更痛呢。”边说边抬手抚他热烫通红的脸庞。她本已十拿九稳能将魏冕手到擒来,谁知事情变化大出意料。
听了她的话,魏冕骤然变了脸色,温度瞬去,眼神清明冷澈,再无柔情绮意。轻拉下她的手,不看她,语声恢复了平日里朝堂上的冷静淡定。“药已搽了,快将禅位诏书写来!”